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不小心喜欢你》六月烟火

6、第 6 章

　　我用力按掉台灯，慢蹬蹬地爬回床上，抓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我想快点入睡，可是脑子里一直阵阵地回想着乔一笙的那些话，跟魔音穿耳似的转得我脑子根本停不下来。

　　我重重地呼了口气，一脚踢开棉被，望着头顶黑压压的天花板出神。

　　我不知道月光是不是被我的话给打动了，总之，自从我说过那些话之后，月光跑篮球场的次数就越来越频繁了。

　　有一次下课之后月光甚至还拉着我们一起去，不过我没想到这次秦晋竟然也在篮球场，旁边围着一堆女生叽里咕噜地议论着即将到来的比赛，大致是说药理系的和临床医学的杠上了，两支队伍今天要在篮球场干一架。

　　我虽然对篮球没什么兴趣，但是，一听说两队人马要来一场篮球的较量，我一下子就兴致昂扬了。

　　十一月份的天气冷暖适宜，很适合高强度的体能运动，当然，更适合我们这一群无聊的大学生当看客。

　　我对篮球的了解还停留在两队人马谁进的球多谁就是赢家的层面上，不过这一点也不阻碍我观赏他们打得热火朝天的热情。

　　我和月光他们站在场外，正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背后有人卒然拍了下我的肩膀，我回头，“咦”一声：“乔一笙，你怎么在这里？”

　　“有两个朋友过来打比赛，我找他们谈点事。”

　　我翻眼望天，默默回想乔一笙回国的时间，怎么才一个多月他就已经朋友满天地了？竟然和我们学校的人都熟识了！

　　他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解释道：“高中的同学，转学后认识的。”

　　对啊，我怎么忘了，乔一笙高一就转学了，而他转学后所过的生活以及所结交的朋友，我一无所知。

　　“原来是这样。”我讷讷地说了句。

　　比赛已经接近尾声，姜文所带的药理系和秦晋所带的临床医学系竟然好死不死地打了一个相差无几的成绩，秦晋队以一分的优势险胜姜文队，这种结果，显然不是他们想要的，因为一分的差距明显不能证明谁的实力更强。

　　可是两方的队员已经累得大汗淋漓，个个都像是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也没有精力再比下去了。

　　裁判宣布结果后，有三个男生朝我们这边走过来，姜文和秦晋，还有一个我不认识。

　　姜文和我不认识的那个男生笑着捶了下乔一笙的肩：“好家伙，终于知道回来了。”

　　乔一笙笑道：“晚上聚一聚，好久没见了。”

　　“好啊！”姜文回应，转而将视线落到我身上，“这位是……？”

　　“温小心，我们能不能谈谈？”还不待乔一笙出声介绍，秦晋就率先问我，我陷入一片尴尬，避开秦晋的目光望向别处。

　　这一望，我就有点晕了，本来姜文和秦晋在学校就是备受瞩目的存在，他们同时朝我们走过来我们顿时就成了全场的焦点，现在秦晋几人又全都看着我，我就成了全场的焦点。

　　我有点不自在，下意识地往乔一笙身后躲了躲，眼光瞄向秦晋，迟疑道：“下次吧，我今天有事。”

　　话落，我就听到乔一笙向他们介绍道：“我朋友，温小心。”

　　我冲姜文他们讪笑了下，心中却暗暗琢磨，月光的心上人竟然和乔一笙是高中同学啊，这么好的资源如果不利用会不会太对不起月光呢？

　　秦晋手中拿着篮球，他傲慢地用一根手指呼啦啦地转着球表，我恍惚间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果然我的预感又该死地应了验，秦晋指尖微曲，把篮球收入掌中，朝乔一笙扬眉道：“打一场，怎么样？”

　　乔一笙脸上渐渐出现一种我不曾在他面上见过的淡笑，那样的笑容让我脑中不禁冒出一个词：从容俊雅。

　　他云淡风轻地回应：“抱歉，我不认识你。”

