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喜欢你》品墨

4、第四章

　　下班的时候，苗苗叫季染染陪她去隔壁咖啡馆看她家的帅哥老板，季染染想了想答应了，第一次没有留在医馆陪苏睿加班。

　　咖啡馆就开在医馆隔壁的隔壁，是家社区咖啡店，其貌不扬，所以季染染从来没注意过。

　　苗苗拉着季染染坐进店里，没坐一会儿，就找各种理由去跟帅哥老板搭话去了。

　　季染染喝不惯咖啡，只要了一杯温水，就那么坐在位子上，思绪却不受控制地开始飘远了。

　　苏睿还在医馆加班吗？他的课题正在最关键的时刻，他会给自己点晚饭吗，不会又饿肚子了吧。

　　下午的事仔细想想好像苏睿也没做错什么，是她生出了不该有的期待，因为失望才会觉得难以接受吧。

　　可对苏睿从头到尾都是她的一厢情愿，人家根本没必要回应她的期待。

　　她在那里胡思乱想长吁短叹，咖啡馆的兼职服务生徐开朗拿了块蛋糕放到她桌上。

　　“我没点蛋糕？”她嗅到蛋糕甜甜的气味，后知后觉地说道。

　　徐开朗笑着说:“看你有心事的样子，请你吃的。”

　　季染染进来的时候，他就注意到她了，小姑娘虽然眼睛看不见，可特别漂亮，一双眼睛就跟黑宝石一样。

　　再看到小姑娘一个人坐在那里，时不时地蹙下眉，心里就生出微微的怜惜。

　　情不自禁地就拿了蛋糕走过来。

　　“谢谢，我不太爱吃甜的，”季染染客气地婉拒，她看不见的时候防备心比较重，不会随便吃陌生人递来的东西。

　　徐开朗倒也不生气，只是顺势坐了下来，“我在这里打工，我叫徐开朗，不是坏人。”

　　听声音确实是挺开朗的一大男生，季染染也礼貌回应:“我叫季染染，在旁边的中医馆工作。”

　　“嗯，”他点点头，旁边的中医馆很有名，“以前好像没见过你，是刚来医馆工作？”

　　“我还是实习生，不是医馆的正式员工，”季染染心不在焉地答道，她侧耳去听苗苗那里的动静。

　　苗苗正吧啦吧啦地跟老板聊得开心，根本顾不上她。

　　徐开朗看了看她，又看了看苗苗，笑了:“那个女孩喜欢我们老板？”

　　“呵呵……是吧，”季染染听到他问得这么直接，也不掩饰了，本来苗苗就表现得很明显。

　　徐开朗默了一下，盯着她看了一阵，忽然开口:“你有男朋友吗？”

　　“啊？”季染染没回过神，怎么突然就聊到这个话题了。

　　她有点尴尬，刚在想怎么回答。

　　就听到一阵熟悉的盲杖敲击地面的声音。

　　她微微转过脸，瞪大眼睛去看远处那道轮廓。

　　明明是模糊不清的一道身影，却跟刻在心里似的，她一下子就认了出来。

　　是苏睿！他怎么来了？

　　“欢迎光临，”老板看到有客人来了，微笑迎接。

　　苗苗也看到苏睿了，张大了嘴，好半天才不可思议地说道:“老大，你怎么来了？”

　　据她这么多年的观察，苏睿从不喝饮料咖啡，更别提光顾这种咖啡馆了。

　　他的脑子里只有工作一件事。

　　苏睿面无表情，冷冷地叫了一声:“季染染。”

　　季染染唰地一下起身，本能回应:“苏老师。”

　　苏睿一步一步朝着季染染走了过来，准确地停在离她一步之遥的地方。

　　徐开朗看了看苏睿，又看了看季染染，像是明白了什么，笑了起来，忽然开口:“季染染，你好可爱。”

　　苏睿的脸色更难看了。“季染染，你是我的实习生，谁允许你下班了，你来医馆也有两个月了，现在跟我回去考试。”

　　考试？季染染傻眼，她怎么不知道还有考试？“苏老师，你之前没有说过还有考试的啊，而且今天已经那么晚了，要不明天吧，我还没准备。”

　　“不需要准备，考得就是你平时的积累，现在就回去考试，”脸臭，语气更臭。

　　这是赤裸裸的报复吧，季染染欲哭无泪，只能慢慢地企鹅挪步，走了过去。

　　苗苗想帮她说话，小心翼翼谄媚地问:“老大，我们医馆好像没有给实习生考试的传统？”

　　苏睿冷冷地开口:“现在有了。”

　　……

　　季染染只能跟着苏睿离开，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听见徐开朗在身后大声喊:“季染染，你要是没男朋友的话，不如考虑跟我相处一下。”

　　季染染脚下一滑，差点摔跤。

　　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两人回到医馆，苏睿一声不吭甩出一张满是盲文的卷子给她。

　　居然……真得是考试。

　　卷子内容很多，有很多是季染染平时比较薄弱的地方，她花了一个小时才做完，摸了摸表，已经六点多了。

　　肚子咕咕直叫。

　　苏睿的办公室很安静，她想把卷子交给他，顺便问问他晚饭想吃什么。

　　她敲敲门，“进来，”苏睿的声音淡淡的。

　　“苏老师，我卷子做完了。”

