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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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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护法一边灌酒一边高吟着“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落花有意随流水,流水无心恋落花”,与此同时,白光团已经解决了剩下的八坛酒。
它肚子像个无底洞,吃什么都吃不饱,自然,这酒也醉不到它。
二人坐的案几靠窗,夜风丝丝缕缕地钻过窗户缝隙吹进来。喊累了的右护法趴在桌上,挠了下被风拨得发痒的脸,开始打起浅酣。
“操!真的假的!你可别骗我!
“接着说接着说啊!”
楼下的喧闹声愈发响亮,碰杯、摔盏声几乎要把地板掀起来。
白光团试着喊了句右护法,喊不醒,便揣着好奇循着热闹跑出了门。
它跳到走廊的栏杆上往下看,便看见长相千秋的魔族人抱着酒坛,围着桌子坐一圈,坐得东倒西歪,显然也是喝醉了。不过一个个眼睛极亮,齐刷刷仰头看着身穿黑甲衣,一脚踩在桌子上的魔兵。
那魔兵抓起坛子猛喝一口,道:“我可是混进那龟孙天兵里亲耳听到的,怎么可能骗你!我们陛下,就是有仙侣!”
耳熟的“陛下”二字勾起了白光团所有兴趣,它顺着楼梯栏杆往下滚,一路从三楼扶手滑滚到一楼楼梯口扶手上。
“一百年前,咱们魔界还只能待在犄角旮旯里,群魔为了争那点地方活命,兵戈扰攘,白骨露野。直到陛下来到咱们魔界,一人一剑,平定八方,以神躯开辟净地,兴修魔城魔宫,才有如今安定盛况——我是死都想都没想过,有朝一日,咱们还能与仙界抗衡呐!”
有魔道:“切,这谁不知道啊,跟陛下仙侣有什么关系……”
话没落音,他突然意识到什么,顿住动作道,“难道你是想说,陛下来魔界的动因,是因为……”
“没错!你以为陛下放着仙界好好的上神不做,跑咱们这烂地方来干什么。因为陛下的仙侣,死啦!都是为了报复仙界!”那魔兵仰头叹道,“唉,可怜咱们陛下孤家寡人。”
有魔好奇问:“怎么死的?”
魔兵想了想,显然也不是很清楚,只含糊道:“反正是被仙界仙官害死的。”
“这就说通了。难怪陛下那么憎恨仙界,若是我,我也恨不得踏破仙京,手撕仇人!”
“哈哈,快啦快啦,陛下拿下仙京指日可待。”魔兵笑道,“到时候你我也杀两个道貌岸然的仙官给陛下助兴!”
“那是那是。”
几魔碰杯嬉笑一阵,魔兵又神秘兮兮,卖起关子道:“你们就不问我,魔后是何方神圣吗?”
果然,众魔唰唰抬头,“这你都知道?”
魔兵得意道:“那是自然!”
他把脚收回去,挺直腰杆道:“三界共出了五位上神,而我们魔后呢,就是其中一位——春神春棠!听说过没?”
“春神?!”
立马有魔嘀咕:“我说呢,陛下怎么一直在寻上春剑。春神自一百年前便了无音讯,没想到竟是陨落了。五位上神曾经也算是庇护过仙界,其中一位却死在自己人手里……啧,没想到啊。”
感叹的话说了个头,一干魔动作忽而不约而同地慢了下来。
无他,只觉一股凉意从背后袭来,爬上脊背,跟虫子在啃似的,麻麻疼疼不敢动弹。
其中一魔保持着一动不动的姿势,拿气音小声说:“你们有没有觉得,这个威压有点……熟悉。”
另一个魔僵着脖子答:“……熟……熟。”
白光团正听得津津有味,见他们做出这种样子,觉得奇怪。抬头朝四周环视,一眼看见了门口的高大暗红色身影。
盛灼渊抱着手,墨发松散,金色的耳坠在灯火下熠熠生辉,一惯冷峻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目光非常明确地锁到白光团身上。然后,蹙了蹙眉说:“过来。”
这道低沉的嗓音不止唤回白光团的神,也唤回一桌魔族人的神,他们扭头对上盛灼渊的脸,连酒都醒了不少,双腿抖如筛糠,扑通跪下:“陛……下。”
盛灼渊没有理他们,道:“孤不说第二遍。”
白光团想了想,这才从扶手上跳到地上,朝盛灼渊滚去。
盛灼渊抬抬手指,将它抬起来一把捏在手里后,这才转身,消失在门口。
余下的魔面面相觑,最后揉了揉眼睛,自言自语道:“我刚才没看错吧……那是陛下?”
有魔捏一把胳膊,“嘶”一声道:“你没看错。”
“陛下竟然来魔城了……”
“方才是我眼花吗,陛下在喊什么?”
“一团光?”
“是魂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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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灼渊带着白光团回到宫殿,将它扔进玉盏里,开口语调除了不耐烦,依旧没什么情绪:“孤明日离开魔界,你随左护法前往玉山。”
白光团:“哦。”
盛灼渊狐疑地看它一眼,但对方就是乖乖的,一没问他为什么,二也没问为什么是左护法,安静得有点不合常理。
盛灼渊心道:莫不是这东西还气着?
他心底冷哼一声,道:“孤不养废物。等从玉山回来,修好肉身,便去寻右护法谋份差事。日后未有孤的允许,不许上殿。”
白光团:“哦。”
盛灼渊再次狐疑地看它一眼。
白光团待在玉盏里,发现他在看自己,非常真诚地仰起头道:“大龙,你放心,我早就不跟你计较了。不是有句话叫做‘大人不记小人过’,你这么可怜,我原谅你啦。”
支起下颚准备入定的盛灼渊:“?”
