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喜欢你》品墨

27、第二十七章

　　苏睿很长时间都没出现，季染染想这样也好。

　　舒息二代的项目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很快就可以正式公告发布了。

　　要说二代和一代有什么不同，只是加了几味中药成分，药性却更猛烈。

　　那帮人牟取暴利，却仍嫌暴利不够暴。

　　可惜的是，季染染虽然真正进入了徐氏的利益圈，藏在背后的那个人却还是不得而知。

　　这天晚上，徐开明通知她有个饭局。

　　她和徐开明一起赴约。

　　这家会所他们不是第一次来，可是这次是第一次进入顶层，据说那里只有特定人士才能使用，一般不对外开放。

　　季染染知道最大的那条鱼终于要现身了。

　　当那扇雕花的大门打开时，巨大的360度落地窗前，光影交错的灯光下，她看到两道欣长的背影。

　　左边那人回过头，季染染才看清那是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他的唇边始终含着一抹和煦的笑容，只是一双眸子却透着如鹰隼般的精光。

　　这个人季染染曾在电视上见过无数次，S市当之无愧的一把手。

　　季染染垂下眸，如果是他的话，难怪舒息可以名正言顺地通过质监，可以这样轻易地渗入各大医院，可以悄无声息地利用每一个饱受病痛折磨的灵魂敛财。

　　最可笑的是，这个人昨天还在慰问贫困群众。

　　徐开明已经笑着恭身迎上去，“周市长。”

　　周峰身上自带一种长年上位者的威压，他对徐开明只是微微点头，也没看他身后的季染染一眼，只是说:“我今天主要想给你们介绍一位我的贵客。”

　　贵客？能被周峰奉为座上宾的会是哪位大佬？

　　徐开明往他身边看去，因那人始终站在光影暗处看不清楚长相。

　　“来，小苏，不用拘束，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

　　随着周峰的话那人转过身，光影变幻间，季染染一瞬间看清那人的脸。

　　瞳孔倏地紧缩。

　　苏睿朝他们迈了一步，隐在暗处的小刘此时站回他身边，不动声色地为他引方向。

　　“徐总，幸会，”他嗓音淡淡，听不出情绪。

　　徐开明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忙不迭地回握，“原来是苏教授啊，苏教授一直以来也是我们徐氏的贵客，”他心里暗暗叫苦，早知道苏睿的后台那么硬，上次就不该对苏睿下狠手。

　　苏睿收回手，面无表情。

　　他仿佛变成了另一个人，气质阴冷狠厉。

　　季染染默默站在徐开明身后，她还没有握手的资格。

　　从最开始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只是垂眸不说话。

　　原来苏睿这些天的消失，是去做这件“大事”去了。

　　他到底还有多少“惊喜”等着她。

　　这顿饭就是为苏睿准备的，周峰对苏睿推崇备至，其他人自然对他恭恭敬敬。

　　苏睿依然冷冷清清的，并不因为旁边的人是周峰而流露出半分的谄媚，周峰似乎完全不在乎他这样，还一直夸他不愧是搞科研的。

　　不过苏睿依然喝了不少酒。

　　季染染冷眼看着，心里却憋得慌，他的伤全好了吗就可以喝酒了？可是也没办法，今天来的都是大佬，还轮不到她一个小小的项目经理说什么。

　　好不容易等到饭局结束，她以为苏睿会找她说些什么，然而并没有，小刘开车载他回去。

　　她自己开车，开到一半的时候，咬了咬牙，终于一踩油门往苏睿家方向驶去。

　　浓黑的夜，她觉得自己的心疯狂鼓动着，仿佛有什么就要打破禁锢冲了出来。

　　车子急停在路边，刹车在寂静的夜里发出刺耳的声音。

　　她冲下车，朝着夜色里那道背影大声喊道:“苏睿——”

　　她的声音清脆响亮仿佛刺破浓夜的一道光。

　　苏睿停住脚步。

　　“为什么？”她喘着气跑向他，终于问出这个憋了一晚上的问题。

　　苏睿偏了偏头，似乎不明白她为什么这么问。

　　“为什么一定要搅合进来？”季染染红着眼眶盯着他，又问了一遍。

　　他明明知道那些人都是些什么人。

　　苏睿似乎这才知道她在问什么，无所谓地笑了一下，面上一派云淡风轻:“只是想陪着你而已。”

　　季染染嗤笑一声:“陪我？你知道我要做什么吗？”

