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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5章 ...

  •   他笑了下,我恍惚觉得这笑容和我记忆中的有些区别,然后我听到他用已经变得低而沉的音色问我:“温小心,我的乌龟还好吗?”

      我立刻重重地点了好几下头:“很好,能吃能睡、能跑能跳。”

      他又问:“欢迎我回来吗?”

      我又重重地点头:“欢迎。”

      他放下箱子,朝我张开双臂,已经出落得高而挺拔的男孩子,黑眸里隐约蕴着一抹逼人的幽光,说:“那抱一下。”

      我愣愣地看了他三秒钟,然后张开双臂紧紧地拥住他。

      他抱我的力道有些大,似乎和以往他抱我的方式有些不同,他的脑袋枕在我肩上,似乎在深深地呼吸,好一会儿过去他才缓缓而低低地说道:“温小心,我终于又见到你了。”

      他说,终于又见到我了。

      开始的时候我只感觉到有人在轻轻摇晃我的肩膀,渐渐地这力道越来越大,紧接着有人在我耳边大吼:“温小心――”

      我一个机灵,猛地睁开眼睛,眼前放大的薇薇的美目让我差点尖叫,我恼怒地问:“你干嘛啊?我昨晚凌晨三点才睡的好吗?大姐!”

      月光扯下我的被子,作严肃状:“温小心,坦白从宽,抗拒从严,你赶紧老实交代,昨晚去哪儿了?”

      “同学家啊!”我欲哭无泪,乔一笙那个坑货,昨天拉着我帮他打扫了一天的卫生,我实在累趴了后来就倒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已经是两点多,我非得回来,最后就折腾到晚上三点才睡。

      最开始明明就是久别重逢、感人肺腑的激动画面啊,为什么后来就发展到扫地擦窗户了呢?

      我简直太可怜了。

      “哪个同学家?”林玲加入盘问列队,“你那么晚才回来,还一身疲惫,给你打电话的时候竟然还是一个男生接的,哇靠,太劲爆了,到底是谁?”

      我心里再次把乔一笙咒骂了一遍,回答道:“我的高中同学,我们家挨一起的,所以从小就认识,哥们儿义气比较重,然后他昨天回国,我被拉着给打扫卫生去了。”

      三只面面相觑了下,然后――

      “切,还以为多劲爆,无戏可看,睡觉……”

      “睡觉,睡觉!”

      ……我简直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几只纷纷散去,我叹息一声,闭上眼睛重新倒回床上,继续睡。

      这一觉直接睡到了午饭时间,我懒洋洋地从床上爬起来去食堂吃中饭,三只已经在食堂里坐着啃饭了,我端着午餐过去将饭菜往桌上一放,愤愤地说:“你们要是再打扰我睡觉,我坚持要跟你们绝交!”

      三只露出怕怕的表情。

      薇薇颤微微地伸出一只手探了探我的额头:“这孩子,睡傻了吧?”

      林玲同情地接话:“估计是昨晚没有留宿成功,欲求不满地来找我们发泄。”

      月光夹起一块红烧肉感叹:“小心啊,青梅竹马什么的,绝对没有我手中的红烧肉可爱,相信我!”

      我:“……”

      我又遇见了谢苒,学校食堂也就那么大,遇见她我一点也不意外。她打了饭在距离我们几张桌子处的空位坐下,她看见我时朝我点了下头,我也点头表示回应,然后我坐下吃饭。

      我想起昨天在操场的时候与乔一笙分开后我回头去看秦晋,却只见到秦晋已经走出操场的背影,看起来似乎有微微的失落,不过我很坚信那只是我的错觉。

      秦晋怎么可能会失落?不对,秦晋怎么可能因为我失落?

      我郁闷地扒着碗里的饭,碗里骤然多出一块红烧肉,我抬眼瞪向月光:“你不知道我对肥肉过敏啊?”

      月光故作茫然:“什么时候的事?”