他小人?
他可怜??
他抬起一根手指,几乎没什么犹豫地弹出一道白光,方才舒一口气,重新闭上眼。
而被那道白光打中的白光团只觉自己飞起来了,等反应过来,又站在了栏杆扶手上,和一堆眼熟的魔大眼瞪小眼。
其中一魔呆呆看着它,揉揉眼睛,突然哈哈大笑:“我就说看错了吧,你看,这魂火不是还在这里!陛下那个性子,最不喜欢热闹,怎么可能来魔城,还来咱们这小小酒肆。”
“喝多了出现幻觉,都是幻觉。”魔兵摆摆手,“我们接着说。”
“陛下痛失所爱,百年来不近女色男色,为故去魔后守身,此等痴情,令我等佩服……”
“干!”
白光团站在原地风中凌乱了会儿,才心道:哦,原来刚才是幻觉。
它从扶手跳下来,顺着台阶两级两级往回跳。
它跳的模样有点滑稽,但也带着稚童的认真,规规矩矩的,直到一声轻笑从头顶浇下,它下意识去看,没顾脚下,哒啪一下撞到台沿。
刚止住步子,一只手把它从地上捡了起来。
它站在对方手心,仰起头,就看见一张似笑非笑的脸,狭长漂亮的眼睛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自己:“什么东西?”
被指着问过无数次“什么东西”的白光团没有回答他,而是一直盯着从他两肩垂下来的金色缀饰,缀饰末端挂着铃铛,相互摩挲,叮铃铃清响。
那人见它不说话,又把它举高了些,谁知对方顺势跳到了他的肩头,然后化作一个小人,蹲下来伸出糊糊的手拨弄他的铃铛。
他勾起唇:“喜欢这个?”
小光人点点头。
那人指尖拈起铃铛,一扯,便扯下来了一个,递给它。
小光人开心地伸手去接,但在下一秒,它又“砰”地变回了圆滚滚的模样,在原地“唔?”了一声。
那人肩膀一抖,胸腔震动,没忍住握拳在唇边笑了下。
白光团难过地叹一口气,从他肩上跳了下去,继续跳台阶。
但是呢,跳了两步,身体就被一股无形的力束住了。
“我让你走了吗?”那人笑着开口,暗紫色的眸子带着戏谑。
白光团被束在一个泡泡似的结界里,漂浮起来,朝那人飞去。那人伸出两根手指,泡泡连带着白光团一起落在他的指尖。
“放开它!”
楼梯口响起一道呼唤,声音没拘束,响彻整栋楼。所有在喝酒的魔纷纷抬头,便三楼一个满脸通红的人扒着栏杆,伸手指着楼下人气道:“商钧,你干什么?”
“我干什么了?”商钧目露不解,歪歪头,“什么都没干啊。”
右护法醉头上,伸出手摇摇晃晃往下走:“把它给我。”
一干魔嘟囔:“原来是右护法的魂火。咦,右护法又换魂火了吗?”
商钧抬起手道:“它吗?”
就在右护法伸手来的夺时,他轻飘飘转了个圈,双手拱起一捂,把白光团罩住,笑眯眯道:“我先捡到的,便是我的,你怎么还夺人所好呢?”
一干魔又嘟囔:“嗯?左护法的?”
右护法指着他道:“你你你,怕是想死了吧,它是陛下的!”
众魔:“!”
刚才不是做梦?陛下真的酒肆夜寻魂火了?
商钧闻言,微微睁眼,状似惊讶道:“原来就是你呀,小东西。”
白光团被捂住,闷闷的声音传来:“你是左护法?”
商钧道:“是啊,数时辰前,陛下把你交给我了。”
白光团却是呢喃:“原来不是幻觉。看他那么可怜,我都原谅他了,他还把我扔出来。”
商钧听着,猜到了些什么,笑着柔声道:“我就不会扔你啊,跟我走吧。”
右护法瞪大眼睛,“陛下怎么会把它给你?你?就你?”
商钧狭长的眼尾下撇,漂亮的紫色眸子清润无比:“我怎么了?右护法,你素来不喜我,怎么,如今陛下交任务给我,你还要阻挠我,难道是想看我受罚,未免太过歹毒了……”
他说着说着,眼睛眸光闪烁两下,果然有魔看不下去了,道:“右护法,自己拿不到任务,就不要嫉妒别人了,你好歹也是陛下的左膀右臂。做魔嘛,要有肚量,一家人和和气气。”
“谁跟他一家人?”右护法指指自己,“还有!我没肚量?他什么人啊?他是好人吗?”
说着,他就想去捉商钧衣领:“你自己撒泡尿照照,你长得像好人吗?”
商钧往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温声道:“不是好人,但是好魔。右护法喝醉了,早些回去歇息吧,耍酒疯可不是这么耍的,耍得原形毕露,那就不好了……”
说完,拍拍他的肩,摆摆衣袖朝楼外走。
右护法本来想追上去,结果一阵头晕目眩,双脚沉沉,低头一看,竟是被下了千斤咒。
“操。商钧!”
有魔和气道:“哎,右护法,不要跟左护法计较啦,来,过来跟我们喝酒。”
右护法愤愤地捏紧拳头,心道:我他妈也想啊!
但他妈的,他这修为,一时半会化不开这个咒啊!
作者有话要说:
右护法:就挺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