　　“不管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他的声音温柔而清润。

　　季染染愣了下，半响才开口:“不管做什么都陪我？那如果我要杀人放火呢，你也陪？”

　　“都陪，”苏睿淡淡开口，没有片刻犹豫。

　　“你要杀人要放火我帮你做，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帮你做，”他说的轻松，可这些话的背后透着却是无与伦比的坚持和决心。

　　她一下子哽住了，说不出话，时间空间仿佛被无限拉长。

　　她很想问他，那你的原则，你的坚持，你的底线呢？

　　可是她又知道有些问题不必开口问，答案已经在那里了。

　　风轻轻刮过，吹乱她的发丝。

　　这样的夜晚，星光和月光同样的黯淡，昏黄的路灯照不亮他的面容 。

　　可心里的褶皱却一点点被熨平了。

　　心里的桎梏一下子被冲破了，她上前一步踮起脚，双手搂住他的脖子，狠狠地吻上他的唇。

　　苏睿的呼吸一重，心底的欲望瞬间无限扩大，他反手按住她的后脑，反客为主用力地攫取她柔软的唇。

　　那么多年的意难平随着这个辗转而漫长的吻，一点一点释了出来，然后消散在风中。

　　良久之后，两人才松开彼此，季染染的眼睛在夜色中格外的明亮，她仰起头轻轻问:“令夜，你不留我吗？”

　　再次踏入苏睿家里，却已经是不同心境。

　　“我先去洗澡，”季染染说的时候还是情不自禁地带了点羞涩。

　　苏睿给她准备换洗衣服，两人当年分手的匆忙，他这里还留了她很多私人物品。

　　当季染染看着他拿了她当年的睡衣和小内内给她时，她的脸瞬间红了。

　　“给我吧，”她故作镇定地从他手里接过，然后飞快地把浴室门关上。

　　苏睿在浴室门口站了一会儿，直到听见哗哗的水声响起，才汲着拖鞋走开。

　　季染染出来的时候，苏睿已经在客房的浴室里洗漱好，在卧房等她了。

　　暖色的灯光衬托得他整个人清隽干净，一如当年少年模样。

　　季染染听见自己的心在胸腔里一下一下，有力而快速地跳动着。

　　有些深藏的情意，此刻竟是再也压不住了。

　　她坐到他身边，很温柔很温柔地抱住他。

　　仿佛穿越了十多年的光阴，他们终于能够在此刻抱住当初少年时期的彼此。

　　那些错过的，失去的，求而不得的，难以言说的，此刻都不必再说。

　　尽数化作无限的旖旎和缠绵。

　　天边一轮圆月静静高悬，温柔而无声。

　　季染染第二天醒来时，发现自己被苏睿圈在怀里。

　　男人俊美无暇的脸几乎占满整片视野。她情不自禁地屏住呼吸，就这么静静地凝了他一会儿，视线情不自禁地落在他脖子上两枚银色小巧的指环上。

　　因为离得够近，她清楚地看见指环上刻了英文字母J&S，是两人首字母的缩写。

　　她忍不住屏住呼吸，伸手轻轻地碰了碰。

　　苏睿其实早就醒了，他不确定她是不是还在睡，便一动也不动。

　　此刻他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才用下巴轻轻地蹭了蹭她，“醒了？”嗓音带着早起时特有的松软的沙哑。

　　“嗯，”季染染把玩着他脖子上的戒指，“这是给我的吗？”

　　“是，如果你还要的话，”苏睿答，心里却生出一些期待。

　　怀里的人却很久没有声响，他看不到她的表情，不知道此刻她什么反应，只能小心翼翼地猜测着。

　　季染染看了一会儿，才留恋地收回手，“先起床吧。”

　　苏睿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却禁不住心里微微一黯。

　　季染染的心思已经转到别的地方去了，她今天约了很重要的人，不能耽搁。她揉了揉自己睡得乱七八糟的头发，踩着拖鞋颠颠地去了厕所洗漱。

　　她洗漱的时候，苏睿就一直倚在厕所门外等她，因为刚起床头发碎碎地垂在额前，头微微垂着，挡住了眉眼，只露出干净好看的半边侧脸，唇紧紧抿着，看不出神色。

　　季染染看了一圈镜柜里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东西，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类似隐形眼镜的小盒子。

　　她探出一个脑袋，看着他:“你现在戴义眼还会不舒服吗？”

