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8、章十八—千年修为 ...
-
月老说的方法,没想到是把我泡在药缸子里。我从没见过如此恶心的液体,发黑粘稠不说,那气味更是刺鼻。浸泡三天三夜,我都怕自己骨头烂了。可他却认真,说我这体质太差,若不是用千年草药强行淬骨,我自己修炼,不知要等多少光景。我咬着牙,呆在这泥汤里,却见他又拿出无数金针,正跃跃欲试。
“你若想修炼,便得一步一个脚印,我先替你打通周身经脉,疼,你别叫唤啊。”
金光闪过,我已久泡在缸里,却成了刺猬。那身上顿时奇痒无比,感觉有无数虫子爬过。过了一阵,那痒又变成了疼,从皮至肌理,再到骨骼五脏,都似被这金针扎了似的。我咬着牙,只剩哆嗦。
而下巴却被钳住,月老推了颗丹药,逼我咽下去。
“欢儿,若忍不下去,你便出声,这修为就算没有,我也定能护你安稳。”
他少见的认真,我却明白,若无修为,我跟空青的缘分,怕也是要断了。
打定主意,下一瞬却被七经百脉的疼乱了心神。那经脉被霸道的药力一寸寸拓宽,而每一根血管都暴烈破损,我嘴角亦是渗出血来。骨骼被寸寸碾碎,内脏如置于炙火之上,我只剩吸气,连神识都疼的快涣散了。
极热之后便是极冷,那本就碎如渣滓的骨,被一寸寸冻住,而心脏也感觉不再跳动,本来奔腾在血脉里的血,也慢下来,我以为,我死了。意识飘忽间,空青的脸在我脑海里浮现,那似水的眸子,那柔软的唇,和那若有似无的淡香。
若是死了,我便,再看不见她了。
不知在这严寒和酷热中折腾了多久,我仿佛不再能感觉到躯体,把意识都沉在了灵台上,而世界与我,便只剩那一个大白光球。我就是它,它就是我。
光球在灵台上闪着微光,左跳跳又蹦蹦,像极了嫦娥的玉兔。而随我心意,它便能分成十六份,而与之前等分不同,我却可随意操控大小。于是我便化了大大小小十五个兔子,最大的一个是我,追着跑。
追着追着,却似天明,灵台上空透过亮光,一股庞大的灵气向我袭来,顺着经脉细细修补着我已经残破不堪的躯体。一遍遍,一点点,直到碎骨重连,血脉重接,我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只觉得神识被满满从心海中推离。
费力的动了动眼皮,我居然醒了。
那感觉极怪异,这身体是我的,却又不似从前。目光一凝,竟能透过墙壁望百步之远,而耳蜗轻动,竟能听到姻缘店里的窃窃交谈。而尽管闭着眼,我的神识也能笼罩住整个月宫,连月兔捣药的样子都能在眼前浮现。
四周原本无形的清气,我却能看见他们流转。而呼吸吐纳间,竟丝丝缕缕进入丹田。而我运气,引导着这股真气在体内流转,便觉得暖洋洋,不甚舒适。抬手,那桌上的毛笔竟凌空而起,稳稳的停在了我手上。
这御物……也不太难啊。
“欢儿!你醒了!”月老的声音在门口响起,我便意挥手,让毛笔也直直的停在他面门前,那气浪竟然冲掉了他的玉冠,一时间三千发丝倾泻而下,竟是一半如墨,一半银白。
我也没料到这随手一挥竟如此霸道,按理说他应该能察觉。而他错愕了两瞬,便又恢复了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不愧是我的法子,果然,如脱胎换骨啊。”他围着我看看,啧啧了半天。
我不知道自己被那酷热和严寒折磨了多久,只知道现在气海里真气充盈,恨不得能一下飞到天上。可比起我自己,我更想知道,他这发,为何会白。
“月老我问你,神仙,会白头吗?”我盯着他 。
“会啊,”他似乎早知道我会问,漫不经心。
“如何做到?”
