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追妻火葬场[快穿]》奔跑的小蛋糕

30、饿死拉倒

　　忙完先帝驾崩出殡，又是新帝登基，西北战事更是刻不容缓，南方刚平涝灾又起瘟疫，百姓民不聊生，宋启岚登基仪式刚仓促结束，便开始了没日没夜地处理朝政。

　　像是洗白已逝父皇的丑闻似的，他将先帝每一条假大空的政策都落到实处。
　　裁减宫中的佛道人士及其他冗员，节缩皇室开支，清理刑政，禁止豪强敲剥小民，鼓励农业、商业，贫困地采取耕者有其田制，赞扬与非议，交织不绝。

　　宋启岚做太子时，身边贴身的小德子，如今已成了德高望重的徳公公，别人畏他如畏陛下，唯有小德子自己明了，他不过还是那个，一心盼着自家主子幸福快乐的奴仆罢了。

　　这日，小德子端着的龟苓膏来养心殿，前脚刚迈进去，便见自家皇上端坐于案前，左手握着奏折，右手撑着腮，沉沉睡着了，那眼下生了一圈厚重的青黑。
　　小德子心疼不已，轻手轻脚地走上前，将龟苓膏放置在案边，只刚靠近，熟睡的新帝便被惊醒。

　　登基已近半月，新帝仍未适应满目的金碧辉煌，迷茫地望着眼前的一切，又迅速回过神来，放下卷轴，两指揉捏起胀痛的太阳穴。
　　他的眼神无神且疲惫，白眼珠泛着浊黄且浮有一层血丝，已经不知道多少个日夜，在案边和衣而眠了。

　　小德子赶忙顺势给宋启岚按摩穴位，小心翼翼道：“陛下，您若实在累，大可叫国师为您分忧。”
　　宋启岚心口一疼，坚定摇头，朱砂笔悬滞于奏折之上，半晌又搁到一笔架上，忍不住问：“国师府……近来如何？”
　　“陛下派了重兵把守，便是只苍蝇都飞不出来，不过昨日眼线来报，说国师大人食不知味，昨日饿昏在了迎宾堂里。”
　　宋启岚长久没吭声，掩盖什么似的，摸过朱砂笔来又唰唰写，冷笑一声，道：“把派去的御医团队都唤回来，多大年纪的人了，连吃饭都挑来拣去，饿死拉倒。”
　　小德子：“……是，奴才这就去办。”
　　宋启岚眼珠一瞪，把笔往桌上一拍：“办什么办？！滚一边站着去！”
　　小德子欲哭无泪：“……是。”

　　站在一侧，小德子几次开口，欲言又止，宋启岚余光瞥见，冷不丁道：“不必劝朕，国师此番之错非同一般，朕绝不可能心软。”
　　小德子道：“皇上啊，您生辰这不快到了，礼部那边儿问您想怎么过？”

　　宋启岚脸色“唰”一下黑了个透底：“还能怎么过！朕之诞辰劳民伤财，刚颁布了缩减皇室用度的政策，朕不以身作则，何以服众？自然是不过了！”
　　小德子一听急眼了，赶忙下跪道：“不可啊皇上！您刚登基不久，便已经坏了那么多礼乐规矩，古往今来帝王诞辰、普天同庆，这规矩是万万坏不得的！”
　　宋启岚：“哦，别人的规矩就坏得了，朕的规矩就坏不得？你叫那些官员们如何服朕？繁文缛节朕甚是厌恶，再叨叨朕把礼部全裁了！一天到晚地学规矩，同早些年的国师一般……”

　　宋启岚下意识脱口而出后，脑中灵光一现，繁文缛节的沈慈……他的礼节可不正是沈慈教的？

　　小德子已经妥协了：“皇上说的对，可礼部那边……”
　　宋启岚佩戴玉扳指的拇指有节奏地敲着案几，打断道：“先帝的诞辰都是谁操办的？”
　　“一直都是国师大人亲手操办。”
　　“沈爱卿倒是在平衡礼节与财力方面，颇有建树？”
　　“对。”
　　“祖宗传下来的规矩坏不得，既然如此，朕的诞辰也便交由沈爱卿去办吧。”
　　“……可是，您不是下令禁足国师大人吗？为先皇操办诞辰时，国师都入宫留宿呢。”

　　“啧，看来，朕只能再下道旨了。”新帝扶额惆怅，道，“嗯……传朕旨意：现召国师进宫见朕，商办朕之诞辰时宜，速速入宫，不得有误。”
　　小德子将帝王的心思看得透彻明了，不禁无语凝噎，跪地道：“是。”

　　宋启岚装模做样地批完手下奏折，小德子前脚刚出养心殿，后脚宋启岚便匆匆传唤沐浴，七个宫人前后为其搓洗、保养干燥的肌肤。
　　又挑出最能凸显他王霸之气地玄色金龙袍，对镜束发时，才发觉自己憔悴、丑陋，只得赶忙又唤了妆娘来为他扑上女子用的脂粉，掩盖青黄的气色。

　　一套流程下来，干脆拯救回了原先颜值的十二成，他满意地欣赏全身铜镜中的陌生小皇帝，耳边是宫人们天花乱坠的笑脸与谄媚，将他捧得飘飘然。

　　做了小半月的帝王，宋启岚第一次沉浸在至高无上权力的温泉中，心荡神摇，一个来上茶的小太监撞掉了墙壁上挂着的剑，“哐当——”一声重响，先皇的佩剑掉落在地，剑柄上雕着一个“靖”字。