      薇薇十分恰当地接着说:“见到谢苒就会发生的事,人家谢苒可是娇弱的一朵花,从来不吃肥肉这种油腻的东西。”

      我两人一起瞪。

      林玲说:“小心啊,别装了,无肉不欢的人太过勉强自己不吃肥肉绝对会水肿的。”

      ……我再次感受到了来自全世界的恶意。

      旁桌的几个男生闻言揶揄地笑了起来,我简直要捏碎了手中的筷子,我蹭一下转过头去,冷冷地开口:“一堆男生笑得那么风情,怎么不去一趟泰国?”

      然后……然后他们就不笑了,再然后,我舒坦了。

      午饭之后我刚回到宿舍就接到乔一笙的电话,那厮不知道是不是老毛病又犯了,让我陪他去买家电,我对着电话吼:“你自己去啊,又不是不认识家电,干嘛非得叫上我?”

      昨天累了一天,我现在还腰酸背疼着呢,实在不想再陪他劳累,我说完后那边静了片刻,然后我隐约听到他的笑声:“温小心,是我到你宿舍楼下接你还是你自己过来?”

      我的天……

      乔一笙要转到邻校的金融系,我第一次恨死这两个学校的距离了,两所高校挨在一起的恶意,真的只有此刻的我才能感受得到。

      我蹬蹬蹬向G大的校门口跑去,远远地就看到乔一笙静静地站在门口。他今天穿着浅灰色的格子衫,一条淡蓝色的牛仔裤,看起来十分随意,但是眉宇间的气韵似乎更沉敛了些,和我记忆中的那个他相差甚远。

      我气喘吁吁地在他面前停下脚步,抬头望他:“去哪儿买家电啊?”

      他看着我唇角往上扬了扬,露出一抹愉悦的微笑,我压根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我们去了美好家园,什么锅碗瓢盆乱七八糟的厨房用具都买了一通,后来我举着一个透明的碗,透过碗看被折射成长鼻子、歪嘴巴、大眼睛、歪脑袋的乔一笙。我觉得有趣,自顾玩儿了一会儿,我问他:“你会做饭吗?一个只会泡方便面的你买这些做什么?放家里当摆设啊?”

      乔一笙修长的手指从我手中拿过碗,嘴角含着意味不明的笑,他推着购物车向蔬菜区走去,走了几步又回头问我:“晚上你想吃什么?”

      “你请了家政啊?”我惊讶,干嘛不昨天请啊?害我那么累。

      “没有,我做给你吃。”他说。

      我“咦”一声,顿时不信任地看向他,“乔一笙,我命可矜贵着,吃了中毒你陪不起。”

      他安抚地拍拍我的脑袋:“放心,死不了的,我保证。”

      最后他选了一块排骨、几个西红柿、两个玉米、一块牛肉、七七八八的酱料和配料,似乎还蛮有经验的样子。

      只会做面和煮粥的我只能在一旁干看着了。

      乔一笙托人在校外帮他租了套房子,昨天回来后他就直接住进套房里面了,不过我觉得他胃口有点大,八成新八十平米左右的房子,有还有一个房间空着没人住,给人感觉冷冷清清的。

      门口放着两双拖鞋,竟然有一双女士的,我顿了一下就穿上那双拖鞋,乔一笙已经提着大大小小的袋子进去了。

      乔一笙去收干衣服的时候我实在无聊,就在沙发上躺了一会,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似乎有人在用手指戳我的脸,我一巴掌扇过去,只听得“啪”一声,这一声把我自己给扇醒了。

      我悠悠地睁开了眼睛。

      乔一笙还蹲在沙发边上,他一手捂着脸,有些不可置信地望着我,似乎还沉浸在我给他的一把掌中没有回过神来,我摸摸自己的脸,然后拉开他的手,啧,他左脸上红了好大一片,我有些愧疚。

      “还好吧?”我惴惴地问。

      乔一笙极度无奈地看着我的眼睛:“你这习惯什么时候能改?”

