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寻欢》惊禅

25、空青番六—君心我心

　　满目迷蒙，脸上飞霞，那桃花眼里雾气粼粼，唇也红了。我问她可是醉了，她不回话，看着我只是傻笑，念叨着我知道她的名字。

　　是啊，姻缘牌都现了，我还能，不知道你的名字吗。

　　她醉倒在桌上，我将她抱起，找小二要了间上房。似是没见过女子抱着男子的，小二吃了一惊，倒也没敢多言。我拿出银子赏了他，他便千恩万谢的退下。

　　将她放在床上，那花狸猫面具却是碍眼，我替她摘下。又怕她酒后散热气，睡的不踏实，便打湿了手帕，细细的擦着。她醉酒向来不老实，怕她挠伤自己，便制住了她乱飞的手。似是觉得舒服，不肖片刻，她便老实下来，也不闹了。

　　我才有时间细细看她，那眉眼似是长开了些，多几分英挺。泪痣嫣红，与唇一比，倒不显娇艳了。明明是无邪的睡颜，我却觉得分外勾人。手指抚在她唇上，想吻，心思几转，却终是不敢。

　　谁承想，她却抿了抿唇，柔软的触感碰着我手指，我心神一荡。她又似不知道般，咬了我一下。我指尖却恰好碰到她的舌尖，凉，却软滑。这下，我却是退的老远，不敢再靠近她了。

　　我极力平复着心绪，生怕自己一个不慎就当了采花贼。

　　她却睡的熟，不再折腾了。

　　我坐在桌边看着书，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想想，还是运起真气帮她逼出了酒，再睡下去，天便亮了，乞巧也就过了。

　　果然，不肖片刻她幽幽转醒，我给她倒了茶，又称动了她钱袋子。她果然吃惊，找了半天，才想起东西早被她收好了。又不好意思的笑笑，生怕我发现似的。

　　她如此不胜酒力，我便暗想，若非我在，定不再让她碰酒。可话说出去却有些奇怪，明明是说酒，却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我迷上了她。

　　怕她发觉，便哄她快点出门，不然乞巧就过了。果然，后面穿针绣香囊的集会让她惊喜不已，看看场上，又瞟瞟人群，也不知道小脑袋又在想什么。

　　我却只等着集会完，好早点去换那莲花灯。有情人共执一盏灯，便能传信给月老，缔结姻缘。我虽知是凡夫俗子的癔语，却也偏执的想做这事儿。我跟她的姻缘，本就是定下了。

　　也怪我，走的极快，又一心想换那灯，竟被人流错开。也是，虽说让她呆在我身侧，她又没有法术护体，那小身板，断是撞不过这些凡人的。

　　好在我那神识还留在面具上，一瞬便找到了她。可她不知为何又摘了面具，被一群女子围住，硬要塞香囊给她。凡间女子送香囊，男子还玉佩，便是互有好感。她这莺莺燕燕的一群，艳福倒着实不浅呢。

