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出》凤殊

47、醉别

　　月光之下，顾玫刃和水休休两两相望，许久之后，休休冷哼一声别开了视线。
　　自从被关进黑牢之后，她就再没有见过他，一晃十几日过去，他忙着帮方亦止收拾烂摊子，而她则忙着给方亦止捅篓子，如今重逢恍如隔世，他却仿佛比以前更加完美也更加遥远
　　顾玫刃将皇后给他的柒霜草扔进休休手中，“东西没偷到就跑，你跑什么。”
　　休休一愣，惊讶的抬头，他竟然知道她在绯华宫偷听？
　　俊美的脸庞一片阴沉，顾玫刃双手环胸上前了两步，“我若晚来两步，你要跟凤师兄私奔？”
　　“谁……谁要跟他私奔。”休休结结巴巴的后退了两步。
　　“不是私奔？”顾玫刃眼睛一眯，“拉拉扯扯搂搂抱抱，不是私奔是要做什么。”
　　“你……你竟然偷看！”休休脸上迅速染上了一层殷红。
　　顾玫刃见状眼神一冷，一把将休休拉入怀中，“还敢躲！”
　　“我……是你先跟皇后算计我的！”休休一肚子的委屈瞬加爆发，“你还敢对我这么凶！明明是你利用我欺负我对不起我，你倒恶人先告状数落我的不是！你去找你的皇后娘娘啊，我要去哪里与你何干！”
　　死命的自他怀中挣扎，休休越想越觉得气愤，连带着眼眶也红了一圈。
　　皇后有什么了不起的！早就看出她和美人儿哥哥暧昧不明，动不动就私自约他去绯华宫。既然她说她喜欢的是疯子，为什么还要来抢美人儿哥哥，该死的美人儿哥哥还对皇后那么亲切，在皇后揭穿真相时也不反驳。
　　眼里含着泪珠儿，休休哽咽的冲他大吼：“放开我！我不要你了！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爱找谁就去找谁，我要回绯萦阁，我要回家！”
　　“你说什么！”顾玫刃双臂收紧，将休休死死地困在自己怀中，深邃的黑瞳多了两簇凌厉的火光，“有胆再给我说一遍！”
　　“说就说！我不要你了！我要回家！我要回家——唔……”未完的吼声被顾玫刃狠狠的堵住，清冷的薄唇疯狂的肆虐着她的唇瓣，将她的呼吸全部霸占。
　　往日里平静的俊颜罩上了阴郁的怒火，连带着双手也越来越用力，休休难忍的一声痛呼，却立刻被顾玫刃吞入口中，贴合的唇瓣只剩下了被啃噬的痛楚，一丝猩红的液体顺着休休嘴角慢慢流下。
　　休休眼睫颤动，晶莹的泪水顿时滚落，顾玫刃动作一滞，四唇稍分，却见休休一脸委屈的怒视着他，顾玫刃冷哼一声反瞪了回去，手指却轻柔的拭去她唇角的血渍。
　　“再敢跑，看我怎么收拾你。”
　　休休小脸一黑，怒火更炽，她抬手狠狠的甩掉眼泪，指着他的胸口道：“是你先欺负我的，现在倒还有理了？好啊，收拾我，我倒要看看你怎么收拾我！”不是说我要私奔吗？我还偏要跟疯子私奔了！”
　　刺啦——
　　锦帛撕裂的声音传入休休耳中，休休愕然一愣，却见自己的水袖被顾玫刃随手扯掉了一截，露出了白色的里衣，顾玫刃将手中的破布往后一扔，淡淡的看着她道：“继续说。”
　　休休吞了口口水，“你……你想干什么……”
　　“怎么不说了，继续说。”黑瞳氤氲出一片红雾，顾玫刃平静的脸上压抑着山雨欲来的风暴。
　　“我，我就是要私——”
　　刺啦——
　　这次是襟口的布料飞了，露出了休休小巧可爱的锁骨，而休休，眼珠子一瞠，彻底傻了。
　　顾玫刃眼神幽暗了几分，勾起休休的发丝露出了一抹危险的笑容，“事不过三，你若再敢惹我生气，我现在就要了你。”
　　“哇——”水休休惊天动地的一声哀嚎，泪流满面的撞进顾玫刃怀中。
　　呃……吓哭了。
　　她令堂的没脸见人了啊！
　　当了快十年的青楼总管，调戏了近十年的俊男美女，如今竟然被个腹黑的臭小子给耍流氓了！耍流氓了还不算，还她娘的把她给吓哭了啊！