      谁让你打扰我睡觉的?想到这里我立刻理直气壮起来:“当然是没有人打扰我睡觉的时候。”

      乔一笙:“……”

      “饭做好了?”我看向窗外,天都黑了,我竟然睡了那么久。

      乔一笙幽怨地看了我一眼,点头,我咧嘴笑了笑,立刻奔向了厨房。

      长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吃到乔一笙做的饭,米饭蒸得恰到好处,玉米排骨汤散发着浓香,牛排煎得色香味俱全……比我想象中好了太多太多。

      我开玩笑说:“乔一笙,你转眼变得这么三好男人,我很不习惯啊。”

      本来他变得沉默乖巧已经惊得我够呛了,没想到还有更令人惊讶的,“你留学的时候是不是把自己给炼化了?”

      他捉摸不定地看我了一眼,慢条斯理地说:“国外的东西吃不惯,所以有时间的时候我就自己学着做菜,刚开始挺难的,做了几次失败品慢慢就上手了。”

      “原来如此。”我一副了然于胸的样子,“你嘴巴那么挑,国外的东西的确不能好好伺候你的胃。”

      “温小心。”他叫了我一声,蓦地有一种欲语还休的味道,“昨天早上那个人,是……”

      “哦,你说他呀,就是秦晋啊,我不是跟你提过么?”我飞快地打断他的话,害怕他问我为什么一大早和秦晋在操场上拉拉扯扯,因为我不想说实情,也不想对他撒谎,“昨天在操场上遇到,我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我和他不熟。”

      “不熟?”

      “对!”我十分肯定地点头。

      他唇角微扬,缓缓笑了起来,我同样不知道他在笑什么,我莫名其妙地摸了摸脑袋。

      我还是比较自觉的,吃饱喝足后主动但起了洗碗的大任,乔一笙坐在饭桌旁笑眯眯地看着我,我缩缩脖子:“你别笑得难么寒碜行嘛?我看着慎得慌!”

      我觉得这货有点不正常,瞧他那眼神,跟看稀有动物似的,好像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小九九。

      他撑着下巴,貌似对我的话有点兴致:“哪里寒碜?”

      “哪里都寒碜,”我把碗盘重叠在一起端起来走向厨房,到了门口的时候回头望过去,他的目光果真还落在我身上,我不禁打了个寒颤,说:“你让我想到黑暗的森林里冒着幽幽绿光的狼。”

      我也不等他反驳,转身而去。

      晚上刚走到宿舍门口我就听到里面传来有关我的议论声。

      “我觉得温小心肯定有问题,你想,她那什么竹马这才回来多久啊,她就跑了几次了。”月光的声音。

      林玲接着说道:“我也有同感,人家今天下午还跑去帮忙买家电了呢,哎哟,啧啧啧,要不要那么服务周到啊!”

      然后是薇薇的声音:“说不定是小心一直暗恋人家,但是人家嫌弃她吃得太多不好养,所以弃她而去,如今人家归国,小心当然要抓住这个机会了。”

      我站在门口冷冷地想,这三只果然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做,一抓着空闲就各种编排我,我扭开门,啧,宿舍里也真够乱的。

      薇薇正对着镜子敷面膜,林玲不知道在看什么动作片,声音噼里啪啦的,月光还在纠结一桌的零食她要先吃哪一种。

      我皮笑肉不笑:“各位挺忙的啊!”

      “还好……”一片敷衍的声音。

      我简直……前一刻还在诽谤我呢,好歹也应该露出一点不好意思的神情啊,怎么一个个都是一副见到菜鸟的样子?

      在这个宿舍里,我真是太没有地位了,我说:“你们私底下嘀咕我什么呢?”

      薇薇耸耸肩:“你和你那个竹马啊,我们都觉得吧,你真是太殷勤了,小心,姐姐告诉你,男生都有犯贱因子,你这么巴巴地凑上去,会被嫌弃的。”

      我……晕!

      “秦晋我都还没搞定呢,你们没事去做做做运动啊,脑子里就不能有点正当关系?”

      林玲立刻来了兴致:“秦晋怎么了?”

