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往事如烟 ...

  •   再睁眼时,阿姐的尸身已经不知去向了。只是门前那一滩醒目的红实在令谢迟俞无法忽略。
      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他那么好、那么温柔的阿姐,就这么离开了他。他记得阿姐说过要他好好活着的,于是他放下了刚刚缠在脖子上沾了血的白衣,靠着冰凉的墙壁,呆呆的看着从天窗洒下的月光,愈来愈觉得这光波光粼粼的,再一摸脸颊,手掌湿了一大片。
      他想起来祖母下葬那一天。那是他遇见萧故渊之前了。记忆有些模糊了,但还是能想起,是四月里一个平常的日子,阳光明媚,天气出奇的好。程关天峰里满园牡丹的全都开了,艳波阵阵的。祖母小小的身躯躺在那个小小的棺材里,她沉睡在她和祖父亲手种下的牡丹花园下,小小的谢迟俞被岁欢紧紧的牵着。天空很蓝,浮云很白,但无端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好多人都在哭。可是祖母明明说过的,在她睡一个很长很长的觉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哭哭啼啼的,她觉得好不吉利,也会睡得不安稳的... ...
      阿姐说:“祖母之所以要离开我们,是因为祖父在这个很长很长的梦里等她,他们会一起给我们布置好下一世的家... ...”她的声音是哽咽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彻底听不见了。
      那天以后,全家人都没有什么变化,依旧是和平常一样生活着。只是偶尔会想起祖母在午后完工的衣裳带有的阳光的味道;会想起祖母手把手教他做的桂花糕;也会想起祖母为他种在院子里的桂花树... ...
      多少个春夏秋冬,祖母牡丹园里的姹紫嫣红依旧在春风里笑着、闹着。随着时间的流逝,所有人好像都忘了亲人的离去。在此期间,谢迟俞从来都没有掉过一滴眼泪,好像祖母的死,是一件平平常常的事情。他好冷血啊,他总是会想起祖母的死,但怎么也哭不出来。
      约莫过了一年吧,他发现祖母彻彻底底的死了。死在了那个冬有牡丹绽放的花园里;儿时活泼可爱的谢迟俞也永远死在了那一天。
      不过相反的是,祖母和祖父永远也不会分开了,多好的团圆。
      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和祖母告别。不过幸好,思念无声,他们永远不会告别。
      时间一晃过了好多好多年,好像连谢迟俞都记不清到底过了多久了。祖母一次都没有来梦里看他,真是小气,连一点念想都不留下。
      不过他也渐渐学会在和朋友聊天的时候平静的提起祖母,好像在那个牡丹园里荡秋千的老小孩从未离去。但只有谢迟俞自己知道,他和祖母的故事,不会有新的篇章了,剩下的只有回忆了。
      思绪被拉回,谢迟俞突然发现,原来这么多人都已经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啊。他鼻尖一酸,恍惚间,他似乎在眼前看到了好多个不应该出现的身影:父亲、母亲、阿姐、祖母、祖父、师弟、师妹、师哥、师姐... ... 人好多啊,堆满了这个囚笼。
      他们看上去好着急啊,都在让他逃离这里。谢迟俞想摸摸他们的脸,可触及到的只有打在手上的月光。
      这是谢迟俞第一次直观的感受道什么叫心如刀绞。心脏的酸涩感和针扎的痛提醒他,他爱的、为他而死的人,都好好的活在他的心里,只是世界上再也找不到他们罢了... ...
      他哭着哭着就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已经不是先前那个冰凉的囚笼,而是一间温暖舒适的房间,身下是松软的床。
      离床边不远的纱帘被风掀开了,外头的人察觉道里面的动静,起身径直走了进来。
      那女子语气不咸不淡道:“你醒了。我已经叫人给你疗过伤了,这两天不要沾水。”说着,她将手中端着的盘子往他面前一递,“吃点东西垫一垫。”
      虽然谢迟俞已经避过谷了,但是这么多天的折磨已经使他痛苦不堪,是该吃点东西恢复下体力了。
      于是他伸手就要接过那盘糕点,后背的伤受到牵拉使他痛的“嘶”了一声,见此情形,明月夜就干脆将手中的盘子放到他的被子上了,见谢迟俞迟迟没有反应,轻轻蹙了蹙眉,道:“怎么了?”
