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融入提瓦特》半琚

3、登楼望月

　　既然要请客吃饭，那就不能只吃万民堂了，打包了新月轩和琉璃亭的菜，在岩上茶室要了一壶茶。门口的招待给两人递了几个看起像摩拉，却又不是摩拉的东西。
　　李华不动声色的收起，在茶桌边上坐下。钟离看出李华的疑惑，但是却没有主动解释。
　　二人分别在桌子两边坐下，李华一一把饭菜摆开。还没等饭菜布齐，一阵规律的脚步声咄咄响起，踩着高跟鞋的女性似是有意引起人的注意，但是钟离巍然不动，李华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一个穿的一点都不像个招待的蓝色短发女性，端着茶案走来。
　　“二位的茶。”来人放下茶案，亲自给钟离倒了一杯茶水，“钟离先生今天怎么有空带人来这里喝茶。”
　　钟离自然端起茶杯，杯盖微扫浮叶，轻嗅茶香，慢悠悠喝了一口，放下茶杯时，明明杯子和杯垫全是瓷器，落在桌面却一丝声响也无。
　　“夜兰小姐，好久不见。不过是今日港中太过热闹，实在找不到地方落座吃饭。”钟离抬手，掌心拨弄着一枚刚刚门口招待给的硬币，“这个送给夜兰小姐，换一壶好茶。”
　　夜兰见状笑了笑，“钟离先生要什么茶，我还有不给的吗？前些日子才得了四两上好的翘英沾露，正配钟离先生的身份。”夜兰把手里的茶壶往桌上一放，又随意把几碟茶点码在有空位的地方。“倒是这位小哥，看着面生，是钟离先生的晚辈吗？”夜兰似乎才看见桌边的李华，但是即便是看见了，也没有给李华倒茶的意思。
　　李华不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他只是看着这茶室二楼冷冷清清，就买了壶茶水，也不好白坐人家的位置。
　　钟离脸上一派悠然：“我不过是往生堂一普普通通的客卿，这位呢，算是我打算收的弟子，只是还没来得问对方愿不愿意。”
　　李华听闻心中十分惊讶，钟离打算收自己为徒，教什么？入殓师吗？不过此时傻子也知道这里不是普通茶室了，难怪海灯节的时候，明明没什么客人，老板也不见着急。
　　回想起刚刚要进茶室的时候，招待明明收的是自己的钱，眼睛却看了钟离好几回。李华本以为是对方忌讳做白事的，没想到这其中似乎还有别的原因。
　　“李华小友。”钟离端着茶开口，“你的那几枚纪念币，不如就给我，作为回报，我教你一套枪法如何？”
　　夜兰笑了：“钟离先生是要拿你那怪模怪样的千岩三式换纪念币吗？”
　　钟离先生没有解释什么，只是垂头喝茶。
　　李华取出招待给的那一枚纪念币，其中一面刻着奇怪的标志，好像是来自北国银行？另一面则是一个漂亮的建筑，一座白色的城堡。和摩拉温和的触感不同，这个纪念币带着直击灵魂的冰冷。
　　李华把五枚都取出来递给夜兰：“能拜钟离先生为师，是我的荣幸，几枚小小的纪念币，有什么不舍得的。”
　　李华顿了顿：“这上面的建筑叫什么名字，我有点好奇。”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夜兰闻言挑眉，转头看向钟离。
　　“是至冬女皇的尊邸，至冬宫。”钟离低头，唇角溢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叹息。
　　夜兰径自拿着十枚纪念币离开了，临走放下一包茶叶，似乎是早就准备好了的。
　　开在璃月的茶室，居然有至冬国的背景吗？看起来完全不像啊，李华低头默默吃饭。
