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有下策》我有一只芽

13、惊天一吻

　　夜色如墨，银月如勾，偌大的皇宫寂静了下来，宫人们悉数回了住处，只剩下部分当值的侍卫和宫女尚在宫道间来回走动。

　　慕容皎掌着一盏油灯，慢步向皇宫西南角走去。这冷宫还当真是冷宫，一路上灯火疏疏，人气稀薄，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道路两侧大大小小的宫殿门口连个夜间当值的人都没有。

　　来到冷霜殿附近，慕容皎盖上灯盖熄灭了油灯，接着她一个敏捷翻身上了院墙，找了个阴暗隐蔽之处安静地坐了下来。

　　秋日晚风轻轻拂过，丝丝透凉，慕容皎用双手枕着下巴看着这空旷的院子，她满脸期待：待会，大概是有好戏看了呢！

　　果然，不到半炷香时间后，一道玄色身影掠过冷宫高墙，身形不稳地落到冷霜殿空旷的庭院中。来人虽穿着夜行衣蒙住了脸，但从身形来看，是名女子，而且还是一名身姿曼妙的女子。

　　那女子站在庭院中，抬头扫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周遭，接着她一把拉下面巾，细着嗓子朝内堂轻声唤道：“钗玉！钗玉！”

　　嘎吱——

　　内堂大门打开了，高贵妃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

　　她依旧是那一身洁白的襦裙，清冷月光洒落在她白皙冷艳的脸庞上，夜风吹动她的裙摆微微拂动，整个人看上去仙气袭人，宛如天人下凡。

　　看到来人，高钗玉脸上闪过一抹异色，她稍稍撇过头，低声问道：“蓉蓉，今日你怎么来了？”

　　宋蓉蓉情绪很是激动，一个快步冲过去，紧紧地抱住了高钗玉的腰，惊得高钗玉一个酿跄身形晃动了起来。

　　宋蓉蓉长长舒了口气，欣喜道：“钗玉，你没事就好！没事就好！真是要吓死我了！”

　　高钗玉把着她的肩膀，神色认真道：“蓉蓉，这是怎么了？”

　　宋蓉蓉松开高钗玉的腰，从衣袖中取出一只雕花铜镯，交到了她的手中：“钗玉姐姐，你看！这是什么？”

　　高钗玉道：“这不是你的铜镯子么？”

　　宋蓉蓉又从衣袖里取出了另一只铜镯，凑到了高钗玉眼前：“钗玉姐姐，方才那只可不是我的，我的在这里。”

　　高钗玉顿了顿：“蓉蓉，我的铜镯子怎会在你手里呢？”

　　宋蓉蓉解释道：“是今日下午那什么大长公主给我的！”

　　“大长公主？”高钗玉双眼紧盯着雕花铜镯，满心疑惑：“蓉蓉，这铜镯子真的是她给你的？”

　　“嗯！”宋蓉蓉重重点头：“她说是她在御花园土里刨出来的，我以为你发生了什么意外，一整日我都吃不好，睡不好，心绪不宁，好不容易熬到晚上你殿门前的守门侍卫回去了，我才赶紧过来找你！”

　　高钗玉蹙起柳眉：“蓉蓉，这大长公主骗了你。”

　　“什么？她骗了我！”宋蓉蓉面露惊色，慌乱道：“钗玉姐姐，这镯子是怎么回事呀？”

　　高钗玉并未着急答话，而是抬起头，从左到右从上到下，仔仔细细地扫视着冷霜殿庭院，一个角落也不落下，像是在寻找什么人，只可惜她什么也没有发现。

　　看到这一幕，慕容皎扬了扬柳眉，心下暗想：这高贵妃果然也是个聪明人呢！

　　宋蓉蓉拉着高钗玉的衣袖使劲拽了拽，着急道：“钗玉姐姐，你快告诉我，这镯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高钗玉道：“蓉蓉，这公主昨日也来找过我，她似乎是来打探我底细的，当时我也不好开罪于她，只得如她所愿，给了她这镯子。”

　　“原来这镯子是你给她的呀！”宋蓉蓉脸色一变，瞪着铜铃般的圆眼，怒道：“什么从土里刨出来的呀！这什么大长公主真是可恶，竟然编排这么一套说辞来匡我！”

　　高钗玉脸上疑色更甚：“蓉蓉，可是这大长公主为什么要骗你呢？”

　　“我也不知道呀！”宋蓉蓉双手叉腰，愤愤道：“不过，先前我听人说过，四年前这大长公主是害了一种什么奇奇怪怪的毛病，才被陛下打入冷宫的。她是不是根本就没治好，那什么老毛病又发作了呀！”

