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龙契约》守冬

2、第 2 章

　　艾尔德兰是在自己的龙岛上听见塞西尔递过来的这个契约申请的。

　　一个古老的在龙族传承中流传的交换契约，另一边联通的是其他种族的生物。

　　在很早的时候，这个契约更多被人族使用，在更多时候，会得到恶魔的回应。不过随着各大种族关系缓和，魔族对恶魔同样有了制约，愿意回应的恶魔数量寥寥，所以现在少有人能够召唤成功。

　　艾尔德兰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够碰见契约。

　　契约能引起共鸣和双方都有关，也就是说，在另一边发起契约的对象，和艾尔德兰冥冥中存在着某种特殊的联系。

　　对面是一个年轻的男声，听起来有些虚弱，因为空间的阻隔，声音听起来有些断断续续，但是却依旧清晰的在艾尔德兰耳边响起，等待他的回应。

　　艾尔德兰承认，自己对对面的人确实产生了几分好奇，爪子在虚空中轻轻一点，艾尔德兰很快就感受到了一股牵引，出现在迷雾森林的上空。

　　他低下头，很快就看见了被狼群围住的那个人族。

　　狼群在艾尔德兰出现的那一刻很快退去，只剩下塞西尔和他对视。

　　塞西尔一头黑色的短发，身上的衣服早就被血迹污染，看起来脏兮兮的，唯一还比较白净的脸上，也早就在无意中被蹭上了血痕。

　　很奇怪。

　　龙族一向喜欢明亮耀眼的事物，各色珠宝，还有金币，偏爱各种金银亮色的生物，此刻的塞西尔按照龙族的审美来说，看起来灰扑扑的，普通的一塌糊涂。

　　但是艾尔德兰却莫名觉得他很漂亮，剑柄上的红宝石沾上血之后更加鲜红，但是艾尔德兰却觉得，那只白皙带着伤痕的手更好看。

　　他一边思考着，一边低下头，更近的去打量着塞西尔。

　　塞西尔的手落在他的脸上，未干的血迹沾上鳞片，艾尔德兰听见他介绍自己:“我是塞西尔。”

　　艾尔德兰记得契约的要求，塞西尔想活下去。

　　他回应了契约，但是还没有决定好收取的代价，银龙的眼珠转动，他不需要人类的躯体，也不需要他的灵魂。

　　这些都是恶魔更喜欢的东西，但是作为一条独居，基本上和人族没有来往的龙，人类的身体和灵魂对他来说毫无用处。

　　所以他需要什么呢？

　　艾尔德兰想起自己即将参加的家族聚会。

　　同龄的龙在距离上一次聚会的一百年间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对象，在偶尔几次去拜访几个朋友的时候，正好看见他们背着恋人从空中飞过。

　　“艾尔德兰，你年纪也不小了，没有考虑过要找一个对象吗？”一条龙揽着怀里的人类，疑惑的询问。

　　“一条龙待在岛上有什么意思对吧？”

　　“有了对象，就有人陪着你睡觉聊天，还能为你打理鳞片……”

　　类似的话，艾尔德兰在百年间听了不少。

　　艾尔德兰想，他应该是还缺一个对象，正好可以应付即将参与的家族聚会中可能出现的问询。

　　尽管能够变化人形，但是龙族依旧更倾向于兽类，更多的时候依赖自己的直觉，而艾尔德兰的直觉告诉他，和塞西尔结下婚契并不是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塞西尔看见面前的龙张开嘴，粗粝的舌头卷上自己的皮肤，一股柔和的能量从被龙触碰到的皮肤流动，原本还在流血的伤口慢慢开始愈合。

　　“我不需要你的身体，也不需要你的灵魂。”

　　艾尔德兰开口。

　　“你想要什么？”塞西尔询问。

　　“我需要一个恋人。”艾尔德兰开口道，随着他的声音落下，塞西尔感觉到自己发生的契约的振动，契约的另一方已经提出了要求。

　　只要答应他就能够活下去。

　　“你同意吗？”

　　塞西尔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虽然并不理解对方为什么要和一个男人结下婚契，但是从各个方面来看，这个要求比塞西尔自己之前设想过的要好多了。

　　他认可了龙的交换条件:“我愿意。”

　　在应下之后，塞西尔感觉到自己和面前的龙之间多了一份链接。

　　“塞西尔。”艾尔德兰叫了一声他的名字。

　　“我是艾尔德兰。”

