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湘见暝》明镜碎羽

138、无踪

　　天刚蒙蒙亮，诸葛焕便走出营房去打水，身边的人都会提一句“这家伙可真是艳福不浅，抱得美人归。”

　　昨日回房的时候已经快到半夜，两人也没了玩闹的兴趣就早早睡下了，不过淼淼会感叹一个男子的房间竟会如此整洁，而诸葛焕将床空出来给她，自己则是睡在地上。

　　“公子睡地上真的合适吗？好像淼淼才是客人，怎能让主人这样遭罪呢？”

　　诸葛焕抱着被子一边铺一边浅浅笑着：“你都说了自己是客人，怎会让客人过得不舒畅呢？况且男子身子好，凉些也没什么问题，若姑娘有什么需要随时唤我，我都在的。”

　　“公子和以前可真不一样呢。”

　　说话间淼淼走下床来到诸葛焕身边，细细打量着眼前的男人，他没有太过独特的地方，长得干净，但淼淼就是觉得他和别的男人不一样，同时观察着他戴着的那个吊坠。

　　过了这么久，它竟然还和当初是一个样子。

　　夏日，阔别八年的恋人，独处一室，他们都在珍惜着彼此。

　　不过一个极为怕火的人怎能和一个热情似火的人相伴余生呢。

　　听到淼淼这样调侃自己，诸葛焕并不让步，同时也凑了过去，两人之间就像是隔着面纱的距离。

　　昏暗的灯火下，两人久久不愿分别。

　　“那你说，我和之前有什么不一样？”

　　“从前的公子不爱说话，呆呆的，不过现在也和之前一样，还记得有个很凶的老伯把你抱走，你还不情愿呢。”

　　“说了这么多不还是和之前一样吗，你难道在耍我？”

　　淼淼拨开诸葛焕搭在自己肩上的手，有些娇羞：“公子真是越来越无礼了，之前你可不会这样。”

　　“世事随风流转，什么都会改变，我又何尝不是呢。”

　　“你在那个荷塘边等了多久？”

　　“你走之后的每一年，每一个夏天，或者说只要有时间我都会去等，可你就是不出来，为什么？”

　　诸葛焕稍稍一用力将淼淼按在地上，用手托着她的脑袋不至于碰到地上，淼淼也极为配合地被他压在身下。

　　“你知道的，我只存在于那一瞬间，之后的我不能再出现了，也亏你还能认出我来，毕竟那个时候的我和现在的我差别太大了。”

　　诸葛焕把自己身上的吊坠给她看：“上面刻着的是你，所以你的样子我都记住了，当时可是你先调戏我的，怎能一声不吭就走了，还真是负心。”

　　“负心可是你们男人的专长，女子可少有这样的时候。”

　　“但你就负了我。”

　　听到淼淼的话，诸葛焕瞬时就泄了气，他根本不确定眼前的女人是死是活，或者说是不是当初的淼淼，也许只是幽皇山的人，来这里这是为了迷惑自己。

　　可这又如何呢，真正遇到年少时不可寻求的人，在自己真正有了能力的时候再次出现，任谁也会沉迷。

　　“公子这话说的，奴家这不是来了吗？况且你这样让我情何以堪，要是奴家嫁不出去了可怎么办？”

　　淼淼将头偏向一边，眼神却时不时注意着诸葛焕，任由他呼出的热气打在脸上。

　　诸葛焕依旧是看着她，朝思暮想的人又怎会不多看一眼呢。

　　“你还想嫁人？除了我，你可没人可以依靠。”

　　闻听此言，淼淼顿时红了脸：“公子可真不害臊，从前那个沉默寡言又心地善良的诸葛公子去哪儿了，你把他还给我。”

　　诸葛焕眼神温柔，抓住淼淼乱动的手，“那是从前的我，人都是会变的，况且你若真觉得我如此轻浮，你可早就跑了。”

　　淼淼起身推开诸葛焕，嚷嚷着天色已晚大家都该歇息了，走的时候还不忘提醒他夜里凉，将床上的被子又推给了他。

　　“你这次打算消失多久，什么时候能再见一次。”

　　黑夜中的诸葛焕说出这话的时候显得格外无力，窗外的月色打在他身上更是凄凉。

　　他等待着淼淼的回应，只要是一个时间他都会等，若是凡人的寿命无法支撑到那个时候，凭借着修行得来的百年寿命也让他有足够的底气。

　　可淼淼并没有道明，只说了一句：“百岁之后，归于同居。公子只需要在我们第一次相见的地方唤我，奴家一定会出来的。”

　　“若战事得以缓和，我便向叔父提亲，到时候你和我一同回去。”

　　淼淼听他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自己明明都还没答应他呢，就扬言要娶自己，“公子可真会说大话，不过我等着那一天，你要三书六礼，十里红妆，否则奴家可不从。”

　　“你要多大的婚事，我便都给你。”

