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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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满月色的长睫猛然一颤，那双映着另一对晶亮眸子的桃花眼瞪的老大，写满了惊恐与不可思议。
温墨兮脑袋有些嗡嗡作响，他盯着眼前这个被月色包裹的人，不由得捏紧了拳头，全身血液开始沸腾起来。
这是什么鬼……
本是风月佳人，良辰美景，却被接下来的这句话狠狠煞了风景。
穆辞君稍稍拉开了些距离，温墨兮这才得以看清他全貌。对方不知何时又挂上了玩世不恭的笑，那嘴角上挑的幅度令他心间一颤。
他的嗓音依旧低哑，却不复之前的冰冷：“外甥暗恋表舅，于理不容，小心遭天谴。”
脑海里嗡嗡声更甚，只听啪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碎掉似的，连同天上的星辰也一并碎了个彻底。
靠……你大爷……
等温墨兮反应过来时，对方早已扬长而去。他定定的立在原地，仿佛渡了一个漫长劫，有种劫后余生的侥幸。
他果然就不该同情这个混蛋，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手指下意识摩挲着刚才被触碰过的皮肤，指尖覆上先前残留的温度，仿佛与另一人的指尖相隔着时空交叠在一起。
心中忽然升腾起一丝难以言喻的微妙感，他这是，被非礼了？
卧槽！他一个风华正茂的美少年，竟然被一个十恶不赦的小流氓给非礼了？！
从前的穆辞君还仅仅停留在言语的调戏上，今日居然变本加厉，发展成行为上的非礼，这家伙实在是有些得寸进尺。
内心想着将某人千刀万剐，腿却挪不开半步。他反复摩挲着那块肌肤，直到那一块已经开始微微发热。
微风抚过他被汗湿的鬓角，耳郭有些微红的少年静静站在昏黄的灯下，踩着月光，与蝉鸣为伴，心中翻涌不息，许久都未风平浪静。
几乎一夜未眠，第二天一早，温墨兮顶着个硕大的黑眼圈出现在餐桌上，呵欠连天。
温婉瞧他这样忍不住关心道：“昨晚没睡好？”
“昨晚”二字仿佛带着某种魔力，本来双眼正在打架的某人立马来了精神，简洁明了的嗯了一声便埋头不再作答，生怕再多说一句就要暴露什么秘密。
“小君，起来啦，吃早餐么？”温婉叫住了刚下楼的穆辞君。
听到温婉这么一叫，味同嚼蜡的温墨兮几乎快把头埋进碗里了。
本以为对方会高傲的转身离开，却没想今天居然不按常理出牌。穆辞君看了眼脸快塞进碗里的温墨兮，忽然来了兴致，笑着应了声：“好。”
“噗！”温墨兮差点被牛奶呛死。
这混蛋今天中邪了吧！
“这孩子怎么回事，慢点吃，没人和你抢。”温婉嗔怪了他几句，转而又对穆辞君道：“小君，快过来坐，我给你盛一碗。”
面对穆辞君的突然应允，温婉虽然心中奇怪，但终归还是愉悦。她想，或许这便是关系开始缓和的征兆吧。
穆辞君跟个大爷似的在温墨兮对面坐下，手指放在桌上无意识的敲击着。温墨兮不敢正眼瞧他，光是做贼心虚的偷瞟一眼那几根修长的手指，就立马躲藏着挪开目光。
那几根骨节分明的手指仿佛敲在他心上，耳郭又开始微微发烫了。
“给，小君，趁热吃。”温婉将一碗热乎乎的面条放在他跟前，上面还铺着个黄灿灿的煎蛋。
温墨兮偷偷瞥了一眼，总瞧着他那个比自己的大，不由有些醋上心头。
手臂又开始发痒，昨夜他在院里待太久，今早起来才发现浑身全是被蚊子咬的包。
温婉见他不停挠着手臂，才发现上面挂着好几个淡红色的包，不由心疼道：“怎么被咬了这么多包？”
正在吃面的某人闻言，手中动作一滞，抬头望向对面那金贵蛋，才发现对方几乎两只手臂都负了伤。
“忘点蚊香了。”温墨兮搪塞道。
“这可怎么行，你等等，我去给你找点药。”温婉说罢便要起身。
温墨兮赶在她之前起身，边往外跑边喊道：“不用了妈，没事的，时间来不及，我先去上课了。”
某人雷厉风行的溜了，穆辞君依旧面不改色的吃着面。他挑起一根柔软的面条，筷子一夹便立马断成了两截。
“娇气。”他盯着那面条，小声嘟囔道。
本打算躲着穆辞君，早早便溜走的温墨兮，在学校门口再次被昨天那伙人给“劫持”。
看着眼前这个眼里写满了忧郁的沧桑少年，他有气无力道：“哥，能不能别逮着一只羊薅。”
小A郑重道：“不能！”
小B举了举拳头：“你小子昨天到底跟他说没说？害我们在那里吹了几个小时的凉风。”
“阿嚏！”韦小刀很合时宜的打了个喷嚏。
想到昨天他便有些气上心头，颇为恼火道：“你们就不能自己找他吗？”
小B：“我们能找还叫你？”
小A：“就是不能才叫你。”
温墨兮：“……”
这俩搁这演双簧呢。
韦小刀单手插兜道：“你跟他说，今晚是最后的机会，不来的话后果自负。”
他顺口一问：“怎么个自负法？”
小A：“断手断脚！”
小B：“断子绝孙！”
……