　　我暗想，乔一笙这句话，其实挺有杀伤力，还有什么比人家巴巴地凑上来，你却说我不认识你来得更粗暴有力？

　　秦晋却似乎对乔一笙的话不愠不怒，他回以一笑：“不认识我没关系，我们都认识温小心就行。”

　　顿时，我感觉到周围所有看我的目光都变得韵味无穷起来。

　　我不明所以地望向月光她们，试图请她们指点迷津，三只却默契地耸肩表示只想看好戏，我无奈，只能指着自己的鼻子以示无辜：“关我什么事？”

　　简直莫名其妙！

　　然而，我顿然想到乔一笙的手，脸色刷地不苟言笑起来：“秦晋，你要玩儿找别人去，他从不打篮球。”

　　篮球和画画至今是乔一笙心中的痛，我总忘不了当初和乔一笙偶然路过篮球场时他看着球场内那些打篮球的人的目光，好像是在看着自己心爱的东西一点一点离自己远去，沉痛而落寞。

　　我再也不想在乔一笙脸上看见那样的神情，让人挠心挠肺地疼。

　　秦晋对我的话罔若未闻，挑衅地看着乔一笙：“怎么？不敢？”

　　我怒火中烧：“秦晋你到底有完没完……”

　　“怎么比？”乔一笙打断我的话，安抚地拍了拍我的发顶，“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他已经整整四年没有碰过篮球，而秦晋作为临床医学队的主力完全不是省油的灯。

　　我担忧地拉拉他的衣袖，低声道：“干嘛要和他比，根本没有可比性。”

　　他的手自从出事后就只能保证正常的生活自理，哪里还能打篮球。

　　话一出口，我就明显地感觉到乔一笙瞬间阴翳下来的情绪，好像我的话戳中了他的心中久远的痛，令他分外气恼。

　　秦晋说：“一对一，三局两胜。”

　　“我说了不比，你们听不懂是不是？”我双眼冒火，拉住乔一笙的手腕儿就想带走他，却被他轻易地摆脱，他回道：“好。”

　　看着他们走向场内的背影，我挫败地站在原地。我始终觉得乔一笙完全没必要和秦晋比，真不知道他是不是脑神经又开启了不定时抽风模式，明明右手已经伤残，却不管不顾地上场。

　　我偏头向月光她们看去，半途却接触到姜文和那个男生的目光，他俩灼然地盯着我，目光带着重重打量。

　　我摸摸自己的脸，没好气地问：“我脸上有东西？”

　　“你就是温小心……”那陌生男生咀嚼几遍我的名字，和姜文对视一眼，两人好似达成了某种共识，他转而继续说道：“久仰大名！”

　　我冷不伶仃地问：“我有大名这种东西？”

　　两人：“……”

　　还久仰大名……我一心担忧着场上的乔一笙，真是连白眼都懒得翻了。

　　我不懂篮球，说不出他们两人到底谁打得更好，我只知道开场的时候乔一笙打得很不顺手，结果如我所料，第一场秦晋就以5：3的成绩胜出。

　　场面顿时沸腾，临床医学系的拉拉队还未离开，这声音一吼起来，全场都是给秦晋加油的呼叫声，刺得我耳膜生疼。

　　第二场很快拉开，这次乔一笙似乎打顺手了，运球和扣球的动作简直行云流水，秦晋逐渐被比下去，落场的时候乔一笙胜了秦晋三分。

　　“没想到乔一笙这么会打球！”旁边的姜文感叹，又愤愤然：“高中那会儿上体育课叫他打球他竟然还说不会，他这技术也叫不会？”

　　“我看他一直藏着呢，不到万不得已人家不爱拿出来秀。”陌生男生接话，末了，又和姜文默契地笑了起来。

　　这两人有病吧！脑补能力那么厉害怎么不去当作家？暴殄天物！

　　打到第三场的时候分数开始了拉锯战，两人的成绩不相上下，眼看时间已经开始倒记，乔一笙灵活地从秦晋手中夺过球，飞速地绕过秦晋至篮筐之下，身影一跃正欲扣球，秦晋顺势跃起，然后狠狠地撞到了乔一笙。

