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偷喜欢你》品墨

19、第十九章

　　小刘为自己的聪慧暗暗得意，他说自己生病，故意晚去一天，让老板有机会和季小姐单独相处。

　　没想到他赶到基地的时候，看见两个人好像隔着喜马拉雅大冰山一样，气氛更僵了。

　　咦？好像还不如之前。

　　苏睿看到他到没说什么，只是淡淡地让他开始工作。

　　苏睿大多数时间都呆在实验室里，季染染就跑去各个种植园察看草药。

　　有几个草药品种特殊而且是这次苏息二代研发的关键，是单独种在野外山上的。

　　季染染带着两个人上了山。

　　上山没多久，大凉山开始下雨。雨越下越大，下午的时候，匆匆跑回一个满身泥泞的人，“雨太大了，路被冲塌了，另外两个人不见了。”

　　大家认出来是早上跟着季染染上山的两个人中的其中一个。

　　众人立马组织救援，拿上工具上山。

　　苏睿从实验室出来的时候，就听到外面闹哄哄的。

　　“发生什么了？”他询问。

　　“季小姐今早带着两个人上山，可是雨太大把山路冲垮了，他们刚才上山找人，季小姐和还有一个人到现在还没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

　　苏睿的脸色一变，刚想再问清楚些。

　　就听到一群人闹哄哄地回来，为首的那人嗓门很大，“不行，雨太大了，只找到一个。”

　　苏睿只觉得心脏仿佛被人狠狠揉捏，呼吸困难:“季染染呢？！你们没找到她？！”

　　那人一边脱下厚重的雨衣，一边招呼后面的人:“我们一路走一路喊，都没人回应，山上情况太差了，只能先回来，再找下去，我们自己的人也会有危险。”

　　苏睿惊怒至极，一把拽住那人的胳膊，声嘶力竭道:“那你们就不管她了，就让她一个人留在山上？”

　　那人只觉得胳膊上的那只手力气惊人，甩了半天也挣脱不了，没好气地嚷道:“我们只是这里的工作人员，又不是专业的救援人员，难道我还要搭上自己的小命去救她？！先放开我——”

　　苏睿还是死命地拽住他，“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救人了？！”

　　那人又挣扎了几下，看看苏睿紧绷到几乎狰狞的脸色，心里也稍微露怯:“要么等专业的救援队，要么去村子里找上山经验丰富的人做向导，没其他办法了……”

　　苏睿慢慢松开手，嘴唇抿成笔直的一条线。

　　那人觑着苏睿的神色，揉了揉被拽疼的胳膊，“苏教授，我们还是老实在这里等救援吧……”

　　苏睿却突然开口打断他:“村子在哪里？你说的可以找到上山经验丰富的人的村子，在哪里？”

　　那人随便指了指，“闹，就沿着基地往下走就能看到……”他看了看苏睿，像是突然想起他眼睛还看不见，好心补了一句:“这种天气就算最有经验的人也不一定愿意上山，苏教授，你眼睛也不方便，难道还要自己去找人救人啊。”

　　小心人没救回来，自己的命没了，他在心里小声腹诽。

　　可苏睿似乎根本没听见他的话，他扭头对站在一边的小刘说:“小刘，帮我一个忙！”

　　直到苏睿在小刘的带领下，匆匆消失在门外的雨幕之中，那个人才对着他们的背影默默骂了一句:“疯子！”

　　苏睿和小刘冒着大雨挨家挨户去敲村子里的门，最后终于在村民们的指点下找到村子里最有经验的老翁。

　　老翁摇摇头并不愿意在这种天气上山。

　　苏睿尽量平静而温和地请求着，可颤抖的语气却显示出他此刻的焦虑不安。

　　他一分一秒都不敢去想，山上的季染染会遭遇什么。

　　再快的救援队也要明天才能到，一个晚上季染染该有多害怕又该怎么熬啊。

　　他说:“你要多少钱，什么要求都可以！”

　　老翁还是心动了，他儿子快娶媳妇了，家里确实需要钱。

　　而且他知道一条上山相对安全的路，那是村民们自己摸索出来的。

　　他答应了苏睿的请求，又看了一眼他:“小伙子，你不会要跟我一起上山吧。”

