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与咸鱼七》玖非

28、28、失控

　　今天是花容祭的第一天，白戊源还是同平时一样站在青龙背上巡逻，落哑的修复还在进行，山间那一座座墓碑比半年前多了大半。白戊源不知道这种情况下，高榕是不是还隐瞒着什么，可有一点他太明白了——要变天了。
　　四年前那场大战后，他好像被抹去了关于那场大战的记忆，那时候他就怀疑了，可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他会失去这部分记忆。影界来袭的时候，他总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自己的身体里跑出来，可是他不懂那是什么，关于神官的事，高榕也不愿意跟自己多说……太多疑问了，可他固执地希望高榕给自己答案……
　　“戊源！有一股陌生的灵气。”青龙突然停止前进，等待着白戊源的指示。
　　白戊源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回应：“追。”
　　青龙追到山脚的时候，白戊源便从龙背上跳下，独自一人进入山内，并通知青龙找帮手。这时候大家都在享受节日的欢愉，估计援兵一时半会没人过来，只能由他一人前去查看。
　　他所在的山就在高家塔楼附近，只是这边的山鲜少有人走动，山路比其他地方都难走很多。可此时此刻，居然有人在这时候在山里行走，而且动作还灵敏得很，白戊源那和猴子一样灵活的行动能力都险些把人追丢了。青龙说了这是一股陌生的灵气，在落哑这么多年，青龙谁不认识，这家伙又这么灵活，必定不是落哑的人！莫非是影界的人一直留在落哑并未离开？
　　一个发愣的功夫，白戊源险些被一块石头绊倒，还发出了细微的声响，虽然声音本来不大，可在寂静的山林间对方听得清清楚楚。
　　完了……
　　黑夜中的人影愣了一下，又加快脚步。白戊源懊悔不已，只好紧追不舍。
　　不知道追了多久，白戊源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一座安静而又破旧的宅子。在落哑这么久他还是头一次知道这里居然有破旧的宅子！怎么回事？
　　一道身影闪过，进入了宅子内，白戊源眉头紧蹙，有些诧异。这个人，来这个地方做什么。
　　黑影踏入宅子内的一间房间内，虽说外面看宅子十分破旧，但里面倒是一尘不染，应该是每天都有人来打扫的。黑影悠闲地坐在椅子上没了动静，等了片刻，起身走到一旁摆满书的书架前。书架很大，摆满了上百本书，黑影随便抽了一本出来，随便看了几眼就放回去了。
　　“没想到落哑的人嘴上不说，却在背地里调查起来了，呵，反正什么结果也没有。”黑影冷笑着，那如银铃般的女音，听着像是一位少女。“在外面吹风，不进来坐坐？”漆黑的眸子瞟了眼门外，又快速收回目光来，并不在意外头的人。
　　白戊源见自己暴露了，也就不再隐藏，右手伸到腰间的刀鞘上，准备随时应战。
　　两人沉默不言地对视，将彼此的模样深深印刻在脑海。白戊源阴沉着脸死死盯着那人，而黑影，除了那双异于常人的异瞳，全身都被黑色的夜行衣隐藏起来。
　　“不打算问点什么？”黑影率先打破了沉默，指尖划过书架上的书，不只不同颜色的眸子一瞬间皆是化为血红色，如同黑夜的恶魔。
　　“我问了你就会回答？”白戊源翻了个白眼，决定先下手为强。
　　血红色的眸子眨了两下，心想着白戊源也算聪明啊……可惜……
　　黑影回眸的瞬间，两只眼再次对视上，白戊源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动弹……这怎么可能？她难道一直在隐藏实力吗？不好……必须马上通知……
　　“以吾之瞳，命汝成仆。”
　　强大的灵气充斥着白戊源的脑子，宛如什么东西要强制把他的意志移除，痛苦却又无法挣扎丝毫。
　　不对……这是……
　　下一刻白戊源空洞的眸子低垂下，拉拢着脑袋像是做错事情的孩子。黑影嫣然一笑，思索了片刻，开口道，“刺杀高榕，不许成功。”
　　“是……主人。”白戊源没有一丝犹豫就冲了出去，动作比平时快了一倍不止。
　　“亲爱的表哥，想要对付我？呵，也不看看我是谁，布局这么多年，我早就不耐烦了，就算是那个莫影又怎么样？一个的阵师有什么了不起？”黑影忍不住大笑起来，说到实力，她可是一贯的高傲与自信。
　　“吴紫忆……不是说好按兵不动，你在做什么？”背后的男人气愤地冲了过来，一把揪住了黑影的衣领。
　　黑影冷哼一声，甩开了那人的手：“按兵不动？你在想什么呢？我可不是你们这群畏手畏脚的家伙。”邪魅的笑容却令人毛骨悚然。
　　“那个高榕不是很强吗？要是面对自己在乎的人，你觉得她会下得了手吗？我早就看不惯她了，就她这种人也能当宗主？要不是继承了高毕臣的灵气，她也不过是高家遗弃的棋子！她算什么？！就是为了她这个废物和姚听宁……高毕臣才会拒绝我！如果他不拒绝我，他就不会被祭司杀死！”黑影蓦然拔高了声音，语气中是怨恨与鄙夷，还有些许的不甘与遗憾。
　　男人胸口像是压着一块石头，闷得厉害，语气森寒：“可你不是杀了姚听宁吗？现在连高毕臣最后的亲人也不放过吗？”
　　“不够！我要他们都陪葬！就是为了他们，我爱的人才会死！他们凭什么开心快乐地活着！我要他们都死在花容祭！就跟高毕臣一样！通通去死！哈哈哈哈哈……”黑影畅快地笑着，像是已经疯魔。
　　男人没有搭理她，遁入地下，只留下一个土坑。

