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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十章 ...

  •   “小子,过来。”
      眼前这个左手打着石膏,眼神格外忧郁的精神小伙对温墨兮勾了勾手指,他的腿便不自觉地朝对方迈了过去。
      本来走在路上正在努力思考人生方向的他,被两个瘦猴一样的家伙拦住去路,二话不说当街被劫持到这位大哥跟前。
      他看着对方饱含沧桑的脸庞,摆出一副唯唯诺诺的老实孩子模样,犹豫着唤了对方一声:“叔。”
      石膏哥的眼神更加忧郁:“……”
      手下B猛削他一下,气急败坏道:“蠢货!叔你妹!这是刀哥!”
      手下A一脸真诚反驳道:“不准以长相的着急程度来判断一个人的年龄。”
      温墨兮内心呵呵,这解释,怎么看都是越描越黑。
      果不其然,小B反手便给了小A一顿削头暴击。
      “刀哥。”他小心翼翼观察着对方的表情变化,“有何贵干?”
      刀哥原名韦小刀,初中没念完就辍学在家,当起了满腔热血的社会青年。家中全靠母亲独自经营一家猪肉铺,生活稍显拮据能勉强度日。早年父亲不知所踪,据说是欠下一大笔赌债,抛妻弃子远走高飞,此后便再没人见过他。
      韦小刀自打出生就没见过他爸几面,他爸似乎常年都不怎么沾家,每次都是行迹诡秘的回家,待不了多久便又匆匆离去,只留下一家老小以泪洗面。
      韦小刀母亲一人将他拉扯长大,盼着这唯一的儿子能稍微长进点,没成想父子俩却一个样。老子不知所踪,不孝子成天在外面充老大惹是生非,成了周遭人人得而诛之的毒瘤。
      每当夕阳西下,人们总能看到这样一幅奇景,韦小刀他妈举着一把锋利的砍骨刀,大骂着追在他身后,那蹭蹭上窜的火气,简直比天边的落日还要耀眼几分。
      韦小刀低头看看自己裹着石膏的手,皱着忧郁的眉头道:“认识穆辞君吗?”
      穆……卧槽……
      “啊?谁?”温墨兮认为自己听错了,满脸不可思议。
      小B用手指很不客气的戳了戳他的肩膀:“你小子聋啦还是有听觉障碍,我刀哥问你认不认识穆辞君?”
      呵呵,巧了,还真认识,不仅认识,还住在同一个屋檐下。
      他装出思考的模样,用余光瞟了瞟这三个看上去不太聪明的人,在内心反复斟酌到底要怎样回答。
      这仨一看就和好人不沾边,找那煞气鬼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在不了解双方关系的前提下,这种情形他必须得小心说话。
      “穆辞君,好像有所耳闻。”他回答的十分乖巧,仔细观察着对方神情。
      “有所耳闻是几个意思?”
      “就,听过他名号。”
      韦小刀顿时来了兴趣:“什么名号?”
      他皱着眉头,强忍住笑意,一脸正气道:“毁天灭地混世魔。”
      “哈哈哈哈哈!!!!”话音刚落,耳边传来一阵爆笑。
      小A:“这名号真蠢到极致,每次听到都忍不住想嘲笑一番。”
      小B:“蠢号配蠢货,也不知道是哪个智障给他取的这傻逼名号。”
      温墨兮抿嘴偷笑连连点头,在这种事情上竟然能与二人达到高度契合。
      见三人笑成一片,韦小刀目光忧郁的飘向远方,缓缓开口:“我取的。”
      三人:……
      笑声戛然而止,三人尴尬的各自看天。
      小B反应最快,指了指韦小刀打着石膏的手,愤愤不平道:“看见我刀哥的手了吗?就是因为中了姓穆那小子的奸计,才变成现在这样,今天我们就是来找那小子算账的。”
      “原来是找他算账啊。”温墨兮稍微放心了些,正所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他立马换上谄媚的表情,“刀哥,需要我做些什么?”
      面对这人态度上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韦小刀觉得惊奇却没有多想,他道:“你能找到他人吗?”
      “当然。”温墨兮一副狗腿子样。
      “你告诉他,今晚八点老地方,不来就是狗。”
      “没问题刀哥!”
