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归女》蜈高蚣

12、第十二章 以命相托

　　将军听了老婆的汇报，义愤填膺：“还不放过她，难道他们不知道她的背后有一个陆军中将吗？打狗还得看主人。安排一个连到医院附近训练一个月，就驻扎院内，不法分子冒出一个就逮一个。”治骨嫲知道后说：“我补贴官兵伙食。”

　　治骨嫲出行前一周，军情局一处例会。上校处长说：“据她的大徒弟小菊报告，治骨嫲要去新加坡旅游。今天开始加倍设岗，全天警戒，给我盯紧了，一件非法物品、一寸非法纸片都不得带走，谁要是失职了，军法从事！”

　　第二天起，小菊说老公出差了，这段时间不回家了，就住在医院。

　　出行前夕，秋枫拜访了中将母亲和局长母亲，带来了徒弟龙嫂，交代旅游期间由徒弟负责上门巡诊推拿。两位母亲都夸治骨嫲体贴到位，感叹自己有福气遇到了贵人。

　　这晚，时过午夜，治骨嫲确认门窗紧锁，拿出被子，一个个门窗封堵消音，翻开床板，手握一把军镐，轻轻挖掘。

　　徒弟小菊蹑手蹑脚，穿过走廊，消失在医院外的夜幕中。

　　当治骨嫲抱起圆滚滚的菜坛子时，心脏不自觉地砰砰直跳。突然，意外发生了，两个窗户和房门同时被踢开，窗户各跳进来一个人，房门冲进来俩。四个黑洞洞的枪口顶住了她的前胸和额头。“好啊！你终于露出了狐狸的尾巴！”“你们是谁？想干什么？”“人赃俱获，还有什么好说！”“这是我的秘方！你们这些□□！流氓！救命啊！救命啊！”顺手把自己胸前纽扣扯断了三颗。两个人出手把治骨嫲控制住顶在墙上，堵上嘴巴。两个人着手撬菜坛子。

　　只听一声闷响，靠门的特务惨叫一声倒地。招弟握着棍子冲了进来，敲落了两个特务的手枪。“抓流氓啊！抓流氓啊！”三男二女混战了起来。特务的脸被抓伤，手被咬伤。招弟被撕破了衣衫。

　　“不许动！”无数长枪口顶住了五个人的后背和脑袋！“军情局的，你们别管闲事！”特务掏出了证件，治骨嫲抢先一步夺过了证件。“全是假的！他们是□□，想抢我的秘方！”说罢撕烂了四张证件，揣进口袋。招弟声音更大：“这帮臭流氓想非礼我们！”走进来一个上尉：“对不起，你们受惊了，长官让我们保护拥军模范。下了武器！带走！关入禁闭室，明天再说！”

　　“连长小弟，明天我陪中将夫人出门，麻烦制止任何人再来骚扰！”“有我们在，您放心吧！”招弟抱抱治骨嫲、拍拍后背退出。治骨嫲再次感觉到，招弟视祖传秘方为金鸡母，有心护宝。

　　她稍稍冷静，重新关好门窗，小心撬开菜坛子，取出黑箱子，稍微犹豫，颤抖着取出全部文件，两台9毫米微型相机各拍一遍。接着用专门学习的定影、显影技术细心操作。灯光下确认效果不错，挑出她认为最重要的数张，其余点火烧了。倒出盒里的金条，把灰烬和空铁盒埋回原处。

　　认为重要的数张材料：有一份表格，就是名单里满眼军政高层，二十几年前差点被她一把火烧掉的那份，是496个人姓名、年龄、代号、住址。底下是后写的说明：

　　“这些是我们的同志，秘史3号被捕前所寄。这是我委最高机密。他手上还有一份，现在他叛变了，这个机密可能落入敌手。这些人或逃脱或就义或叛变。将来有朝一日，请组织上一一甄别和联络。”

　　认为重要的，还有一个记述：

　　“1951年7月8日，省委临时会议，秘史3号悲痛检讨，5日晚上，自己一着急走错了路，延误半小时，比保密局晚到5分钟，导致9名同志牺牲。事件的经过在座的人知情。后来看到纪要稿写成是密使18号走错了路，延误半小时。与会者都反对嫁祸于人，但密使3号坚持他是书记，密使18号的错他一样担责。考虑密使18号已经牺牲，功过相抵，对整个省委，处分轻些。大家默许，现在3号叛变了，应该还历史真实”。

　　后附秘书的会议记录，包含每个人的发言和讨论过程。

　　治骨嫲把卫生巾割开放入缩微胶卷，把胸罩割开放入数张发黄的纸，一一缝好穿上，有些不适，但也只能克服。随后，治骨嫲到药材加工房，费力地顶开炒药大锅，挖开灶底，取出《十代行医笔记》原稿，换入铁盒子倒出来的几十条黄金。这些金条这次出行无法带走，只能留待将来。忙到天快亮了。

　　治骨嫲想过，几十年过去了，那些材料恐怕已经没了价值，但不管怎样是文炎的诀别托付，而且已经倾注了自己几十年的心血和苦难。同样的，几十年了，军情局还是紧追不放，反而坚定了她完成托付的决心。

　　1979年5月18日清晨，治骨嫲背起行囊正要跨出朱氏医院门槛，招弟提着几盒铁皮罐头硬塞了过来，红着眼眶，抱住了她，异常严肃地说：“到那儿再吃，你一个人吃！”手心相抵时，治骨嫲感觉手心有一团东西，是纸条。师傅边拍后背边骂：“死招弟，这么神兮兮的，师傅打你！”手捏纸条插入了衣兜。门口汽车喇叭在催促了。

　　警车闪闪，军牌车紧随其后，从朱氏医院出发。两位高官夫人，比治骨嫲早上了车。郊外路上，副驾驶座位上的治骨嫲悄悄展开纸条，只有寥寥几字：

　　“内有金鸡母，招弟以命相托!”

　　赶紧将纸条撕烂扔到了窗外。她感觉到了手上的罐头格外的沉重，一路从不释手。

　　轿车缓缓驶入松山机场，停在贵宾室门口。贵宾通道，治骨嫲一行三人刚刚过安检，三名便衣举着证件，要再次安检，送行的副官说：“总情局算个鸟，别理他们！”秋枫说：“没事了，例行公事。”一名女便衣在身上搜查一遍，一无所获。男便衣当仁不让，可是这贵妇的身体、皮肤，让这两个瘪三欲罢不能，上下其手。分明是咸猪手，两个夫人看不下去，强行拽走，便衣站在那儿发呆。

　　朱氏医院，四名便衣前来换班，却找不到交班人。上校处长来了，找步兵特勤连上尉连长。他们正在越野训练。“你们看到我们的几个兄弟了吗？”“没有啊！”“你们要是胡作非为，我收拾你们！”“昨晚倒是暂扣了四名□□，想抢夺秘方、非礼治骨嫲。”“胡闹！”“报告长官！我们也是奉长官之命保护拥军模范。”禁闭室一开，便衣带着上校冲入了治骨嫲的房间，发现新铺水泥，挖开，腌菜坛子，黑铁盒，纸灰，还有一点封印火泥。上尉连长说：“那是治骨嫲埋藏的秘方，不足为奇。”上校处长下令：“带回去鉴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