　　慕容皎正坐在角落里，听到宋蓉蓉说这样一番话，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你才有毛病！你有金簪依赖病！

　　高钗玉皱眉琢磨了一番：“蓉蓉，这大长公主怕是对你我起了疑。”

　　“对你我起了疑？”宋蓉蓉挠了挠头，一边努力琢磨着，一边说道：“不过，钗玉姐姐，说来陛下似乎对这大长公主很是在意。如今你我尚在这皇宫之中，我也是不敢得罪于她，受了委屈也只能忍气吞声。”

　　高钗玉道：“蓉蓉，大长公主此番算计，怕是为引蛇出洞，诈你我之关系，恐怕会牵扯旧事。”

　　宋蓉蓉脸上又是困惑，又是愤懑：“钗玉，可我是真真儿不明白，这高宋两家之事已了，她这般行事图个什么？再说了，这又关她一个公主什么事啊！”

　　“不论她所图为何，你我都得小心谨慎些，”高钗玉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神色顾虑：“蓉蓉，今夜她怕是想守株待兔，没准儿她一会就到了，你还是赶紧回去，莫要给她撞见了！”

　　闻言，宋蓉蓉略微一顿，低下头看着地面，既没有开口说话，也没有挪开脚步。

　　忽然，宋蓉蓉抬起头直直望向高钗玉的眸子，接着她又走上前去，一把捉住了高钗玉的手腕，几乎是请求道：“钗玉，你就跟我走吧！”

　　高钗玉一怔，随后便撇过了头去：“蓉蓉，你还是先回去吧。”

　　宋蓉蓉还是不肯放手，她紧紧扣着高钗玉的手腕：“先前苏伯母病重行动不便，我便在外面等你，可如今伯母已然仙逝，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呢？”

　　高钗玉压低眉眼，小声说道：“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

　　宋蓉蓉将她的手腕又抓紧了些，眼中既有无奈，又有些伤色：“这么久了，你还没有想好吗？”

　　高钗玉挣脱了宋蓉蓉的手，侧过脸不再看她，低声说道：“我，我一时半会真的很难去想象……”

　　即便这般，宋蓉蓉还是不肯放弃，她快步绕到了高钗玉面前，直视着她的眸子：“这些时日，你躲着不肯见我，我也不敢来寻你。可我，可我一直都在等你的答案！”

　　高钗玉再次偏过脸，沉默着一语不发。空旷的冷霜殿庭院静默了下来，晚风拨动着她那乌黑如墨的发丝，紧紧地贴在了她白皙的侧脸上。

　　宋蓉蓉还是那样热切地看着她，满心的期许就像是一拳打在棉花上，陷了进去，没有回弹。

　　在原地等了好半晌，宋蓉蓉终于是没了耐心，她咬了咬牙，直直扑到高钗玉的怀里：“好钗玉，你我相识这么多年，一起经历了那样多的风雨。这份情谊，难道，真的就抵不过那些世俗眼光么？”

　　高钗玉略微垂头，没有去看她，却也没有再推开她了，只是仍旧低垂着头，良久沉默不语。

　　宋蓉蓉紧紧抱着高钗玉，久久不肯松手，忽然，她一个抬头，双唇往上贴了过去。

　　她这是要吻高钗玉！躲在暗处的慕容皎刹时瞪大了双眼，她赶紧用手捂住了嘴，强忍着不作声，继续朝庭中看了过去。

　　看到宋蓉蓉这般举动，高钗玉刹时满脸错愕，她下意识般伸手一推，硬生生地将那可怜的宋蓉蓉给推开了！

　　“你……”宋蓉蓉满脸惊色，一时间身子有些重心不稳，不可控制地左摇右摆晃动了起来，眼见就要摔倒在了地上。

　　“蓉蓉！”高钗玉满脸慌乱之色，连忙伸手抓住了宋蓉蓉的腕子，将她拉了回来，扶好站稳。

　　“天哪！我这是看到了什么剧情！”

　　宫墙上方传来了一道戏谑的女声，高钗玉和宋蓉蓉心下一惊，有些乱了阵脚。

　　二人顺声望去，月光掩映之下，墙上正坐着一名黑衣少女，她用双手枕着下巴，一副看戏的模样。

　　“大长公主？”高钗玉顿时皱起眉头，伸手一把将宋蓉蓉护在了身后。

　　慕容皎对二人咧嘴一笑，露出了四颗尖尖的小虎牙：“二位嫂嫂，晚上好呀！”

　　很快，高钗玉神色就恢复了镇定，她弯身恭敬行了个礼，对慕容皎好声道：“大长公主深夜来访冷霜殿，不知有何要事？”