      谢迟俞道:“她们都不在了,是吗?”
      明月夜反应过来了。这个“她们”指的就是和谢迟俞一起目睹岁欢的死的妹妹们。于是道:“不是。她们俩就在你隔壁的房间养着。她们没有你伤的重,已经可以下地走路了。在你醒之前来看过你了,我过来之前在用膳呢。”
      谢迟俞又问道:“明宗主为什么救我们?”
      明月夜语气不容拒绝道:“先吃东西。”但她转念一想,又道:“原因不重要。”
      “那什么重要?”
      “想报复回去吗?”明月夜唇角轻轻一弯,语气带了一些胸有成竹。
      听到这话,谢迟俞猛的抬起头看向她,凤眸中的满是不可置信。明月夜见他这幅表情,也没有多说什么,轻挑眉梢,似乎在等着他的回答。
      见谢迟俞迟迟没有回应,明月夜又似乎是不经意的开口,但眼睛始终停留在谢迟俞的脸上,道:“我以前有个女儿,唤作明月楼。”
      谢迟俞马上接话道:“母亲。”
      似乎是震惊于谢迟俞的反应,明月夜默了一瞬,道:“错了。她第一个学会的词是‘师尊’。”
      于是谢迟俞又道:“师尊。”
      明月夜唇角的笑意更甚,却于之前的笑不同了,平添了一丝凄凉,“挺好,像她。”
      “不会被人发现吗?”
      明月夜好像早就料到他会这么问,顺手从乾坤袋里摸出了个镜子,递给谢迟俞道:“易容术我往后会教与你。这点,不用担心。”
      谢迟俞双唇微微张开,镜中人乍一看是谢迟俞,但仔细观察就会发现,此人的面容和谢迟俞有着明显的不同。比如--谢迟俞的五官线条是偏硬朗一些的,显得整个人散发着淡漠疏离的气质;而镜中人的五官却柔和了许多,原先的那种生人勿近被冲淡了许多,再配上他本来就精致的脸庞,竟然更加雌雄莫辨了。
      “您既是我师尊,敢问师尊想教徒儿些什么?又想要徒儿做什么?”
      明月夜道:“我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好好活着足矣。你既已突破结丹期,我便不过多的指导你。山亭水榭里有个藏书室,对你有用。”
      谢迟俞疑惑道:“山亭水榭?这名字和我在程关天峰的亭山水榭倒是相像。”
      明月夜立即回道:“就是给你新建的,布局和亭山水榭一样。就在我的桃灼别院旁边,等你伤好了就搬过去住。”
      听到这话,谢迟俞一愣,似乎感到不可置信。良久,才缓缓道:“为我... ... 新建的?”明月夜看着他的眼,不轻不重的点了点头。她刚想开口,却又听谢迟俞道:“为什么?”
      这下轮到明月夜愣神了,纤眉微皱,问道:“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肯救我、对我这么好,但什么回报都不要?”谢迟俞看着她的目光,语气愈来愈着急,眼眶渐渐湿润,“是不是... ... 是不是... ... 你也想--”
      “你想多了!”明月夜抬高了音量打断他的话,凤目睁的大大的,里头满是懊恼。即使不往下听,她也知道谢迟俞没说完的话。她怎么给忘了呢?谢迟俞儿时,可是不幸极了的。她记得谢夫人和她说过的,她怎么就忘了呢?
      一团破布中裹着一个襁褓中的小婴儿,孤零零的躺在街角。入了冬,傍晚虽有落日的余温,但依旧是冷的叫人发颤。小孩那粉雕玉琢的小脸蛋冻的发紫,此刻啼哭声都小了许多,仿佛下一秒就要咽了气。
      “夫君啊!瞧瞧!这里有个孩子!”女子的声音带了些说不出的娇媚,正对着她身边把她拥在怀中的那男人撒着娇。
      那男人五官硬朗,但看向她的眼神满是温柔,柔声问道:“夫人想怎么办呢?”
