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声告白》檐上雪

12、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乔夕悦发现这垃圾工作并不是随时都在加班，等她的提案定下来，和各部门敲定好细节和时间，她终于获得了喘口气的闲余。

　　闲暇时候她都在思考，比起前两任，秦远阳还是怎么看怎么好，工作稳定，没啤酒肚，不油腻，会做饭会照顾人。
　　这怪谁？这年头的好男人打着灯都难找，这个社会生产残次品的概率是产出良品的一百倍。
　　趁秦远阳还没被人薅走前，她还是能够努力努力的。

　　吃饭这天是周五，吃火锅热闹，聂谦提前定了包间。
　　他和叶以安先一步到，秦远阳落座时，乔夕悦还被堵在高架上。
　　叶以安毫不留情拆他台，“不是说手术都排满了吗？”

　　秦远阳脱下外套搭在靠背上，“临时通知今天的手术取消了。”
　　叶以安嗔怒，“好歹我们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我说话还没师兄管用？”

　　对付她的无理取闹，秦远阳通常只用一招——
　　不搭理，转去和聂谦说话。
　　聂谦点了小吃，三人边聊天边等乔夕悦，七点五十，乔夕悦姗姗来迟，在秦远阳旁边坐下来。

　　叶以安给她倒了热茶，她一连喝了三杯，冲聂谦笑，“师兄，你和安安结婚四年了吧？不仅没发福没油腻，我瞧着倒比以前更帅更有魅力了。”
　　聂谦笑，“你没怎么变，跟以前一样精神。”

　　大学时的乔夕悦用时兴的话来说，一看气血就很充足，走哪儿都闹腾，闲不下来。
　　乔夕悦涮了片毛肚，“我就当夸我了。”
　　乔夕悦在的时候秦远阳话很少，没办法，谁叫乔夕悦是个话痨，话都被她说完了。

　　乔夕悦和聂谦唠得热火朝天，都没怎么挑菜吃，叶以安给这个挑完给那个挑，趁乔夕悦喝水的功夫，插进话茬，“夕夕，你搬到哪儿去了？我都还没去过你新家。”
　　两人的时间总是错开，叶以安不忙时，乔夕悦忙，换乔夕悦消停下来，叶以安那头又忙得不可开交。

　　乔夕悦瞅了眼烫毛肚的秦远阳，起了个坏心眼。
　　“秦远阳，你家那小区叫什么来着？”
　　秦远阳手微微抖了一下，一不小心就把毛肚烫老了。
　　叶以安和聂谦彼此对视一眼，叶以安试探着说，“不会你俩住一起了吧？”

　　乔夕悦微微笑，眼眉弯弯，“你问他啊！”
　　叶以安把视线投向秦远阳，“秦远阳，你说！”
　　秦远阳面不改色，夹了一块儿牛肉放碗里，“没住一起，她住我隔壁。”

　　叶以安转头看向乔夕悦，竖起大拇指，“行啊！夕夕。”
　　“都是巧合”，乔夕悦对着盘里快要凉掉的虾蹙眉头，刚做了美甲的手可不适合剥虾。

　　她纠结了大概三秒，当着叶以安和聂谦的面把盘子推向秦远阳，“秦远阳，帮我剥虾。”

　　秦远阳白她一眼，“长了手，自己剥。”
　　乔夕悦举起手掌，延长甲上的碎钻熠熠璀璨。“长了手也没办法剥。”
　　叶以安噗嗤笑出声，聂谦也笑了，把一只剥好的虾放进叶以安碗里。

　　秦远阳看着她可以当凶器的爪子认了命，主动把盘子挪到自己手边，剥起虾来。
　　见乔夕悦猛往碗里赶小米辣，出声提醒，“胃不好少吃点儿辣椒。”
　　叶以安夹起一只虾，垂下视线，揶揄道，“夕夕，你胃不好？我怎么不知道？”

　　台子都搭好了，还不赶紧唱出戏？乔夕悦兴致勃勃，刚要和叶以安一起洗涮秦远阳，忽然听见门外有人喊了一声，“秦医生。”
　　包间里太闷，烫火锅时聂谦就把门打开了，

　　一身休闲风打扮的乔心挥了挥手，“看着像你，幸好没认错。”
　　在乔明珠的生日宴上叶以安就见过乔心，即便她今天的打扮和那天给人的感觉相去甚远，她还是一眼认了出来。

　　哪怕从同性的眼光来看，乔心的气质和长相都非常有辨识度。
　　在秦远阳开口前，叶以安先问了一句，“你和乔小姐认识啊？”
　　乔心认出了她和聂谦，赶紧道歉，“真对不起，才注意到你们也在，还有夕夕，原来你们和秦医生都是认识的。”

　　乔夕悦轻松的心情骤然沉重起来。
　　秦远阳语气算不上热络，含有一丝医生问候病人的距离感，“身体好些了吗？”
　　乔心抿唇而笑，“本来就是小手术，现在生龙活虎的。”
　　秦远阳点点头，“那就好。”

　　外面有人叫乔心，乔心应了一声，和秦远阳他们道别，“朋友在等，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直到乔心走，嘴巴一向闲不下来的乔夕悦都没说一句话。

