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隔重云美人实难得 ...
-
夜色已深,温巳蛰回去后见到了萧琛的妻子,祝双儿。
祝双儿一见萧琛就上来揪他的耳朵,"好家伙,别是又被什么花花草草迷了眼睛,你还知道回来?"
只见那女子梳蝶鬓髻,带红鲤衔荷岫玉钗,上着缕银乾红纱罗镶金线绣花边褙子,榴红宝花纹长抹胸,下身着绸面凤尾裙,系灵芝白玉佩。淡施铅华也秾丽,倒晕眉成更冶艳。曾为当垆女,也闻侠义香。
萧琛痛的龇牙咧嘴,道:"娘子,你好生不讲理,你相公我这刚回京,屁股都没坐多热,哪来的闲心到处拈花惹草。"
那女子笑了,"我谅你也没那胆量。"
温巳蛰看着眼前的一对璧人,眼神黯淡了些许,他已经二十有一还未娶妻。若是要娶妻,凭温国后和温党余力,就是他在朝里名声再臭,也不至于娶不来一家闺秀。
但是他心里始终有个执念,这事情硬是一拖再拖,起初很是遭人议论,但是后来朝中同僚都见怪不怪了。
告别了萧琛夫妇,温巳蛰就坐着马车回家了。
第二日,府中下人来报,说是苏琼来了。温巳蛰闻言,愣在那里,他不知道苏琼为什么来找他。一会,苏琼就来到堂上,温巳蛰道:
“如今京城落花时节,你却来了,想来咱们也有五年未见了。”
温巳蛰看着苏琼,只觉恍如隔世。
苏琼喝了口茶,道:“确实,国君此次召我出使西南,还算顺利,睢安王果然亦是臣心,可见樊丘之约还是可以占得先机。”
“你在西南都见了些什么?”温巳蛰问道。
“温兄拿我说笑了,我星夜兼程,只顾赶路,哪还有雅兴游山逛水,更何况西南之地本是蛇鼠肆虐,瘴气弥漫,不比京城繁华。”苏琼绷着脸。
“你是来找我汇报公务的?”温巳蛰觉得很扫兴。
"找你喝酒的。"苏琼试探性的问道:"令妹还好么?"
温巳蛰冷笑,"好得很呢,你走后没过两年她和那高子骞在一起了,一显怀,那姓高的没了办法,只能八抬大轿把她娶进门。"
"你我不是一样,都在挂念着不可能的人,把大好韶华白白蹉跎了吧。"苏琼想来是在外漂泊久了,阅尽世事,两鬓发白,二十多岁的人倒显出苍老之态。
"我和你不同。"
"我知道,你一直挂念那王家小姐。萧琛去京外看我的时候都给我说了。"
温巳蛰蓦然一口茶喷出来,咳了半天,才疏缓过来,"没有的事,我并不喜欢那王家小姐。"
"萧琛说王家小姐出嫁的时候,你鼻涕一把泪一把,哭的很是伤心。"
"这和那王家小姐没有关系。"
苏琼给他一个我懂的表情,拍拍他的背,温巳蛰知道自己十张嘴也解释不清了。
忽然听见外面爆竹声声,锣鼓震天,温巳蛰忙叫人去问,小厮回说是二小姐的归宁日。温巳蛰道:“这嫁了夫婿愈发无法无天,既要回门也不提前说好,竟然这样随性作为。”小厮却说,早已告诉老爷和二夫人了,只是大少爷常在外闲玩,都没关心过这档事。
温巳蛰拉着苏琼便要到府中正堂去,苏琼慌了神,连连央求他不要这样。温巳蛰道:“不让你见一见那女人如何薄情,怎叫你断了这念想。”
"你是铁了心拿我开玩笑了。"
"随你怎样想,我看还是见见的好。"
二人争执间,苏琼还是被温巳蛰拖到了堂上。温匀和二夫人正在接见归宁的女儿和女婿,见了苏琼,四人具是一愣,都当他是个不速之客。温匀笑了,招呼苏琼之坐下,苏琼看见了已为人妇的温落芜,她眼中飘过的一丝错愕很快被森森的冷意取代。
温落芜牵着一儿一女,在高子骞旁边落座。温匀和二夫人都很满意高子骞这个乘龙快婿,虽然高子骞平日里沾染着不正的风气,但是出身门第很是不错,倒也算门当户对,这门亲事让温匀很是满意。
温落芜轻轻抿了一口茶,道:“爹爹早知道女儿要来,也不准备些热闹阵仗,叫外人瞧见还以为是夫家冷落了我。”
二夫人笑吟吟的道:“这哪有的事?子骞和你很是恩爱,我和你爹都很满意。”苏琼面上很不自然,打算起身告退了。温巳蛰却压住他的手,示意他不准走。
中午设了酒席,温落芜盈盈一笑,就要上前来给苏琼之敬酒,道:“小女多谢苏公子当年不娶之恩。”
苏琼之面上强装镇定,饮下一盅酒,心中酸涩难言。
他心中倾慕温落芜已久,本以为可以得偿所愿,可是因为生性不喜拉帮结派,在激烈的政治漩涡中十分狼狈,最后仅仅因为触犯龙颜,尚书台一本奏章就把他参到了京外。