      “反正我也没法生孩子,这小孩又这么白净,倒是个美人胚子,捡回去也不亏,说不定还能让我父母早点同意咱俩的亲事呢!”那男人也没反驳,满眼宠溺的抚上女子的头,道了句好。
      婴儿随母姓,又是冬日所生的,故唤作“宁遗冬”。
      在这孩子两岁之时,养母宁小姐将他赶出了门。
      “你这扫把星!待在我们家吃我的喝我的,连在他们俩老人家面前给自己父亲说句好话都不会!白瞎了这副机灵的脸了!你父亲出去乱搞都是因为你!要不是你不会说好话,他就不会抛下我不管!这个扫把星!去!别赖在我家!算我这两年白养你了!”
      宁遗冬眼睛睁得大大的,粉嫩的小手紧紧扒住女人的衣裙,说着磕磕绊绊、连不成句的词说着些什么,好像是在说“对不起,娘亲别不要我”。女人浑然不顾,用力将孩子往外一推,“砰”的一声,甩上大门。
      那小孩子就闷声不响的坐在门边,双手环着膝,将头埋在臂弯,只露出一双蓄满泪水的大眼睛。
      两岁的孩子怎么会懂这些弯弯绕绕呢?他不知道娘亲为什么要他走,他只知道娘亲生他的气了。他要等娘亲,等娘亲消气,把他带回家... ...
      没关系的,他不差这一会儿的,毕竟娘亲以前也因为他没有给父亲递水生气、没有特意讨祖母喜欢而生气... ...太多太多次了,他也记不清了。但他清楚的记得每次都会受罚,有些时候是戒尺打掌心,有时候就是一天都不许吃饭... ...
      可是今天,母亲把他赶出来了。可见,母亲特别特别生气。所有他要等,等母亲回心转意。
      没有一个孩子是不爱母亲的。再小的孩子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萱草花海。而在那片海中,开的最艳的那朵,是自己的母亲。
      从晚上到早上,红木门终于开了,里面走出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那妇人居高临下的看着他,艳红的嘴唇没有要张开的痕迹。
      宁遗冬见到她,很害怕的站起,唯唯诺诺的上前,道:“祖母... ... ”
      “你生父生母不知是谁,我给你找了愿意要你的人家,你今天就过去。”老妇人的语气透着冷意,说完这句话也不等宁遗冬回应,仰着头回了屋里,任凭宁遗冬在身后口齿不清的叫喊。
      宁遗冬隐隐约约猜到了。这次,娘亲是真的不要他了。
      明媚的暖阳快要西下了,宁家人一直没有让宁遗冬回家。小孩子也不着急,就这么静静的在外头等着。
      如愿以偿的,红木门缓缓打开,走出来的还是上午那个妇人,“宁遗冬,你的行李我叫人收拾好了。再去见蕴儿一眼吧,和她说你要走了。”
      小孩子闻言乖乖的从地上站起身,只是垂在身侧的小手握成了拳,大大的眼睛里蓄满泪水,紧赶慢赶跟上她,小声唤道:“祖母... ... 娘亲为什么不爱我了... ... ”
      妇人脚步顿了一下,叹了口气,将孩子从地上抱起,轻声对他道:“娘亲不是不爱你,只是... ... ”只是什么?只是你的出现没能让你娘亲和那个街边的狗都看不上的男人在一起?还是只是你娘亲养你,纯粹是想靠你绑住那男人的感情,现在发现绑不住了,就不要你了?无论哪种结果,她都不忍心告诉这个孩子。
      “只是什么呀祖母?”小孩很乖的伏在她肩上,不太流利的和她说话。
      “没怎么,就是你不要恨你娘亲。”不要恨你娘亲?发生了这样的事,哪有人会不恨呢?这样可笑的要求她倒也提的出来?
      于是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孩子的后背,带进了宁景蕴屋里。
      那孩子从祖母身上下去,磕磕绊绊的跑到宁景蕴身边,拉了拉她的裙角,仰头看她道:“娘亲,阿冬要走了... ... 娘不要生气了好不好?都是阿冬的不对。阿冬给娘亲道歉... ... ”
      宁景蕴难得看见他没有皱眉,而是耐心的听完这句讲的含含糊糊的话,难得放缓了语气:“遗冬还想要娘亲做些什么?”
