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爱，但飞升成仙了》戚丝

5、练气期5

　　“我是真的讨厌他，你看他对大师兄献殷勤的样子。”下山的路上，邱昭凑到苏筝耳边嘀嘀咕咕。

　　苏筝转头一看，靳随像条癞皮狗一样，巴巴地挨着顾长慈扯东扯西。顾长慈这个老好人，秉承君子之道，脸上挂着如沐春风的笑容，有礼有节地搭话聊天。
　　她的脸色冷淡下去，回过头不想说话。

　　她早就知道顾长慈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只是知道是知道，心里还是会有点不舒服。她已经努力克制了，但还是抑制不了烦躁。

　　苏筝深深呼吸一口，默背练气入门，转移注意力。

　　她背得入神，被人碰了碰手肘拉回注意力，邱昭说：“大师兄在看你。”

　　“哦。”苏筝别扭地应了声，本来打算置之不理的，但是没忍住顺着感觉到的视线回望回去，顾长慈果然在看她，剑眉星目，遥遥含笑着冲她点头。
　　苏筝转回了脸，突然欢喜。

　　“清潭宴在秋水县，子时开宴。此处地形开阔，你们皆可握剑而行，即便边走边歇，亥时也能到。”行至半山腰，顾长慈突然开口安排，“阿筝没有灵力，我御剑飞行带她，先去秋水县了解情况，泗水带领余下三人前往秋水县。”

　　额上绑着黑色发带的青年语气听不到一丝起伏：“好的，大师兄。”

　　长恒剑冰冷雪白，剑身上似乎覆上了一层霜雪，幽幽地盘旋在低空，圣洁不可亵渎。
　　顾长慈姿态轻盈，先站在了剑尖掌舵的位置，苏筝双手拉着剑柄，把自己的身体撑了上去。邱昭站在旁边看着，等苏筝站稳后，从储物袋里拿出了两块糯米糕，伸长手臂递给了她：“你还没到辟谷期，路上饿了吃。”

　　苏筝接了过来，放在了自己怀里：“阿昭师姐，我在秋水县等你。”

　　顾长慈微微偏头：“抓稳。”

　　剑身很窄，双脚只能前后错开站，周边空无一物。苏筝拍了拍胸脯，确定把糯米糕放稳了，双手垂在两边，不知道该怎么放。

　　顾长慈轻轻咳了声，睫毛低垂：“抓着我。”

　　苏筝仔细思考后，双手攥着他背后垂下来的一小块衣袂。

　　顾长慈缓缓施法，剑身匀速上升，一直升一直升，升到地面上的邱昭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然后再也看不见。

　　这个高度的风都是冰冷的，苏筝全身体温下降，双腿维持着一开始的姿势，动也不敢动，也不敢左右乱看，她的视线范围只有顾长慈宽厚的背。
　　苏筝的各项知觉都已下降，只能听到耳畔拂过的寒风。顾长慈御剑的速度并不快，甚至能称得上龟速，天空中的鸟时不时从他们身侧飞过。

　　但是苏筝还是害怕。
　　陆地生物人类长不出翅膀，虽然能够依靠载体上天，但还是本能地对高空无所倚着的感觉感到惊惧，害怕一不小心掉下去。

　　“阿筝，害怕的话可以抱着我。”

　　苏筝突然听到了顾长慈的声音，但是他的背影一动不动，像是个雕塑，她以为自己产生了错觉。

　　顾长慈偏了偏头：“阿筝，我是在用灵识传话，不是你的错觉。”

　　苏筝刚要张嘴说话，突然四方受压，立马闭上了嘴巴。

　　“这个高度不适合说话，冷风会灌进肚子里。”顾长慈说，“你练气二层，抵抗不住，别失温太快。”

　　苏筝打了个喷嚏，识趣地从背后环抱住顾长慈。顾长慈略高一点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衫，传递给她，果然不算太冷了。
　　胆子也回来一点，她敢往周围看了，这是一个全新的视角，此前遥不可及的天空变得很近，自出生时接触的苍茫大地变得很远。

　　好像人只要努力，不可能就会变成可能，连天都会征服。

　　这就是修道的目的吗？

　　她也想御剑飞行，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

　　不知不觉，体温回暖，轻微的失重感附加下，视线逐渐降低，长恒剑回到一开始的低空状态。

　　苏筝站在平坦的土地上，还有种踩在云端上的不真实感，踉跄了两下：“秋水县到了吗？”

　　顾长慈说：“还没有，往前走几步就是凡间的城镇，那里有卖冰糖葫芦的。”

　　凡间城镇，喧嚣、烟火气。
　　苏筝在凡间待的并不愉快，她惧怕人群，即使走上修仙之道，在往来人群中也会觉得不自在，总担心别人会用厌恶、嘲讽的目光看她。她明明穿着上好丝线织成的服饰，却也感觉依旧被褴褛破衣傍身，带着若有若无的馊味。

　　苏筝嘴上没说什么，只默默地离顾长慈近了些。

　　顾长慈回头看她，用宽大的衣袖包裹自己的手掌，隔着衣衫，轻轻握住了她的手：“抱歉，是我思虑不周。”

　　苏筝：“买了冰糖葫芦，我们就快快走吧。”

　　顾长慈常下山做宗门任务，身上带着碎银，也带着铜板，他给了两个铜板给卖冰糖葫芦的小摊贩，那小摊贩惊讶他周身不俗的仙气，知晓这是个修士，忙挑了个山楂最饱满的一串双手递过去。