　　像一只无形大手，将他从虚幻的美梦中揪出来，摔在半月前，那充斥着铁锈恶臭的、血斑点点的地面上。

　　*

　　“我的父皇，绝不可能杀我。”他攥着眼前人的手腕，是呕心沥血的质问，更是悬溺海洋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没想哭，可惊恐已经挟持了他的躯壳，眼泪是这张青紫肿胀的脸唯一能表达的东西。
　　沈慈脸色很白，却一如既往的镇定，道：“我也绝不可能故意杀你父皇。”

　　宋启岚闻言泪水决堤，第一次觉得手中的稻草是那么的脆弱、飘摇，他挣开太医的束缚，在地上拳打脚踢空气，如同一只发了疯的狗，十几个宫人都压不住。
　　他胸腔中的火爆发，他的声音嘶哑绝望，像草原上被鬣狗咬住尾巴的雄狮：“我父皇死了！死在你的剑下！是不是故意的重要吗？？？？？”
　　“……”

　　“你不是答应过我，不会取他性命的吗？为什么又说到做不到？？？他是我父亲，他已经退位了你还想要他怎么样？”
　　“……”

　　“你想骗我，至少挑个瞒得过我的好吗？很难吗？很难吗……遵守承诺很难吗？？一次一次又一次骗我，你到底爱不爱我？你叫我怎么办？？我还没十八岁，我父皇还未给我赐字，没有父皇我怎么办……我，我，你叫我怎么办……”

　　宋启岚每说一句话，沈慈的脸就白一寸，到了最后，沈慈浑身抖得无法遏制，不论宋启岚如何对其拳打脚踢，都义无反顾地将其抱进怀里，抱紧，再紧，仿佛这样就能填满他空洞的心脏。
　　“对不起。”他呢喃着，一遍一遍又一遍。

　　宋启岚发泄够了怒火，转为痛哭，他埋在沈慈肩上，他哭了多久沈慈就说了多久的对不起。
　　“我还能信你吗？”宋启岚沙哑地问。
　　沈慈吻着他的耳后，第一次嗓音颤抖：“你可以永远信任我。”

　　“你爱我吗？”宋启岚问。
　　“……”沈慈身形一僵。
　　“你愿意像我爱你一样，也爱我吗？”宋启岚问完这一句，等待的时间漫长得如度三秋。

　　得不到回应的爱，让他的心也如落叶凋零，他凄惨地低低笑起来，换来却是沈慈更加滚烫紧实的拥抱。
　　“我会尽我毕生最诚恳的心意待你好。”沈慈道。

　　宋启岚的心，“哗啦”碎了，分明两个人都清楚，这不是他想要的，也不是他现在最渴望、最需要的答案，难道是他现在还不够脆弱吗？爱这件事，就这么难吗？他想要的又不是永恒……
　　他之所以问这些，不过是想为自己的痴情找到归属、找到一个支撑他苦苦付出下去的理由，他自己一人坐在冰冷、坚硬的皇位上，该怎么过得下去呢？

　　*

　　宋启岚又抿紧唇，望着铜镜中的自己，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突然雷霆大怒，将满地的书册挥到地上，桌子凳子如数踹倒，又把这些吓得瑟瑟发抖的宫人都赶出去。
　　他脚下生风，捯饬出火盆将灯油、书册全扔进去，火苗蹿得高似半个成人，又从案几下拿出金色丝绸包裹的布袋，里头是沈慈那件紫色外袍。

　　宋启岚脸色差得恐怖，毫不留情地将紫袍甩手丢进火盆里，他一瞬不瞬地盯着那件衣裳，火苗在黑眸中挑衅、跳跃，衣裳偏生就是毫发无伤。
　　就如沈慈那块无论如何都捂不热的冷硬石头，像他耀武扬威。

　　他的衣裳跟他一样，惹人厌烦，他抱来书一股脑将火燃到最旺，却烧不烂，他便拿父皇的佩剑，一刀一刀地割，下手之狠，戾气之重，仿佛这刀子不是割在衣裳上，而是沈慈身上。

　　“南京云锦水火不容，刀枪不入，皇上若是看着眼烦，便还给臣吧。”
　　沈慈的声音在身后兀然响起，他一字一句地启唇，嗓音如浸入雪水般冰冷，宋启岚脊背前所未有地僵硬，迅速地又自然下来。

　　“谁叫你进来的！”他摔下手里的剑，怒目旋身，却在看到来人面貌时，怒火蓦地一滞。

　　沈慈一身白衣胜雪伫立在那儿，宽松的衣袍被火盆吹得猎猎作响，显得他有些过分瘦弱了。
　　他的脸颊凹陷，头发也没好好束，有几丝零散地覆在苍白面颊上，美眸黑白分明，眼神却冷然，毫无热情，嘴唇紧抿，下巴绷紧，似乎在强忍什么难言的痛苦。

　　“臣退了。”说罢，往后撤步。
　　宋启岚心神一慌，又怒道：“站住！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你当养心殿是你国师府的书房吗？”
　　难得在沈慈脸上看到无措，他进退不宜，身形摇晃，一开口竟不停地咳嗽。
　　宋启岚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却被沈慈不着痕迹推开，以为被嫌弃，宋启岚气得跳脚：
　　“太医太医碰不得，佣人佣人也碰不得，怎么现在连朕都碰不得了吗？！国师大人这么清高，接下来是不是要断了红尘，饮露水做仙人去了？！”

　　沈慈被骂了反倒一副舒适享受的模样，轻笑一声，比划着二人的个头差距，道：“陛下又长高了，来年恐怕要比臣都要高了。”
　　宋启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