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告白》檐上雪

13、秦远阳真恨不能掐死她

　　乔夕悦昨晚喝断片了，干了什么事说了哪些话她都记不起来，唯一能忆起的只有一件事。
　　秦远阳昨天是白班，今天是白班晚班他拿不准，等到凌晨十二点他要还没回家，乔夕悦就打算先去睡觉，没想到在十一点二十五时她听见了电梯开合的声音。

　　这一层只住了她跟秦远阳，小区的安保做得好，她们的门禁卡只能刷开她们住的楼层，必定是秦远阳回来了，她赶紧拉开门走出去，秦远阳刚好按开了密码锁。

　　“你回来啦？”
　　秦远阳扫了她一眼，今天周六，她大概是一整天没出门，身上穿的一套毛茸茸带兔子耳朵的家居服。

　　他点点头，“这么晚了，有事？”
　　乔夕悦抱着胳膊靠在自家门上，“秦远阳，昨晚你答应我什么了？”
　　秦远阳想了想，“你让我搭个梯子摘颗星星下来，这个我做不到。”

　　乔夕悦有点纳闷，“我怎么不记得我提过这个要求？”
　　“你喝醉了，我不会当真，别往心里去。”一边说着，一边闪入屋里准备关门。

　　乔夕悦快速伸手，手压在门框上，秦远阳及时停下关门的动作，门离乔夕悦的手只有半掌的距离，一向情绪稳定的他脸上罕见地出现了怒意，“你连基本的安全常识都没有吗？”

　　乔夕悦昂起下巴，“小学老师没教好，你别管这个，你昨晚答应陪我去看电影的，又说话不算话是不是？”

　　从楼道的落地窗望出去，精修过的绿化带内路灯林立，树上灯下挂着一盏一盏小巧玲珑的红灯笼，整座城市都提前酝酿起了迎接新年的气氛。
　　屋子里没开灯，廊灯暖黄的灯光横亘在两人中间，乔夕悦的手死死按在门框上。

　　“医院忙，没时间。”在拒绝一场心不甘情不愿的约会时，医生这个名头特别好用，尤其是成日忙得像头驴的外科医生。

　　乔夕悦意识到自己用错了策略，秦远阳就是个吃软不吃硬的货，拿上司命令下属的口吻让他陪自己去看电影，他肯定不从。
　　她转换卖惨策略，放柔语气，“你知道的，这些年我一直在伦敦，以前的朋友早就没有联系了。前段时间忙得吐血，好不容易缓下来了，国内没什么朋友，想放松一下都约不到人。”

　　秦远阳不吃这套，“你可以找叶以安。”
　　乔夕悦有点儿窝火，“你当我没找过吗？”
　　顿时，又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硬板，连忙轻咳一声，声气弱下去，“她也忙，她现在是有家庭的人，肯定不能像以前那样随时约她随时就有空。”

　　“我也”
　　乔夕悦哪能让他把“没空”两个字说出来，连忙截断，“我今天早上去看了心理医生，医生说我是轻度抑郁，要继续发展下去就是中度甚至重度，发展到了重度可能会出现轻生的想法，让我务必重视。”

　　该说不说，秦远阳还是挺怀念她这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劲儿，大学时候她的胃、头、肚子全被诅咒了个遍，现在连精神状况都逃不脱被诅咒的命运。

　　乔夕悦一直盯着他的脸。
　　工作几年，转变最大的是她的眼神，再不似从前一样纯真无辜，要足够坚毅才不会畏惧和任何人对视。再想装出以前那可怜巴巴的眼神很是困难，她只能扮演紫薇，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楚楚可怜。

　　可惜，她不是当年的乔夕悦，秦远阳也自然不再是轻易被拿捏的秦远阳了。
　　“真没空。”
　　乔夕悦的耐性告罄，她垂下视线，左脚脚尖在地上碾磨。
　　“真没空？”