　　四年前惨重的记忆一下子冲入我的脑海，我神智剧颤，拔腿就冲进场内。

　　“碰！”

　　乔一笙还是从半空跌落到地上，那巨大的重物落地声让我生生僵住了脚步，紧接着姜文他们从我身侧跑过去，我看到他们查看了一遍乔一笙的伤势，然后他们把乔一笙扶了起来。

　　乔一笙拍掉身上染上的灰尘，对姜文他们说了句没事就朝我走过来。

　　我站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他，还能正常说话正常走路……应该没受什么伤吧。

　　“我赢了。”他在我面前停下脚步，凝视我的眼睛，面无表情地说。

　　我想朝他冷笑，可我发现我有点笑不出来，我僵硬地问：“好玩吗？”

　　“不好玩。”他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伸手想拉我的手腕儿，我生气地躲开，转身就走。

　　“温小心！”我听到他在背后叫我，我不想理他，他的声音却不远不近地传来，在闹哄哄的篮球场不算大声，但是我刚好可以听到。

　　“温小心，我手疼，你不管我么？”

　　我顿时，各种复杂滋味蜂拥而至有木有？

　　我气愤不平地回头，却对上秦晋的目光，他站在乔一笙的身后不远处，阳光有些刺眼，他的神色看起来隐约有几分落寞，好像如此温暖的阳光也暖和不了他，我心情各种烦躁，也不想再与他多做纠缠。

　　我回到乔一笙面前，拉过他的右手手腕儿，我正在生气，也没控制住力道，听到他“嘶”一声，他可怜巴巴地说：“疼，你就不能轻点？”

　　“你这是活该，我不是说了不能比？”我没好气地吼道，但到底还是放轻了手，他右手手腕儿处有些红肿，看着倒不严重，不过也够他受的，我抬头问他：“要去医院吗？”

　　可能今天的阳光真的有些刺眼，他比我高出大半个头，我逆着阳光望向他的眼睛，他身上还残留着高强度运动时流下的汗味儿，头发也湿哒哒的贴在两侧，额角处甚至有一滴汗液顺着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缓缓滑下，隐约间多出一种属于男孩子特有的阳刚之气。

　　而他看我的眼神，深邃不已。

　　我不自在地垂下头去，装模作样地又检查了下他的手，说：“走吧，去医院看看，肿成这副样子，别又是伤到了筋腱或者骨头什么的。”

　　乔一笙至始至终没怎么说话，我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我觉得这个人的心思，自从他受伤之后，我就再也摸不透了。

　　给乔一笙看病的医生是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戴着一副老花镜，可能见我们是学生，一副很好欺负的样子，于是将乔一笙不轻不重地训斥了一顿。

　　“小伙子切莫再拿你的手开玩笑了，你的手根本不能高强度地使用，再这么不顾后果会出事的……”老医生叽里呱啦地念叨，“不过看小伙子你韧性还是挺强的，竟然能忍着痛把自己的手折磨成这副样子。”

　　本来我的怒气已经所剩无几，老医生这么一说，我胸中憋着的那股怒火又蹭蹭蹭地往上冒。老医生也是牛掰的眼力，虽然带着老花眼镜，但是一双沟壑般的眼睛却晶亮逼人，他笑话道：“你看，你把你小女友惹生气了！”

　　乔一笙妥妥地看了我一眼，没开口解释，我正在气头上，也懒得开口。

　　出了医院之后乔一笙倒是想起了老医生的调侃，他用那只没肿的手顶我的手臂，问：“医生说你是我的小女友，你怎么不解释？”

　　“有什么好解释的？”医院门口过往的行人络绎不绝，他们不时朝我们望上两眼，我眼尖地发现那些目光大都落在乔一笙身上，我大约觉得，乔一笙越来越备受瞩目了，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烦闷地说：“从小到大，我们被误会的次数还少吗？老医生又不认识我们，解不解释都一样。”

