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山手

6、第 6 章

　　奇萌推开后门，声音戛然而止，当里面的人看清来人，就又松一口气继续闲聊起来。
　　“这是？联欢会呢？”奇萌敲了敲后门问道。
　　他们班此时聚集了十来个人，有隔壁班的，隔壁的隔壁的，甚至还有两个初一的，正当他感到莫名其妙的时候，徐珊珊跳出来解惑了，她拉着奇萌往外走，凑到他的耳边私语道，“那两个初一的是和王俊勇一个培训中心的，王俊勇好像很厉害的样子，他们是特地来找他的，至于其他人，我看都是想来打探比赛消息的。”
　　奇萌挑眉道，“那还不赶走？”
　　徐珊珊吐了吐舌头，突然扭捏起来，小声道，“你认不认识隔壁四班的梁晓思，就是那个头发很长很漂亮的女生？”
　　“谁？”奇萌想了想回道，“哦，知道，班花嘛。”
　　“原来你知道她啊！”徐珊珊松了一口气，又鼓起勇气迅速地说道，“她想让我告诉你她喜欢你。”
　　奇萌朝班里张望了一下，发现隔壁班几个人围着王俊勇有说有笑，也不知道在说什么，而其中之一正有四班班花梁晓思。
　　“你说她喜欢我？你确定？”奇萌一指教室，哼道，“我怎么没看出来。”
　　徐珊珊被奇萌的反应说得一愣，要知道梁晓思可是出了名的美女，虽说学校严禁早恋，但架不住多数人单相思啊，喜欢她的男生可多了去了，奇萌这反应未免有点不太妙，听他这口气，似乎不是很喜欢梁晓思啊，果不其然，下一刻奇萌直接说道，“我不喜欢头发长的。”说完便走进了教室。
　　奇萌这音量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恰巧在场的都听见了，气氛一下微妙起来，本来热闹的教室也慢慢安静下来。
　　“各位，为了比赛的公平公正，是不是可以请大家回到自己的教室创作，以免将来造成不必要的误会，到时候可不是一句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可以解释得清的。”
　　奇萌还算客气，但大家都看出他似乎心情不太好，再加上刚刚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所有人立刻作鸟兽散，一溜烟儿地跑了，就连徐珊珊都追出去安慰小姐妹了，教室里只留下奇萌和王俊勇两人，一下就清净不少。
　　“怎么不继续画了？”奇萌踢了踢王俊勇脚下的凳子，讥笑道，“美女不在不会画了？”
　　王俊勇一脸莫名其妙，直接问道，“你生什么气？”
　　“我没生气。”
　　王俊勇一下从凳子上跳下来，拧起眉头说道，“他们就是来随便看看，你刚刚说的有点过分了。”
　　“我说什么了？”奇萌眯起眼睛，嗤笑道，“我想怎么说就怎么说，要你管。”说完便狠狠踢开面前的桌子径直往外走。
　　奇萌也不知道自己在生什么气，他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好像从新学期开始，有什么就不太一样了，明明自己才是人群的焦点，明明王俊勇身边只有自己这个朋友，明明……
　　“奇萌。”王俊勇从身后追了上来。
　　奇萌没回头，脚步也未停，自顾自地往前走，一抬头却被人挡住了去路。
　　“你别走，帮我一个忙。”王俊勇表情认真。
　　奇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没有答应。
　　王俊勇无视他的臭脸，抬手揽住奇萌的肩膀，推着他往回走，边走边说，“帮我抄一段黑板报，你也知道我的字不是那么好看。”
　　“呵，你可真‘谦虚’，你的字也就比狗爬多一点人气。”奇萌毫不客气地说，人却没再反抗，两人相伴往教室走去。
　　“……”王俊勇还想挽救一下，自辨道，“也没那么丑吧。”
　　奇萌哼了声，一路走回教室，直接提起粉笔在黑板上写下“王俊勇”三个字，他下巴微抬，明明不是在炫耀，却一脸“萌氏特有”不可一世的表情，说道，“这才叫字。”
