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恋》山手

13、第 13 章

　　迎着热辣的阳光，艺高也迎来了新一批的高一学生，王俊勇站在队伍末尾一路随行去操场参加开学典礼。
　　按照艺高往年的惯例，新学期的第一天要举行开学典礼，主要是校长和各年级的代表讲话。
　　“嘿，你们听说了吗？”同样站在末尾的一个男生神神秘秘地对周围的人说，“这次高一新生代表是个特牛逼的学霸，历年发言的代表都是咱们艺术班的第一名，今年也是奇了，被文化班抢先了。”
　　王俊勇不太感兴趣地撇过头，但还是配合地回道，“不知道。”
　　有人满不在乎地嗤笑道，“别逗了，进咱们这的再高能有多少分？六百？估计是校长脑子坏了。”
　　周围的人都哈哈笑起来，那个男生也没生气，只是露出一副你们等着瞧的表情，不再说话了。
　　开学典礼正式开始，校长红光满面，神情激昂，接着隆重介绍了高一新生代表，说他以中考全市第五的优异成绩选择了艺高，是对本校百分之百的信任，所以从今年开始学校不仅要重视艺术生的培训，更要提高对文化课的重视，巴拉巴拉一大堆，底下的人都炸了锅，原来不是校长脑子坏了，分明是这位考全市第五的新同学脑子坏了。
　　新生代表身穿校服，昂首挺胸走上台，接过校长手里的话筒，开始了发言，“大家好，我是高一一班的奇萌。”
　　王俊勇只觉得眼前一黑，不知是气的还是气的，他双拳紧握不可思议地瞪着演讲台上的人，面目都有些狰狞，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转身离开队伍。
　　王俊勇绕过操场，穿过教学楼来到演讲台的后面，正巧看到奇萌从上面下来，他二话不说直接上前拉住奇萌的手就走。
　　“嘿嘿嘿，你放手，你拉我去哪儿！”奇萌不满地甩了甩手，说道，“喂，你抓痛我了。”
　　王俊勇猛地顿住脚，怒不可揭地盯着他吼道，“奇萌，你是不是疯了！你知不知道你中考多少分？全市有几个六百八？全市第一的高中你不去，跑来这里干什么？你是不是脑子进水了！”
　　奇萌有试想过王俊勇在学校见到自己的表情，可能会惊讶，也可能会生气，但最终他都会笑着对自己说，“见到你很高兴。”而此时看着王俊勇出离愤怒的表情，奇萌突然倍感委屈，想也没想地脱口而出道，“我脑子没进水，我脑子里都是你行了吗！”
　　四目相对，王俊勇兀地脸色通红，哑口无言。
　　奇萌恨不得当场给自己来一下子，他气恼地抓了抓头发，转身跑了。
　　高一没有晚自习，最后一节课结束后奇萌并没有立刻回家，因为早上的乌龙事件，他一整天都没有去找王俊勇，好容易熬到放学时间，他颇有些自暴自弃地来到王俊勇教室楼下，随后一屁股坐在一楼的台阶上，想起白天王俊勇愤怒的样子，他苦恼地叹了口气。
　　“后悔了？”
　　身后一道沉稳的声音响起，奇萌惊喜地抬起头，又立刻板起脸回道，“后悔我就不会来了。”
　　“嘴硬。”王俊勇放下书包在他身边坐下，没好气地说，“当初去省中多好，省中比这里好了不止三条街。”
　　奇萌噗嗤一声笑出来，“你怎么好像比我妈还生气。”
　　王俊勇抬肘给了他一下子，笑骂道，“不孝子。”
　　“喂，说真的，你为什么非要来这里？”
　　奇萌长腿一伸，仰头望了望天，嘟囔道，“你觉得呢？”
　　王俊勇莫名觉得耳热，他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摇了摇头，坦白，“不知道。”
　　奇萌侧过头看向身边的人，眼神真挚又直白，忽而他眨了眨眼，促狭地笑道，“去省中多没意思，我还是喜欢有挑战性的生活。”