      我真想自打嘴巴,说什么秦晋,我摆摆手:“没什么,我的意思是,我才从一个坑跳出来,可不会立刻跳另一个坑,更何况,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

      月光咬掉一口老婆饼:“其实,兔子找不到吃食的时候还是会吃窝边草的。”

      我气得冲上去挠月光的胳肢窝。

      对于林玲要去相亲这件事,我们三人表示兴趣极大。

      林玲是本地人,虽然与我同班,但是年龄比我稍大。都说学医的女生在校时不好找男友,出了社会就更不好找男友,所以林玲的妈妈希望林玲最好能在读书时就搞定人生大事。

      对于人生大事什么的,我们宿舍四人一致兴致缺缺,不过林玲拗不过她老妈。

      正值周末,咖啡厅里飘荡着轻扬的音乐,隐约带着点缠绵悱恻的韵味,好听得令人想趴到桌面上打呼噜。

      我和薇薇还有月光坐在林玲他们隔壁桌,除了竖着耳朵听他们交流我们基本上没做多余的动作,连坐姿都摆得非常端正,演技也特别到位,隔壁的相亲男绝对不知道我们三人是相亲女的舍友,也不会知道我们其实在偷听。

      相亲男带着一副黑边眼镜,资料上说他的年龄并不大,不过,或许是因为他的眼镜太丑的关系,他看起来总给人一种老气横秋的味道。

      林玲装着一副我很淑女的姿态,轻轻搅动着面前冒着袅袅热气的咖啡,唇角挂着一抹与她平时的笑容相差十万八千里的羞涩浅笑。

      “赵先生喜欢喝不加糖的咖啡?”林玲翘着小指言笑晏晏地问对面的相亲男,从我的角度刚好能看见她今天早上修了又修涂了又涂的鲜艳夺目的红指甲。

      我盯着那指甲想起早上林玲四仰八叉的汉子动作,差点笑出声。

      不过我到底没有笑出来,这时赵先生发话了,言简意赅两个字:“还好。”

      “赵先生喜欢安静?”林玲又问。

      赵先生:“还好。”

      林玲脸色有点变了:“赵先生觉得我怎么样?”

      赵先生:“还好。”

      林玲大概被赵先生的二字真言打败了:“赵先生是太紧张了吗?还是只会说还好?”

      赵先生:“还好。”

      我和另外两只以眼神交流,林玲估计要发飙了。果然,下一刻,林玲一拍桌子站起来,凶神恶煞地瞪着相亲男:“赵之序,你猫的能不能换个词?”

      林玲开始噼里啪啦:“你一不哑巴二不智障三没有语言障碍,你能不能好好说话?你要是觉得我不好你不想跟我相亲你就开口说我不是你的菜,你一学经济的怎么就搞得比一娘们儿还忸怩?还是我确实太优秀你害怕说错话所以只能用‘还好’两个字来敷衍我?我告诉你,本姑娘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要不是老妈成天想着我太骄傲怕我嫁不出去以断粮来威胁我,我才不来相亲,本来姑娘我心情就不好,遇着你心情就更不好了!”

      我们对林玲彪悍的无间歇式骂人已经习以为常,但初来乍到的赵先生却并不能适应前一刻还温婉现在却如此辣妹的林姑娘。

      周末的咖啡厅人来客往,林玲的声音吸引了太多的目光,她双手环胸傲娇地站在相亲男对面,口气极为不悦:“赵先生,看来这次相亲成功地打了水漂,再也不见。”

      “林小姐。”赵先生终于恢复了语言功能,林玲拉凳子的手一顿,回头看他:“还有事?”

      赵先生有点欲言又止,沉默了下,还是问道:“能不能留个电话?”

      相亲后向对方索要电话号码的意思已经不言而喻,林玲的表情立刻精彩起来,她捋了捋自己飘飘欲仙的长发,笑得不怀好意:“赵之序,你是不是不能理解‘再也不见’这四个字的意思?如果你真不懂,我建议你问下度娘。”

      赵之序对她的明讽暗刺不以为意,好像并不想跟她计较,林玲正欲离开,忽地听到他狐疑地问了句:“谁是度娘?”