　　回想起来，乔明珠的生日宴上乔心也同她打了招呼，是二哥接的话。今天她也问候了她，所有人都有所回应，只有她，一句话也没有。
　　乔心一走乔夕悦的胃口就变差了，叶以安同她心有灵犀，从秦远阳和乔心的对话中她大概猜到了他们的关系，直截了当问，“秦远阳，乔心是你的病人吗？”

　　她的语气有点儿强势，有点儿咄咄逼人。
　　秦远阳心思细腻，看了眼乔夕悦，联想到两人同姓，猜到叶以安兴师问罪的态度可能和乔夕悦有关，他把碟子里的最后一只虾剥好放进乔夕悦碗里。
　　“去年她住院，是我给她做的手术。”

　　乔夕悦也意识到自己扫了大家的兴，脸上又堆起笑容，端酒祝大家新年快乐。吃完饭，叶以安和聂谦喝了酒，两人打了个车，秦远阳由于职业原因，滴酒没沾，理所当然由她送乔夕悦回去。

　　乔夕悦手揣在羽绒服口袋里，走在秦远阳前面，忽然转过身，直勾勾盯着秦远阳看，鼻尖和脸颊都被风吹得通红。
　　“秦远阳，你会喜欢乔心那种类型的吗？”

　　一辆电瓶车迎面驶来，秦远阳将她拉到一边，“不喜欢。”
　　乔夕悦眼神里带一点悲伤和一点不服输的倔强，“你不喜欢我这种的，也不喜欢乔心这种的，你到底喜欢哪种的？”

　　秦远阳只当她是喝多了，今天他的车限号，他在路边拦了辆的士，“好了，先回家。”
　　今晚乔夕悦的确是喝了不少酒，她没想到火锅店老板娘自己酿的青梅酒后劲这么大，刚开始权当饮料喝，大概喝了一斤多，身体就开始不对劲，脑子晕晕乎乎的。

　　和叶以安分别时，她还能站稳，这会儿已经需要秦远阳搀扶了。
　　她承认自己喝醉了。
　　要换作清醒的她，不会问这么掉价的问题。

　　秦远阳拉开车门，她定定看了秦远阳两秒，冲他摆摆手，“行了！你不用说了，知道了也没用，我觉得自己挺好的，挺招人喜欢的，不喜欢我是你的损失，我浑身都是优点。”

　　秦远阳把她扶上后座，拉上车门，向司机报了小区地址。
　　乔夕悦迷迷瞪瞪的，把车窗摇开，冷风裹着细雪乌拉拉往里灌。秦远阳探身过去，升起车窗，乔夕悦拧紧眉头，“你干什么啊！我要吹风。”

　　说着又要去抠升降按钮，秦远阳及时拉住她的手，任她怎么挣扎都不放，像哄小孩儿一样，“风太大容易感冒，你忘了你上次发烧有多难受了？”
　　乔夕悦脑子迷糊着，像模像样地思考着，“不记得了。”

　　秦远阳疏忽了一秒，就让她挣脱了手，喝醉了酒反应还奇快，已经降下了半扇车窗，秦远阳将车窗升上去，乔夕悦不依不饶地挣扎，嘴里嘟囔着，“我要吹风。”
　　秦远阳给她留了一条细缝，握住她的手举到车窗的缝隙前，“有风，感受到没有？”

　　乔夕悦终于消停了，靠在他的肩膀上说醉话，“秦远阳，我发烧了。”
　　秦远阳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没有。”

　　乔夕悦十分孩子气，“你骗我！”
　　秦远阳垂眸，看她一脸稚气，智商大概只有九岁，忍不住笑起来，“我是医生，医生不会骗小朋友。”

　　“可是我想吐。”发烧那次，吃了退烧药后胃部翻江倒海的感觉她一直没忘记。
　　“真的想吐？”
　　乔夕悦点点头。
　　司机体贴地道，“要不我在路边停一下？”

　　“好的，谢谢”，师傅刹了一脚，秦远阳扶着乔夕悦下车，帮她把羽绒服的帽子扣在脑袋上。
　　乔夕悦蹲在一棵树旁，不停干呕，却只怄出一点酸水，胃里难受，又吐不出来，那感觉十分折磨人，扑在秦远阳肩头哼哼唧唧地哭。

　　秦远阳看了下所在的路段，离家大概只剩几分钟，反手摸了摸乔夕悦的后脑勺，温柔安慰，“回去冲杯蜂蜜水，你喝了就好了。”
　　他扶乔夕悦上车，几分钟后，抵达小区门口，在门口的药店里买了醒酒药。原想把人扶回乔夕悦家，奈何乔夕悦根本记不得密码，一通乱按，直接把密码锁给锁定了。

　　无奈，只好把人带回自己家。
　　喝醉的乔夕悦比发烧的乔夕悦难伺候得多，在卫生间吐了一通，顿时精神了起来，非要打电话去臭骂她的垃圾上司，秦远阳哄了好半天她才消停。

　　折腾到凌晨十二点，秦远阳哄她睡觉，她躺在她曾经盖过一晚的蚕丝被里，瞪大眼睛把秦远阳望着。
　　“睡觉可以，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秦远阳只觉得照顾一个醉鬼比他连续在手术台上站十多个小时还累。
　　筋疲力竭地答应，“你说。”
　　“你陪我去看电影。”
　　秦远阳松了口气，幸好不是摘星星摘月亮这种难度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