　　我走了几步发现身边的人不见了，我转身，看见他还站在原地没动，只是沉默地看着我，一双深邃的眼睛又黑又沉，我无奈地折回去：“又怎么了？”

　　“你在生气。”他半敛着眼睛看我的脸，手指微微抬起我的下巴，我一巴掌拍掉，不快地说：“没生气。”

　　“口是心非。”

　　“我说了没生气就是没生气，你到底想怎样？”我真是无语至极，今天一个秦晋已让我一个头两个大，没想到乔一笙竟然紧随而上。

　　“为什么生气？”乔一笙不依不饶，似乎铁定要一个答案，“是不是因为我打赢了秦晋，扫了他脸面，所以你生气？温小心，你是不是还对他存着心思？”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竟阴阳怪气起来。

　　什么叫对秦晋还存着心思？我从头到尾对秦晋存过什么心思？

　　我只是一度认为如果秦晋能成为我的男朋友貌似也不错，这也叫存着心思？

　　“乔一笙。”我认真地望着他，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从心底悄然升出了一股莫名的委屈，我说：“四年前，是我亲眼看见你的手是怎么废掉的，你被人撞倒，我想拉你一把，可是我还没来得及跑到你的身边，你就……”

　　我突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你知道么？这么多年了，有时候静下来我总是会想，或许当时我再跑快一点，再快一点点，你就不会出事了。可是你今天非要用你带伤的手去和秦晋打比赛，好吧，你爱比就比，我管不着，但是你却又让我看见你被人撞倒……”

　　他忽然抱住我，生生地打断了我的话，脑袋埋在我的颈间，声音听起来有些暗哑：“对不起，我不知道会让你想起以前，也不知道你会因此愧疚，我以后再也不碰篮球了，我保证。”

　　我心中的闷气被这一声对不起一下子就给冲没了，我觉得自己真是太没有骨气了。我推推他的肩：“你说对不起就好了嘛，我原谅你了，但是你没事抱我干什么？你没看见所有人都在看我们？”

　　我真的最讨厌当焦点了，为此，中央卫视的焦点访谈我从来都不看。

　　乔一笙慢慢放开我，模样有些咬牙切齿：“温小心，你可以再煞风景一点！”

　　我：“……”

　　真不知道我哪里煞风景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咩？而且这里是医院，到处都是消毒水的味道和形形色色的病人，哪里来的风景！

　　晚上乔一笙在藤原大酒店定了一个包厢，准备请姜文他们吃饭，他示意我给我室友打电话，我不名就里地瞅他：“要请我室友？为什么？”

　　“帮你请。”乔一笙坐在酒店大厅的休息椅上，双腿叠交支在光洁的地板上，一手拿着手机一手随意地架在背靠上，姿态甚是散漫。他嘴角扬着莫名的浅笑，徐徐说道：“嗯，顺便谢谢她们帮我照顾我的……好朋友。”

　　我切！她们不欺负我就不错了，还照顾我。不过我转念一想，煞有介事地点头：“你是该好好谢谢她们。”

　　乔一笙目光微闪：“是么？你也认为我的身份够得上谢谢你的室友照顾你？”

　　“不是作为我的朋友，而是你俩孩子得到她们很多照顾，你谢谢她们理所应当。”我义正辞严地解释，见他脸色微有下垮的趋势，我连忙道：“你等下，我先打电话。”

