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喜欢你》品墨

5、第五章

　　此刻的季染染正躺在床上，其实她也没有那么不舒服，只是懒得动，打算等会搞点速冻水饺吃吃。

　　突然门铃响了，她皱眉，不情不愿地起了床，这个点会是谁来，送快递的？

　　她噔噔噔地跑去开门，开门的瞬间却当场石化。

　　苏……睿？

　　“我是苏睿，”苏睿很平静地自报家门。

　　季染染痴痴呆呆地看着他:“苏老师，你怎么来了？”

　　苏睿淡淡的开口，看不出情绪:“听说你生病了，我给你带了点粥过来。”

　　季染染这才注意到他的手上果然还拎着一个白色的塑料袋。

　　那……“谢谢？”她抬眼看他，目光准确地落在他的唇上，昨天晚上的事瞬间又回想在脑袋里。

　　尴尬死了。

　　苏睿在原地站了半天，也没听见季染染的动静，微微蹙了蹙眉:“方便进来吗？”

　　季染染这才想起来这么大一个人还杵在门口。

　　“当然，”她拿出拖鞋，递到他脚边。“这是拖鞋。”

　　然后又接过他手上的塑料袋，转身进去放到餐桌上。

　　回过头，她看见他已经收了盲杖，微微仰着头小心翼翼地往她的方向迈了一步。

　　她连忙上前牵住他的衣袖，“桌子在这边。”

　　苏睿侧了侧头，季染染的脚步轻快，看起来病得并不严重。

　　季染染带着他坐下，自己才打开塑料袋。

　　一份粥，一叠小菜，一碗水蒸蛋，清淡却有营养，正适合病人吃。

　　“怎么只有一份？你不吃吗？”

　　“我吃过了，”苏睿淡淡开口。

　　于是，季染染在苏睿的“注视下”吃起了午饭。

　　她吃了几口，忍不住偷偷去瞄苏睿。

　　苏睿表情平静，似乎并没有为昨晚的事生气。

　　昨天下了一晚上的雨，可今天的天气却很好，阳光和煦，微风温柔，一室的灿烂明媚更衬托得苏睿身姿挺拔，容颜清俊，气质出尘。

　　季染染不由得有些看痴了。

　　没想到苦苦追寻了十三年的梦想居然真得实现了。

　　她年少时的憧憬和追求如今就坐在她的面前。

　　她心里乐开了花。

　　苏睿像是敏锐地察觉到她的注视，微微地皱了下眉头，突然开口:“吃好了？”

　　“没……”季染染迅速低头，又扒拉了几口粥。

　　“身体好点了吗？”他问。

　　“好多了，感冒而已，睡一觉明天就可以来上班了，”季染染元气满满，感觉自己已经满血复活了。

　　苏睿点了点头，不再说话。

　　空气又一时凝滞起来，季染染在古怪的沉默中努力地趴着饭。

　　直到等到她吃完，苏睿才复又淡淡地开口:“季染染，一年实习期结束后想过去哪里工作吗？”

　　“我想留在医馆，”季染染很肯定地答。

　　苏睿顿了一下，才开口，声音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情绪的起伏:“我可以给你写一封推荐信，中医大或者二院的中医科都很不错。”

　　季染染愣在原地，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他是在赶她走？

　　原来上门慰问关心还给她买饭都是为了赶她走做铺垫？

　　她反射性地回答:“不去。”

　　苏睿沉默了一下，才又继续说道:“我看过你的简历，你老家是R城的，如果你想回家的话，我也可以给你介绍到那边的医院。”

　　季染染没有回答，只是倔强地瞪着眼睛看着他。

　　从天堂瞬间掉到地狱大概就是这种感受吧。

　　“你就那么讨厌我吗？”她颤抖着问。

　　苏睿垂落在身侧的手指微微地一动，来的路上他无数次跟自己说，他只是想来和她说清楚，让她对自己不要有任何多余的想法。

　　他以为已经把自己说服了，可是她声音里的那一丝颤抖和微微的哽咽，还是让他的心一瞬间有如被针扎一般。

　　他不动声色地低下头，声音平静而冷漠:“一开始我就说过，不要对我抱有其他想法，我不会喜欢上任何人。”