　　三个字笔锋尖锐，铿锵有力，像是奇萌本人一样，一眼看去，锋芒毕露。
　　最终三班的黑板报不负众望得了第一名，奖品是每人一本最新的课外阅读，也是让人哭笑不得。
　　自从黑板报比赛结束之后，王俊勇就成了小红人，越来越多的人知道他擅长绘画这件事，说实话，奇萌虽然知道王俊勇从小学画，也看过他的画，但要他评判画得有多好，他说不出来，要问他王俊勇参加过什么比赛拿过什么奖他也不清楚，因为他没在意过这些，可现在，似乎每个人提到王俊勇都会不自觉地加上某些标签，让他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气闷。
　　进入十一月之后，温度急转直下，似乎前一天还穿着短袖校服，第二天就要换上羽绒服，学校里感冒的人越来越多，奇萌也不幸中招，他妈妈见他每天骑自行车冻得鼻涕直流，便提议让自己的司机接送他上下学，这次奇萌想也没想地答应了。
　　每当放学时间，只要晚出校门五分钟，学校门口便堵得水泄不通，司机第一天来接他的时候不了解情况，两人在校门口整整堵了半小时，于是现在一到放学时间，奇萌就第一个冲出了教室。
　　王俊勇看着迅速消失在教室后门的身影皱起眉头，最近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总觉得奇萌有意疏远自己，就连上地理政治这种对奇萌来说没什么难度的课，他也不是在钻研棋谱就是在看奥数题，往常他顶多是做个作业或者干脆在书上乱涂乱画打发时间，现在如果问他就是回答“快考段了”或者“快考试了”，最让他在意的是，平时两人总是一起去培训中心，虽然一个画画一个围棋不是同一个机构，但好歹在同一个地方，时间也一样，可现在奇萌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很难在下课后抓到活人。
　　终于，在一个月黑风高的晚上，王俊勇在围棋教室门口等到了奇萌。
　　今天围棋中心组织内部学员的比赛，奇萌没有提早溜走的原因是他在跟人复盘比赛，而帮助他复盘的正是陈洱。
　　陈洱今年刚上高一，上的正是全市最好的高中省中，别看她个子小，但她确实实实足足比奇萌大了两岁，如今她依旧是一头齐耳短发。
　　王俊勇站在围棋中心的大厅里，透过窗户看向里面，只见陈洱正侧着头对奇萌说话，右手时不时地撩起耳边的碎发挂到耳后，神情是难得的认真，而奇萌也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神情专注，还时不时地点头回应，只见陈洱纤细修长的手指夹住一枚黑子落入棋盘，片刻后，奇萌执白子入局，与陈洱娇小的手不同，奇萌的手明显要大得多，同样是手指修长，但他骨节分明，两指捏住棋子游刃有余，不知不觉，王俊勇看迷了眼。
　　外面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夹杂着初冬的寒风，显得格外阴冷潮湿，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培训机构，谁都没有说话，刚出一楼大厅，奇萌就被扑面而来的绵绵雨丝激得打了个寒颤，最近每天坐车，他穿的还是圆领，裸露在外的脖颈皮肤立时竖起了鸡皮疙瘩，他抬手搓了搓脖子，转头说道，“我先走了，好冷。”
　　王俊勇见他一副怕冷的样子便伸手把人拉回大厅，二话不说解下自己的围巾给他系上，开门见山地问，“奇萌，你最近为什么躲着我？”
　　“好笑，我为什么要躲着你？”奇萌反驳道，“因为我最近没骑自行车？那是我妈硬要司机送我。”
　　“不是这个。”王俊勇摇头，或者说不仅仅是这个。
　　“那是什么？”
　　王俊勇直直望着他的眼睛，似有千言万语却突然卡了壳，他不可能像女生那样问自己的闺蜜怎么突然对自己冷淡了，是有新朋友了还是恋爱了？但他最近确实感受了冷落，他不想他们的友谊就这么不明不白地结束了，所以他想问个清楚。