　　“还好，”苏睿的声音平平的听不出情绪。

　　季染染干脆走到他面前，用双手轻轻地捧住他的脸。

　　苏睿被她的举动惊了一下，只觉得触在脸颊上的手轻柔得不像话。

　　她认真地凝视着他:“以后在我面前你可以不用勉强自己带那玩意儿，”她希望以后的他们都可以不用特意遮掩，不再有谎言和猜忌。

　　苏睿没说话。

　　季染染笑着在他唇上轻轻印上一个吻，也不急着勉强他答应。

　　反正来日方长。

　　季染染看了下时间，今天起晚了，她有些着急。

　　“我要出趟门，有点事，必须得走了，”她急匆匆地去拿包包。

　　苏睿拉住她，声音有些艰涩:“必须得去吗？”

　　季染染的眼神很亮:“嗯，很重要的事，”她安抚地摸了摸他的头，“必须要去哦。”

　　苏睿没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松开她的手。

　　季染染走去玄关换鞋，临去时回头看了他一眼。

　　男人站在空旷的客厅里，影子被拉得长长的，身影莫名地显得有点……可怜。

　　她只好又补了一句:“今天我会晚，你不用等我，”临近舒息发布，她事情很多。

　　苏睿侧过身没说话。

　　季染染换鞋的动作一顿，她哒哒哒又跑回去，垫脚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那我走了。”

　　苏睿紧抿的唇松了一点，“嗯。”

　　季染染这才笑着离开。

　　她开车半个小时，过江，来到自己以前打工的小医馆附近。

　　那里有一家24小时的便利店，绿白相间的招牌在一片灰扑扑的老房子里很显眼。

　　她走进去点了一桶关东煮，便坐到角落里的高脚凳上。

　　关东煮散发着袅袅白色的热气。

　　过了几分钟，一个身穿藏蓝色夹克的中年男人推门走了进来。

　　他径直在季染染身边坐下。

　　“老张，”季染染笑着把关东煮推到他跟前，“请你吃。”

　　“你这丫头，就只请我吃关东煮啊，”张警官也不客气，拿起一串就啃了起来，眼角旁的皱纹让他一张朴实的脸带了点沧桑的痕迹。

　　季染染趁他吃的时候，赶紧把昨天见到周峰的事情讲了一遍。

　　周峰听完点点头，“其实上头早就开始关注他了，督察组已经有行动了，现在就差实质性的证据，所以徐开明是关键。”

　　季染染盯着张警官，好半天才说:“老张，我还有件事想说。”

　　“说吧，你这丫头还有啥事，”张警官看她的样子，脸色也不禁凝重起来。

　　季染染把苏睿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老张，我不想他误会，我能不能跟他提我们的计划？”

　　张警官放下手中的关东煮，拿纸擦了擦嘴，很久后才说:“我能理解你的想法，但是这件事不是我说了算，还要跟组织汇报，要组织上批准才行，这个时间点上，我倒是觉得他的反应会让徐开明不会特别提防你。”

　　季染染咬咬唇。

　　张警官看她就像看见自己的女儿一样，眼神不禁柔和下来:“很快了，现在各条线都快收尾了，再坚持一下，要不了多久徐开明和周峰都会得到该有的惩罚。”

　　季染染垂着头没说话。

　　小小的便利店里一时安静，她盯着街对面的一块空地看着。

　　早上的天空还阴沉沉的，此时却有一束阳光冲破阴霾照亮了那一小方空地。

　　树叶的影子斑驳地落在地上，随着微风轻轻晃动。

　　良久，她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我会跟组织报告的，你等我消息，”张警官知道也不能太为难这个姑娘，她为了这件事已经吃了太多的苦头。

　　“好，”季染染起身，“老张那我先走了，我还要回徐氏。”

　　“好，自己小心。”

　　“嗯，”季染染推门离去。

　　张警官看着她几步走到街边，开车离去，白色的车子很快消失在街角，汽车尾气吹起地上的几片落叶。

　　他的思绪一下子回到三年前第一次见到季染染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发现妈妈的死因有异，去医院找过医生，又来警察局报案，可凭她手上那点东西根本不可能立案，更别说查出这背后的真相了。

　　小姑娘就天天来警察局门口等着，后来他实在是看不下去，他女儿也就她这么大点年纪，他带着小姑娘来到这家便利店，给她点了一杯关东煮……

　　说来也凑巧，没过多久上头就成立了一个工作组开始调查徐氏药业，而和警方合作的人居然是徐开朗。

　　有些事兜兜转转，自成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