　　艾尔德兰张开嘴，把体型相对自己而言很小塞西尔含进嘴里，然后重新张开双翼，回到自己的巢穴。

　　——

　　塞西尔在第三天的早晨才醒来。

　　身上的伤口已经有了妥善的处理，虽然已经基本愈合，但毕竟流了那么多血，醒来后的塞西尔脸色苍白，依旧很虚弱。

　　嘴里还有一股奇怪的苦涩药味，塞西尔舔了舔唇角，下意识拧起了眉毛。

　　他眨了下眼睛，按了按额角，脑袋里依旧有些昏沉，应该是药物留下来的后遗症。

　　塞西尔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破烂的衣服，眼中带着几分茫然，低声自言自语。

　　“我是谁？”

　　“为什么会在这里？”

　　塞西尔试图回想自己的记忆，但是脑海中一片空白，失去了所有的记忆，最后不得不放弃自己想起来的念头，视线在自己醒来的地方来回巡视，想看看有没有其他人。

　　塞西尔打量着周围的环境，艾尔德兰并不在这里，所以现在偌大的山洞里只有他自己一个人，很安静。头顶是一条狭小的缝隙，从里面透过一丝亮光，正好洒在塞西尔躺着的位置。

　　山洞里很简单，并没有什么特殊的装饰，不过山洞内部被收拾得很干净。

　　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山洞里堆积起来的各种金币和宝石。

　　塞西尔在看见它们的时候，脑子里浮现出几句诗歌，在这些诗歌里，都提到过“巨龙的财富”，据说他们一生中大部分时间都在收集各种宝物，有些龙的珍藏甚至可以媲美一个国家的财富，直到自己亲眼看见，塞西尔才有了确切的概念。

　　成堆的金币和宝石堆积在山洞里，在漏下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塞西尔醒来的时候同样也被安置在这堆金币小山上，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几枚金币咕噜噜的滚下去，落在地面上。

　　塞西尔伸出手按了按被金币硌得难受的身体，他猜测这里的金币应该和自己并没有太大的关系，毕竟他不觉得自己是喜欢在金币上睡觉的人。

　　所以这个山洞真正的主人是一条龙吗？

　　塞西尔一边想着，一边朝着山洞外走去，两天没有进食，现在他有些饿了，得去找一些吃的填饱肚子。

　　走出山洞之后，塞西尔就听见越来越清晰的海浪声，再往前走一段，就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海面。

　　这是一座几乎与世隔绝的孤岛。

　　塞西尔拎着醒来时放在身边的长剑，在走出山洞的时候，他顺手就捎带上了，现在用它来找些吃的也正好合适。

　　在山洞的背面是一片绿色的森林，在不确定里面有没有危险的生物之前塞西尔暂时不打算去那里。

　　“去抓几条鱼吧。”塞西尔说着，朝海边走过去。

　　虽然失去了记忆，但是塞西尔的一些生活常识还在，他舔了舔有些起皮的嘴唇，目光在周围搜寻:“还要想办法弄一些淡水。”

　　——

　　就在塞西尔在海边的礁石上跳来跳去准备捕鱼的时候，海上又刮起了风。

　　塞西尔感觉自己的心口处被一股力量扯了一下，像是一种牵引，让他下意识抬起头，朝着天空上的某一处望过去。

　　他很快就看见了天空中的巨型生物，它距离这座岛越来越近，投下的阴影把塞西尔笼罩在其中。

　　银色的龙很快降落，出现在塞西尔面前，他看见对方张开了嘴，听见了一道年轻男人的声音。

　　“你醒了？”

　　艾尔德兰打量着塞西尔，除了脸色还有些苍白之外，看上去基本上没有什么其他的问题了。

　　看来他喂给塞西尔的药还是很有用的，艾尔德兰在自己点了点，肯定了自己熬药的手艺。

　　他认真的看着塞西尔，考虑是先让对方好好休养一段时间，还是现在就告诉他作为婚契对象的义务。

　　然而还没等艾尔德兰做出决定，塞西尔就已经先开了口:“你认识我？”

　　艾尔德兰眼中露出一丝疑惑:“嗯？”

　　“我失忆了。”和对方之间的联系让失忆的塞西尔对艾尔德兰莫名信任，直接坦白自己的现状。

　　“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叫塞西尔。”

　　艾尔德兰说了一句话之后就停了下来。

　　塞西尔点了点头，盯着他，示意他继续。

　　“还有呢？”除了名字之外，其他的信息呢？

　　“我只知道你的名字。”

　　“好吧。”塞西尔看起来有几分失落，但很快又打起了精神。

　　“那你是谁？”

　　“艾尔德兰。”

　　艾尔德兰看了他一眼，又补充道:“你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