“短时间内失了修为,伤了精气,或用禁术观天命,试禁法逆天道,皆会白头。”
“那你……”
“我渡了千年修为于你,虽不能在这天界拔得头筹,但自保,也应当是够了。”他的语气,似乎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儿。
千年修为……他疯了。
我握紧了拳头,“无功不受禄,几坛酒,如何能换得你千年修为。”
他看着我,嘴唇动了动,声音有些干涩,
“我当年便是因为修为低下,护不住回儿。不想再叫你,尝这肝肠寸断的苦了。”
他神色哀伤,可看向我的眸子又有些释然,那桃花眼与我别无二致。桩桩件件,我有些猜测,却是不敢问。
“我如何还你。”我张嘴,声音却有些沙哑。
“我早便说了,若有一日空青伤你,我便出手,你们一别两宽。我只要求你,不要到时动歪心思,阻挠我,便可。”
……
又是这没头没脑的话,我握紧拳头,心里只剩烦乱。
“有了我的千年修为,御物于你应该不难。这有几本功法,那些遁术化形的小把戏你自己可以参来。而这万衍诀,则是帮你修炼神识的,你需日日打坐,练习吐纳,固灵台。百年时间,你需练得神识强大,分神过千。”
百年时间于凡人而言冗长,可于仙界之人不过一瞬,这要求,未免太严苛了点。
“若是没练到呢?”我问他。
月老的眸子动了一下,神色骤然有些凄凉,吐出让我周身发冷的四个字,
“魂飞魄散。”
……
看我脸吓的苍白,月老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样子。我气急,恨不得把桌上的毛笔都甩在他脸上,吓唬人也不能这么玩!
他不理我的愤怒,又扔下了一些什么七七八八的杂书,让我自己读着,转身就想跑。我却叫住他,
“月老,按你所言,我有你千年修为,这御物一道勤加练习应当信手拈来,那专攻无形之物,扰人心境、控人神识的法术,你何时教我呢?”
月老停下脚步,脸色一苦,
“那个啊……我不会。”
“不会?!”这老儿,又哄骗我。
“虽然我不会,但是我知道谁会。”
月老又恢复了那嬉皮笑脸的样子,摸出一封信,
“你把这个送到昆仑去,交到西王母手里,她便能把懂这上乘法术之人,给你找来。”
我能信你?上次去西王母那,差点没被人剜了眼,人都丢大了。我真心是不愿去趟这浑水,可偏偏答应过月老,只得拿了信,又许诺给他想方设法,弄些桃花酿来。
“小欢儿,去之前先好好沐个浴,换点体面的衣服。你若不听,可是要自个儿后悔的。”
丢下没头没脑的一句,月老便走了。
我定睛一看,桌子上确实留了几套崭新的衣物,那面料花纹却与之前在姻缘殿穿的不同,看上去考究多了。就算月老不说,我也打算好好沐浴,毕竟之前泡那药汤子如此奇怪,回想起甚至还能感觉到那糊腻之感,闻到那刺鼻的苦。
把身子沁在热水里,舒服的我轻哼一声,四散的雾气让我思绪一下迷离起来。说来,我还不知自上次一别,我有多久没见到空青了。而我也迫不及待想把洗髓易经,学会御物分神这些法术的事儿告诉她。可又如何向她解释,这千年修为是从月老那来的呢?
一边洗,一边烦乱的拍着水面,我却发现自己似乎起了一些变化。那肌肤似比之前更莹白了些,也更细嫩。手指也比之前更纤长,连那手腕都细了点。我忙跃出水面,裹了衫子站在铜镜前。镜子里那人分明是我,可眉眼相貌皆长大了些。先前脸上那稚气褪了不少,似是清减了些的缘故。整个人倒是精神了不少,只是那身材……依旧没什么变化。
没想到月老这黑乎乎的汤药竟能洗髓易经,让其他女子知道了,不知有多少人都宁可泡在这泥汤子里,也想自己皮肤紧致,增白增亮呢。
空青倒是不用,她本就是仙女,自是出尘的好看。说来已经许久没见她,也不知她有没有来找过我。管它劳什子的西王母,也不想先送信,我决定先去找空青。
选了身天水碧的阔袖长袍,腰上系了月牙白的腰带,配上暗银龙纹发冠,对着镜子照照,我都认不出自己了。
跨步出门,只见月老等在院中,
“哟,这新做的袍子,还挺合身。”
他上下打量我,
“记得,先去西王母那,把要事办了,你可是应过我的。”
他怎么知道我想先去找空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