      林玲:“……”

      我们:“……”

      我非常怀疑资料上说他是经济学博士这件事的真实性,连度娘都不认识的经济学博士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

      我深深地觉得这位赵博士和我们有严重的代沟,难怪堂堂一博士都找不到女朋友要来相亲。

      “就是百度。”林玲没好气地回答他,然后向我们使眼色准备离开。

      “温小心。”耳边猝然传来叫我的声音,我下意识地“啊”一声,看向薇薇和月光。

      薇薇大概对我迟钝的反射弧有点无语,瘪嘴说:“不是我们在叫你。”

      然后月光指指门口:“是那边。”

      我顺着月光的手望向门口,乔公子今天穿着浅灰色的衬衫配黑色长裤,袖口挽到手肘的位置,衬衣的领口解开三颗扣子,刚好能看见他略显小麦色的锁骨。

      他身边还有两男一女,看起来都蛮精英的样子。

      他低声对那两男一女说了句什么,然后朝我走过来。说实话,我还是我第一次见乔一笙穿衬衣,记忆中他永远穿着简单的T恤,因为T恤简易又方便,他不喜欢繁琐的东西。

      不过,我没想到,他穿起衬衣来还挺好看。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他,又指指那边的三个人:“和同学出来喝咖啡?”

      “嗯,谈点事情。”他回答我。

      林玲凑上来环住我的肩,笑得意味深长:“小心,不介绍一下?”

      我转头,明显看见薇薇和月光两人眼神一闪,这两外貌协会的人难道是被乔公子帅到了?

      我咳:“我室友,李薇薇、祁月、林玲。”

      然后我指着乔一笙:“这是我从小到大的玩伴儿,乔一笙。”

      薇薇两眼放光地凑上来:“你就是小心口中那个从国外回来的竹马?”

      乔一笙笑着点头。

      “那你就是双龟它们爹咯?”月光加入阵营。

      乔一笙可能被‘双龟它们爹’这种称呼闪了一下心脏,不过还是挺温和地回答:“是的。”

      我见三只有没完没了的架势,立刻开口阻止:“你不忙吗?你同学在等你哟,赶快过去吧。”

      乔一笙似乎对我出声赶他有点不满,好看的眉轻轻地拧了一下,沉默了片刻,说:“晚上把双龟带过来吧,想吃什么给我打电话,我给你做。”

      他话音一落,我就听到三只明显的吸气声,我呵呵,皮笑肉不笑:“明天吧,今天不想动了。”

      “嗯,也行。”他笑意深深,“本来我打算做糖醋排骨……”

      “我五点钟送过去。”我立刻打断他,开玩笑,糖醋排骨呢,壮士割腕不死也就为了一份糖醋排骨啊,何况我可没有壮士的胆魄和气量,立马缴械投降。

      我推着他的肩膀朝门口而去:“我五点过去,你别忘了我的糖醋排骨。”

      他背对着我,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是却能明显听见他低低的甚是愉悦的笑声,那声音好像是从胸腔里迸发出来的,有一股强烈的感染他人的力量。

      于是,我的心情也莫名地好起来。

      回宿舍的路上我果真成了众矢之的。

      三只目光灼灼地看着我,面上露出惊悚的微笑,好像我是一叛国贼,而她们是正义永远不倒可为祖国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八路。

      林玲笑得像诱哄白雪公主吃毒苹果的后母:“小心啊,快告诉姐姐,你和今天那位是什么关系啊?”

      “对啊对啊。”作为后母的属下,薇薇可谓尽心尽力:“小心,你藏那么一上得厅堂下得厨房的美男,是准备独自享用吗?”

      我半敛着眼婕,对“独自享用”这种说辞只能用翻白眼来表示抗议。

      月光垂涎的表情就差流口水了:“温小心同学,我也想吃糖醋排骨。”

      这三人轮番上阵如果不交代清楚我想我今晚真的不用睡觉了,我说:“我和乔一笙是一起长大的,我们两人的父母是好友,又是邻居,所以我和他是小学同学、初中同学、高中同学,他高考后就出国了,最近才回来的,你们不是知道吗?”

