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出》凤殊

41、真相

　　“什么人擅闯神塔？！”嘈杂的脚步声瞬间涌入黑牢，无数火把燃起，将黑牢照的亮如白昼。休休面无表情的转身，手上的匕首仍自向下滴血，而太后则噗通一声倒下。

　　“大胆，你是何人，竟敢谋害太后！”泛着寒光的利刃刷的架上了休休的脖子，顷刻间，侍卫们已将水休休团团围住。

　　“住手！”淡淡的喝止从人群后方传来，水休休冷眼看着一袭白衣翩然而至，穿过侍卫负手立在了她的面前。

　　“水休休，你身为我芳华四妃之一，不尊七出之条，不守女戒，勾结上代祭司暗害后宫妃嫔，图谋芳华七宝，更伙同百花司司主顾玫刃和太尉凤醉别举兵谋反，现今又刺杀我芳华太后，你可认罪！”

　　好大的一顶帽子，好深的一盆污水啊！

　　休休勾了勾嘴角，对面前之人冷哼一声，却听那人又道：“圣上有旨，将水休休关入黑牢，待其同党全部抓获之后，于七月七日花神祭上，斩首示众！来人，开牢将其压下。”

　　“是！”

　　侍卫们立刻领命上前，扭住水休休的手臂就朝牢中塞去。

　　“咣当”一声巨响，休休踉跄了一下漠然转身，对牢外那人露出了一抹微笑，但笑意却未达到眼底，“方亦止，你不适合穿白色。”

　　方亦止显然没料到休休开口的第一句话竟是如此，他挥退了身后的侍卫走到休休面前，“我说过，顾玫刃和凤醉别护不住你，不跟我合作，你的下场就只会成为弃子。”

　　休休笑而不答，只是默默地打量着他的全身，方亦止眉峰一拧，却听休休又道：“桃花林中，灼华公子翩然白衣仿若仙人，那种洗尽铅华的风骨可不是任何人都能学来的。东施效颦只能徒增笑柄，公子若看到自己养大的孩子竟玷污了他高雅的纯白，不知又会作何感想。你说是吗，尊贵的圣上。”

　　方亦止脸色陡然一变，再也找不到昔日的俊朗潇洒，休休长袖一甩掩嘴一笑，“很意外吗？登基五年都没有人看穿你的身份，却被我这个入宫半月的婢女给撞破，圣上，您要不要杀人灭口呢？”

　　‘当’的一声将手里的匕首扔在方亦止面前，休休眼中露出了一丝明显的厌恶。

　　事实的真相虽早已料到，当面揭穿时却仍让人难以忍受。

　　小姐的相公，名扬四海的灼华公子，曾经是多么惊才绝艳的人物！经他之手，竟教出了方亦止这种伪君子，他的存在，就是对医仙灼华的一种玷污。

　　方亦止面无表情的看着水休休，片刻之后微微一笑，“朕果然还是小看了你，绯萦阁简兮阁主教出来的女子，有几个是池中之物，你是何时看出我便是永成王的。”

　　“从一开始。”休休的不屑的冷哼一声，“太和殿，百花宴，地宫皇陵，青阳山谷，桃花林……这一路你露出的破绽太多太多，多到我想不看穿你都不可能！从你第一次在朝臣面前叫我爱妃的时候，我就怀疑永成王是你，以后的百般试探不过是证明我的推断罢了。方亦止，你太高看你自己了！在大殿上安排好替身，带上面具装腔作势，而你则在下方以腹语术愚弄朝臣，这么简单的伎俩我若看不出来，我水休休就妄为绯萦阁的总管。”

　　“若非永成王，为何对美人儿哥哥和凤醉别讳莫如深；若非永成王，怎么可能那么巧合的和我一起出现在皇陵；若非永成王，怎么会在第一时间知晓辰星遇害的消息；若非永成王，怎么能抓住美人儿哥哥和凤醉别武功尽失的时机要将他们一网打尽！”

　　“方亦止，你真当我水休休是任人利用的棋子吗！”

　　一个人经年累月的说话习惯，不管再如何伪装，不经意间还是会露出马脚。气质阴郁的永成王第一次叫她爱妃，就让她有种熟悉的违和感。太后面前擅作主张称她是妃子，私下面圣又毫不犹豫的封她为妃，朝臣面前查案对她百般纵容恶意调笑，这一切的一切早就暴露了他的身份——

　　三公之一的御史大夫方亦止，便是芳华之国的国君永成王。

　　更可况，若不是他事先在黑牢设下圈套，也不会如此巧合的出现陷害她入局。但她既然敢来，就敢跟他撕破脸硬抗到底！

　　“我问你，辰星是不是你杀的！贤妃是不是你故意安排好做替死鬼的！”