　　我的室友加上乔一笙的两个男性朋友和一个女性朋友再加上姜文的女友……一桌竟然凑了整整九个人。

　　乔一笙介绍后我才知道今天和姜文挤眉弄眼的那个男生叫程珏，姜文的女友叫谢雯雯，另外一个女生也是乔一笙的高中同学，叫李菲儿。

　　我看见谢雯雯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月光会说人家还没她长得好这种话了。

　　谢雯雯和月光都是一米六出头的身高，月光的身材已算丰满，但是谢雯雯竟然比她更丰满，而且她的五官没有月光立挺，看起来就比月光胖了少许，论相貌谢雯雯的确不及月光。

　　不过，人家绝对比月光斯文温驯，更好豢养。

　　而李菲儿则是那种被丢在人群中很快就能被认出来的女孩子，她生有一张符合大众审美的瓜子脸，一静一动间柳眉明目、聘婷秀雅，让人觉得她就是旧时代里生养在闺中的绢花，不容亵渎和侵犯。

　　她坐在乔一笙身边，极少开口说话，连吃饭的动作都极为端庄有礼。

　　有这么一个秀雅温婉的人在，我真怕自己大快朵颐的吃相吓到人家姑娘。

　　好在有外人在的时候我还懂得要稍稍要克制自己的手脚动作，所以基本上没弄出多大的动静。

　　乔一笙和姜文他们几人聊着投资的话题，我听不太进去，这时候薇薇凑到我耳边小声说：“你看月光，眼神直愣愣地盯着姜文，那谢雯雯刀眼都剜了月光几百遍了月光都没发现。”

　　我夹了一块红烧肉放进嘴里，一边津津有味地嚼着一边单手支着自己的下巴看月光的动态。我足足盯了月光十多分钟，发现她连自己最喜欢的猪蹄都没有动一下，我暗忖，恋爱中的女人，真是可悲又可叹！

　　暗恋中的女人更是伤不起！

　　可人家姜文愣是没有给月光半个眼神，可见他定力有多好了！

　　我正想得出神，乔一笙偏过脸来：“温小心，我要喝汤，你帮我盛汤。”

　　我回头，他靠得近，我差点撞到他的脑门，我瞪了他一眼：“自己弄去！”

　　乔一笙朝我扬扬他还裹着纱布的半残手臂，意思他心有余而力不足，我皱皱鼻子，正欲拿过他的碗帮他，一只白皙得过分的手已经先我一步捧起了他的碗，然后我看见李菲儿一手端着乔一笙的碗，一手执着汤勺像做艺术品一样姿势优雅地帮乔一笙盛了一碗汤放到他面前。

　　餐桌上的气氛静默下来，除了月光，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到我们三人身上，我还保持着前匐的姿势，见他们都望着我们，我只得尴尬地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乔一笙放下自己的半残手臂，冲李菲儿说：“谢谢！”

　　李菲儿回以乔一笙温婉的一笑：“没关系，你需要帮忙的话可以告诉我，我比较方便。”

　　我眼睛扫了下我们的位置，李菲儿坐在乔一笙的右手边，而我坐在乔一笙的左手边，这也算……比我更方便？

　　林玲和薇薇脑袋挤在一起，不知道在交头接耳些什么东西，末了，林玲咳：“小心，今天秦晋找你干什么啊？”

　　“我怎么知道？”我隐隐觉得林玲和薇薇肚子里肯定装了坏水，不然她们两人刚刚干嘛咬耳朵，我说：“他可能想道歉吧，前阵子他发短跟我说了句抱歉。”

　　薇薇和林玲立刻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薇薇适时接话：“不会是他看上你了吧？”

　　我：“……不知道。”

　　我晕！这两人到底能不能不要在这么多人面前谈论这个话题啊？没发现大家都看八卦一样地看着我吗？

　　而且，我怎么觉得右边的空气阴测测的？

　　李菲儿的目光越过乔一笙落到我身上，姣好的锥子脸露出温文尔雅的微笑：“原来温同学有心仪的人了！”

　　我向她投去不知所云的目光，指着自己的鼻子问：“我有心仪的人？我怎么不知道？”

　　李菲儿的笑容僵住。

　　气氛一下子就怪异起来。

　　程珏打圆场：“菲儿可能听错了，温同学你别介意。”

　　“我没有介意啊！”这时候刚好大龙虾转到我的面前，我飞快地夹了三四个放进自己的盘子里，迅速地剥光一个放进嘴里，可口的味道让我露出满意的笑容，抬头的时候见他们都顿顿地盯着我，我狐疑地问：“你们都看着我干什么？”