      宁遗冬闻言睁大眼,有些不可置信。随即拽着她一角的手更紧了些,道:“阿冬... ... 阿冬想要娘亲抱抱!别的小朋友都有娘亲抱的!”
      闻言,宁景蕴温柔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硬,有些为难的看向一旁的妇人,那妇人道:“最后一面了,给孩子留个好印象吧。”
      听到这话,宁景蕴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蹲在宁遗冬身边,将孩子搂紧怀中,轻轻抱了一下。
      日沉西山,血红的染了半边天。小宁遗冬被宁家的下人带到了一座酒楼。刚把他送到,那下人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小孩子站在醉仙楼牌匾底下,肩上扛着小小的包袱,不知所措的揪着衣角。
      又是月白星耀了,宁遗冬还站在那牌匾下,看着进出醉仙楼的人群,静静等。他已经想好了,如果原本要收养他的人家变卦了,他就自己谋生去。甭管是学艺卖艺还是和流浪汉抢馒头,只要有个生路就行。这样想着,抬腿就要走,却被人喊住:“诶!小孩!你是不是宁遗冬?”
      小孩子转过身来,仰头胆怯的看着面前的女人,点头道是。视线却被她头上戴的流苏金钗吸引了去。那金钗镶珠嵌宝的,在烛火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着实好看。
      女人见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的钗子,粲然一笑,将钗子解下,塞到宁遗冬手里:“喜欢就要说啊,只要是我能搞来的,都给你奉上。”
      又见宁遗冬呆愣愣的看着手中的金钗,作势就要下跪谢恩,连忙一把抱起他,道:“这是做什么呀!有新的兄弟姐妹来,我肯定是要送点见面礼的咯!”
      “新的兄弟姐妹?”趴在她肩膀上的小孩顿感大脑宕机,“你不是我新妈妈吗?”
      这一番话把女人逗得咯咯直笑,抬手揉了揉宁遗冬的头,“当然不是咯!我才多大呀!做你姐姐还差不多!你的新妈妈在忙生意哩,让我先带你进来。”
      进了楼里,一股酒气混着香脂味儿直往宁遗冬鼻子里钻。他不习惯的皱了皱眉,闷声不响的将鼻子抵在女人的衣襟上。女人也觉察到了他的异样,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后背,抱着他上楼。
      “青梅啊,你们来了。”木门被推开,坐在长桌后的妇人低头理着账本,面容透着老态,没完全白的发利落的梳起,不难从她身上那股气质看出,这妇人年轻时也定是个不得了的美人。
      “秦妈妈,人我带过来了。”青梅将扒在自己肩头的小孩放到地上,转身就要出去,一双小手却紧紧抓住她的衣摆,青梅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只得温声道:“弟弟放手吧,妈妈人很好的,不用害怕,姐姐在外头等你。”
      埋头理账的秦妈妈终于舍得放开那厚厚的账本了,出声道:“不用,你留下。”随即将目光转向怯生生的宁遗冬,问道:“几岁了?”
      “两... ... 两岁了。妈妈今日的收养之恩,遗冬日后定当涌泉相报。”宁遗冬磕磕巴巴的说完,又抬头看向妇人,不自觉的握紧手中的流苏金钗。
      闻言,妇人眉头微蹙,纵使早就了解过这孩子,此刻也不由得有些震惊。别人家两岁的孩子还窝在娘亲怀里撒娇呢,而宁遗冬却懂得繁琐枯燥的礼数和人情世故。于是问道:“这样瘦削,莫不是家里人待你不好?”
      “不是的!娘亲罚我是因为我惹娘亲生气,该罚的。遗冬自小性格顽劣,要不是娘亲教导,就绝无现在的遗冬。”宁遗冬难得不磕磕绊绊的讲完一整句话,小脸因为急着给宁家开脱而透着红晕。
      当真是个懂事的,也当真是个让人心疼的好孩子,妇人想到。看着他的目光都带上了几分心疼,随后也不再多问,让青梅带着他回房间去了。
      初来乍到醉仙楼的几月,没他想象的那么难过。醉仙楼的伶人舞妓们休息下来,都喜欢让宁遗冬窝在他们身边,给他讲讲没接触过的新鲜事;秦妈妈也给他一天三顿山珍海味的供着,完全是把他当作自己人。
      但,有些美好生活不能永存。秦妈妈操劳过度,驾鹤西去了;拿他当宝的青梅姐姐也被始乱终弃,只留下悬在梁上的绫绸和一具冰凉的尸体。
      新妈妈是秦妈妈的姨妹,唤作白桦,年幼时总是受同龄小孩欺负,特别不喜欢孩子,一来就想赶走宁遗冬。但其他人哪儿能答应呢!又是罢工威胁,又是下跪乞求的,好不容易让宁遗冬留了下来。于是白桦开始想方设法的让宁遗冬自愿离开:先是给他断食绝粮的饿个三天,对他非打即骂;再是给他改名为白弃置,出言侮辱他是没人要的小孩,说他克死了秦妈妈... ...