　　方亦止拿出从不离身的扇子啪的打开，习惯性的扇了两下，“辰星的死是个意外。贤妃思慕之人的确是凤醉别，朕只是顺你之意引发了贤妃的仇恨，想趁她刺杀之际英雄救美让你为朕所用，哪想你那晚竟然不在宫中，让辰星做了贤妃发泄的对象。水休休，辰星从头至尾都是因你而死。”

　　“无耻！”

　　方亦止笑眯眯的往牢门上一靠，“朕若是不无耻，也无法安稳的在那位子上坐了五年。朕说过你是朕的福星，若不是你出现在芳华，朕也抓不到这么好的时机去进行朕的计划，顾玫刃和凤醉别权势太大，而这芳华是朕的芳华，绝对不允许其他人来觊觎。”

　　水休休脸色一沉哼道：“灼华公子品行高洁，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东西。”

　　“大胆！”方亦止怒斥一声，“养朕？就算他是名震九州的医仙，也没资格来对朕指手画脚。凤桐的确是将朕交给他抚养，但他在朕很小的时候就离开芳华，为了一个女人弄得自己不人不鬼，最后还将絮野国的皇后天宫洛萦给偷了回来。这样一个男人，你认为他值得朕去尊敬？若不是念在他们救过朕，朕岂容他们在皇陵苟且偷生！”

　　“水休休，你既然身中七花七情草之毒不死，必然是和天宫洛萦颇有渊源。出自天预门，藏身绯萦阁，这等身份也属罕见。朕跟你做个交易吧……后宫的两后四妃现在只剩下了皇后德妃和贵妃，待朕收回所有大权之后，后宫的势力必将重新洗牌。朕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跟朕合作，找到凤桐，诛灭乱党，保我芳华盛世太平。事成之后，朕让你成为后宫之主。”

　　“呵呵呵呵……”水休休笑得冰冷又讽刺，“方亦止，原来你不仅无耻，竟还如此的卑劣！贤妃爱上了凤醉别就让你如此难堪？美人儿哥哥是传承之人就让你如此坐立不安？更甚者——你那位皇后也对凤醉别颇有好感，所以才让你抛弃后宫所有的女人，去抢你劲敌的心爱之人！”

　　“你说什么？！”方亦止手中的折扇咔嚓一声裂成了几段，休休笑得更加猖狂，“你是白痴还是故意装傻！适才在太和殿上，皇后虽然救了你，但她望着凤醉别的眼神可是万般缠绵。连自己妃子的心都抓不住，也难怪你一直那么痛恨凤醉别，非要借我之手将他至于死地！”

　　“你仰仗什么？仰仗我跟他的师父凤桐是故交？仰仗他对我的态度不一般？难得有一个能入了凤太尉和顾司主眼睛的女子，所以，就算是仇敌也要抢过来？还是因为我跟洛萦小姐一样出自天预门，想到了多年前流传的‘得天预者得天下’的预言，然后才一意孤行的要收我做你的禁脔？！”

　　“我呸——”水休休双手抱胸，平日里的娇俏可爱全都化成了清贵的傲然，“我水休休虽然出自风尘乃青楼女子，但偌大的九洲大陆没有人敢跟我颐指气使！你算个什么东西，就算你是芳华国君，在我眼中也一文不值。你——方亦止，你根本就配不上我！”

　　方亦止双拳紧握，额头上青筋凸现。

　　面前的女子就那么面无表情的望着他，黑瞳里没有畏惧没有退缩，有的只剩下了一片澄明，但那片澄明，却仿佛能穿透人的内心，带给他一股前所未有的狼狈。

　　“哈哈哈哈……好一个配不上。”方亦止阴狠的一笑，“不愧是出自绯萦阁的奇女子，水休休，朕到底还是小看了你，被你单纯无辜的外表蒙蔽了眼睛。你不答应没关系，朕自有办法将你一辈子困在这里，引出凤桐灭他满门，守住朕的国祚江山。顾玫刃和凤醉别如今武功尽失，我看他们谁还能来救你！我得不到的东西，谁都别想得到，你就在这里等着看朕如何将他们一网打尽，为他们哭坟吧！”

　　说罢，转身就朝黑牢外走去。

　　“站住。”休休冷然的一喝，方亦止脚步一顿，“怎么，你改变主意了。”

　　水休休脸上露出了一抹诡异的笑容，“圣上，有件事情忘了告诉你。你这么急着寻找凤桐，无非是想求证自己到底是不是二十多年前宫变落入民间的太子，我可以告诉你啊。”

　　方亦止猛然转身，震惊的望着水休休。

　　水休休抬手，一张纸片轻飘飘的落在了方亦止的面前，休休嘴角邪恶的勾起，“适才我跟太后娘娘的对话，想必你听得一清二楚吧。呵呵……芳华国的太子不是你呢……二十多年前被凤桐带走的正统皇室血脉——姓凤，名醉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