　　薇薇朝林玲憋了下嘴：“缺根筋的人果然还是有点难以沟通，人家都难堪得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躲起来，就她能没心没肺地大吃特吃。”

　　我：“……”

　　我真想说，不是我不知道别人什么心思，只是那个别人还没重要到能让我心肌梗塞的地步。

　　正想着，手中的第二只大虾已经被我剥光，我转身掰过乔一笙的脸，命令道：“张嘴！”

　　乔一笙眼睛清亮，乖乖地张开嘴，我把没脑袋光屁股的龙虾塞到他嘴里，喜笑颜开地问：“好吃吗？”

　　“不错！”他称心如意地笑开。

　　眼角余光中，我分明看见李菲儿陡然变得阴郁的脸色，我无所谓地耸耸肩。

　　这时，月光终于舍得发话了，她幽幽道：“秀恩爱，死得快！”

　　我唉声叹气，心想失恋的女人真的伤不起，我说：“我纯属举手之劳！”

　　谢雯雯咧开樱桃小嘴笑得特别真心实意：“温同学真是有趣，你和乔一笙青梅竹马的感情果真令人羡慕。我和姜文都是大学才认识的，我想要尽快了解他只有自己多加把劲儿了，不像你们，想要了解彼此可以倚仗岁月积淀出来的成果。”

　　我和薇薇她们交换了几个眼神，暗自琢磨，看来都不是省油的灯啊！

　　月光这回真的踩到砧板了，看人家多贴心，明喻暗讽的同时还能巧妙地往自己脸上贴金子，展示自己是多么地温婉大方、体贴人心。

　　林玲娇俏地冲我挤眼睛，娓娓说道：“谢同学说的是，乔一笙和我们小心中间分隔四年之久，如今两人重聚感情还一如既往地亲密无间，世间的确少有了。”

　　林玲的话成功地让李菲儿的脸色重云密布。

　　“至于你和姜文……”说到此处，林玲轻抿了一口果酒，继续道：“我们且看着。”

　　一顿饭吃得硝烟四起。散场的时候几个女生提议去唱K，我简直要无语问天，难道刚刚不是她们揪着对方明里挑衅暗里讥讽么？怎么还有闲情逸致和对方一起去嗨歌？

　　乔一笙挑眉看向另外两个男生，姜文和程珏举手表示没意见，于是我们一群人又浩浩汤汤地向楼上的KTV进军。

　　乔一笙订包厢的时候我就靠在他旁边的柜台上，我伸手打了个哈欠，他低眉问我：“困了？”

　　我摆摆手，开玩笑，另外三只兴头正劲呢，我这时候走掉回宿舍是要挨批斗的！

　　“没事，玩儿吧！”我说。

　　薇薇和林玲都是麦霸，月光极少唱歌，我和乔一笙都属于一进KTV就玩儿手机或者看别人唱歌的那种，不过我倒是没料到李菲儿和程珏竟然也是麦霸。

　　麦克风几乎都在四个麦霸中流转，我懒懒地靠在沙发上看他们一首接着一首地唱，第N+1次打了个哈欠。

　　“过来玩儿骰子！”月光叫我。

　　我双腿一蜷，更深地窝进沙发里，没精打采地摇头：“不玩儿，没兴趣。”

　　月光还想来拉我，我身上的手机恰好响了起来，我朝月光指指手机，走出去接电话。

　　晚上十点多，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站在窗边放眼望去，整片城市被五颜六色的灯光渲染得如同白昼。

　　冰冷的听筒里传来秦晋有些遥远的声音：“温小心，你要怎么样才肯原谅我？”

　　我在旁边的休息椅上坐下来，可能在饭桌上被薇薇忽悠着喝了几杯酒，导致我脑袋现在有点短路。我按按自己的眉心，好久才回答他：“我之前是怪过你，但现在那已经是过去式了，就算我有怒气，也已经消散无踪了。”