　　苏睿不说话，只是嘴唇抿得紧紧的。

　　老翁叹了口气，“上山的路不好走，你眼睛还看不见，可能会拖慢我的脚程，你可想好了，而且我的价格要加倍。”

　　苏睿毫不犹豫地说，“没问题，我不会拖累你的。”

　　老翁从家里拿出一根绳子，一端绑在自己的腰上，另一端绑在苏睿的腰上。

　　以前村子里生活条件苦，上山打猎取水，体力好的就是这样带着老弱妇孺上山的。

　　小刘本来还想劝的，可是看到苏睿脸上的神色，默默地闭上了嘴。

　　苏睿没让他上山，让他回去等消息，自己则披上雨披，背上简单的工具，一只手搭在老翁肩上跟着走了。

　　上山的路不好走，老翁并没有因为带着苏睿而特意放慢脚步，出乎意料的是，苏睿全程低着头，紧紧咬着牙，跟得很紧，有些地方他踉跄了几步，可盲杖仿佛他身体的一部分一样帮他很快稳住了身体。

　　老翁都忍不住赞叹道:“小伙子，你这身体素质行啊。”

　　雨披虽然遮盖大部分雨水，可还有很多雨落在额前，打在脸上，顺着脖子流进衣服里，冰冰凉凉的。

　　对苏睿来说最难的并不是泥泞崎岖的山路，也不是冰冷刺骨的雨水，而是他的义眼长时间接触肮脏的雨水，隐隐有发炎的迹象，一阵阵又痒又疼的感觉从眼睛处蔓延开来。

　　他强忍着不适，跟着老翁一边走一边在路边做好标记。

　　老翁根据草药的种植范围和出事的时间，圈出了一片地方。

　　他们就在这一块搜寻季染染。

　　季染染摔了一跤掉到山上的一个大洞里，洞口很深，四周没有可供攀爬的东西，她上不去。

　　而且她扭了脚，一落地就疼。

　　山上手机没信号，她叫了一阵，听不到有人回应，也知道这种天气下，他们很可能找不到她。

　　四下无人，冷风冷雨，她一个人受了伤掉在不知名的洞里。

　　她觉得冷，而且后知后觉地感到害怕。

　　天很快就会黑下来，这山里也不知道有没有野兽，如果他们一直找不到她该怎么办……

　　她抱紧自己蜷缩在洞壁一角，尽可能遮挡住住冷风和雨水。

　　也不知坐了多久，她冻得瑟瑟发抖，四肢渐渐感到麻木。

　　雨声渐渐小了，到最后万籁俱寂。

　　就在昏昏沉沉中，她隐隐约约听到有声音传来，刚开始她以为是幻听，仔细一听竟是真得在叫她的名字。

　　她忙大声应道:“这里！我在这里！”

　　很快，洞边出现了两道身影，她抬眸的一瞬间愣在当场。

　　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苏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季染染，你怎么样？”苏睿已经皱着眉向她靠近，另一只手放开老翁，试探着往她的方向探去。

　　再走近几步就到洞口边缘。

　　季染染看得胆战心惊，忙大声说:“我没事！你别再走了，这里有个大洞，我掉到洞里去了，扭伤了脚。”

　　苏睿脸色微松:“我们救你上来。”

　　老翁观察了一下洞，从背包里拿出另一条绳子，放下山洞“姑娘，你把绳子捆在腰上，我们在上面拉你上来。”

　　季染染忙翘着脚一跳一跳地接住从上面落下的绳子系在腰上。

　　老翁和苏睿合力把她拉了上来。

　　季染染刚爬上洞口，苏睿已经焦急地伸手往她的方向探来，季染染怔怔地看了一眼在半空中的这只手，又抬头看了看他略显狼狈的脸。

　　心里蓦地涌上一阵无力的酸涩。

　　她侧过身子避开他的手，淡声说:“我没事了，只是脚扭伤不好走路。”

　　冰凉的空气混合着湿意落在手上，指尖碰触到的只有无尽的虚空和似乎永不停止的长风。

　　苏睿无声地垂下了手。

　　老翁在想怎么带两人下山，一个瞎子，一个瘸子，果然钱不好赚啊。

　　“下山路不好走，这个小姑娘的脚又受伤了，你们在这儿等我吧，我去山下找人。”

　　苏睿摇头，“我可以背她。”