　　明知不是她的错，却也恼她没带好面具。她不住的躲，人群不断向前，马上就要落到桥下。我不忍心见她落水，可她如此不乖，我也定要罚她。

　　谁料她见我却似看到救星，那欣喜的意味从眸子里透出来，我拿过面具，给她戴上，多用了几分力，她轻哼一声似是吃痛，我便又心软了。

　　可转念一想，定不能这样放过她，不然俗世里，天界上觊觎她的人总会有，她总是这样不知拒绝，又怎么能行。

　　这么软的性子，怕是要被欺负的。

　　可我却没想过，我似是那个最会欺负她的人。明知她会脸红害羞，还是在她耳畔问，该如何罚她。

　　她那声音小的似蚊子叫，一副任君采撷的样子，我呼吸也乱了。

　　拉着她走过人群，那手柔软，却不娇弱，细细的骨节，修长的指似是上好的玉器，我想把玩，却是不敢，只能拉着她。

　　可她一步三回头，似是不舍，我便逗她，是不是想回去收那些女子的香囊。她却说这些凡人可怜，着了我的道？

　　呵，我不曾施法，她们陷在这皮囊空相里无法自拔，也要怪我了？

　　我自是不在乎那些凡夫俗子的想法，却不愿她觉得我是那颠倒众生的妖。我这几千年来，除了对她，未曾对第二个人动过心。

　　本想等她解释，那人却又笨嘴拙舌起来。

　　罢了……我应当知道她的性子的，待谁都极好，又怎么会有恶意呢。

　　许是我，逼她太狠了。

　　我松开她的手，想平复下心绪。也是怪了，我本是清冷的性子，怎么偏偏一遇到她，便总是乱了阵脚，喜怒都形于色。

　　她却急的要哭，那好看的眼睛水汽蒙蒙，吐出了一段我不敢信的话，她说，我入了她的眼，便烙在心上，忘不掉了。

　　而我，却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我恨不得将她拥在怀里，可又怕吓到她。百转千回终是难说出口，心跳的极快，便只好转换了话题。

　　果然，莲花灯挑起了她的兴趣，看着岸边的男女，她眼里满是羡慕之情。而看着看着，她神色又有些许黯然。

　　我不愿看她神伤，便拿出来我买好的莲花灯。

　　她眼睛又亮起来，借了火折子便蹲在那要放，又似想起什么，拽了拽我的衣袖。

　　她竟，想与我一起放这莲花灯。

　　而这，不也正是我所想的吗。

　　我们一起把莲花灯放在水里，又看着它在水波荡漾间飘远。她闭着眼睛如凡人般许愿，自己本就是仙人，想要是什么，告诉自个儿不就好了。

　　又或者，告诉我，我便都会应她的。

　　她表情极凝重，这愿也许的极长。

　　我，却只想要她。

　　摘了那碍眼的面具，吻在她那泪痣上。凡间总说，有泪痣的女子情路坎坷，少不了流眼泪。我却不愿看见她哭泣，哪怕只是想想。

　　这傻姑娘居然突然睁了眼，抬了头。我便吻上了她的唇，柔软，糯糯的，带着她身上的香。

　　河里漂遥的莲花灯映在她眸子里，和我的身影混在一起。看着她，再硬的心肠怕也是要化作绕指柔，我只想护着她。

　　借故说是责罚，她也知我在扯谎。她脸红，唇便更娇艳欲滴，我怕把持不住，再吻上她。

　　她却突然拉着我跑起来，穿过人群，远离市镇，直往那人烟稀少处去。我也希望寻得一个只有我们二人的地方，让我好细细看她，慢慢读她。

　　还是那个七姐河，意境却全然不同。她那凤钗果然是为我换的，清风下，她眼睛里满是清澈的笑意，我第一次知道，这月光，竟是暖的。

　　她的礼物装在盒子里，虽然我早就知道什么，可真拿到手里，还是吃了一惊。

　　这凤钗碰到我的手，凤眼居然泛起红意，分明是认主，乃仙界之物。我注入一丝真气，它便金光大放，仙家文字闪光，偃玉、司音……这分明是我两位阿娘的名字。

　　这可巧了，她辛辛苦苦讨来的东西，竟是两位娘亲的。看它眼熟也就对了，由记得阿娘的首饰盒里，还躺着一支，难道，这两个居然是一对儿？

　　见我晃神，对面那傻姑娘却是急了，喊着要给我换一个礼物。我急忙安抚她，这若真是阿娘的首饰，反而，倒好办了。便岔开话题问她外衫的事儿，她果然脸色一红，便不敢追问。而我神识感应到金乌她们回来，看看时间便也该回去了。

　　好多事儿，等有些眉目，再讲与她听吧。

　　嫦娥似是极了解我，一回来便盯着欢儿脸上瞧，又冲我眨眼，问出的话更是荒唐。金乌却更呆，居然顺着问要不要抹草药。早知道就不带她们，自己带欢儿下界了。

　　回去的路上，欢儿神色有些郁郁，怕是担心不能再看凡间的风景。她却不知道，就算她想要西王母寝宫上的瓦，我也定给她拿来。

　　可我心底，也留恋凡间，只想与她在此相守，不愿回去的。

　　可这一趟下界，虽不十全十美，我确也极开心，因为我知道，她心里有我。

　　可到了月宫我才意识到，这事儿并非如此简单，月老那眼睛血红，看我满是怒意，竟恨不得把我撕了。

　　我何时惹他了？

　　初恋的滋味啊，总是清甜酸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