　　入耳都是吵杂的从各个房间里飘出来的歌声，杂糅在一起，我根本辨不清到底哪首是什么歌，但秦晋的声音还是清醒地传了过来，他说道：“温小心，我已经不喜欢谢苒了。”

　　我嗯：“你喜欢谁，和我没有关系。”

　　秦晋大约被我风轻云淡的语气气伤了自尊，再开口时，音色冷冷的：“我喜欢你呢，也没有关系吗？”

　　我心脏一跳，直觉我可能出现了幻听，正想打马虎忽悠过去，他又道：“温小心，我喜欢上你了。”

　　这次，他的语气显得尤为郑重。

　　我突然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我烦躁不安地抓耳挠腮，侧头的时候不经意间瞥见到远远地靠在墙上的那个身影。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一条腿笔直地伸长支撑着他全部的重量，另一条腿随意地弯曲着地，偏头静静地望着我的方向。

　　走廊里灯光昏黄，他的面容在朦胧的光线下依稀恍惚，我看不清他的神色，只有电话里秦晋的声音还在继续：“温小心，你为什么不说话？”

　　“温小心，回答我。”

　　回答……回答什么呢，我确实不知道我应该对猝然向我表白的秦晋说些什么，可能从小到大这是我第一次被人表白，所以我的脑回路没有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反映。

　　最后我对着电话僵硬地开口：“挂了，我有事。”

　　我毫不留情地掐断了线。

　　乔一笙抬步走到我身边，拧眉问：“又是秦晋？”

　　我无可无不可地点点头。

　　“他说什……”

　　“原来你们在这里。”娇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打断了乔一笙来不及说完的话，不用回头我都知道是谁了，声音这么娇我们那一群人中也唯有一个李菲儿。

　　“快进去吧，大家都在等你们呢！”李菲儿言笑晏晏。

　　对面的玻璃窗户映出她和乔一笙并肩站立的身影，李菲儿微微仰头望着乔一笙的侧颜，眼里蕴着一抹灼热的光。两人相对而立，俊男美女，看上去尤为养眼。

　　我又想起乔一笙曾说，他回来，是为了一个人。

　　嗯，为了一个女生。

　　我慢条斯理地站起来，乔一笙想扶我一把，被我不动声色地躲开，我自己晃晃悠悠地回了包厢。

　　当晚回到宿舍的时候已经快十二点，薇薇和林玲俩麦霸大概唱歌的时候太拼老命，洗了澡躺下后没一会儿就睡着了，只有我和月光在床上翻来覆去迟迟不能入睡。

　　“小心，你还没睡着？”也不知道凌晨几点了，我听到月光压低声音问我。

　　我嗯，或许是今日秦晋的话真的扰到我的心思，我总觉得心中哽得厉害，不吐不快。

　　我翻身面向月光：“今天晚上秦晋在电话里跟我告白了。”

　　“啊？”月光露出小小的惊诧，忍不住吐槽：“我们几个一直在猜或许秦晋喜欢上你了，没想到竟一语成谶。要是在以前，我们肯定替你开心，但是搁现在，我看秦晋未免太过花心。”

　　“我也知道他不靠谱，但是我还是静不下心，可能这是因为我第一次被人表白的缘故。”我瓮声瓮气地说，“你也不好受吧，姜文和他女朋友一整晚都在你眼前晃荡。”

　　月光伤感地叹息：“毕竟是暗恋了整整一年的人，虽然已来到我的面前，可是却已是名草有主，怎么可能不难受？”

　　也许因为黑夜遮挡了我们的视线，让我们的心境少了许多顾忌，两年来，我还是第一次听到月光用如此感伤的语调说话，字字句句皆是爱而不得的心酸与无奈。

　　我叹口气：“睡吧，明天一早还要上课呢。”

　　“温小心同学，你来阐述一下脑血流量的自身调节功能。”