　　“公子可莫要反悔，女子的贞洁可不是说笑的。”

　　“你觉得八年的等待像是玩笑吗？”

　　“哎呀公子，太晚了快歇息了，我看你兄长可关心着你呢，要是明日你精神不好可要怪我了。”

　　在淼淼的催促下，诸葛焕也随夜色长眠。

　　醒来之后，诸葛焕带着寻来的胭脂回到了房间里，淼淼早已醒来，正在梳妆。

　　“起这么早，不好好休息下吗？”

　　淼淼看见诸葛焕傻傻的样子，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可她没有接过胭脂，“奴家多谢公子好意，胭脂这种东西并不适合我。”

　　诸葛焕望着手里精致的盒子，上面透着淡淡香气，自己可是费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师卿竹那里得来的，淼淼怎会不喜欢呢？

　　“是你不喜欢？”

　　淼淼摇头否认。“胭脂能让女子看起来更美好，可也会让女子失了一份纯真，用了胭脂那就难以看出来她对一个人是不是真心的了，公子当真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倒是我想得不周到了，照你这样说，你便是......”

　　“打住！”淼淼用手指轻轻抵住诸葛焕的嘴，让他不要继续说下去。

　　诸葛焕也是识趣，不过淼淼倒是问他：“云泽山打仗不是不让女子加入吗？为何你会从师卿竹那里拿到胭脂的？”

　　“云泽山是有这样的规定，不过师卿竹可不是什么遵纪守法的女子，尤其是狄嫘，想必是她嚷嚷着要来的，现在她们就在附近，你要去认识一下吗？”

　　“不了，既然是公子的朋友我自然不便多见，免得公子被说闲话。”

　　两人在屋内待了许久，直到诸葛匪前来唤他们才肯出来。

　　“卿卿我我一晚上还不够？你这小子真是沉迷女色。”诸葛匪有些不高兴，毕竟他和诸葛焕担任着众多弟子的谋师。

　　“诸葛匪公子，是奴家的错，公子也是为了照顾奴家才睡得这么晚，还请你不要怪罪公子了。”

　　淼淼来到诸葛匪身前求情，后者见她也这样说了也不在追究，只是大家等了许久，心里难免有些抱怨。

　　三人快速来到会堂，师卿竹，狄嫘这行人果然来了，只是如何瞒过洛寅，想必也只有公孙湘知道了。

　　诸葛焕一进门，公孙湘便问他南暝的下落，明明是一起去的，为何只有他们四人回来而南暝却迟迟不归。

　　至于未归的两人，从昨天开始师羿便在城门下等候一夜，可直到现在也不见他们的人影，心中隐隐觉得出了什么事，所以他更是急躁：“喂，诸葛焕，我大哥现在在哪儿，他怎么样了，你走的时候可说他们会平安无事的，这怎么一晚上还没见他们回来？”

　　诸葛焕不紧不慢，先将淼淼拉到一旁坐下，而后又是拿着扇子做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这样一来大家便更着急了，又是就不能说清楚吗？

　　看他们这沉不住气的样子，诸葛焕才慢慢向他们解释。

　　“昨日本该是乌云遍天的日子，可突然明月千里，像是听到了什么回应，但听蛙声鸣鸣，又是燥热，所以定有倾盆大雨，我们便按照之前的计划继续潜入。

　　这一路上我们除了遇见巡逻的弟子之外就没有见到过其他的强者，而暝公子让我们去烧毁粮草，他们二人寻找机会刺杀梁世。

　　我们倒是一帆风顺，但他们可就不一样了。”

　　师羿面露难色，“怎么不一样了？”

　　诸葛焕用扇子为淼淼扇着风，“如此明显的请君入瓮，各位看不出来吗？若一切真的这么简单，那还至于我们打了这么久吗？”

　　“那阿暝他会不会有事？”

　　“公孙姑娘你可要做好准备，暝公子肯定会与梁世陷入一场苦战，就算有沈公子相助也未必能赢得轻松，况且那城中还不止他一人的气息，还有另一位强者，他应该使得是巽卦，昨夜的狂风骤雨就是他干的。”

　　听到这里公孙湘竟松了口气，照他这样说，南暝定会相安无事。

　　“公孙姑娘你这副神色好像不是该有的，你真对暝公子这么放心？”

　　“这是自然，阿暝的本事我放心，况且你也说了有人助他，我又何必担心呢？”

　　“在下可没有说有什么人来帮他，反倒是他要和两个强者一教高下，这生死难料啊。”

　　“既然会有人卷起狂风骤雨，想来并不是想要为难你们，所以便没有幽皇山的弟子追杀你们，那么他们更不会对阿暝出手。”

　　“此话怎讲？”

　　“除了梁世以外的那位强者既然选择帮你们，自然是想和阿暝谈谈，又怎会真的伤他，不过待会阿暝回来的时候身上会有些小伤，否则难以服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