　　王俊勇失笑着摇头，感慨道，“也只有你才敢这么说，换个其他人试试，绝对要被骂是在装逼。”
　　“哈哈哈”奇萌笑着站起身，抬腿碰了碰王俊勇的书包，“不生气了吧？”
　　王俊勇无奈地朝他伸出手，认命道，“大少爷，谁敢生你气？拉我一把？”
　　奇萌握住那只伸向自己的手，笑得好不得意。
　　放学回到家，王俊勇刚进家门就被薛鹿一把按在了沙发上。
　　见薛鹿一脸八卦的模样，王俊勇心里疑惑，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薛鹿问道，“听说，奇萌也去你们学校了？”
　　王俊勇干巴巴地点了点头。
　　薛鹿双手抱胸耐心等着，半晌发现儿子还是一个字没说，便忍不住有些生气，嗔道，“你就没什么要说的？”
　　“说什么？”
　　薛鹿差点没被儿子气死，她清了清嗓子，神情颇为严肃地问道，“我认真地问你，你有没有对奇萌说过想让他和你上一个高中这种话？”
　　“没有。”王俊勇拧起眉头，他不是没想过两人能一起上高中，但这个念头从一开始他就知道不切实际，如果他们成绩差不多那他还能有所指望，即便奇萌不想，他也能用开玩笑的方式说出来，可现实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他知道奇萌有多优秀，他不会自私到奢望奇萌放弃一流高中来和他继续做同学，所以今天在学校演讲台上见到人的时候他才会这么生气。
　　“那就好。”薛鹿暗暗松了一口气。
　　“妈，你究竟想说什么？”
　　薛鹿不无感慨地叹息道，“我就是觉得这么优秀的孩子……挺可惜的。”
　　王俊勇站起身，拿起书包，笑了一下说道，“妈，你别瞎操心了，我回房间写作业了。”
　　薛鹿瞪起一双漂亮的眼睛，斥道，“他不是你最好的朋友吗？我关心一下不行啊？倒是你，怎么跟木头似的无动于衷？你是嫌我多管闲事吗？”
　　王俊勇嘭一声关上房门，将薛鹿一连串的质问阻隔在外，他放下书包，背靠着门板缓缓勾住颈间的绳子将玉牌从胸前抽出来，摩挲着指尖温润的触感，上面似乎还保留着某人的温度，而后无声地笑起来。
　　开学忙忙碌碌的一周过去，周五下午的素描课，王俊勇有些心不在焉地削着铅笔，突然有人搭着他的肩膀在他身旁坐下，热情地问道，“王俊勇，明天下午体育馆打球，你来不来？”
　　来人名叫白一骁，人高马大，身高直逼一米九，看谁都有种莫名的压迫感。
　　王俊勇抬头看了他一眼便又重新低下头削铅笔，兴趣缺缺地拒绝道，“不去。”
　　白一骁“啧”一声，努力劝说道，“别这么不合群嘛，新同学认识一下，周末又没课。”
　　王俊勇微微一笑，开始提笔画画。
　　白一骁无奈地撇了撇嘴，忽而粲然一笑，勾着他的肩膀挤眉弄眼地调侃道，“不会是要出去约会吧？”
　　王俊勇一愣，随后不置可否地耸了耸肩。
　　白一骁怪叫一声，又立马伸手捂住嘴巴。
　　王俊勇用铅笔敲了一下白一骁的脑袋，嗤道，“小声点。”
　　“哎，真的假的？”白一骁不可置信道，他本来只是调侃一下，完全没想到王俊勇竟然毫不避讳地直接承认了，倒让他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假的，白痴。”
　　王俊勇说完则没再理会白一骁的一惊一乍，转头自己画起来，虽然笔下画得有模有样，但他的心思早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相比之下，奇萌可比王俊勇忙多了，他除了白天在学校上课，放学后还要去培训班上课，那是萌妈托关系给他搞到的名额，同他一起上课的不是省中就是外国语学院的学生，大家都是冲着国家集训队的名额去的，跟初中时提高班的小打小闹不同，进来的二十几个人几乎就是全市的前二十名，奇萌自然也不能像以前那样松懈。
