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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首次约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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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裕霖的声音很轻,被牛奶润过,没了早上刚起床时的喑哑,她仿佛在笑,又好像没有。
“和我约会。”许唯一放下玻璃杯,视线也跟着下移,落在杯子上,“是你想要的吗?”
直白的、不加掩饰的试探。
“是。”唐裕霖语气笃定,“你就是我想要的。”
这话的确有些暧昧过了头,许唯一心头微颤,如果不是因为四面八方的镜头,她很难说自己还能不能维持住表面最基础的平静。
就像小学生间幼稚的交易,唐裕霖解答了许唯一的疑惑,所以许唯一也得回答她的问题。她静静地凝视着许唯一,眸光深处藏着一闪而过的紧张和担忧。
“叮咚。”
消息提示音引得两双眼睛侧目,许唯一无声的松了口气,拿起手机,是节目组发来的约会地点和项目。
短信的最后,她与唐裕霖的名字紧挨着,代表这场约会的参与人。
“看来的确是我们一起约会了。”她将手机翻了个面,给唐裕霖看了眼,说,“吃好了就准备出发吧。”
她最后还是没回答自己愿不愿意和唐裕霖一起约会。
远处的海浪起起伏伏,伴随着海鸥绵长的鸣叫为晴日带来些许不同的风采,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将刺眼的阳光阻隔在外的同时,也将眼底的情绪藏起。
车内很安静,谁也不愿做那个先开口的人。
许唯一目视前方,似模似样的扮演着专心致志的司机,至于她的注意力究竟在哪儿,那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回忆总不合时宜,接二连三的冒出来,占据了为数不多的思考能力。
许唯一想起了刚拿到驾照那会儿,她第一次真正意义开车上路,载的就是唐裕霖。彼时她坐在副驾,没有半点把生命交给新手司机的忐忑,抓紧每分每秒处理电脑里头的邮件。
车子抵达目的地停下的时候,许唯一偏头问:“你不怕吗?”
唐裕霖:“怕什么?”
“都说新手上路是马路杀手,不怕把自己小命交代出去?”
“我相信你。”唐裕霖合起笔记本,轻轻笑起来,“我的唯一是不会让我出这种意外的,不是吗?”
导航结束的提示音让回忆戛然而止,许唯一踩下刹车,她扭头看向车窗外,是海洋公园。搭在方向盘上的双手才刚刚放松些许,又在瞬间握紧,眉宇中滑过不明显的阴郁。
在最初的时候,她们的首次约会也是海洋公园。
“不喜欢这里吗?”
轻轻的声音从身侧传来,许唯一收回目光,不经意地瞥了眼身后的摄像机:“这是节目组定的地方。”
言外之意便是不喜欢也没有拒绝的余地。
“唯一……”你是不是不想和我一起约会?
唐裕霖抬手,食指和拇指紧紧捏着衣角,话到了嘴边,又因为犹豫不敢出口。
如果唯一说是,她该怎么办?退出节目吗?
啊,唐裕霖想起来,最开始,她就是这样打算的。
在国外的时候,她想,只要远远看一眼就好,所以她到了颁奖典礼,坐在台下,成为万千观众中的一员,看着唯一站在聚光灯下举起代表演员最高认可的奖杯。
见了之后呢?
魂牵梦绕的想,最后还是未能抵住思念,回了国,走到跟前。
一直以来,她都在不断的告诫自己,只要唯一表现出半点不愿意,她就利落地离开,消失在唯一的生活中。
可是现在,为什么又后悔犹豫了?
她早知道的。
人总是贪心的,底线有了第一次放低就有第二次,得到一点甜头,就忍不住去渴望更多。
唐裕霖嗫嚅着,没能发出半点声音。
她恐惧答案,怕自己再也没有理由能够留下,所以自欺欺人地认为只要没有确切的拒绝,就能够厚着脸皮,无视彼此之间的裂缝。
可是这一切,难道真的是正确的吗?
唯一……会不会因此感到痛苦?