　　等老头下山再上山，一来一回要耽搁不少时间，他怕她撑不了。

　　其实季染染冻透了，她很想马上下山，可她不想苏睿背，这种山路苏睿看不见还背着她要怎么走下去。她哆嗦着唇，虚弱地反抗:“不要。”

　　老翁也有这种顾虑。

　　苏睿突然侧过耳朵，朝着她的方向。

　　下一秒，他竟然大踏步朝她迈了一步，迅速脱下身上的外套准确地包裹住了她。

　　“到我背上来，一起下山，”语气是从未有过的强势和坚持。

　　他的外套因为有雨披的遮挡，只有一点点被淋湿，带着扑面而来的温暖瞬间裹挟了她全部身心。

　　可是她还是摇摇头，要把外套脱下来还他，“你会冷的，不要。”

　　“穿上，你冻的时间太长了，下山还要一段时间，如果不你不想失温昏过去的话。”

　　季染染犹豫了下，还是老老实实地穿上了。

　　苏睿已经蹲下身，拍了拍自己的肩，“上来。”

　　季染染不动。

　　“一来一回太耽误时间，老翁经验丰富，我既然能上来就能带你下去，放心。”他说的笃定，老翁想起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在眼睛看不见的情况下，还能咬着牙跟他一步一步上山的，最后也点点头，算是默认了一起下山这个方案。

　　季染染看老翁也同意了，只能默默地爬上了苏睿的背。

　　苏睿站起来，重新跟着老翁下山。

　　虽然雨停了，可是下山的路依然比上山难走。

　　苏睿眼睛看不见，平衡感就会差很多，有些陡峭的地方他用盲杖反复试探，人依然会惯性地向前冲去。

　　有几次险些摔跤。

　　季染染趴在他的背上小声说:“要不我还是下来自己走吧，我觉得好多了。”

　　苏睿不理她，只是唇抿得更紧了。

　　季染染静静地看着他坚毅的侧脸线条，眼睫颤了颤。

　　这样趴在他的背上，似乎害怕，无助，寒冷都感觉不到了。

　　只剩下身下这个人，只剩下眼前这条路。

　　往事回溯，她想起小女孩时他背起受伤的她，想起上次他背着她淌水而过。

　　原来，爱远比记忆更绵长，有些事不是想忘就忘的。

　　她沉默地轻轻用手更加环紧了他。

　　走到一半的时候，他们碰到上山接应的人。小刘看他们迟迟没有消息，雨也停了，又找了一批人上山。

　　季染染被扶上担架床，紧绷的神经才彻底松懈下来。

　　她发了高烧，狠狠地睡了两天才醒来。

　　醒来时，她问身边的人:“苏教授怎么样了？”

　　那人回答:“苏教授转去S市的大医院了。”

　　季染染心里一惊:“怎么回事？他怎么了？”

　　那人摇摇头:“具体我也不清楚，只知道苏教授好像眼睛发炎了，很严重，这里没有对应的医疗资源，只能给他打了止痛针，连夜转去S市了。”

　　季染染心一急，就要下床，脚一落地传来的疼痛让她动作猛地一滞。

　　她清醒过来，他就算病了，也轮不到她着急吧。

　　白星耀会去照顾他的。

　　她算什么呢？

　　“你脚扭伤还没好，医生嘱咐还要休养一段时间，这段时间你尽量不要用这只脚，”那人说着递过搁在一边的拐杖，“这段时间可以用这个。”

　　季染染接过，道了谢。

　　知道她醒过来了，小乔进来看她，“染染姐，还好你没事，吓死我了。”

　　季染染笑着安慰她:“意外而已，不用担心。小乔，你帮我订一张今天就回S市的机票。”

　　小乔忙说:“染染姐，你病还没好，就要急着回S市吗？”

　　“苏教授救了我，我想回去看看他。”

　　小乔点点头，忽然想起了一件事:“染染姐，我有件事要跟你报告。”

　　“什么？”

　　“苏教授不是不在么，我这几天在整理他那边的材料，有些数据很奇怪，我也不是学中医的，不太懂，想着发给苏教授之前你要不要先看下？”

　　季染染眉心一拧，立即起身:“我现在就过去看下。”

　　她说着拿起靠在床边的单拐，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间。

　　竟然是一刻都等不及。

　　小乔在原地愣了一会才追上去，有些不解地想，那些实验数据很重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