      “NO,NO,NO!”薇薇伸出一根食指摇了摇,笑得特别荡漾:“小心,以我的火眼金睛,我一眼就能看出你们之间不是青梅竹马这么简单,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喜欢他?”

      对于这个问题我现在已经麻木了,从小到大,我就没少被问这个问题,我非常认真非常斩钉截铁地回答:“没有,我要是喜欢他,怎么可能有秦晋的可趁之机?”

      三只被我一语点醒,终于恍然大悟。

      “也是。”林玲歪着头想了想:“你不喜欢他,那就是他喜欢你。”

      我白眼一翻,拒绝再讨论这个话题。

      好像从小到大都有不同的人在问我是不是喜欢乔一笙,也有不同的人对我说乔一笙可能喜欢我,我不知道他们到底从哪一个角度看出我和乔一笙有猫腻,是因为我们走得太近还是因为我们之间的相处模式给了他们臆想的空间。

      但是,如果我和乔一笙真的不清不白,难道我们不是应该早就在一起了吗?

      毕竟,手边的野花想摘就可以摘啊!

      我把龟先生和鬼太太从龟缸中取出来的时候,两夫妻挣扎了好几下,似乎不太乐意我给它们搬新家,我谆谆善诱:“宝贝儿乖哈,我带你们去找你们真正的主人,那家伙从国外回来后第一件事就是问你们好不好呢,你们要是那么不乐意,他该多伤心啊!”

      两夫妻抖了抖,我敲敲它们的龟壳,满意地拎着它们去找乔一笙。

      我赶到乔一笙公寓的时候他正好从外面回来,男生修长的食指小幅度地转着钥匙圈,看到我扬唇轻笑,似乎心情颇好。

      “喏!你俩孩子!”我把龟先生和龟太太递给他。

      乔一笙接过去,顺势开了门,我这才看见门口放着一个很大的玻璃缸,他把龟夫妻放进去,逗宠物般地点了点它们的脑袋,喜上眉梢:“果真活得很好!”

      “那是自然!”我走到沙发旁很随意地躺下,听到他问我:“你今天去咖啡厅干什么?”

      “我的室友被父母逼着去相亲,我们几个去凑热闹。”我真心觉得乔一笙这小公寓住着很舒服,躺在沙发上似乎连骨头都变得酥软起来,我反问他:“你呢?”

      他稍作沉吟:“那几个朋友对国内的股市比较了解,我想做投资,所以向他们探听一些这方面的行情。”

      “投资?”我顿时兴致陡升,“股票方面的?”

      他嗯了一声。

      我切!不由地翻了个白眼:“虽然我不懂金融什么的,但是投资需要本金还是知道的,你有么?”

      乔一笙给我倒了一杯白水,我嫌弃地一瞥,他又把白水拿开,转身拿出冰箱里的牛奶递给我,抬头的时候说:“老头说他可以借给我。”

      “爹有钱就是牛!”我向他竖起大拇指,转念一想,觉得不对:“借?你确定是借?”

      “嗯。”他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要还的。”

      “好有骨气!”我咕噜咕噜喝了几口牛奶,思量,乔一笙就是对我了如指掌,连我喜欢喝什么牌子的牛奶都清清楚楚。

      时间尚早,他回书房拿了本书出来看,我躺在沙发上玩儿手机,偶尔和他聊几句。有一个话题为“那些年我们终将逝去的同桌”上了热搜榜,我点开看,全是网友激烈讨论他们与同桌发生的二三事。我一条一条看过去,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我和乔一笙同桌时的点点滴滴。

