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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同榻眠执手却成全 ...

  •   不日,薛荔告假回桑子县,参加章郸的婚礼。
      婚礼前一天,他去新房里给章郸压床。屋内红烛正暖,那喜床挂着芙蓉绡帐,床上还有一方大红绣交颈鸳鸯的锦被,桌上兰灯正燃,地上铺着片氍毹,喜庆的让薛荔眼前有些恍惚。在这个寂寂春夜,他和章郸喝了点酒,两个人就躺在床上背对着背,各自裹被睡去。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同塌而眠。
      幼时章郸担心父亲嫌弃薛荔傻晚上偷偷把他送走,就总是和薛荔一块睡,做梦还一边嘟囔一边拉着薛荔的手不松。
      薛荔不知道这是什么样的情愫,他只是想占有章郸,让他只属于自己,可是后来发现章郸陪在他在京城里的日子很不快活。宋芳萋能带给章郸他想要的快乐,而薛荔给不了。
      在棠棣盛开的时候,年少的章郸给了薛荔那时需要的手足之爱,后来的薛荔则回报给章郸他想要的自由。
      第二天破晓,薛荔已经醒来,他松开章郸在睡梦中握紧自己的手,含泪微笑,俯身吻了吻还在熟睡着的章郸的嘴唇。
      再见了,哥。
      爱是成全,我希望你幸福。

      章家张灯结彩,厨子上下忙碌起来,准备款待的筵席,参加婚宴的街坊邻里都送上贺礼,庆贺新郎喜得良人。喜娘搀着新娘子在爆竹声中下了轿子,锣鼓震天。
      棠棣又开了,薛荔在那花影里久久伶仃独立,怅然若失。
      杜雍为回首寻薛荔,却发现那个当年和他一起在鹿鸣宴外气宇轩昂的少年举子,现在已经是一个同他一样的,经历浮浮沉沉的官场同僚。薛荔生性不喜拉帮结派,总是和谁交往都淡如水,除了对杜雍为念及相识情分,并未疏远。
      彼时新郎打扮的章郸正执新娘素手,两个人走向高堂去,走向只属于他们二人的城。新人准备在司仪的喊声里行礼,有看热闹的孩子们欢笑拍手,路过的人也来围观热闹,祝福新人宜室宜家,永结同心,长相厮守。此刻薛荔苍白如纸的脸与周围一派喜气,宾客带笑的宅院显得格格不入,他清清泠泠,如浥霜露的蝉翼将碎。
      杜雍为迟疑了一下,上前问薛荔:"薛兄怎么了,兄长结婚的吉日不开心吗?"
      薛荔只是摇头。他抬首望天,暮春的风飐起一墙残红乱粉,伴着缕缕飞絮,陡然斜转四散。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
      他一直站在屋外。
      直到新人三礼成后他才踉踉跄跄的向院外走去,在一个无人角落悄然拭去了眼角的一滴泪。