　　苏睿走了，留下丧到不行的季染染。

　　她其实并没有奢望过苏睿会喜欢自己，最最开始的时候，她只是想呆在离他更近的地方，就这样默默地陪着他就行。

　　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她的心里也有了越来越深的贪恋。

　　离他近了，就想更近，想真得住到他心里去。

　　可她其实一直都很清楚，那是不可能的事。

　　因为苏睿的心里，一直有个白月光。

　　那也是青春时期所有大院孩子们的白月光。

　　苏睿喜欢她，很喜欢。

　　季染染的感冒又加重了，她嗓子哑了，第二天只能带了个口罩去上班。

　　她在心里默默地提醒了自己好几遍，要谨守本分，别再惹苏睿讨厌了。

　　于是苗苗就看见了一个有些焉了吧唧分外沉默的季染染。

　　“染染，你怎么了？还戴口罩，感冒还没好吗？”

　　季染染指了指自己的喉咙，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哑了。”

　　“你真不舒服的话，再请天假休息吧，”苗苗体贴地劝她。

　　季染染摇摇头，坐到自己小小的工位上，她如果连努力工作都做不到，还有什么脸留在苏睿身边呢。

　　苏睿一下子就听出了季染染的不对劲，看病的时候，他说什么她都是轻轻一个嗯字，休息时也没听到她以往会有的聊天和说笑声。

　　她尽量掩饰，他还是听出了小姑娘嗓子哑了。

　　他看不到她的表情，没有办法想象昨天那番话说完她会怎么样。

　　中午的时候，苏睿出去买了几个梨，回家用小火炖上，梨汤鲜甜，他又往里面加了川贝和枸杞，炖好后，他想了想又加上几粒冰糖，放进保温壶中。

　　季染染因为感冒中午难得睡了一会儿，醒来后，手背碰到一个冷硬的东西，一摸似乎是个保温壶，壶下还压了张点了盲文的纸，她手指轻触，上面写着趁热喝。

　　咦？是给她的吗？

　　她打开，梨子的清香扑面而来，她用瓶盖上附带的勺子轻轻舀了一口，甜甜的好好喝。

　　等她喝完一罐梨汤的时候，觉得一直又干又痛的嗓子似乎也没那么难受了。

　　下午下班的时候，她顺手把洗干净的保温杯还给苗苗，“苗苗，谢谢你的梨汤，真好喝。”

　　苗苗看看走远的季染染，再看看眼前的保温壶，一脸懵逼。

　　她又仔细看了几眼这个保温壶，突然觉得有点眼熟。

　　我靠，这好像是老大的保温壶吧。

　　苗苗于是代替老大成了每日“给”季染染送梨汤的人。

　　真是难以置信，苏老大也有这么体贴细致的时候。

　　季染染喝了一周的梨汤，感冒彻底好了，整个人又活蹦乱跳了。

　　不过她再也不敢对苏睿造次了，虽然她还是偷偷地关心着苏睿，却都只是默默的，还好，十三年的光阴，她早就习惯了当一个他世界里的小透明。

　　应该没有一个人比她更了解苏睿了，他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什么时候高兴了，什么时候不想有人打扰。

　　所以，苏睿渴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人在他的手边放了一杯热茶，饿的时候有人已经点好了饭菜，他不喜欢吃气味重的东西，所以那些饭菜里从来没有出现过葱和香菜。

　　那个姑娘每天下班的时候会把一天的病历和笔记理得整整齐齐清清楚楚，一些地方还标注出了注意事项。

　　苏睿的心里说不出什么滋味。

　　他跟自己说，他害她感冒，给她炖了十天的梨汤，已经还给她了。

　　大家两不相欠。

　　日子波澜不惊地过去。这天咖啡馆搞活动，徐开朗趁着发传单又摸到了他们医馆。

　　他就是来逗逗季染染的，他喜欢看小姑娘腮帮子鼓鼓，眉眼生动的模样。

　　他有时候也在想，太可惜了，要是她的眼睛还看得到，该是一双多么漂亮的眸子。

　　他嘻嘻哈哈的进了医馆，给每个人的桌上都放了一张宣传单。

　　季染染拿着宣传单一阵郁闷，给他们一群眼睛不好的人发传单，是脑子不好？

　　“季染染，我身体不舒服，你帮我看看呗，”他一屁股坐到她面前。

　　“先挂号，”季染染不想理他。

　　“我请你喝咖啡，你帮我看看呗，我最近睡不好，唉，”徐开朗托着腮看着面前的姑娘。

　　肤白貌美，唇红齿白，眼睛又黑又圆，就算眼睛缺了点神彩，却依然无损她的美丽。

　　“我不喜欢喝咖啡，”季染染礼貌拒绝。

　　“那奶茶呢？果汁？牛奶？”徐开朗依然笑嘻嘻的。

　　突然有一道冷冰冰的声音响起，“看病是吧，我给你看。”