　　慕容皎笑意更甚，一个翻身从墙上跃下，她一边朝二人慢步走去，一边说道：“我就是有些好奇，两位嫂嫂的感情，可真是好呢！”

　　“这关你什么事！”宋蓉蓉再也忍不住了，她紧紧地攥着拳头，一改白日的客气，愤怒地瞪向慕容皎：“大长公主，你别卖关子了！有话直说，你到底所图为何？”

　　慕容皎并未回答，而是一个快步绕到了两位贵妃身前，一边围着她们转圈，一边打量着她们，一个是白衣冷艳女神，另一个嘛，即便穿着夜行衣，也比此前衣着艳色华服时看上去顺眼多了。

　　“啧啧啧……”慕容皎冲二人摇了摇头，作出了一副惋惜的表情。

　　高钗玉和宋蓉蓉表情有些懵然，完全不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二人还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就看到慕容皎的脸色一变，她用手指着高钗玉：

　　“小蓉蓉生得这般花容月貌，我见犹怜，钗玉姐姐怎么舍得拒绝呢？被拒绝，可是会很伤心的！”

　　闻言，高钗玉和宋蓉蓉皆是一怔，双双呆若木鸡，不待二人出言，可怕的一幕就发生了。

　　慕容皎伸手一把搂住了宋蓉蓉纤细的腰肢，接着她一个转身，黑色裙摆散开，伴随身姿旋转，呈出一个饱满弧形，犹如绽放的黑色三色堇。

　　慕容皎搂着宋蓉蓉在原地转了好几个圈，待定住脚步，她将宋蓉蓉往自己怀里一带，宋蓉蓉便直直地跌倒在了她的怀抱中。

　　“钗玉姐姐，我来替你怜香惜玉好了！”

　　说完，慕容皎一个俯身，重重压上了宋蓉蓉那娇艳的双唇。

　　啊！这！宋蓉蓉瞪着圆眼，心下大惊，她张牙舞爪胡乱地挥舞着四肢，拼命地想要去推开紧箍住她的慕容皎。

　　可她这三脚猫的功夫，哪里会是慕容皎的对手，她被慕容皎一把捉住双手，反锁在了自己的背后。无奈之下，她只得晃着两条腿对慕容皎一通乱踢，可不幸的是，她的脚也被慕容皎绊住了，任她百般不愿，都动弹不得。

　　看到眼前这一幕，一旁的高钗玉几乎怔住了，她脸色有些发青，表情里带着震惊，慌乱，愤怒，似乎还有点别的什么，五味陈杂。

　　待高钗玉反应过来，伸手便要去捉慕容皎，别说她根本不会武功了，就算是会武功，多半也是徒劳无用的。

　　慕容皎空出另一只手直接将高钗玉摁着半跪在地，轻轻松松便制住了她，自己依旧亲在宋蓉蓉的唇上，寸步不挪。

　　方才还宛若天人下凡的高钗玉，此时已是面部狰狞，她的双眼布满了红血丝，恶狠狠地瞪着慕容皎的脸，暴怒着大声吼道：“你快放开她！放开她！”

　　“呲！”

　　就在此时，庭院的另一侧传来了一声砖瓦碎裂的声音，动静儿还不小。

　　慕容皎得意一笑，亲得更来劲了，她的双唇死死地焊在了宋蓉蓉的唇上，气得宋蓉蓉瞪着圆眼拼命扭动着身躯。

　　被摁跪在地的高钗玉也还在一边挣扎着，一边怒吼着“放开蓉蓉！你快放开蓉蓉！”，可这慕容皎却当作没听见一般，丝毫不予以理会。

　　就这样，慕容皎压了宋蓉蓉好半晌，才终于舍得松开她，高钗玉则是被慕容皎继续摁跪在地上。

　　宋蓉蓉狠狠地抹了一把嘴，冲她怒吼道：“你这个疯子！疯子，你快放开钗玉！快放开钗玉！”

　　慕容皎作出一副天真无害的表情，眨着明亮的大眼睛，望向宋蓉蓉：“好嫂嫂，你错怪我了，我这可是在帮你呢！”

　　“啊！你这个疯子！你这个疯子啊！”

　　宋蓉蓉拧着两道蛾眉，脸上五味陈杂，表情一言难尽，嘴里还在不停“疯子”“疯子”地大声嚷嚷着。

　　“嫂嫂，你讨厌！你才是疯子！”

　　慕容皎冲宋蓉蓉咧嘴一笑，接着便一把松开了高钗玉，一个快速转身提了宋蓉蓉的衣领，越过墙头，朝着大长公主府的方向去了。

　　“啊！”

　　尖叫之声久久地回荡在了冷霜殿空旷的庭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