      有笑有泪,时而欢喜,时而忧愁。

      看到有趣的段子我会禁不住地笑出声,惹得乔一笙屡屡偏头看我,好像我是什么怪物,不过我一般无视他。

      有一个网友写道:高二有一次上公开课,就是很多老师都要来听课那种,上到一半我想放屁,我夹着屁告诉我同桌,我同桌立刻会意,他说他数一二三,然后他拍桌子我放屁,这样他拍桌子的声音就掩盖了我放屁的声音,我觉得这主意好。结果,“碰!”一声,他拍完桌子后,全部老师和学生都回头望着我俩,众目睽睽之下,“噗――”我的超级大响屁姗姗来迟。

      “哈哈哈……”我实在忍俊不禁,抓过一个抱枕揽在怀里笑得浑身发抖,一边不住地感叹:“太逗了,太逗了……”

      “在笑什么?”乔一笙终于来了点兴致,走过来从我手中抽出手机,屏幕还亮着,我抖着笑望他,以为他会跟我一样笑得东倒西歪,结果他看完却只是含笑俯视我。

      可能是错觉,我总觉他的眸色这一刻看上去别样地深,好像卷着漩涡的深潭,层层望不到底。我不太敢直视那样的眼神,堪堪别过脸去,低声嘀咕:“难道不好笑?”

      还是乔一笙这家伙连幽默细胞都在国外被洗掉了?

      他拉过我的手把手机放回我手心,他的掌心很热,指尖有粗粝的茧子,应该是多年前打篮球留下来的,划过我手掌的时候我有点痒,我笑着躲开。

      他半敛着眼睫,漆黑的眼里氤氲着一种看哈巴狗的宠溺,像摸大型犬一样地揉了揉我的发顶:“等着吃饭。”

      我顿时觉得……我就成了等主人喂食的宠物……狗!

      虽然是租的房子,不过里里外外的摆设都井井有条,连厨房都打扫得几近一尘不染。

      我懒懒地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望着他有条有理地洗菜、切菜、下锅,虽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还是感觉这一幕有点冲击我大脑的迂回套路。

      等他正要将排骨也下锅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我竟然忘了问他最重要的问题。

      我佯装咳了下,道貌岸然地问:“乔一笙,明明你在国外混得风生水起,是什么让你毅然选择回来的?”

      翻腾的油锅发出吱吱吱的声响,他闻言端着排骨的手一顿,少顷,才慢条斯理地将排骨下锅,渐渐地,整个厨房都益满让人食欲大开的香气。

      时间过去了很久,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回答我了,却乍然听到他说:“在我心中,有些人比事业更重要。”

      我疑惑不解。

      他眉稍掠过一抹温软,继续说:“温小心,我一直都相信,有些人要早早地抓在掌心,否则,一不留神,她就会跟别人跑了。”

      我:“……谁这么倒霉啊?”

      我发誓这真的是我最直观的感受,绝对没有诋毁乔一笙的意思,要怪也只能怪乔一笙以前真的太无法无天,而他混蛋的印记早已在我心底根深蒂固,让我一时不能将以前的他和面前这个温润俊雅的男生联系起来。

      所以我下意识的认知就是,被乔一笙看上的人肯定是上辈子没烧高香,或者这辈子从来没烧过香。

      就像当年的沈佳妮,被乔一笙喜欢本来没什么,但是摊上混混就真的是“被喜欢”惹的祸。

      “温小心!”乔一笙俊脸划下三条黑线,菜刀往砧板上用力地一剁,一副立刻要挽衣袖揍我的架势,我冷不伶仃地打了个寒颤,嘿嘿讨好:“那什么,我口误,口误!”

      开玩笑,我还没吃上糖醋排骨呢,做人不能和排骨过不去。

      “被我看上很倒霉?”乔一笙执着于这个问题。

      “怎么可能呢?”我摇头如拨浪鼓,“我想说的是幸运,一时口误才说成了倒霉。”

      他妥妥地看着我,明显不信的表情。

      “真的,乔公子。”唉,吃人嘴软拿人手短,我被逼立刻补救:“你看你现在多能干多牛逼,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喜欢你的女生都可以排到太平洋对岸去了,能被你挑上那绝对是上辈子当了和尚天天烧高香!”