　　顾长慈把冰糖葫芦递到苏筝面前，才发现她正出神地望着一处。
　　顺着她的视线看去，破陋的屋檐下，一个戴着帽兜的、脏兮兮的小孩双手合并捧着，正在接屋檐下漏下的水。

　　顾长慈知道她定是想到了自己。

　　“……阿筝？”他唤了声。

　　苏筝看向他：“大师兄，可以带他回云泉派吗？”掌门喜欢到处捡小孩养，那多养一个也没什么吧。

　　顾长慈温声道：“你不妨问问他的意见。”

　　应当是不会有人拒绝修仙之道的。
　　苏筝没有多想，没接冰糖葫芦，走了过去，还没等她靠近询问，帽兜小孩受到惊吓似的，溜出去很远，最后在一个拐角处，警惕地探出脑袋打量他们的动作。

　　当年掌门找到她的时候，她也是惶惶然把自己的未来交给了陌生人。

　　苏筝理解他的敏感和惊慌，便没有跟过去，只站在原地，声音放柔了地问她：“你一个人吗？”

　　小孩歪歪脑袋，黑色的瞳仁大得很。

　　苏筝走了两步：“你要跟我去云泉派吗？能修炼，也能吃饱穿暖。”

　　小孩走了出来，小小一个，抬起脑袋，呆呆地看向她。

　　苏筝朝他伸出了一只手。
　　小孩小心翼翼地走了半步。

　　“啊啊啊啊啊啊——”女人尖细的叫声由远到近，一个穿得乱七八糟的凡间女子拿着笔直的棍子跑了过来，疯疯癫癫地在身前挥舞：“走开！走开！都走开！坏人都走开！”
　　她喊完后，蹲下身抱着小孩就跑，刚才机敏警惕的小孩乖顺地任由她抱着。

　　苏筝正想拦住，就听见那小孩软软地叫了声：“……娘。”他的双臂抱着女人的颈部，下巴搁在肩膀上，依赖地贴着女人的脸，那双漆黑的大眼睛一直盯着苏筝，一直盯着，直到消失在视野里。

　　苏筝回到原地，顾长慈捏着冰糖葫芦在等她，见她孤身一人回来，什么都没问，好似意料之中，只把手里的吃食递给她：“我买了些饴糖和糕点，放在储物袋里，你想吃的话跟我说，冰糖葫芦你先吃着。”

　　苏筝咬了一口，简单解释一句：“他在凡间有家人。”

　　在云泉派的弟子，都是亲缘绝断的。
　　那个小孩并不是一个人，至少他还有娘，在凡间还有牵挂。

　　*
　　再次搭乘长恒剑，苏筝已经没有第一次那么紧张不安了，只是依旧适应不了寒冷。

　　顾长慈金丹修为，即便没有灵气护体，单凭身体素质，也能抵御严寒和酷暑。
　　苏筝不由心生羡慕，她什么时候也能到金丹呢。

　　戌时末，二人到达秋水县。
　　在日暮余晖，枯木枝丫上，站着一只不起眼的普通鸟雀。

　　见到他们二人，半点不怕生，振翅飞了过来，最终停靠在顾长慈的肩膀上。
　　苏筝看得一脸惊奇，顾长慈笑着解释：“这是一线盟的留影雀，专门记录任务执行过程。”

　　“一线盟的留影雀？”

　　“修真门派的宗门任务，是由一线盟统一管理、统一分配的，就比如这次清潭宴镇守邪祟的任务，是考虑到了地理位置、宗门实力等各种因素，把任务送达到了云泉派。
　　修炼之途需要灵石，也需要各种奇珍异宝，一线盟以灵石和奇珍异宝跟各路修士作交易，聘请修士执行任务，为确保任务执行的完整性、真实性，一线盟的器修就炼制了留影雀。”

　　苏筝恍然大悟，想起凡间做苦工的，旁边会有人负责看他们干活，要是想歇一会儿，还会拿鞭子抽。
　　此刻，她对留影雀的好感迅速降低，低声说：“原来是监工的啊。”

　　顾长慈忍了笑意，学着她的样子，也低声回应：“对。”

　　秋水县说是一个县，但其实已经荒废多时。
　　凡间诸侯争霸、战火燎乱、魔修肆虐、混沌入侵，凡人能活着实属不易。隔三差五的，就一个小国覆灭、一个小国兴起。
　　秋水县只是一个不幸覆灭的小国的其中一个县。

　　城墙之上，县名难辨，只依稀看到“水”这个字。
　　苏筝和顾长慈步行于这种空城，很快找到清潭宴的主要位置——一座废弃的姜姓府宅。从废弃后依旧是庞然大物的府宅遗址，依稀能窥见曾经的繁荣昌盛。

　　夏泗水和邱昭等人还在路上，离清潭宴开宴还有两个时辰。顾长慈先从储物袋里摸出糕点给苏筝填肚子：“待会儿不定要执行到多久，你先吃点补充体力。”

　　苏筝接过，埋头风卷残云，手上的碎渣都仔细吃完，没有浪费。邱昭给她的糯米糕早就吃完了，辟谷丹近些日子清泉派没有采购，幸好还有顾长慈在民镇上买的糕点。

　　吃完后，缓解了些许饥肠辘辘的不适感。
　　“大师兄，清潭宴是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