　　苏睿阴沉着脸从办公室走了出来，徐开朗莫名地抖了抖。

　　“哈哈，好啊好啊，能得徐教授亲诊求之不得，”他跟着进了苏睿的诊室。

　　“伸手吧，”苏睿坐下后就淡淡地开口。

　　徐开朗一边伸出手，上下打量着苏睿那张万年不变冰山脸，最后摇了摇头，感叹道:“你还真得挺能忍的，明明喜欢那丫头，嫉妒我嫉妒得要死，偏偏还能装成没事的样子。我说你到底是不是男人啊，是男人就公平竞争，装酷算什么，摆副扑克脸就能追到女生了么……”

　　徐开朗还在那边絮絮叨叨说个不停，对面的男人表情没变过，只是突然开口:“好了，”然后收回手，打印机卡机卡机的声音响起，他拿起打好的纸递给他，“去付钱吧。”

　　付钱？这就看好了？徐开朗看了一眼结算单，目瞪口呆，挂号费800，药费2000多？我艹黑店吧。

　　“我什么病要这么多钱？”他气得大吼。

　　苏睿平静的声音响起:“你太虚了，要好好补补。”

　　徐开朗肉痛死了，2000多块这可是他一个月的打工赚的钱。

　　苏睿这男人面上不显可心底实在太阴暗了。

　　徐开朗气呼呼地拿着结算单离开医馆，什么叫不要得罪小人，他今天算是领教到了！

　　过了一段时间，医馆开始进行每年几次的义诊活动。每个季度末的时候，医馆都会到附近的小区，和当地的社区街道合作给住在那儿的居民们免费看病。

　　这个活动已经坚持了很多年了。

　　苏睿是心怀大爱之人，致力于用医学为更多普通人服务。

　　就算曾经遭遇过种种磨难和不公，可他的心始终没变过。

　　这天天气不错，义诊的摊位摆放在社区的中心花园里，很多老人还有带着小孩的家庭过来排队。

　　毕竟苏睿大名鼎鼎，平时一号难求。

　　季染染坐在他旁边专注地用电脑记录着病史，最后开具一张诊断建议，以及药方。病人可以根据自己的需求在任何一家医馆拿着这个药方配药。

　　忙碌了一个上午后，大家终于可以短暂地休息一个小时。社区的工作人员给大家准备了午饭还有很多零食。

　　季染染整理好上午所有的资料，才起身活动一下僵硬的肩颈。

　　有几个小朋友在公园里玩耍，玩着玩着就被吃的吸引，一起围了过来。

　　“姐姐姐姐，你们这儿好多吃的啊，”其中一个小少年看着他们桌上的吃的，哈喇子都快流下来了。

　　“你们想吃的话，自己拿啊，”季染染笑眯眯的。

　　几个小少年抬头看她，都觉得这个姐姐好漂亮好温柔啊。

　　于是便伸手挑了几样。

　　“姐姐，你喜欢吃什么？我们不拿留给你，”另一个少年一边吃着一边很豪气地说。

　　季染染想了一下，问:“有果冻吗？”

　　少年们点点头，“有。”

　　“那能帮我拿一个吗？”

　　小少年们挑了一个塞到她手里，然后又忍不住红着脸看了看她，才哄地一下跑走了。

　　季染染轻轻摸着掌心的果冻，不知想起了什么，神情一瞬间温柔而怅惘。

　　“你很喜欢吃果冻？”一直坐在她旁边的苏睿突然开口问。

　　“是啊，”季染染突然笑得很开心。

　　因为果冻，是这一切的缘起呢。

　　苏睿不再言语。却又听到季染染继续说着:“其实我小时候身体不太好，而且很胖，大院里的小伙伴们都不肯跟我一起玩，有一天我又被他们排挤而且嘲笑了，只能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哭，有一个哥哥很温柔地安慰我，还把刚买的果冻全都给了我。”

　　季染染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很想说这些往事。

　　她有些期待地“望”着苏睿。

　　可苏睿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已经忘了，他曾经的无心之举安慰了一个胖女孩的童年，也成为了那个女孩用整个青春追逐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