　　偌大的教室上百座位座无虚席，老师中气十足的声音通过小蜜蜂传达到教室的每一个角落，顿时，所有学生的目光齐刷刷地朝我望过来。

　　我回想了遍老师的问题，答道：“正常脑循环有一种内在的调节功能，即平均动脉压在一定范围内波动时，脑循环可调节其血管阻力而维持脑血流恒定，谓之自身调节。自身调节的限度约在平均动脉压50-150mmHg范围内。高于或低于这个限度，脑血流只随灌注压的高低而增减，二者呈线性关系。”

　　这个问题并不难，我猜想老师可能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想拉回某些同学飘远的思绪，所有才会遽然点名。

　　老师高扬的手轻轻往下一压，示意我坐下，说道：“我们继续……”

　　我坐下后与月光她们对视了一眼，薇薇小声道：“没办法，开小差的人太多，殃及了你。”

　　我：“……我又没有开小差。”

　　我上一次开小差都是上高中那会儿的事了，而且次数主要集中在乔一笙受伤住院的那段时间。那一个月里我把毕生上课开小差的次数都用光了，为此，那次模拟考我的分数第一次没有挤进学校前二十。

　　我所就读的F大是一所医科大学，我们宿舍四人均主修麻醉专业。学医是个技术活，也相当辛苦，简单来说，我们要想在专业上有所建树，就要耐得住寂寞。

　　可是，如果像谢苒一样每□□七晚九地蹲图书馆我肯定办不到，不过，该蹲图书馆的时候我与另外三只却也从没有缺席。

　　所以，我们四人对专业知识的掌握并不比谢苒差多少，每每考试甚至还能勉勉强强跟谢苒考在同一个分数段。

　　有时候一不小心走了狗屎运，成绩还能比谢苒高出许多。

　　谢苒今天就坐在我前面，女孩子长发及腰，即使一个背影，也好看得令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我默默地将她和李菲儿做了一个对比，发现两人在动作上有异曲同工之处，但是从神态上来论，谢苒就是简简单单的斯文静雅，而李菲儿则是戳伤眼球的作娇作媚。

　　我心中微微一惊，我竟然不知不觉中开始讨厌了一个女孩子，而且我与那个女孩子仅仅只有一顿饭和一次唱K的交集。

　　我上一个讨厌的女孩子是谁？

　　是……沈佳妮。

　　我简直想要谴责自己了。沈佳妮害得乔一笙打架住院，甚至从此变成了半残人士，作为乔一笙的好哥们儿我讨厌她情有可原。可是李菲儿没招我没惹我，我凭什么讨厌她？凭什么看不惯她？凭什么在心底偷偷说她的不是？

　　下课铃声打响，我揉揉自己的脸站起来，真想扇自己两巴掌，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小肚鸡肠了？

　　必须改掉，必须改掉。

　　我正想得入神，一个不知道从哪里冲出来的人挡在了我的面前，我一时没有留意就“碰！”地撞到了他的身上。

　　这人反应也快，及时地扶住了我的肩膀，我才没有狼狈地摔倒。

　　“谢谢！”我心不在焉地抬头望向他，看见是谁的时候，我的脸色又立刻僵住。

　　“秦晋，怎么是你？”我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皱起了眉头，这个时候我真不想看到他。

　　“不然你以为是谁？”秦晋死死地盯着我，好像要在我身上看出一个洞。

　　我不太想理会她，着实觉得和他呆在一起会让我胃疼，我从另一边绕过去，他又穷追不舍地缠上来。

　　“秦晋！”我一下子就怒了，怒气冲冲地瞪他：“你到底什么意思？”

　　“昨晚在电话里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目不斜视地看着我，分外认真地说：“温小心，我没有开玩笑。”

　　我气结：“和我有什么关系？”

　　秦晋似乎被我踩到了痛处，脸色在这一瞬间变得阴郁难测，他重重地呼了几口气平息乱窜的情绪，直到紧蹙的眉头松开：“你不打算和我在一起吗？”

　　我简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