　　这到底是从哪里钻出来的蛇蝎美人儿，阴险狡诈腹黑霸道，她以后还怎么翻身怎么敢蹂躏他啊！
　　这世上还有比她更可怜的人吗？
　　“傻丫头……”顾玫刃抚着她的秀发，见休休有越哭越烈之势，无奈的捧起她泪湿的小脸，温柔的将她的哭泣都收入口中。
　　细心的啄吻带着缱绻的柔情，吻去了她的泪水，吻去了她眼中的悲伤，吻去了她心中淡淡的不安。
　　一吻过后，休休拉着他的衣领抽泣的吼道：“不许你再见皇后！”
　　“好。”
　　“不许再算计我不许再欺负我不许再威胁我！”
　　“好。”
　　“不许再……”
　　“这些话我只说一遍。”顾玫刃淡然的打断了休休的一堆不许，休休哭声稍歇，眨着被泪水洗过的眼睛瞪着他，只听顾玫刃道：“绯华宫中不阻止皇后揭穿真相，是我想让你知道我都对你做过些什么。”
　　“神殿皇陵答应你此生不离不弃，是我认定了你就是我今生的伴侣。你来到芳华是一个意外，却是我心甘情愿接受的意外。皇后说我们不合适，但那不影响我要你的决心。利用你是我刚遇到你的初衷，无法中途改变，但我自信可以护你周全。不辩解不反驳不逃避，是因为我从未欺骗过你，水休休，我爱你。”
　　心底狠狠的一抽，休休傻傻的望着面前的顾玫刃，却见那漆黑的双瞳中写满了执着不悔的坚定和认真。
　　原本以为他们之间虽有情，却还没有浓烈到不可自拔的程度，直到今晚经历了绯华宫一事，揪心的疼痛席卷而来，她才明白，原来不知不觉中，她已经这么喜欢他，这么爱他了啊……
　　而美人儿哥哥，那么清冷傲骨的男子，既然认定了就不会反悔，既然决定爱了就是生死相随，她有什么好伤心，有什么好不安，有什么好怀疑的？
　　见那双明亮眼睛恢复了以往的神采，顾玫刃扯下外衣将水休休裹住，“想明白了？”
　　休休嘿嘿一笑，霸道的一扬头，“你是我的！芳华国现在没你什么事了，跟我回绯萦阁去！”
　　“等我做完最后一件事，我们就走。”顾玫刃淡淡的一笑，“芳华七宝和七花七情草呢，四十九天的期限马上就到，可以开始配置解药了。”
　　“啥？”休休小脸一白，畏惧的退后了两步，“那个……七花七情草啊……那个……”
　　“怎么了？”顾玫刃奇怪的望着她。
　　休休七手八脚的把柒霜草塞到他手中，指了指不远处的桃花树，“全都放在那里，你自己去看。”
　　脚底缓缓移动，休休不着痕迹的朝门口溜去。
　　顾玫刃拿着柒霜草将树下的箱子打开，原本惬意的俊容顿时一僵，黑瞳一眯手指扣紧了铁箱的边缘。
　　袅袅黑烟在箱子里苟延残喘，费尽心机凑齐的药材化成了一堆黑炭，一声暴怒的咆哮顿时穿透了夜空，“水休休！你给我过来！”
　　“不关我的事不关我的事！”休休像受惊的兔子一样一蹦老高，顾玫刃咬牙切齿的一把抓住她道：“这是你干的？！”
　　休休可怜兮兮的盯着他道：“我……我我……谁让你欺负我，我一时冲动就……我不是故意的！”
　　完了，她这次好像真的把美人儿哥哥给惹毛了。
　　“你——”顾玫刃脸色一黑，额角的青筋跳出老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废了那么大的功夫才把解药凑齐，你竟然一把火给我烧了！”
　　“还不……还不都是因为你……”休休心虚的低下了头，“都说了我不是故意的……”
　　“还敢给我狡辩！”
　　“哇——美人儿哥哥饶命啊！”
　　“二位好高的兴致。”嘲讽的低笑突然从门口传来，顾玫刃脸色一沉，将水休休揽入怀中，而休休则直接冷哼一声把头扭像另外一边，看都不看面前之人一眼。
　　方亦止一人站在水榭花阁门口淡淡的说：“皇后在绯华宫自刎了。”
　　顾玫刃面无表情的回答：“娘娘求仁得仁，恭喜圣上得偿所愿。”