“我现在的咖位挺大的。”许唯一轻声说,她微微抬头,从后视镜里看清了唐裕霖的神情。
这话没头没尾,但唐裕霖却听懂了,无意中展露的纠结随之散去,留下了一丝宛若劫后余生的欣喜。
许唯一抬手搭在车门上,言语中带着几分不甚明显的催促:“该走了,等会排队的人更多了。”
她推门下车,衣角从两指中滑落,唐裕霖以为自己用了十成十的力气,实际上轻轻一拉便能从中挣脱。
虽然不是节假日,但作为本地最为出名的汉阳公园,人流量却是半点也不见少。许唯一下意识地摸了摸包,这才发现自己出门的时候没有带口罩。
身边要跟着群长枪短炮的已经够让人心烦了,她不想好好的约会遭到更多人的打扰,即便只是可能……也不想。
她转身,预备去问问工作人员是否准备了口罩,还没迈开脚步,头顶突然一沉。
编织渔夫帽落在头上,风吹起湖蓝色的飘带从眼前滑过,宽大的帽檐遮住了阳光,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遮住了大半张脸。
许唯一下意识地低头,瞧见了唐裕霖微微扬起的面颊,片刻的功夫,她已经收起了脸上堪称脆弱的情绪,眉眼中是熟悉的柔和。
过去的回忆实在太多,总会在某些不注意的时候突然冒出来,勾得意识松动,使得小心藏起来的软弱不听使唤地冒出来。
许唯一知道,她早就不是少不更事的孩子了,不应该在人前轻易地展示自己真实的情绪,因为那在孩子身上是天真,在如今的她她身上便是无能与不可靠。
她不愿意做那个无能与不可靠的人,因为会被抛下。
缎带被绑好,落在了耳后,唐裕霖犹豫片刻,最后还是选择将白色的口罩递出去:“带上会好一点吧?”
刚踏入娱乐圈的时候,许唯一总是不把路人和摄像头当回事,大概是秉承着“我糊我无所畏惧”的心态,没有任何防护的素颜朝天。
于是唐裕霖养成了习惯,随身携带一些能够稍作遮掩的道具,这也导致了她的包里、车里乃至办公室里,总会频繁的出现一些本不该有的东西。
那个时候,口罩总是她亲手给唯一带上去的。
许唯一的目光落在了口罩上,她沉默着,迟迟没有动作。四周好奇的目光越来越多,终于,她伸手,接过口罩慢条斯理的撕开包装。
“我被拍过很多次。”口罩戴在脸上,使得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让人难以分辨其中的情绪,“在你离开以后。”
她被惯坏了,没半点明星的自我修养,然而身边却早没了那个替她记得的人。
她的眼神空落落的,没有流露出半分谴责,但愧疚却像是涌来的浪潮,拍在唐裕霖心口,带来咸的发苦的潮湿感。
对不起在嘴边晃了一圈,又被默默吞下,唐裕霖想,还是不要说了。
倘若她从唯一的口中听到没关系,她恐怕会控制不住当场逃走的冲动。
对不起是牵挂,是耿耿于怀,是需要弥补的伤害,而没关系却是不必再谈的释怀。
“走吧。”万幸,许唯一也只是随口一说,她收回虚无的目光,径直朝检票口走去。
节目组指定的约会地点,自然是把门票都准备好了。
黑色为底的门票上绘画出一圈圈蓝色的海浪,票根的虚线范围内,蓝白相间的海豚跃出水面,身姿矫健。
完美的曲线在骄阳下分外闪耀,仿佛在皮肤表层镀上了一层金光。
工作人员撕下票根,将包含了海豚的票根塞进了对应大小硬塑卡套里,随后递了出去:“这是本次活动的票根,可以用作收藏哦。”
透明的塑料外壳质感厚实,让里头的小海豚看起来更加生动,活灵活现的模样像是随时会从纸上跃出来。
等两块牌子都落在许唯一的手中,她才发现两张票虽然都是海豚,但却有着细微的不同。
鬼使神差的,她没有把其中一块给唐裕霖,而是将其边缘相接,拼在了一起。
海豚的喙恰好在票根的边缘,如今两张并排着,两只海豚自然也是喙挨着喙。
跃出水面的身躯像是弯弯的月牙,又似张到极致的弓,彼此相互成全,形成了小小的爱心。
许唯一敏锐的感受到了目光的注视,一抬头,前方的摄像机不知道什么时候移到了跟前,拍摄的重点放在了两张并排卡套上。
许唯一了然,原来是节目组准备的小浪漫。
“你喜欢哪个?”她收了收手,两块牌子撞在一起,发出啪嗒声,又随着摊开的手掌在唐裕霖面前铺开。
她习惯性的把选择权交给了唐裕霖,尽管这两张票根所制成的亚克力牌从某种程度上来看,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唐裕霖凑近了几分,她没有随便选一块当作答案,而是低头认认真真地挑选起来。鬓边的碎发落下来,被风吹的一晃一晃的,擦过许唯一的手掌,痒意通过神经一路蔓延到,令她喉头微动,忍不住蜷缩手指。
她想……攥紧那缕头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