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出》凤殊

38、宫变

　　“什么人！”数柄锋利的尖刀对准了休休四人，无数王宫守卫将他们团团围住，却在看清他们的面容后大惊失色，齐声道：“大人！娘娘！”

　　兵器哗啦啦的一收，侍卫们慌忙对四人跪下，方亦止摆了摆手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休休长出了口气，看了一眼灰暗的天空，暗自感慨那青阳山谷虽然离王城并不远，但这三人武功尽失只能慢吞吞的爬山，一直爬了三天才灰头土脸的走回来，也怪不得侍卫们没有在第一时间认出他们。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宫里发生了何事。”凤醉别懒懒的开口，侍卫头领浑身一颤，恭敬的低下头道：“禀太尉，淑妃娘娘于大婚前夜失踪，丹霞宫又发生了命案，圣上震怒下令彻查凶手找寻娘娘，属下等人正欲去城外搜捕。”

　　丹霞宫命案？

　　凤醉别和顾玫刃不约而同的望了休休一眼，休休眼神一暗，这才想起方亦止所说辰星身死一事。
　　美人儿哥哥和疯子恐怕还未接到消息就困进了皇陵，而方亦止除了对她也没有再对他二人提起，如今已过了十多天，那个孩子……恐怕早已经下葬了吧。

　　“娘娘如今已经找到，叫城外搜捕的官兵都回来吧，着人去太和殿通传一声，我们这就去面圣。”方亦止面不改色的下令，然后对水休休道：“走吧，圣上一定等的心急了。”

　　侍卫们领命退下，休休叹了一口气跟着方亦止向前走去。手心一暖，休休回头一看，见顾玫刃毫无顾忌的拉住她走在她前方，休休安心的一笑，心中微弱的压抑顿时消失不见。

　　虽然万般不愿，但有美人儿哥哥陪着护着，永成王也奈何不得她，还是早早面圣早些把事情交待完的好。

　　凤醉别看着两人交握的双手和休休温暖的笑容，眼中划过一道异样的流光，他回头看了一眼青阳山谷的方向，然后也跟着他们朝太和殿走去。

　　“圣上。”方亦止朝殿前的幔帐拱手行礼，休休百无聊赖的四下里看看耸了耸肩。

　　还是那个阴暗诡异又冰冷的宫殿，还以为离开多日这里能有点变化，永成王果真是万年如一日的没有品位不敢见人。

　　“来人，把这个女人给我抓起来！”阴森的冷斥突然从大殿上传来，休休愕然一愣，瞬间便被涌进的侍卫包围。

　　顾玫刃和凤醉别同时往水休休面前一挡，凤醉别眯起眼睛往四周一扫，“都给我滚出去。”

　　侍卫们面面相觑，手上的动作立刻顿住，水休休望着大殿之上道：“圣上此举何意。”

　　永成王哼了一声，“水休休，自你出现在我芳华后宫，我芳华朝局就开始动荡，先是淑妃丧命中元宫血案太后幽禁神殿，再来便是贤妃失踪丹霞宫婢女枉死，如今你又私自进入花神神殿，扰我芳华皇室祖先安寝，意图盗取我芳华国国宝。水休休——你该当何罪!”

　　休休嘲讽的勾了勾嘴角，“圣上认为这一切都是我做的？”

　　“纵不是你，也跟你有莫大的关联！你勾结顾玫刃和凤醉别盗取我芳华国宝，又联合方亦止开启皇陵密道动我龙脉之根本。一个小小的婢女，竟能迷惑我最信任的三位近臣！水休休，还不把你的身份从实招来！你背后主使之人究竟是谁！是不是要图谋我芳华的九五之尊！”

　　“圣上！”方亦止脸色难看的瞪着殿前，似不相信永成王竟会得出这样一番结论。却听永成王又说：“怎么？难以开口还是不敢开口，就算你不说，你以为朕就不知道？呵呵……水休休，不知你可曾听过三年前名动紫阳的凤桐公子，又不知你和凤桐究竟有何渊源。”

　　休休脸色顿时一沉，迅速的转头望向身边的顾玫刃。

　　她知道真相总有一天会揭穿，也猜测过美人儿哥哥是不是早已经知晓。但无论是那种情况，都不应该是在这种紧张的时刻被捅破，纵使她二人之间的感情已再无疑惑，但那之间的羁绊……终究是太过薄弱。

　　休休上齿咬着下唇，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安。

　　美人儿哥哥……知道了半个多月来相处的理由都是谎言，他会如何看她，又会作何决断……

　　明亮的水眸像是搅乱的一池纯水，但顾玫刃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的波动，仿佛对永成王所言置若罔闻。

　　永成王发出了一声阴冷的嗤笑，“紫阳帝都绯萦阁，流舞亭的之水总管，水姑娘的身份倒是让朕大吃一惊。区区一个青楼女子，竟让朕的后宫天翻地覆，凤祭司看上的人，果真是与众不同呢。”

　　“说！凤桐在哪！”永成王厉声一喝，“二十多年前，他乱我皇族血脉后远走紫阳，朕念他深受百姓爱戴才留他祭司之名，哪料他不知感恩，竟勾结紫阳欲夺我芳华国祚！他以为凭借着一个青楼女子，就能动摇我芳华的百年江山吗！”