　　钟离看着李华恍若无觉的吃着饭菜，一向擅长为人解惑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他知道李华现在对这里毫无牵绊，所以总是无欲无求。
　　摩拉克斯的牵绊是璃月，而李华的牵绊却不在提瓦特。从各方面来说，李华看起来都像是一个普通到几乎孱弱的人类，而能活着来到提瓦特，这件事本身就足够幸运且离奇。
　　虽然多了很多疑问，李华却没有问，他并不在乎钟离会不会解答。他只是细细品尝了每一道菜，还笑眯眯的说：“能和钟离先生共进晚餐，是我的荣幸。”
　　钟离看着李华愈发浅淡的愿望与执念，心道：“我这样的石头尚有心，明明是人，却要想断绝七情，用石头做心。”
　　只是他既无法送此人回故土，也暂时不适合出言安慰李华。夜兰走后，收徒一说似乎就只是糊弄夜兰的借口一般，再也没有被提起。
　　出于礼貌，两个人在往生堂附近的桥边告别，李华就独自往不卜庐走了。而钟离看着夜空中的霄灯织成的锦带，叹息：“今夜月明人尽望，只可惜……无人，能寄一封家书。”
　　李华在街边买了一份烤吃虎鱼，一份蟹黄豆腐，花掉了身上的最后一枚摩拉。慢慢的往回走，周围冷寂无人，与身后热闹的街道截然不同，大家都去港口逛街看灯了。
　　站在不卜庐前，阿桂不在柜台前，兴许是去哪里觅食了。
　　李华把吃的放在柜台上，不知道为何，反而忽然笑了起来。
　　他平时总是十分稳重，此刻却笑的不能自抑，只是笑着笑着，眼角又流下泪来，他掩着面缓缓坐在地上，竭力忍着笑，只好死死咬着唇，泪水洇入地面，一丝声音也无。
　　忽而，有什么人来到了李华身后，李华也无动于衷。但是那个人偏偏蹲了下来，环抱住了李华，尽管可能他比李华还瘦弱一点。但是暖融融的感觉，却真切的隔着衣服传到里李华身上。
　　“……阿桂？”李华艰难的回头，看着环抱着自己的人。明明哭的人是李华，阿桂的眼睛却比李华还红。
　　“难过的话，要说啊，说出来会好受很多。”阿桂红着眼睛试图抱住李华，因为李华骨架比较大，阿桂反而看起来像是趴在李华身上。
　　李华扶着柜台慢慢站起来，阿桂也不好意思的扶着李华。
　　只是看见阿桂煮的一锅蔬菜乱炖，他摇了摇头，“你晚饭就打算吃这个？”阿桂点头：“嗯嗯，我自己煮的。”
　　李华扶额：“难怪白术先生做饭的时候，你吃的那么开心。”阿桂挠头说：“李华才奇怪啊，吃过白术先生的做的饭菜以后，你居然还能面不改色的吃我和七七做的菜，而且所有的菜你都一视同仁，吃的一样多。”
　　李华回想起之前吃饭，他只是吃什么都味同嚼蜡罢了。现在想来，真的有点对不起白术先生的厨艺啊。
　　不过今天或许是难得敞开心扉，李华挽起袖子说：“一直是吃你们做的饭，今天就让我来给大家做点吃的吧。”
　　他把柜台上的小吃推给阿桂：“你先吃点垫垫，我做点宵夜，等下白大夫和七七回来了，也可以一起吃。”
　　用面粉调了糊糊，在锅里沾一下，一层薄如蝉翼的饼就被揭起，这道菜李华曾经为母亲做过无数次，也吃过父亲做的无数次，因此技术十分纯熟。不过一刻钟，一片片如纸的圆饼就堆成了小山。
　　一颗新笋，一块豆腐，加上翠绿的包菜，林猪的肉挑了三肥七瘦的，都细细切碎了，在锅里炒熟。然后用饼皮包上馅料，做成一个个春卷。
　　阿桂看着李华包春卷似乎很简单的样子，手痒也来帮忙，只是那春卷虽然勉强成型，样子却不规则了许多。
　　白术和七七这时恰好也回来了，白术看着围着锅子的两个人，看着正在包春卷的李华，笑了笑：“我还说阿桂什么时候有这么好的手艺了，隔着老远就闻到了香味。”