这一游荡就是数年,直到他听说堇国要与褚国提出樊丘之约来约战,他才意识到了翻身的机会。他敏锐的洞察力果然没错,不久国君就召他回京,任命他为使节出使西南,慰抚蛮夷,以昭天恩。
五年前,他原本已经打算让母亲郗侯二夫人上门向温府提亲,可是因为他被贬官,这件事就此搁置了。不久他听说,温落芜没有等他,而是很快一转身就搭上了高子骞的船。
温落芜美则美矣,美的妖冶瑰丽,与他之间像是隔着重重叠叠的云,触不可及,只能伤心嗟叹。
打从一开始,他就没有能一直得到她的那种安心感,温落芜的野心很大,她向往权力金钱地位,但那没有一样他可以给。他们的分开其实是必然的,但是他没想到,他们会以这种方式再次见面。
“听说圣上召你回京,是为了降大任与你,看来苏兄重得圣心已经指日可待。”温巳蛰抿了口酒,道。
"不过是一些小事罢了。“苏琼一副不愿多提的样子,他又道:"此次出使西南蛮荒之地,凶多吉少。"
二夫人道:"惜之可算是回京来了,你也是和巳蛰一起上过官学的,当年也是他们这期学子中的佼佼者,这此后游离于京外一直不声不响,可算是回来了。"
温巳蛰心道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恨不得在自己女儿的面前踩低苏琼,抬高自己女婿真是何必。苏琼因为不得志一直郁郁寡欢,此番好不容易回京受命,出使西南,正有重得圣心之兆,二夫人此番却有意言语打压。
果不其然,苏琼闻言,默不作声。
温落芜也道:"正是了,这九年未见,子骞现在是吏部侍郎了,我们一家四口倒也和睦。"
高子骞闻言,颇有得意之色。
“苏君,好久不见。”温落芜朱唇轻抿,肤如凝脂,完全看不出她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
苏琼怔住,抬眼看她,才发现她看的是自己的方向,只好僵在那里尴尬的回答:“刚回京不久,没有提前告知就登门拜访,是我唐突了,反而打扰了夫人归宁的兴致。”
“并没有。”温落芜缓缓开口,“不过苏君是哥哥的朋友,想必此行定是来看望哥哥的,我这哥哥于我这个妹妹的事向来很少上心,想来也是可以理解的。”
温巳蛰面上已有不愠之色,他的手攥起了拳头,手背隐隐泛起青筋。
苏琼察觉到他衣袖下的异状,便轻轻压住了他的手,对着他轻轻摇了个头,但让温巳蛰怒意更甚。
温巳蛰站起身来,勾起唇角,道:“妹妹归宁既然是吉日,也没通知我这个哥哥,倒是语含责备。我的客人也便是家里的客人,妹妹说话就这样见外,倒是真叫人笑话,真要是传出去,还说我们温家教导无方,连待客之礼都未能悉数教好。”
温落芜美丽的脸狰狞起来,想要说些什么,一旁的二夫人赶忙给她使眼色示意她闭嘴。
温匀见了,只是淡淡的道:"巳蛰,今天是你二妹妹归宁吉日,你就不要在这里引发口角。一来坏了大家的兴致,二来伤了一家人的和气。"
温巳蛰见状道:"父亲说的是,是我不懂事了。"
二夫人又拉着高子骞嘘寒问暖,将温巳蛰和苏琼置在一边,温巳蛰自觉无趣,就给温匀知会一声,就拉着苏琼走了。
一会下人来报,说是宫里的探子传来消息,说那个使节已被扣留,不多时日就会开战,温巳蛰叹气:“该来的还是会来。”
苏琼倒是很坦然,“国君召我回京,我就知道樊丘之约必然要践约,国君之言岂同儿戏?”
温巳蛰就把自己深夜进宫的见闻一并告诉他,苏琼的脸立马变了色,“此话当真?照你这么说,此次开战另有隐情?国君会甘愿兴起战火,致使生灵涂炭、民不聊生?”
温巳蛰赶忙出言安慰,“我这不过是猜测,毕竟国君新继大统,近来几年也算励精图治。”
"谢谢你,让我还能再见她一面。"苏琼乍然道。
温巳蛰道:"等你忙完回来,可以时常来我们府上小坐,她每月都会回家一次。"
苏琼踟蹰不语,却再无后话。他与温巳蛰道别后,就匆匆入宫去了。
不就温巳蛰就听说苏琼奉旨持节离京,他也没能和苏琼再见上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