　　“这是答案，你对照着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苏睿敲了敲桌子，示意答案纸摆放的位置。

　　季染染伸出手往声音的方向摸索过去，摸了几下却不小心把桌上的一个盒子碰到了地下，盒子里的东西哗地一下都掉在了地上。

　　听声音应该是糖果巧克力什么的。有些病人感激苏睿，知道他不肯收礼物，会偷偷放些小礼物在他桌上。

　　礼轻情意重。

　　季染染忙蹲下身弯腰去捡，“苏老师，”她捡了几颗，想起身，抬头的一刹那嘴唇却划过苏睿的下巴。

　　肌肤相触那种柔软而温暖的触感，如触电般一下子划过两人的心头。

　　季染染一下子涨红了脸，手上捡的糖又哗啦一下全掉地上了。

　　苏睿好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才祥装镇定地开口:“我自己捡就行了。”

　　“好的，”季染染头都快埋到胸口了，只觉得整个人都要热爆炸了。

　　还好两个人都看不见彼此的表情。

　　季染染胡乱往桌上一模，拿起答案纸飞快地闪身出门了。

　　苏睿坐在那里，良久才轻轻地用手触了触她嘴唇划过的地方，温润湿软，还带着少女独有的沁甜。

　　一种陌生而异样的情绪静静悄悄地蔓延到他的心里。

　　他的唇边不自觉地扬起了一抹柔和的弧度。

　　季染染还是乖乖地给苏睿点了饭，老老实实把卷子对完，做好笔记才回的家。

　　一到家，她就立马给晴子打电话，汇报自己今天的战况。

　　晴子在电话那头听得也很兴奋，鼓励季染染再接再厉，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真正地强吻苏睿一次。

　　季染染听得又羞又臊，两个女孩子笑笑闹闹打了很久的电话才睡去。

　　第二天，季染染老老实实去上班，她还有点尴尬，可苏煞神对她和以往没有半点不同。

　　唉，她有点哀怨的想，万里长征果然还只迈出了一小步。

　　苏睿的课题正是最忙的时候，他白天要看诊，晚上才有时间查资料，做科研，经常熬通宵，后来就干脆住在了医馆，困极的时候至少可以眯一会儿。

　　医馆里本来就有一个小小的隔间，有床铺和浴室。

　　这天晚上，季染染依然是勤勤恳恳地陪苏睿在医馆加班。

　　外面似乎又开始下雨了，南方的天气总是湿漉漉黏糊糊的。

　　她听到雨声越来越大，打在窗户上霹雳吧啦做响。

　　她想起苏睿住的那个小隔间，因为通风不好，经常开着窗。

　　她起身走到小隔间去关窗。

　　屋子里连灯都没有开，黑乎乎的，大堂里的一点光线微弱地照了几缕进来，她带着黑色的瞳片，眼前也是漆黑一片。

　　她对这个小隔间不是很熟悉，摸索着关好窗子，风雨声被隔绝在外，屋子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然后她听到一道细微的呼吸声。

　　“苏睿？”她试探着叫了一声，轻手轻脚地往声音的方向走去。

　　苏睿可能是这几天熬夜太累了，居然就这么和衣躺在床上睡着了。

　　她不确定离床边有多远，只能小心而缓慢地往前走着，直到膝盖顶到了床边，她才伸出手摸索了一下，碰到了苏睿的胳膊。

　　浓墨一般的黑色中，她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

　　一下一下，伴随着当时晴子开玩笑的话语回荡在脑中，不如趁他睡着偷偷地亲他一下，不然此生恐怕也很难再有第二次机会？

　　心里这样想着，手上已经不自觉地跟随着心意在动了。

　　她的手沿着他的胳膊，慢慢地划到他的下颌，然后是嘴唇。

　　她屏住呼吸，仿佛被蛊惑一样，一点一点地靠近他，然后轻轻地把自己的唇印在了他的唇上。

　　温热的，柔软的，带着他的气息。

　　她情不自禁地闭上眼，沉醉在这样的肌肤相触之中。

　　下一秒，她突然被推了开来，然后一道冰冷的，仿佛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响起:“季染染，你在干什么！”