　　“顾玫刃！”方亦止脸上一怒，“你们好大的胆子！竟然戏耍朕这么多年！朕不需要你们的帮助，不需要你的可怜！”
　　“圣上认为我是可怜你？”顾玫刃嘴角一扬，“若无师父的命令，芳华国是兴是亡与我无关，帮你肃清朝局，是因为师尊的遗愿。”
　　“很好。”方亦止冷冷的一哼，“既然如此，就把芳华七宝和七花七情草交出来。”
　　“圣上要它们何用。”顾玫刃冷然的问：“若然是为了控制百姓，这些东西不要也罢。”
　　方亦止面色阴沉的看了他片刻，“朕要为芳华百姓解毒，终结用花毒控制芳华的传统。”
　　水休休闻言扯了扯顾玫刃的衣袖，只听方亦止又道：“只要把解药留下，看在顾司主帮朕平定朝局的功劳上，朕答应放你们离开芳华。”
　　顾玫刃不动声色，休休眼中已难掩着急。
　　解药已经被她给烧了，她到哪再去弄出一份交给方亦止？若然让他知道七花七情草和芳华七宝都没有了，他定是不会放过他们的。
　　“让他们走吧，七花七情草的毒我能解。”懒洋洋的嗓音从方亦止身后传来，方亦止一惊回头，迅速下令，“来人——”
　　“给我闭嘴。”凤醉别毫不在意的一笑，“外面的人都被我弄晕了，方亦止，就算我功力尽失，我一样有办法掀了你的龙座！”
　　方亦止脸色一沉退后了两步，凤醉别冷笑，“你不是一直想抓我吗。现在我出来了，放顾师弟和水休休离开，七花七情草的毒我来解。”
　　方亦止看看顾玫刃，又看看凤醉别，“我凭什么相信你。”
　　“七花七情草和芳华七宝都被本公子给烧了，除了我，没人知道怎么清除花毒。明天就是四十九天的最后期限，你若是不信，就等着给你的万千百姓收尸吧。”
　　方亦止双拳握了几握，咬牙切齿道：“好，记住你说的话，我放他们走！”
　　凤醉别对顾玫刃略一点头，顾玫刃揽着水休休走到他面前，“师兄。”
　　“滚！”凤醉别不耐烦挥挥手，“拖拖拉拉的像什么样子，你为了师父的遗命被束缚在芳华这么多年，最后一件事就让我来收尾吧。”挑衅的一扬眉毛，“怎么，信不过我？”
　　顾玫刃不再说话，但眉峰却拧了起来，水休休心中突然一阵难过，上前拉着凤醉别的衣袖，“疯子，你……”
　　凤醉别忍不住翻了个白眼，“一个两个的烦死了，你们若是不愿走，就待在这里一辈子吧。”
　　说罢，走到方亦止面前，扯住浑身僵硬的方亦止，冷哼了一声便离开了水榭花阁。
　　水榭花阁顷刻间又恢复了平静，休休看着凤醉别潇洒的背影，轻吐了一口气，“美人儿哥哥，我们……”
　　“走吧。”顾玫刃牵着她的手道：“师兄既然说有办法，就一定有办法。他从来不拿师父开玩笑。”
　　休休犹豫的望着前方，“可是……”
　　顾玫刃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担心凤师兄？放心，他做事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见休休依旧徘徊不前，顾玫刃脸色顿时一沉，“还是你舍不得他？”
　　休休顿时无语望天，“你就那么想我舍不得他啊！好吧好吧，算我喜欢他不够喜欢你，这下子你满意了吧。”
　　真是的，吃醋也要有个限度，她只是……只是有种很不祥的预感，觉得疯子若这么去了，就再也回不来了……
　　身子一轻，却是顾玫刃一把将他抱起，休休飞快的揽住他的脖子，却见他淡然一笑，“不够喜欢我不要紧。”
　　低头在休休额头轻吻了一下——
　　“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存够对我的喜欢，也存够我给你的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