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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病美人下定决心要钓哥哥 ...

  •   方知洵不紧不慢地将琴交给小厮抱着,蹲下身用两只白皙的手指捏起滚到身前的葡萄。将葡萄放在门口的小厮端着的托盘上。

      他抬起头,眉头微蹙,不解地迎上黑衣男子的目光。

      真的很像那人,江云迟想。

      江云迟瞧着这略有些熟悉的面容,指甲下意识扎入了手掌心。微微的刺痛顺着跳动的神经,一下一下扎入他那茫然的大脑,石破天惊地炸开一道记忆的裂缝。

      还是那梦里出现过的那黄沙漫天的战场。

      刀光剑影之间分不清敌友,更分不清是哪里来的箭矢。长箭破空而来,携着万钧之力直射他的心口。他的副官——他相交二十余载的朋友,一个旋身转到他的身前,一把将他推了出去。

      而那箭矢正好命中他的副官心口。

      江云迟记不得他究竟流了多少血,只有满眼的红在脑海里残存。

      “公子?”泠泠地清音将他唤回此世。

      江云迟略一晃神,漫天黄沙被清泉冲刷殆尽,他再定睛一看。就将眼前的人与记忆中的那人区分开来。

      面前的竹筠清瘦的脊背挺得笔直,很像他的名字,一根宁折不弯的青竹,端的是一派遗世独立之色。单论身姿,看起来确实与这烟花之地格格不入,不负江宁指挥使所称的“清雅绝伦”。

      更何况他们除了面容略有相似外,哪里都不太一样。无论是性格还是处事方式。竹筠可比那人要圆滑的多。

      小能处理好客人之间的纷争,大能周旋在这些达官贵人之间,又怎么可能是个简单的人?

      江云迟略略扯了扯嘴角,涩意泛上心头。

      也是,终归只是个相似之人。又何必过多关注?

      不过眼前这人当真与这富丽堂皇的场景格格不入,若非是江云迟知道这是秦淮大名鼎鼎的花魁,他必然会以为面前之人是哪家的清秀贵公子。

      他应当与江南水墨烟雨相伴,而不是困于这红尘中,江云迟无端想着。

      方知洵才不管江云迟心中的弯弯绕绕,秉承着良好的职业素养,他面上连一点表情都没变,温润的笑容就像焊在了脸上,对眼前的混乱视而不见,他利落着指挥下人收拾好眼前的一片狼藉。

      方知洵自在地和眼前客人打招呼:“公子可是见过竹筠?”

      江云迟微微一顿,薄唇一张吐出两个冷硬的字:“并未。”

      江宁指挥使瞧着江云迟,眼里的震惊没藏好漏了出来。这江小将军还真是奇怪,圣上准他假期到秦淮休憩,结果这人倒好,一不去玩乐,二不与人结交,成日闷在自家别苑里,也不知到底在做些什么。若非自家祖上于江老将军有恩,怕是难得请他出来一趟。

      眼前更是离奇,平日里八风不动的人一见面就打翻了桌子,这也没听说他们认识啊。江宁指挥使敛下眸中异色,确认了这就是他交好江云迟的契机,他眸光一转,心道还得从眼前人下手。

      场上的人各有心思,方知洵不知道眼前两人到底在想什么,但这并不妨碍他对眼前这个黑衣男子的身份快速进行初步判断。

      眼力,向来是做他们这行最重要的东西。

      方知洵的余光快速扫过房间里的一切,碎掉的碗碟是从西域进口的琉璃制品,地上散落的点心是五种均价三金的极品糕点。

      洒在地上的酒更是楼中轻易不会售卖的独家醉花酿。这酒江宁指挥使自己也没存上几坛,轻易不会拿出来招待外人,上次拿出来还是招待两江巡抚。

      方知洵虽不知眼前人的具体身份,但这并不妨碍他确定一件事:这黑衣男子是个大人物。虽然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但是,能让江宁指挥使如此破费招待的座上宾,必然不是普通人。

      方知洵面上端着温润儒雅的笑,把这人的身形快速在脑海里过了一遍,的确毫无印象。他就说,若是见过。这般气质样貌的男人,他又怎会记不住?