      难得今天穆辞君没有逃课,在教室里充当起了乖学生,对方课听进去多少温墨兮不得而知,但打了多少个呵欠,他可是再清楚不过。
      想着今早上的那一幕,他几番欲向对方开口,却每次话到嘴边,总是生生给咽了回去。
      不就是开个口传个话,偏偏对上那张冷若冰霜的侧脸,他心中就开始莫名打退堂鼓。
      他一上午都魂不守舍,逮住机会就往对方脸上一顿偷瞟。察觉到这位奇葩同桌的目光一直粘在自己身上,在最后一堂课快要结束时,穆辞君终于不耐烦的望向对方饱含情愫的双眼。
      “你有事?”他冷不丁开口,吓的对方立马回神。
      “没,没事。”温墨兮被抓个正着,有些做贼心虚。
      “没事一直盯着我看?”
      “同学你真自恋,还在梦里吧。”
      虽然两人压低了声音交谈,但还是引起了前排八卦哥的注意,他微侧着身子,一只耳朵简直要贴到身后的桌子。
      穆辞君勾着嘴角,摆出平日里地痞流氓的吊儿郎当样,犹如恶魔低语:“看我不敢承认,怎么,暗恋我?”
      八卦哥仿佛听到了什么惊天大秘闻,连耳朵都跟着动了动。
      这句话实在震惊温墨兮的十六年人生,满脸晦气的他连回击对方的音量都不由稍微提高了些:“你还挺不要脸的。”
      正讲的激情澎湃的生物老师突然没了声,他扶了扶眼镜,凌厉的目光扫向最后一排,满脸愁苦的说道:“最后一排的两位同学,你们是对老师讲的课有什么意见吗?”
      他们班的生物老师姓凌,是位年近五十的老头,由于平时一板一眼的教学方式,为人有些死脑筋不太能转弯,并不很讨学生欢心。加之那头稀疏的毛发,以及隐约可见的头顶,被学生们集体冠以“凌绝顶”这个外号。
      不仅会当凌绝顶,还聪明绝顶。
      被当场点名的尴尬让温墨兮脸上一阵青红皂白,在全班同学的注目礼下,他顿觉窘迫不堪。反观他的同桌,脸皮比城墙转拐还厚,依旧是之前那副吊儿郎当的德行,在他脸上寻觅不到半点与羞耻心相关的痕迹。
      见穆辞君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凌绝顶”很是火大,怒上心头不由薅了下为数不多的发丝,痛心疾首道:“同学们啊,你们到学校是来学习的,在课堂上浪费的每一分钟,就是在浪费你们的生命,你们要想想你们的父母,怎样做才能对得起他们辛勤的付出。”
      “呵呵。”
      在全班一片清风雅静接受老师爱的教育的时刻,一声极不和谐的嗤笑蓦地打破这种宁静。犹如银针落地,而破坏沉默的这根针,正是穆辞君。
      其他同学盯着他大气都不敢出,通通一副见鬼的表情。温墨兮也不可思议的看向他,只见他原本玩世不恭的表情里,不知何时竟多了几分戾气。
      “凌绝顶”冲发出不和谐音调的主人问道:“这位同学,你对老师说的话有什么意见吗?”
      “命是我的,我想怎么浪费就怎么浪费,我爹妈也管不着。”
      这番炸裂发言丢在班上像一颗无声的炸弹,炸出了不少女生的花痴眼。而扔在“凌绝顶”身上,则被炸了个内出血。
      只听“啪”一声,“凌绝顶”将手中的教材重重拍在讲台上,连眉毛都跟着竖了起来,怒斥道:“你看看你这学生像什么样?你对得起你父母吗?”
      穆辞君满脸讥讽:“我为什么要对得起他们?”
      “真是不像话!”“凌绝顶”一边斥责着,一边走下了讲台,“你叫什么名字,课代表把名字给我记下来。”
      吃瓜吃的正香的某位课代表被突然点名,猛地虎躯一震,满脸苦不堪言,这两方都是不好得罪的主,他真想立马卸任。
      不过倏忽之间,“凌绝顶”已然杀到了眼前,作为近距离观战的温墨兮,这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令他不得不屏息凝神,生怕一不注意就被牵连其中。
      “凌绝顶”的镜片闪着阵阵寒光:“这位同学,我发觉你的思想很有问题。”
      穆辞君轻描淡写道:“与你何干?”