　　此时的高榕一袭红装，在舞坛上翩翩起舞，虽说论美貌落哑第一自然不是她，可那曼妙的舞姿，高榕敢说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一曲《花容醉》，丝竹伴耳，琴音渺渺，红衣女子在月下莲步轻移，抬腕低眉，手中玉袖舞动，忽而举头望月，轻盈的身姿在原地转了起来，长袖如火焰伴与周身……
　　一曲终，高榕便是走下了舞坛，而坛下众人皆是拍案叫绝，掌声连连。
　　“我都跳完了，白戊源还在外面巡逻吗？”高榕在休息间里，将头上烦琐的头饰一一取下，只留了简单的几件。
　　身旁的莫影摇了摇头：“没看到，照道理他应该早就过来了。”
　　“算了，不说他，其他人呢？”
　　“杨羽说回去一趟；严杭和雨蘅出去了；银时带着他的学生去放孔明灯了；佳楠刚才就在台下，旁边带着他的家人；阿灿刚才也来了，不过喝了点酒估计有点醉了；寒君说去买吃的了，估计还没回来，毕竟她挺喜欢吃的。”莫影说着，撑着脑袋嘟着嘴，“别人都在享受节日，为什么只要我要工作啊，不公平。”
　　闻言，高榕笑出了声：“拜托，平时最悠闲的就是你了好不好，而且你作为一个神官，好歹也活了几百年了，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好好休息一下不好吗？”
　　“神官也要休息的！”莫影索性趴在了桌子上，装作很疲惫的样子。

　　门外，高家侍卫见白戊源来了，却也不阻拦，只是调侃道：“四爷你可算来了啊，你再不来宗主大人要生气了。”
　　白戊源没有理会他们，此刻的他比平时看着更加冷漠几分，一言不发地行走，不急不慢。
　　刚把舞服换下的高榕瞧见白戊源了，没好气道：“哎哟？这不是我们四爷吗？忙完了才想起我这个宗主了？”
　　白戊源没有回答问题，右手伸向腰间的弯刀，冲了上去。高榕意识到不对劲，立刻躲开来，白戊源一刀未果，冷眼扫了一眼高榕，一腿踹了过去。
　　高榕用手臂挡了一腿，硬生生退了几步，不由得恼怒了：“你疯了吗？”
　　白戊源没有说一句话，又是一刀直逼咽喉。高榕本想用灵压来压制白戊源，可在要使用的那一刻想起了上一件事情——高榕，你会害死戊源。
　　不，不管什么原因，都不可以伤害他。
　　一手抓住了白戊源握刀的手臂，高榕脸色阴沉，白戊源空洞的眼神让她心寒。他真的要杀死自己才甘心吗？
　　“……跑。”艰难地发出了一个音，白戊源的声音沙哑得可怕。他无法控制这个身体的行动，脑子却格外清醒，从接到命令开始到现在，他都如傀儡般被控制着，只是为了——杀这个人。
　　“戊源……你？”高榕有些惊讶又有一丝欣慰。他并不想杀自己，可为什么，又要杀自己呢？
　　回答她的是白戊源甩开她的手，一刀刺穿她的手臂。刀飞快抽回，血色充斥着双眼，染红了他空洞的双眼，泪水模糊了视线，可动作却没有停下来，下一刀直逼胸口……
　　莫影本想在一旁休息一下，见况立刻箭步上前，将高榕往身后一拽，赤手空拳将白戊源一拳击飞，白戊源倒在地上愣了一下，身体又不受控制地上前了。脑子里却是回忆起了曾经的一幕，那是自己因为过度修炼导致身体出了灵气反噬的那天，高榕死死揪着自己的衣领暴躁如雷地吼着自己。
　　【你不知道你这样会死吗？】
　　【我要你强……才能保护你。】自己只是想要更加努力罢了。
　　【白戊源你是傻子吗？】
　　【如果傻子可以保护高榕，那又怎么样？】为了高榕就算死，我也不会放弃。

　　“白戊源！”
　　突如其来的一击将白戊源一拳击飞。白戊源愣了一下，不痛不痒地冲了上去，杨羽掌间黄沙成型，一掌击出，沙土攻向白戊源，白戊源也不躲，像是断了线的风筝原地等死。
　　“砰——”
　　房间的墙壁被撞击开来，高榕不知所措，那一瞬间，她好像看到白戊源痴痴地笑了。
　　“来人，把白戊源拿下！”杨羽看着废墟中倒地不起的白戊源，眉头紧皱，严肃得吓人，一旁的侍卫一脸茫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还是照做了，“是。”
　　“……”
　　杨羽看着高榕不断流出血的手臂，叹息道，“处理伤口吧。”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高榕……”杨羽还想说什么，高榕摆了摆手，神情低落：“……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她捂着手臂，伤口火辣辣的，像是被撒了盐巴一样。
　　“你的伤……”杨羽刚要伸手看下伤势如何，却因那无助的眼神而停滞不前，收回了手。
　　“让她静静吧。”莫影按住了杨羽的肩膀，轻声叹息。
　　高榕没有再说一句话，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但是她明白自己要冷静，她是宗主，落哑的当家人……而不是当初那个可以任意妄为的女孩。
　　刚被一群人压制住的白戊源，眼眸中充斥着杀意，由自身释放出了一股不知何处来的灵气将所有人都震开来，双眸死死地盯着不远处被人护在其中的高榕。一声呐喊，径直冲了过去，手里的弯刀对着高榕就丢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