      方知洵略一挑眉,有意思。

      “公子缘何瞧着我发愣?”方知洵走近将翻起的桌案摆了回来。他从容不迫地指挥小厮进来收拾,又吩咐他们按原样再上一桌子菜,记在自己账上,继而作势请两位贵人落座。

      江云迟沉默着掀袍落座,坐下的动作很是利落。方知洵瞧着这动作,唇角的笑意深了两分。

      墨色衣玦飞起间,一块碧色玉佩露了出来,流苏甩起。

      是一枚双鱼衔珠的玉佩,颜色青绿。

      方知洵瞳孔狠狠一缩,嘴角的笑容霎时间僵住。他手腕一颤,差点没端住手里的酒。

      这玉佩,同他多年前丢失的那枚长得一模一样。不,应该说,就是他的玉佩。

      他下意识移开目光,怕被江云迟抓住自己盯着玉佩的目光从而心生警惕。

      方知洵端着酒杯站起身给江云迟敬酒,余光隐隐撇过墨色衣袍中藏着的那一抹绿。另一只手藏在袖子里,缓缓摩挲着。

      他得拿回来,这玉佩是他回家的关键。

      而且,他还缺一个给他赎身的人。这人得身份高贵,还得有钱,不然可没办法把他从南丰楼里捞出来。

      方知洵心念一转,又偷偷打量了下江云迟,眼前这人可不就很合适吗?织金的云锦可不是一般人能用上的,更何况还有江宁指挥使作陪,这个富家公子必然是不是个简单人。

      虽说当今世道龙阳之好并非潮流所向,但到底也不算少见。想来他这副容色也定能入了这富贵公子的眼。

      方知洵摩挲着手指,唇角扬起一抹微不可查的笑容。

      钓男人嘛,最简单了。

      他朝着黑衣男人粲然一笑,敬了杯酒,诚恳地赔礼道歉:“是竹筠扰了两位的兴致,实在是招待不周。今日两位贵客的消费都记在竹筠账上。”

      江云迟半垂着眸子,眼睛藏在阴影里。他低头喝茶,轻飘飘地来了一句:“我瞧着公子今日已经赔了两桌了。”

      方知洵闻言一顿,眸子里的光一下子散了个干净。他咬了咬唇,小心翼翼的看着江云迟。

      “缘何做此姿态?”江云迟手指动了动,毫不相让,只盯着他,狭长的眸子满是摄人的光。

      “我瞧着公子善解人意得很。”

      方知洵真没想到,他长袖善舞处理事情的时候,竟还有人在楼上盯着他。还真是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这都叫什么事?

      方知洵不知道眼前人瞧见了多少,不过问题不大,想来最差不过是给他下了个八面玲珑的判断。那这黑衣少年对他有所防备也不奇怪了。

      只是奇怪的是,明明是第一次见面,他怎么说话这么扎人?他哪来的这么重的敌意?这不正常。

      方知洵盘算着,着小白花形象还得继续演下去,毕竟哪个男人不喜欢一眼能看透,完全被掌控的小白花呢?这形象多能满足人的控制欲啊。

      但要是早就有了先入为主的圆滑印象,那这小白花,可就不好演下去了。自己这性格总得有个合理的转变才行。

      第一印象往往决定了两个人的后续发展。他必须一次改变这负面印象。不然等下次再见,可就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可不能跟着这人的节奏继续走下去,他得夺回主动权。

      方知洵下意识挺直了脊背,硬是迎着这冷硬目光望了回去。

      迎着江云迟生冷的目光,方知洵艰难地笑了笑。他本就白得有些病态的脸上愈加惨白,说不出是哪里来的红晕上眼角,却为他多添了一分生气,无端瞧着有几分可怜。

      方知洵身体微微颤抖,笔直的脊背弯了下来,胸口剧烈地起伏几下,撕心裂肺的咳嗽声从肺里挤出来,他无力的抓着胸口,一口血咳在帕子上,剧烈的咳嗽让他眼尾划出一抹红痕。

      谁知道这口血到底是病还是被气出来的。

      江云迟下意识地将攥紧杯子的手放开。他见人咳的厉害,伸手在方知洵背后轻轻拍了拍,帮他顺气,衣角将桌上的酒杯扫落在地。头上的马尾辫扫过方知洵的侧脸,留下一阵轻痒。

      方知洵感觉到落在背上的陌生气息,背下意识僵了下,随即放松下来,手指隔着帕子顺着身旁扶住自己的手臂就握了上去。

      他越咳越重,紧紧攥着江云迟黑色的衣袖。白皙的指尖在黑色袖子上衬得愈发清瘦。他不经意地向后一靠,正正好靠在江云迟的手臂上。

      远远一瞧,像是被抱了个满怀。

      一抹温热被江云迟虚虚的揽在怀里,他一只手覆上清瘦的脊背,一只手被方知洵握住,只能虚虚环着他,以防方知洵咳得把自己跌出去。

      温热的气息并不能掩盖久病不愈的单薄身形。

      一阵清夏苦竹的味道飘来,方知洵搭在江云迟手臂上的手微微用力,支起身子。温热气息的消失唤回了江云迟的跑远了的思绪。

      方知洵面上泛着病态的红,眼里因为剧烈的咳嗽盈润这点点水光。看谁的时候都像是含着一汪深情。江云迟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是竹筠不好,扰了二位大人的雅兴。”

      “你身体不好?”江云迟放下酒杯。反手握住方知洵的手腕,手指微不可察地动了动,搭上了方知洵的脉。

      果真脉象细弱,是体虚、气淤之相。这具身子,并不康健。甚至若非能遇到名医,好好调养,甚至不一定能活过而立之年。

      “小时候风寒,伤了心肺。现下这才落下些咳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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