      “思想有问题就得纠正,长久以往发展下去不是好事,现在不悬崖勒马,将来只会成为危害社会的不法分子,是祸害!你父母平时是怎么教育你的,没教过你做人最基本的原则吗?”
      温墨兮朝他投去同情的目光,虽然平日里互相不待见,也经常腹诽对方是个天煞孤星,但“凌绝顶”这番重话放在他身上,却是显得稍微有些过激了。
      这句话不知踩了穆辞君哪个痛点,他踢开凳子嗖一下起身,俯视着比自己矮了一个头的“凌绝顶”,语气冰冷而又狠戾:“少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我的事轮不到你来说三道四。”
      “你这个学生,你……”
      在“凌绝顶”被气的语无伦次时,穆辞君直接无视他愤然离去。对方眼睁睁看着他离开,捂着胸口差点当场气绝身亡。
      看着那个渐渐消失在光芒中的高瘦背影,温墨兮却莫名涌上些茫然失措的情绪。仿佛心脏被一只手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不痛不痒,却有些难受。
      他忽然想到晏寻曾说过,导致穆辞君性格大变的原因,似乎是父母离婚,或许正因如此,他才格外排斥外人议论或提到他的家庭。
      这腹黑的小恶魔忽然就动了恻隐之心,在某一个瞬间他竟对这位大魔王生出了一种不可抗拒的怜爱心理。
      中午回家不见人,下午的课也全程没影,看来这位兄台也是气的不轻,直接隐身了。
      下午的课程结束后,温墨兮手捧香甜软糯的面包,和温诺宇坐在花园的一角。
      温诺宇问道:“上午是怎么回事?”
      温墨兮啃了口面包,香甜在口中化开,他被美食所感动,难得没有添油加醋,将整个过程完整复述了一遍。
      温诺宇听后陷入沉思,温墨兮察言观色是强项,从他紧皱的眉头来看,这件事应是有些严重。
      他试探着问道:“小舅,这件事很严重吗?”
      温诺宇点点头,叹气道:“可能会被记过处分。”
      他不由得睁大了双眼:“这么严重?”
      “在课堂上公然顶撞老师,这件事从根本上来说就非常严重。”
      “可是……”温墨兮犹豫片刻,最终还是噘着嘴不服气道:“我觉得凌老师他本身也有问题。”
      温诺宇饶有兴趣道:“你这是在帮他说话?”
      他差点没被这句话噎着,反驳道:“哪有,我这是站在一个绝对公平正义的旁观者角度,觉得那些话说的确实有些过激了。”
      温诺宇笑笑,道:“可就算如此,穆辞君态度恶劣是事实,未经允许私自离开课堂也是事实,光凭这两点,被处分也说得通。”
      “难道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么?”
      “你很关心他吗?”
      温墨兮差点又被噎着:“……”
      “其实也并不是没有办法,凌老师那里我会做工作,关键得看另一位当事人的态度,如果能取得谅解,或许有转机也说不定。”
      温墨兮眼睛骨碌一转,难不成是要那位大魔王亲自道歉?
      “温老师,找了半天原来你在这里啊!”
      这个极其熟悉的聒噪声传来,二人均身躯一震。
      抬眸望去,果不其然真是这位风流倜傥格外亮眼的开屏孔雀。
      这位开屏孔雀名叫顾其琛,是他们班的体育老师,平日里极尽风骚,在温诺宇跟前终日开着五颜六色的屏,温墨兮便私自给他起了个“顾孔雀”的外号。
      孔雀本尊盯着温墨兮咽下最后一口面包,极其幽怨道:“温老师,这不是我送你的爱心早餐么?”