      啊!我立刻捂住嘴,拍马屁不小心拍过头了!

      乔一笙打开水龙头冲手,眉间染上一丝笑意,他偏过脸看我:“喜欢我的女生都排到太平洋对岸了?”

      我点头如捣蒜。

      “也包括你?”

      我点头如捣蒜,下一刻:“啊?”

      “不不不……”我欲哭无泪,“我怎么敢觊觎乔公子你呢,你别拿我开涮了!”

      眼见乔一笙又要发飙,我赶紧撒退:“我先出去了,你自己玩儿吧。”

      结果那一整晚我都被乔一笙吓得惴惴不安,回到宿舍时那叫一个心力交瘁,洗了澡没一会儿就梦周公去了。

      半夜的时候却听到一阵呜呜呜的声音,跟夜半惊魂似的,我被这呜呜声吓得从床上蹦起来,紧接着薇薇和林玲也从床上坐了起来。

      半夜里宿舍没有开灯,昏暗得根本看不清到底什么状况,但我们都知道这哭声是从月光的被子里传出来的。

      我下床打开台灯,望了望薇薇和林玲,不解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她俩却和我一样,一头雾水。

      “月光,怎么了?”薇薇和月光的床铺床头挨着床尾,她从自己的床铺上爬过去,掀开月光的被子查探情况。

      这一掀,不得了,月光哇哇哇的哭声立刻就跟惊雷似的响彻整个宿舍。

      我揉揉乱糟糟的头发,费力地眯开眼睛仰头:“月光,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没戏了……呜哇……”月光嚎啕大哭起来,我怕她把鼻涕蹭到棉被上,赶紧扯了一张纸递给薇薇。林玲满腹疑团:“什么没戏了?”

      “姜文和别的女生……别的女生在一起了……”月光抽抽嗒嗒地解释着,“那个女生长得一点都不好看……还没有我漂亮……呜哇……姜文为什么要和她在一起啊?”

      原来是为情所哭啊,憋了一晚上才爆发,也是辛苦了。

      薇薇擦掉她脸上奔流不息的眼泪,然后把月光抱进怀里,柔声安慰:“没事没事,世上男人千千万,何必单恋一棵草。”

      “对啊,月光。”林玲补充,然后朝我使眼色,示意我也说两句。我有点手足无措,因为对于情爱这种东西我实在缺乏经验,不过这种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让我委实不能忽视,只能讪讪道:“我没谈过恋爱,也没喜欢过谁,我不知道怎么说。不过我觉得,月光你都没努力过,所以姜文没和你在一起也是很正常的。”

      “或许你可以努力努力呢。”我接着规劝:“你想,姜文现在都不认识你,你可以让他先认识你……”

      “可是他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

      “没关系啊,男未婚女未嫁,谁都有追求自己所爱的权利。”我巴拉巴拉:“说不定等你认识姜文之后就会发现,其实他没你想的那么好呢,然后他在你心中的男神形象破灭,再然后你就不喜欢他了。”

      我觉得我能说出如此一长串的理论已经是我的极限,我二十一年的学生生涯可没有告诉我爱情这玩意儿到底是什么,不过看月光哭得这么伤心,我想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月光抽抽嗒嗒的哭音终于收敛不少,半信半疑地问我:“真的吗?”

      我在月光满是希冀的目光下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天呐,我哪儿知道是不是真的啊?我又没试过。

      我捂嘴咳:“这个,要试一试才知道。”

      林玲似信非信地接话:“你不会是给月光挖了一个坑吧?”

      我、有、么?

      薇薇温柔地拍拍月光的后脑勺:“先睡一觉,明天早上起来什么都好了。”

      月光在薇薇的安抚下从新躺回被窝里,薇薇朝我们无奈地摊了摊手,末了也爬回自己的床铺。

      我按台灯开关的时候蓦地想起乔一笙说他回来是为了一个女生,不知怎么的,我突然就觉得有点烦躁。

      好像胸中有什么东西在堵着,难受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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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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