　　“抱歉，没空。”三次拒绝，秦远阳都很干脆。
　　乔夕悦抱着胳膊，点了点头，“你行，你厉害，约你十次你能拒绝十次，敬酒不吃吃罚酒。”

　　很快，秦远阳就知道她的威胁从不落空。
　　没多久就是农历新年，在爸妈家过完年三十，年轻一辈再不肯被栓家里陪着长辈看电视，都相约出来浪。

　　乔夕悦连续三天请朋友来自己家开PARTY，三天，除了在医院值班的那一天，剩余两天秦远阳没睡一个好觉。
　　第四天，秦远阳没有值班，歇了个整天，隔壁从下午四点到晚上九点就没消停过一分一秒。

　　到了十点，他终于忍无可忍，按响了隔壁的门。
　　门铃响了好几声，乔夕悦姗姗来迟，把门拉开一条宽缝，秦远阳扫了一眼门内，男男女女都有，大概十来个人。

　　里面太吵，秦远阳把她拽出来，随手甩上门。“你不怕吵到楼上楼下的邻居吗？”
　　乔夕悦抱着胳膊靠在墙上，“打听过了，我们这栋，十层楼，就我们这层过年有人住，其余的都回老家过年去了，这边楼距远，应该不会吵到别的楼栋。”
　　秦远阳克制脾气，“可你吵到我了。”

　　“你多担待”，乔夕悦昂起脸望着他，脸上盈满幸灾乐祸，“对我的病好，医生不是要救死扶伤吗？你忍着，也是在救人。”
　　秦远阳真恨不能掐死她，“不是说国内没什么朋友吗？”

　　乔夕悦扭头望了望自家门，“刚认识的，还是命重要。”
　　秦远阳深吸一口气，“我如果答应看电影，能让他们现在离开并且以后都不要在家开party吗？”

　　乔夕悦笑起来，眼睛眯成一弯月，颊畔两枚梨涡分外可爱。
　　她收拢手指握拳，在秦远阳胸口轻轻捶了一下。
　　“当然可以，秦医生晚安，今晚做个好梦。”

　　乔夕悦心里乐开了花，把门关上后，用力拍了两下掌，“朋友们，今天可以提前下工了，来，准备好收款码排好队，我把今天的工钱结给你们。”
　　在场的全是乔夕悦花钱雇来的群演，收钱来客户家疯玩了四天，都有点儿舍不得这工作。

　　画着紫色眼影穿着闪亮皮裙的女孩儿大声嚷，“姐！明天真不用来了吗？”
　　乔夕悦低头输着密码，“不用来了，各位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下次有差事姐继续找我们啊！”
　　乔夕悦一边付款一边点头，“好说。”

　　把群演都送走以后，乔夕悦瘫靠在沙发上踢着腿儿傻乐。
　　也就只敢在邻居都不在的时候这么搞，等过完年人陆续回来，她自然鸣金收兵。加上秦远阳好歹是个要站手术台的外科医生，手底下是一条条活生生的人命，他的精神状态和他的手一样珍贵，她也不敢闹太久。

　　她打开买票软件，春节档大多都是合家欢，有一部片子她一直想看，正要去选座时，她拍了下脑袋。
　　忘记问秦远阳哪天有空了。

　　她穿上拖鞋，冲到隔壁，把秦远阳敲了出来。
　　秦远阳刚沾床又被叫醒，努力克制脾气，“又有什么事？”
　　“明天晚上七点四十怎么样？”

　　乔夕悦善用销售环节的促成诀窍，直接约定一个时间，不给他太多思考的机会，越快越好，省得有变。
　　秦远阳眯着眼回想了下排班表，明天他休息，不用值班，睁开眼睛，“可以。”

　　这种时候最好得寸进尺了。
　　乔夕悦说，“那我们五点出门，一起吃个晚饭？”
　　秦远阳点头，“好，还有吗？一次性说完，今晚不要再敲我的门，也不要发消息骚扰我。”

　　乔夕悦脸上洋溢着奸计得逞的狡黠笑意，“秦医生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