　　季染染一屁股坐倒在冰冷的地板上，突然醒悟过来自己偷吻被抓包了，“啊——”她大叫一声，恨不得砖进地洞里去。

　　她已经顾不得去猜想苏睿会有什么反应了，她几乎是夺门而逃，腿还狠狠地撞了一下门沿。

　　她呲牙咧嘴地倒抽着气一瘸一拐地逃走了，根本不敢多停留一秒。

　　完了完了，她是被鬼迷心窍了吗？居然色胆包天地偷吻了苏睿。她想起上次苏睿的警告，如果她敢越雷池一步，就会赶她走，她不要啊——

　　明天该怎么面对苏睿啊，不对啊，她还能有明天吗？555……

　　等苏睿反应过来的时候，季染染早就跑得影都没了。

　　他凝神听了听，才察觉到外面在下雨，似乎还不小。

　　这么大的雨，那丫头就这样跑了出去？

　　他走到她位子上，摸了一摸，那丫头果然没有拿伞。

　　他无奈地笑了笑，溜得到是挺快，他夹起她的伞，推开门走了出去。

　　一阵冷风夹着冷雨扑面而来，他左手撑伞，右手有规律地点着盲杖。

　　他努力在风雨声中辨别着有没有其他盲杖点地的声音，尽量加快速度去追她。

　　这条路他走过无数遍了，按道理不会出什么意外，可他心急着去追季染染，和迎面而来的自行车撞了一下。

　　手背被划开了一道口子，盲杖掉在地上，风大雨大那人嘟嘟囔囔地咒骂了句，“瞎子啊，走路不长眼吗？”骑着车飞快地消失在雨中。

　　苏睿微微蹙了蹙眉，然后蹲下身子，在地上摸索着找掉落的盲杖。

　　手背上传来微微的刺痛，手指尖触碰着泥泞而粗糙的路面。

　　他十八岁那年失明，至今已过去十个年头了。

　　十年里，这样的事情曾发生过无数次。

　　撞到，摔跤，磕磕绊绊，被骂，被嘲笑，被好奇，被同情……

　　他早就学会了冷漠以对，无动于衷。

　　他在地上摸索了一小会儿，终于顺利的找到地上的盲杖。

　　他起身，却没有再去追季染染，只是那样孤零零地站在滂沱的大雨中。

　　夜色昏聩不明，几盏昏暗的路灯根本照不亮此刻的世界，一如他眼前永无止境的黑暗。

　　他突然想到第一次和季染染相亲的时候，宁阿姨曾介绍过，说季染染是名牌大学毕业，长得很漂亮，眼睛也不是完全看不见。

　　她那样的姑娘，大可以找个健康的爱她的人好好照顾她。

　　而不是他这样的。

　　季染染一夜辗转难眠，加上昨夜淋了雨，第二天光荣地感冒发烧了。她干脆请了一天假，躲在家里不出门。

　　她正在床上哼哼唧唧，手机响了，她拿起一看是母上大人，连忙清清嗓子接起电话。

　　那头传来熟悉的声音，“染染啊，你怎么样？在那边有没有按时吃饭，有没有好好照顾自己？”

　　妈妈一连串关心的话让她一瞬间又心酸又委屈红了眼眶，“妈妈，你放心吧，我一切都好。”

　　“咦，你鼻音怎么这么重，感冒了？现在天气忽冷忽热，很容易感冒的。”

　　“一点小感冒不要紧的，”季染染连忙说。

　　“小感冒也很要紧，你这丫头老是稀里糊涂的。这样吧，我过几天有空过来一趟，我就知道你一个人不会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只顾着工作知道吗？”

　　“不用了不用了，妈妈，我真得很好，”季染染吓得感冒都好了几分，连忙回绝，开玩笑，母上大人一来，说不定还要去她上班的地方看看，那不是一切都暴露了？

　　“我会好好照顾自己的，再说了晴子也在这里啊，有什么事她会帮我的，你就在家里好好享福，不要操心了，去老年大学上上课，跟小姐妹出去玩玩，不要担心我啦，我已经长大了，不说了妈妈，我去忙了……”一边说着一边捂住话筒，朝空气喊了一句，“来啦来啦。”

　　“妈妈，真不说了，我要挂了，妈妈再见，”说完一口气挂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黄倍佳听着听筒里传来的嘟嘟声，无奈地摇摇头。

　　这丫头……

　　苏睿一到办公室，就敏感地发现少了一个人。苗苗带着佳佳过来，“苏教授，佳佳今天过来给你打下手。”

　　苏睿微不可见地皱了下眉头，“季染染呢？”

　　“染染今天请假了，说是感冒了。”

　　苏睿不再说什么。

　　佳佳今天听到季染染请假了，巴巴地求着苗苗把自己排到苏睿的班上。

　　她此刻颠颠地坐到苏睿边上，不停地偷偷瞄他。苏睿虽然性格冷冰冰的，但盲人里面长得帅又有能力的不多，她一来医馆就看上他了。

　　她自己条件不差，长得也算清秀，再加上只是低视力，戴上眼镜后还能看得七七八八，对自己一直很自信。

　　虽然苏睿全盲这点让她有点小介怀，不过么，苏睿肯打拼，也有钱，很多问题钱都能解决。

　　她觉得苏睿不选她还能选谁呢？

　　所以，她用自认为最甜美的声音说:“苏教授，我有什么可以做的？”

　　可惜，苏睿自始至终都是一张无动于衷的冰山脸。

　　等到排队的病人都看完时已经过了饭点了。苗苗正在吃午饭，忽然感到身前一大片阴影，抬起头来就看到苏睿一张冷冰冰的酷脸。

　　苏睿没什么表情地说道:“我中午出去一趟。”

　　医馆中午一般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苗苗点点头，忙问:“苏教授，不吃午饭了吗？”

　　“不吃了，”苏睿说着已经走出了医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