      温巳蛰回家当日,温府办了家宴给温巳蛰接风洗尘。
      温匀就叫温巳蛰到他的书斋里去,温巳蛰进了书斋,就看见温匀面色凝重的样子。
      温匀:"你知道我为什么要把你从乡下领回家,还给你找修士医治教授你吧?"
      温巳蛰:"知道。是因为家里没有男子,父亲考虑家族的传承,才想起了我这个寄养在乡下的儿子。"
      "大夫人本来身体弱不易生育,好不容易怀上孩子,她怀孕临盆之际,我找巫者卜筮过,结果是男婴。我刻意隐瞒了这个讯息,但是我无法避免是否有泄露出去的可能。就在大夫人生育那天夜里,府上就意外走水。你说,这是不是也太巧了?大夫人受惊流产,受了很大打击,我就让她住在偏院里对外宣称她疯了。温巳蛰,事到如今,我想问问是不是你做的?"
      温巳蛰苦笑,"我何苦装病?我自从府上走水也受了刺激,也在服药,有些名贵药材还是父亲您经手的,您不会不知吧。"
      温匀:"可是大夫人流产失子,你就是最大的受益者,更何况我怎么知道你生的病,不是你博取同情的苦肉计呢?"他叹了口气,"孩子,不是当爹的信不过你。我和大夫人好歹是夫妻一场,不查明真相我对不住她,更让温氏一族蒙羞。"
      温巳蛰:"孩儿理解爹的苦衷,但是孩儿没有做过对不起爹和大夫人的事。还望爹若要彻查,就查明此事,务必还孩儿一个清白!"
      "放心,为父不会冤枉无辜的人。这次四国宴,你护驾有功,国君应该会重赏你,看来你确实是一个紧要关头可以担当大任的孩子,我当初没有错看你。温氏一族的繁荣延续就托付在你的身上了,你不科举也可以通过我们家族的荫封入仕,虽则当不了重臣,也不至于无官可做。我一直在学业上并没有怎么要求你,是因为为父相信你自有分寸。"
      温巳蛰跪下来重重的磕了个头,"谢父亲信任,日后,孩儿自当为国建立更多功勋,不负所托。"
      温巳蛰锁骨上的痣传来灼疼的感觉,他知道应该是咒疤在消化腐殖毒的过程中的沸腾。那颗痣发着血红色,看着诡异瘆人。温巳蛰低头往自己衣领里飞快的瞄了一眼,又拉进衣领若无其事的遮住了。
      温巳蛰心里很不是滋味,他是个庶子,一旦大夫人诞下儿子,必然是实至名归的嫡长子,就是温府日后的继承人。按理来说,温府走水大夫人流产一事,温巳蛰是嫌疑最大的,毕竟他是最大的获益者。但是如果温巳蛰真的这样做,无异于是将自己置于众矢之的。
      他温巳蛰确实是个贪心不足的人,但还没至于荒谬到直接引火上身的地步。他真的做事,就会拉出替死鬼,找人给他李代桃僵,而不是什么暗示也不留,让人怀疑自己。
      走在庑廊去赴宴的路上,阿离在一旁安慰温巳蛰:"公子,老爷的话你也别太放在心上。大夫人流产精神失常,他也是难过才会这样,并不是不念父子情份才猜忌你。"
      温巳蛰:"这些我都明白,只是我定要找出究竟是谁在栽赃陷害我,揪出幕后黑手。"
      家宴上,回来的只有温落芜带着两个孩子,高子骞没有陪着她。温落芜满头珠翠,妩媚美艳的脸此刻显得有些失魂落魄。二夫人很会聊天,三夫人也应和着就说了很多话,席间气氛还算热闹。
      温梓卿照样去够盘子里的酥酪吃,用手够半天够不到,温巳蛰于是在她旁边用筷子拨了一些给她。温梓卿笑眯眯的道了一声,"谢谢哥哥。"就一埋头开开心心的吃起来,吃的嘴角粘的都是,像只小花猫。逗得大家都在笑。
      这时,有下人来报,说是来了一位贵客。下人在温匀耳边低语几句,温匀神色一动,忙道:"快请来,给上座!"
      不一会,这位不期而至的贵客就来了,原来是朔北王韩召濯。他高鼻深目,灰黑色的眸子里透着疲惫和清冷,见了众人又露出一个笑容,道:"是我不客气了,你们家宴还来做客,搅和了你们的雅兴。"
      先国君有五子,最小的儿子因为意外坠马身亡。韩奉桢和韩召濯都比韩疾胄年长。韩奉桢年长韩疾胄五岁,韩召濯年长韩疾胄三岁,但是因为他们生母都只是先国君的侧妃,所以都不是正统的继承人。两人虽然年长,但是都不受宠,在朝中也没什么势力。中宫凤体抱恙,一直未能诞下儿子,先国君引以为憾,就在几个庶子之间挑选起了未来的储君。
      而韩疾胄因为母妃赴兆和亲做出的牺牲,让先国君怜悯起了这个第三子,就让他挂在皇后名下,封为太子,入主东宫。但皇后领养了韩疾胄和韩浚两人,韩浚虽为侧妃所出,也是第四子,但是因为聪明伶俐格外受宠,所以对外都是讲韩疾胄称为太子,韩浚称为第二子。
      当初韩疾胄新君继位,先国君刚断气没多久,就在懿德宫前诛杀意图谋逆的二子韩浚,震慑朝野。他又将年长的韩奉桢和韩召濯分别封为瀛东王和朔北王,下了逐客令,让他们即刻回封地,不得有误。
      韩疾胄继位后,雷厉风行,很快用铁腕手段巩固了自己的统治,于是对于两个哥哥的限制暂时放松了。准许他们离开封地,但是封地的兵权即还有一半的虎符握在韩疾胄自己手里。
      温匀对左右道:"还不快给朔北王斟酒,伺候他上座。"
      两个侍女赶忙上前,引导韩召濯落座,给他斟满一杯酒。
      韩召濯一饮杯中酒,微笑道"多谢温尚书热情款待,其实本王今日造访是想见识一下您的儿子温迟。据说四国宴之时睢南王世子高耳被歹人蛊惑,挟持国后躲进雾山塔,您的儿子温迟进入雾山塔不仅拯救国后和世子,还在爆炸中全身而退。小王很是好奇,劳烦尚书之子温迟亲自给本王答疑解惑,如何?"
      温巳蛰本来低调的在喝酒盅里的桃花酿,闻言一怔,旋即回答:"现在还是家宴,周围大多是家中亲眷,还有府上下人,实在不便解答。朔北王如果有兴趣,可以等家宴结束来我的书房,我可以专门为您解答。"宴会中途,温巳蛰就带着韩召濯进了自己的书房,屏退下人。
      韩召濯四处打量着对于尚书之子略显寒酸的陈设,忍不住开口:"这么破的房子不适合你。"
      "我觉得挺好。倒是朔北王来找我,不光是想让我答疑解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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