　　李华不好意思的说：“哪里哪里，一点家常小菜。”
　　很快四个人都围着灶台一起包起春卷来，柔软的春卷皮，裹着滋味丰富的馅料，味道鲜美，李华又做了蘑菇胡萝卜馅的，还起了油锅，给七七炸了许多。脆脆的炸春卷，又是另一种味道。
　　李华难得有谈兴，大家一边干活一边聊天：“这个菜是我爸教我做的，我妈妈嘴挑，不喜欢总吃一样的东西，我爸爸就换着馅给妈妈做春卷。他只会这一道菜，每年过年都会做……我们那边的过年，就是和璃月的海灯节差不多，一年工作结束了，全家一起聚着吃好吃的，还要守夜，有很多习俗。”
　　白术看了看七七，想起了自己的师父还有师姐，手指捏起一个刚包好的春卷喂给长生。长生的尾巴尖在白术的背上轻轻拍打，似乎在安慰白术。
　　今天的酒是阿桂自家酿的桂花酒，但是小酒坊比不得蒙德的葡萄酒卖的好，阿桂的家里人就送他来不卜庐做学徒了。这酒虽然土，但是味道和香气都很好，金桂半溶，酒液澄清，是用极好的米酒蒸馏，搭配了腌制的糖桂花，甜香的味道，令人沉醉。
　　小小的半杯，用白瓷杯子装了，仿佛盛了一轮金月。
　　月落西梢，东方既白。李华扶着酒量不好还试图灌醉自己的阿桂进入内室，三个大男人加上一个小僵尸，相处起来就比较容易，一人一卷铺盖就解决了。
　　下午，几个人才陆陆续续醒过来。李华醒来时，七七已经跟着白术去做柔软体操了。他看着压在自己身上，还把被子扔到一边的阿桂，十分好笑。平时阿桂都是回家去的，难得见他留宿，才发现阿桂的睡相真是十分可爱。李华丝毫不恼，轻轻抬起阿桂的手，离开地铺。还不忘拿了旁边的被子给阿桂盖上。
　　后院白术和七七果然在做柔软体操，桌面上放了一些洗干净的水果，白术正捡着一筐甜甜花剥去花萼，剥好的就扔到圆圆的竹扁上以便风干。
　　李华拿了一个空竹扁，拿过旁边的一篓薄荷，择去老叶黄叶，剥掉带土的根部。也一样扔到竹扁里。
　　他看了看筐里的药材，忽然问白术：“白先生，昨天有位钟离先生，说要收我为徒。”白术闻言抬头，只是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脖子上的长生立了起来：“什么？！”
　　白术按下长生挡住视线的蛇脑袋，淡笑：“能被钟离先生收为徒弟，应该是很不错的事情，你应该去的。”
　　李华皱眉，他看着白术剥药的手丝毫不受影响，稳定的剥着花萼。“白先生，其实我……”
　　白术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眼制止了李华后面的话：“我这一脉，到我为止，我不会收徒。”
　　李华面露疑惑，只是还没等他说什么，忽然听见一声脆响，只见阿桂不知何时起床了，手上端着的茶盘撞在了门框上。此刻他脸色煞白，脸上扯出一个似哭的笑来。他放下茶盘，手足无措的说：“我去前面看门，白先生你们聊。”然后摇摇晃晃的走了。
　　李华连忙站了起来，但是他竟然一时间不知该去哪里。
　　他被白术拒绝了，还有钟离先生要收他为徒，可是阿桂在不卜庐学了那么久，今天却在这种时候听见，白术说他永不收徒。
　　他想问为什么，但是白术的脸色也很不好看，这几个月相处以来，李华清楚白术是什么样的人，他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能说的缘故，但是阿桂此刻必然大受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