　　“闭嘴！”凤醉别脸上煞气立显，“凭你也敢直呼我师父名讳？你还没资格让他来算计你！”

　　“哈哈哈哈……凤醉别，一颗弃子也敢在朕的面前大放厥词，你忘了你那个敬爱的师父都对你做了什么了？”

　　“你——”

　　“你说够了？”顾玫刃挡在了杀气四溢的凤醉别面前，淡然的对殿前道：“圣上，家师当年可以立你，现在——我就可以废了你。”

　　“你说什么？！”方亦止愕然的瞪向顾玫刃，殿中的侍卫更是脸色刷白，而顾玫刃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清冷的气质轻松的盖过了那肃杀的气氛。

　　“传承之人……”殿前传来咬牙切齿的低喃，随即一道黑影从前方掠出，但见剑光闪过，原本围绕在休休周围的侍卫全都被一剑封喉，立毙当场。

　　休休身子微微一晃，脸色也变得一片惨白，浓郁的血腥味令她一阵眩晕，顾玫刃眼神一冷，伸手将休休拽到身后，就听永成王阴鸷的低斥：“你想造反？！”

　　顾玫刃负手而立，“若再辱我师尊，芳华就改朝换代。”

　　“你敢——”

　　顾玫刃不再言语，只是面无表情的冷然一瞥，四周的温度瞬间又降低了几分，那幽深的黑瞳中清清楚楚写了两个字：

　　他敢。

　　殿中一片寂静，休休紧握住顾玫刃的手心泛出了丝丝冷汗，许久之后，永成王退后了几步，怨愤的大笑了几声，“哈哈哈哈……传承之人，朕早该想到你是这一代皇族血脉的传承之人。顾玫刃，凤醉别……凤桐好深的城府！他收你们二人为徒，让你们分别掌握七花七情草之秘和三军军权，可笑我自认为能利用你们稳定朝局震慑群臣，却不料只是为他人作嫁，做了凤桐手中的傀儡！”

　　长剑一指，永成王朝顾玫刃逼近了几步，“可惜，朕不会让他就此如愿！你们现在身中化功散功力尽失，有何能力来反抗朕！就是拼个鱼死网破，朕也不会便宜了凤桐那个窃国的奸贼！”

　　“有没有功力尽失，你可以试试看。”凤醉别懒懒的扳扳两掌，周身环绕着前所未有的杀气，“既然顾师弟是芳华大统的传承之人，又说可以废了你另立新君，那本公子就勉为其难的送圣上一程，也好坐实了这造反的罪名！更何况……”凤醉别意有所值的邪邪一笑，“圣上你真的是皇族后代，坐得稳这国祚江山？”

　　长袖狠狠的一甩，永成王狼狈的一闪，身后的桌椅瞬间化成了碎片。

　　休休眼睛一瞠，疯子竟然没有中毒？

　　“住手！”就在凤醉别第二击要挥下，欲将永成王毙于掌下时，一道清脆的嗓音从殿门传来，冲断了永成王和凤醉别间凌厉的杀气。

　　鹅黄色的宫装摆动，来人步履缓慢举止优雅，却带着一股威严的华贵，毫无畏惧的走到永成王面前，直视着凤醉别阴郁的眼睛说：“凤太尉，你逾越了。”

　　皇后娘娘？

　　休休意外的看着这个位居后宫之首的女子，而凤醉别则身形一顿脸色一变，长袖不着痕迹的自嘴边带过，艳丽的红衣上顿时晕开了一片湿润。

　　休休柳眉一竖差点控制不住上前。

　　他果然中了化功散功力尽失！适才只不过是怒极攻心拼尽全力汇聚了真气，一击之后已是强弩之末，如今被皇后一拦真气溃散，看情形是真气反噬受了内伤。

　　该死的皇后，这个时候来凑什么热闹！

　　“顾司主，方御史。”皇后朝他们二人点了点头，走到永成王面前扶上了永成王的右臂，“圣上日理万机，定是累了，臣妾陪您到绯华宫歇息可好。”

　　凤醉别眼神一冷就要制止，绾盈袖却猛然转身面无表情的瞪向凤醉别，那凌厉的眼神让休休心中一寒，也让凤醉别的脚步生生顿住，随即嘲讽的一笑，“你要保他？”

　　皇后默然无语，只是毫不退让的凝视着凤醉别，凤醉别长袖一甩，“好，好！你既然要我放，那我就放！但他下次若再敢辱我师父，即便有你相护，我也要让他血溅王宫！”

　　说罢，转身大步的走出了太和殿。

　　休休一脸震惊，不敢置信的瞪着凤醉别的背影。

　　狂妄任性又从不在意任何人的疯子，竟会因为皇后放了永成王！

　　绾盈袖……她和凤醉别之间……

　　皇后的眼中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却不卑不亢的对顾玫刃道：“顾司主，天色已晚，你就带水姑娘去歇息吧。”

　　顾玫刃瞥了她一眼，冷然道：“没有下一次。”

　　皇后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扶着浑身僵硬的永成王一语不发的离开，顾玫刃眉峰一紧，森冷的气息一点一点散去，握住水休休的小手也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大殿之中瞬间只剩下了方亦止一人，脸色铁青若有所思的盯着殿门，修长的双手缓缓紧握，有鲜血顺着指尖滴下，在尸体遍布的地板上跌宕……回响……

　　骇人心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