　　门外细雨纷飞，大厅里时不时有人推门出去，夹杂着一股一股的寒气吹向两人，奇萌顺势往旁边躲了躲，离大门更远了一些，突然不远处黝黑的夜空划过一道闪电，将周围的乌云都照成了一片绛紫色，闷雷随之而来。
　　十一月的天还会打雷闪电实属罕见，所有人都脚步一顿，仰头看向这反常的天气，可天空很快又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的异常现象只是大家的错觉。
　　奇萌突然转过身，把围巾解下来还给王俊勇，他低垂着眉眼，第一次在王俊勇的注视下撇开了头，表情有些落寞，声音好比刚刚的闷雷，他说，“明明是你不再需要我这个朋友了。”
　　“奇萌！”一道清亮的声音响起，打断了王俊勇刚要出口的话，只见陈洱从楼梯上跑下来，直奔奇萌，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走这么急，参赛证竟然忘记拿了，你也太马虎了，还好我及时发现。”
　　“哦，谢谢。”奇萌接过参赛证直接塞进背包里。
　　“又是你啊，王同学。”陈洱来回瞄了两人一眼，坏笑道，“连体婴儿也没你们这么粘吧，怎么回回都能看到你啊。”
　　奇萌转过身不客气地怼道，“你才见他几次，还回回？”
　　“怎么，你有意见？”陈洱踮起脚对着王俊勇比划了一下，随后惊奇道，“哎，你怎么长高了这么多？上次见你好像还没奇萌高，现在……比他高了哎！”
　　这个陈洱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奇萌拍开在他面前比划的手，正要发飙却被人拉住了手腕，紧接着就听王俊勇说，“没有，我们一样高。”
　　“呵，你这个矮冬瓜还有资格嘲笑我？”奇萌回过神来，回击道，“你有一米六吗？”
　　“你！”陈洱出其不意地伸手掐住奇萌的脸颊，咬牙切齿道，“你这个死小孩真是一点都不可爱！”
　　奇萌龇牙咧嘴地转头喊道，“陈老师！”
　　陈洱闻言立刻放开手也转头望去，可楼梯上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陈老师？再转头时，对面的两人已经跑出了大门，她只能气得原地跳脚，“有种你别跑！”
　　奇萌拉着王俊勇连着跳下数级台阶，气喘吁吁道，“好男不跟女斗！”
　　王俊勇突然撑着膝盖笑起来，“原来你也有怕的人。”
　　“我才不是怕她！”奇萌瞪起眼睛反驳道，“我是看在陈老师的面子上不跟她一般见识。”
　　王俊勇笑地停不下来，最后索性蹲在地上，可笑声依然没止住。
　　奇萌由莫名其妙到怒不可揭最后出离愤怒，站在原地跟着一起笑起来，两个人的发丝很快被绵密的细雨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但是谁也没在意，这一刻风不再寒冷，周围只剩下彼此暖心的笑。
　　“神经病吧你？”奇萌双手插兜踢了踢依旧蹲在地上的人，佯怒道，“喂，还笑？再笑踹死你。”
　　王俊勇抬起头，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神情却无比认真道，“我们和好了，好不好？”
　　奇萌垂下眼，四目相对，他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声音又恢复了往常的慵懒，理所应当地命令道，“还不快起来？今天司机没空，你骑车载我回家，冷死了，你要是害我再感冒，看我不揍你！”
　　王俊勇从原地跳起来，认真地把围巾又戴上奇萌空落落的脖颈，边系边说，“你是我最重要的朋友。”
　　“肉麻……”奇萌撇撇嘴，可嘴角还是忍不住翘起来，半真半假地催促道，“系好了没？你不会在给我打蝴蝶结吧？”
　　“……”王俊勇的手顿了顿，“也不是不可以。”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