由于路上被那三位大聪明拦住去路，温墨兮几乎是踩着点进教室，刚坐下来，便发现桌上放着只崭新的药膏。
他左顾右盼一番也没能想出这是谁放的，或许是谁放错了？
“小文。”他倾身向前，小声询问道：“这药膏是你放的吗？”
文攸宁回头匆匆一瞥，随即便摇头否认。
那会是谁？他思索着，目光不自觉瞟向身旁那人。
此时他的同桌正趴在课桌上，在朗朗读书声中酣畅淋漓的睡着，犹如一只待宰的死猪。
温墨兮白眼一翻，呵呵。
穆辞君与“凌绝顶”巅峰对战的事件不出一日便传遍了整个校园，让这位本就在风口浪尖上的人物更是被钉死在舆论榜榜首。
听说后来穆逍出面，代替穆辞君亲自向“凌绝顶”道歉，对方虽未言明是否表示谅解，但却没表示会再追究此事。而穆辞君此前劣迹斑斑，长期逃课等种种恶行让校方颇为头疼，最终还是给了个警告处分，却只字未提之前那事，也算是给了穆逍面子。
正所谓人红是非多，关于这位主角的各种八卦在校园里铺天盖地的传着，其中真假参半，但议论者们却并不在乎它是否真实。
课间，温墨兮正在写着上堂课的课后习题，前排八卦哥聚集了几个人，兴致勃勃分享着他的各种秘闻。
“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八卦哥满脸神秘。
温墨兮虽然保持着目不转睛的标准坐姿，却拉长了耳朵想听个究竟。
“我跟你们说，昨晚我有个校外的好哥们儿，在风月街看到了他。”八卦哥贼兮兮的指了温墨兮旁边的空位。
同学甲：“风月街是什么？”
同学乙：“这你都不知道？”
八卦哥：“你这就孤陋寡闻了吧，风月街是咱们市最出名的酒吧一条街，顾名思义就是纸醉金迷的风月场。”
同学甲：“难道是那种地方？”
同学乙：“没错，就是你想的那样，那种灯红酒绿的花花世界，才是成年人的游乐场。”
八卦哥：“那地方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但美女成群啊，去那的人，多半都是去寻欢作乐的，看来咱们校园传说的私生活还真是丰富多彩啊。”
三人意义不明的笑作一团，温墨兮的手忽然一顿，笔尖戳在纸上，墨自此溢开，逐渐化成一个不规则的小圆点。
脚步声由远及近，三人笑声戛然而止，忽作鸟兽散。
穆辞君刚坐下，邻桌便传来书本重重合上的声响。他循声看去，只见这位小少爷满脸黑气，光是一个侧脸就疯狂往外冒着煞气，举手投足间都对他表达了强烈的不满。
此人多半有病。他转过头，不予理睬，任某人独自发疯去。
周末，天朗气清，坐在心理诊疗室柔软的沙发上，温墨兮的身心感到前所未有的放松。
他对面坐着个身穿白大褂的年轻男医生，对方戴着一副精致的金丝框眼镜，笑容温和令人感受不到一丝来自医生的压迫感。
医生姓沈，此前一直对温墨兮进行着心理治疗。
沈医生笑道：“今天怎么一个人来？”
温墨兮看了眼桌上盛开的花，乖巧答道：“我妈今天有课，所以才让我自己来。”
沈医生点点头：“其实尝试独立一些，或许能令你尽快走出过去。”
过去……
他左手腕上那条细长的疤，犹如魔鬼的印记，永远都无法磨灭。过去仿佛与那条疤同时刻进身体，丑陋不堪，难以消除。
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沈医生柔声道：“小兮，过去的事已然成为过去，虽然我们没有改变过去的能力，但我们拥有创造未来的权利。”
他点头答道：“我知道。”
“怎么这么久都没来了？”
“升入高中后学业开始变得繁重起来，再加上之前有些事耽搁，所以没能按时过来。”
“嗯，了解，那你觉得现在的生活很累吗？”
“累吗？”他思索着与时间赛跑的高中生活，本应觉得该是喘不过气，思绪一转便又来到竹马巷十八号那个游离在时光之外的小院子，随即摇了摇头：“其实还好，每天都过得很充实。”
沈医生点点头，在本子上记着什么，继而抬头问道：“你现在依然很抗拒陌生人的触碰吗？”
谈及此，他似乎又回到那晚，月光如水，那人的气息扑面而来，将他笼入其中，扰的他心绪翻涌。
他下意识用手指摩挲着下巴，这个不起眼的举动被沈医生尽收眼底，他笑道：“似乎出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
温墨兮不答，微妙的表情仿佛默认了这个事实。
若不是沈医生提醒，他几乎都快忘了，本应反感肢体接触的自己，在那晚对方作出越矩的行为后，竟没有熟悉的厌恶感作祟。他与对方不经意间的接触逐渐变多，无数次无意的肌肤相触，却再也惊不起他心中风浪。
沈医生继续问道：“这个人很特别吗？”
“才不是。”他小声反驳，有些赌气的意味。
“那我们暂且把他归为一次意外，但如果这次意外正是那个突破口呢。小兮，其实你可以尝试主动接触一下别人，比如这个特别的意外。”
特别的意外？
温墨兮歪头打量着正在鬼斧神工画着习题的某人，顿时有种智商被绑架的侮辱感。穆辞君最近都不怎么逃课，自打上次那件事过后，应是被他老子训了一顿，人也变得比之前老实许多。