      任凭宁遗冬怎样顺从白桦,她都置若罔闻。陌生人的恶意就是这样,没来由的就来了。
      “去!给你池韵姐姐擦琴去!”白桦的语调带着些不容拒绝,有些烦躁的挥挥手叫跪在自己脚边的、看上去也就三岁的小孩子。那小孩生的极其好看,白净的像个玉人。此刻面无表情的从地上站起,费劲的擦拭着比自己都要大的琴,脸上的表情像是已经麻木于此。
      白弃置又被赶出来了。原因是他袖口的扣子把琴弦挑断了一根。这是白桦接手醉仙楼后他第一次做错事情,白桦当然得揪着不放。
      在被赶出门的那一刻,白弃置就清清楚楚的明白,白桦不可能让自己回去了。于是沿着街道漫无目的的走着,好像在提前适应流浪生活。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了“既然世上没人要我,那就干脆死了算了”的想法,但在看到翻滚的江水后,硬生生的把这个念头压了下去。
      “宋夫人!这里有个小孩子!”一对夫妇站在离这儿不远的水果摊旁,身边带了一个约莫□□来岁的小姑娘,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蹲在巷角的白弃置。
      “岁欢啊,都说了几次了,我们养你就是把你当做亲身女儿看,不用这么拘谨的!”被唤作宋夫人的妇人怜爱地抚了抚小姑娘的头,才看向白弃置的方向,问道:“我们岁欢想帮帮他吗?”
      小姑娘郑重的点了点头,严肃的表情和圆润的脸蛋格格不入,叫宋夫人噗嗤一笑,从果篮里挑了一个红彤彤的苹果,递到岁欢面前。
      小姑娘小跑着道白弃置身边,弯下腰将苹果递出去,弯了弯唇角,道:“给你个苹果吃吧!”
      白弃置有些迟疑的接过,突然想到以前宁景蕴说过的,“别人送了东西给你,要回礼”,于是将身上唯一值钱的流苏金钗递了出去。虽说十分不舍,但还是将钗子往出递了递。
      一个苹果在其他人眼里固然没有什么,但在白弃置这里,就是救命的良药。而岁欢一家,对于一个饿了一个星期的三岁孩童来说,就是他的救命恩人,值得用他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回报。
      见岁欢迟迟不接,白弃置以为她没有看见,于是又将胳膊往前伸了伸。只是,岁欢依旧没有接过去,目光沉沉的看着他,眼神中夹杂着他看不懂的情绪,疑她不喜欢,道:“谢谢你的苹果.. ... 这是我的回礼,你不喜欢吗... ... ”
      “我很喜欢,谢谢你!你的心意我收到啦!但礼物太贵重了,我不能收哦!再见啦,我要回家了哦!你也赶紧回家吧!不要让父母担心哦!”小姑娘有些稚嫩的嗓音响起,微笑着和白弃置道别,跑向不远处向她招手的夫妇。
      回家?可是他已经没有家了。白桦会担心吗?应该不会吧,她最多只会感叹少了个童养仆。
      一道白光闪过,明月夜再次看向谢迟俞略带惊恐的眼神,抱歉道:“抱歉... ... 我刚刚情绪太激动了,随便窥探你的回忆不是我本意... ... 就是一时有点失控。”言罢,略带疲惫的抚上额头,又嘱咐了一句“早些休息”,就迫不及待的出去冷静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磕磕绊绊的终于把这章写完啦!在这期间作者又双叒叕病了!!【哭JPG】所以朋友们,凑合看吧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