      温诺宇眼观鼻鼻观口,心无旁骛的四处看着风景。
      温墨兮与对方哀怨的眼神撞个正着,觉得自己吃下了满肚子的罪孽。
      某个谣言忽然在这期间开始疯传起来。听说“凌绝顶”当时回办公室后吃了几粒降压药,被某一位路过的不知情人士看到,几经辗转后,硬生生传成了“凌绝顶”被穆辞君气的在办公室心脏病发作,更有离谱的版本传他现在已经躺进了ICU。
      晚上回到家,温墨兮一面想着疯传的谣言,一面又想着他小舅的话,躺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
      睡不着便索性出了房门溜达,独自一人来到楼下,檐下还点着一盏昏黄的灯,他坐在灯下的门槛上,仿佛在等一位归家的人。
      大黄狗一见他,屁颠屁颠的凑了过来,陪着他在他身边坐下。
      通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家中一猫一狗对他越发熟悉,而他也弄清了两个活宝的名字,狗子叫大黄,橘猫叫小黄。
      他捧着大黄的脸尽情揉搓一番,笑道:“大黄,你说你家小主人是不是个天煞孤星啊?”
      大黄:“嗷呜~”
      “是吧是吧,你也觉得是吧,瞧他满身煞气那样,你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啊?”
      大黄歪了歪头,仿佛正在思考。
      “你说他什么时候才回来啊?每天在外面都不知道干什么。”他忽又低声自言自语起来。
      小黄也循声慢悠悠走了过来,在他腿边蹭了蹭,换了个舒适的姿势便躺下不动了。
      今晚的月色似乎格外明亮,无一物遮挡的夜空显得格外深邃。从未在如此惬意的环境下欣赏过星空,温墨兮看着,竟不觉有些入迷了。
      穆辞君推门而入时,便看到这一人一猫一狗,在夜空下静默而坐。
      他一时怔愣在原地,仿佛推开一扇从未踏足的门。
      温墨兮在这里莫名其妙喂了好一会儿蚊子,开门声传来,他看着面色怪异的穆辞君,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你……你回来了。”他干巴巴挤出一句话,脱口而出之后觉得还不如不说。
      对方面色更加诡异,如同半夜见了鬼。
      “嗯。”简短的一个字算是勉强给了回应。
      本来准备绕过他回屋的穆辞君,却被大黄拦住了去路。狗子在他跟前又蹦又跳,欢快的摇着尾巴。
      “我……那个……”温墨兮不知怎么还结巴上了。
      对方回的言简意赅,脸色甚是不悦:“什么事?”
      若是平日里面对他这副冷言冷语的欠揍态度,温墨兮早就送上慈爱的一拳,今天就暂且先放他一马。
      他小心翼翼道:“你要不要去给凌老师道个歉?”
      “呵。”某人似乎还翻了个白眼。
      温墨兮锲而不舍道:“我听说他们好像要给你记过处分,但是如果你向凌老师道歉的话,说不定……”
      “温墨兮。”话还未说完,就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打断,穆辞君的脸色比之前还要冷上一些,他步步紧逼温墨兮,直到将他困在自己与木门之间。
      微微俯身,他低头凑近那张紧抿双唇的脸,嗓音有些低哑:“我的事,你少管。”
      果然还是自作多情。
      对方身上的烟草味扑面而来,他不由想起第一晚也是这样的情形。
      烟味扑鼻,两人鼻尖几乎快要碰撞在一起。
      或许是被烟味刺激,他呼吸一滞的同时,心跳也开始变乱。
      星光闪烁,无风无云。头顶月色分外清亮,绕过屋檐温柔落在二人身上,身旁影子被拉长至远方,仿佛背着主人正偷偷纠缠在一起。
      穆辞君本想离开,却莫名被眼前这番光景绊住了脚步。
      月光落在少年脸上,他的皮肤白皙而朦胧,仿佛透着荧光的玉石。紧皱的眉头下,是一对微微颤抖着的睫毛。
      那对长睫似乎盛着月色,每眨一下就撒下一方光色。
      他忽然很想看看,那双藏在长睫之下的眼睛,是否也同样盛满了星月。
      他这样想着,便也照做了。
      下巴忽然被人抬起,那对浅棕色的眼珠就这样猝不及防撞入他眼帘,仿若万里星河中的一轮皓月。
      “温墨兮。”他的嗓音很冷,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柔软,竭尽所能在蛊惑着他的灵魂:“你难道真的暗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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