他们班班长是个戴着眼镜的拘谨男生，课间，他举步维艰的走到二人桌前，踌躇半天都未开口，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温墨兮见他憋得满脸通红，再不开口就要气急攻心的模样，立即问道：“班长，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那个……”班长支吾半天，仍是凑不出一句话。
“你别急，慢慢说。”温墨兮安慰道。
穆辞君闻言抬头，在二者目光交接的一刹那，班长倒吸一口凉气，不知哪来的勇气让他产生死得其所这个念头，一鼓作气将前来的目的和盘托出：“这不是班级办板报嘛，两两一组，一周一换，现在轮到你们了，主题随意，符合校园生活就行，今天之内完成，拜托了！”
音尚在，人早跑没了影，生怕多待一刻就会尸骨无存。
二人对视片刻，颇有默契的给对方送去嘲讽一笑。
中午放学，温墨兮打算留下办板报，他并不寄希望于这位成天醉生梦死的同桌，只得独自将这份苦差揽下。
文攸宁是最后一个走的，本打算留下帮忙的他被温墨兮毫不留情给轰走后，此时教室里便只剩下他，以及他那位不知生死的同桌。
真像只猪。他心中腹诽着，搬来凳子踩在上面，在黑板上落下一排工整的板书。
第一排还未写完，他却不慎踩空，顿时失了重心，身体不受控制就往地面倾斜。
他在空气中乱抓一通，眼看就要摔个狗吃屎，在那千钧一发之际，他的腰被人稳稳扶住，勉强找回重心的他，才终于幸免于这一场无妄之灾。
“你刚才在表演杂技吗？”正当他拍着心口缓气之时，一个极为不悦耳的声音传来，令他心情再次跌落谷底。
温墨兮居高临下鄙视着他，目光扫过扶在他腰间的那双手时，对方不动声色便放开了。
他整理一下衣裳，冷言冷语道：“那你戏看够了没？”
“对救命恩人连句谢谢都没有？”
“大恩不言谢。”
“看来是我多管闲事了。”
“那便是吧。”
“到时候真摔了又要赖在我身上么？”
“您可真是自作多情。”
“这不是你的惯用伎俩么？”
“你还挺了解我。”
“腰挺细。”
“……”
温墨兮硬生生折断了一支粉笔……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针锋相对着，在此期间穆辞君也没光顾着动嘴皮子，他顺手拿起粉笔，开始在黑板上画着什么。
在火药味弥漫却又诡异和谐的气氛中，两人终于完成了这副看上去格外赏心悦目的板报。温墨兮的字写得工整漂亮，而穆辞君的画更是锦上添花，那一朵朵向日葵看着栩栩如生。
看来他对穆辞君的了解还是太少，本以为对方是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没想到这位小混混不仅会写字，还会画画，并且画功不凡。表面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他，没曾想还有这么多隐藏技能。
他看画看的入迷，这样灵动轻盈的笔触，似乎带着一股莫名的熟悉感，他总觉得自己或许应该在哪里见过。
午后阳光自窗台照进屋内，刚好洒在看画的少年身上。他的侧脸融于光中，朦胧却格外明亮。他近在眼前，散发着耀眼的光。
他在窗前欣赏着画，殊不知他身旁的人却将他嵌入景中，欣赏着这副名为青春的画。
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温墨兮蓦然回首，却发现穆辞君正一言不发的看着自己。
阳光将他眼珠折射成一对剔透的琥珀，他在那方温暖的色彩里，仿佛寻到了自己的身影。
你暗恋我？
脑海里不分场合跳出这句话，他瞳孔一震，像是被人窥见了什么龌龊的心思。
仅仅一个对视，他的耳郭便开始有些泛红。
“老大！！”一个极其聒噪又熟悉的声音打破这场静默的游戏。
温墨兮心中的滤镜碎掉，某些不能为人知晓的荒唐也跟着一并瓦解。
王胜意匆匆跑到两人身边，只见温墨兮低着头眼神闪躲，像是被人撞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而他家老大也正此地无银三百两的随机看风景。
他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这匪夷所思且尴尬氛围点满的一幕，绞尽脑汁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
忽然，他撇着嘴，满脸委屈道：“老大，原来你把我支开去买吃的，敢情就是在和这小子谈情说爱啊！”
穆辞君：……现在滚还来得及。
温墨兮：要疯，要狂，要狗命……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第十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