　　“喂，奇萌，周六去图书馆吗？”来人一身白色运动服，皮肤也白到发奶，是中考全市第一，培训班有名的“刺头”，名叫叶珩。
　　奇萌挂起礼貌的微笑，拒绝道，“不去，我有约了。”
　　“谁啊？推了！”叶珩大手一挥，凑到奇萌的面前，小声道，“你知道么，图书馆有个小哥哥特别帅！喏，你看。”
　　奇萌瞟了一眼递到自己面前的手机，很明显那张照片是偷拍的，但依稀能看出照片中的人帅气的五官，但这跟他没有半毛钱关系，于是，他只是敷衍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怎么样？帅不帅？”叶珩不依不饶地追问道，“你明天陪我一起去吧！”
　　对于叶珩的自来熟，奇萌也很是无语，更让他无奈的是叶珩在他面前从来不避讳自己的性向，虽然两人才在一起上了一个星期的课，但叶珩已经很自然地把他划为“好朋友”这一范畴。
　　奇萌抬笔将面前的脑袋推远了一点，并且附赠一个“亲切友好”的微笑，“看我口型，不，去。”
　　“哼”叶珩气哼哼地翻开练习册，不甘不愿地提笔写起来。
　　下课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了，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奇萌没有带伞，好在这里离家不算远，雨也不算大，他便准备冒雨走回去，刚走出去教学楼，就听到有人在前面喊他。
　　“奇萌，快上车！”叶珩坐在车里，开着车窗朝他喊道，“我顺路送你回家！”
　　奇萌眯起眼睛看了看叶珩的车，也不知道是怎么被允许开进来的，果然开劳斯莱斯就是不一样，他摆了摆手，回道，“不用麻烦了，我家很近。”
　　叶珩拧起眉头，二话不说打开车门朝奇萌跑过来，拉起他的手就走，“一点也不麻烦，都是朋友，这么见外干嘛？”
　　“唉，你真是……”奇萌无语。
　　“奇萌！”
　　奇萌闻声转头，便看到了大门外的王俊勇。
　　王俊勇撑着伞，从雨中快步走来，远远地朝他挥了挥手。
　　奇萌立时甩开叶珩的手，笑着朝王俊勇跑过去，“你怎么来了？”
　　王俊勇将伞举到奇萌头顶，又伸手拍了拍他肩膀上的雨水，一本正经道，“因为某个人啊，中了‘下雨必没伞’的魔咒。”
　　“哈哈，你说的是谁？不会是我吧？我可是有专门的送伞童子，是不是，小勇子？”奇萌搭着王俊勇的肩膀笑得好不得意。
　　王俊勇虎着脸作势要把伞拿走，却突然动作一顿指着奇萌身后问，“那是跟你一起上课的同学吗？”
　　奇萌回头这才发现叶珩还站在雨中，白色的运动服湿了一大片，额前的碎发蒙了一层水雾软趴趴地搭在脑门上，配上他略显苍白的脸色，竟然显得有些可怜，于是奇萌朝他摆了摆手说道，“你快上车，我走了。”
　　叶珩站在原地没动，他看着不远处共撑一把伞的两人，握在身侧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最终什么也没做，转身朝自己的车走去。
　　王俊勇收回视线，朝奇萌半开玩笑道，“豪门少爷啊这是？”
　　奇萌抬手扒了扒凌乱的头发，无辜地耸耸肩，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王俊勇淡淡地笑了一下，便也没再说什么。
　　两人撑着伞慢慢往回走，一如往常，又好似有什么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