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污浊》一只小林

10、第 10 章

　　16岁那年，寺内清以军人的名义跟随祖父来到了中国，其实他一直很想回到母亲成长的地方看看，但不是以这种身份。
　　那时候，祖父执着于对中国开战，做着他吞并中国的美梦。
　　寺内清不愿意参加战争，但是祖父却强行将惠子接回了本家，寺内清看得出他是在拿惠子威胁自己。
　　寺内惠子是他的妹妹，母亲在生下她的第二年就离世了，死于自杀。
　　那天，鲜血蔓延了整个房间，她就如同一只破烂不堪的玩偶一般倒在血泊中，寺内清是第一个发现许婧的人，他不知道一个人的身体为什么能流出那么多血，他拼命想捂住母亲身上的伤口，但汩汩的血却怎么都止不住。
　　他大声的呼救，却在偌大的宅子中得不到一丝回应，意识消散之前，许婧在他怀中轻声说了两个字。他没有听清，希望母亲重复，但是母亲好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她就这么在自己的怀里慢慢失去了呼吸。
　　寺内仓介回家的时候，看见了抱着许婧坐在地板上发愣的寺内清。
　　当那道怨毒的目光落在寺内仓介身上时，他却平静的像是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后来，父亲死在了中国的战场上，虽然这些年他早与父亲因为母亲自杀的事情心生隔阂，但是得知父亲死讯的那天，他的心口仍是止不住的疼痛，毕竟那是亲手抚养自己长大的家人。
　　他人前没有落泪，却一个人偷偷躲在书房的角落抱着父亲送他的枪痛哭流涕，最后，他感觉到一只小手搭在了他的头顶，随后传来惠子软绵绵的声音：“哥哥别哭，哥哥还有我呢，惠子不会死掉的，惠子会一直陪着哥哥”
　　葬礼那天，他又见到了寺内拓也，当初那个被父亲用枪打伤了一条腿的少年此时已拔高了身形，他挑衅似的穿了一身颜色艳丽的服饰，又对他露出了嘲讽般的笑。
　　也许是当年父亲手下留情了，他的腿看起来恢复的很好，行动也与常人无疑。
　　寺内清能看出他对自己表现出的厌恶，或是因为伯父摔坏的腿，又或是童年时寺内仓介对他开出的那一枪。
　　他不喜欢战争，也见不得任何血腥与暴力，所以他不理解祖父对于战争的狂热追求，不理解天皇为何会将枪口对准无辜的中国人，但是他知道只有尽快结束战争，才能结束这无休无止的伤亡。
　　但是战争的残酷远超他的幻想，又或者是说，他从没想到祖父口中所谓的战争就是残暴的虐杀，他亲眼目睹被日军切割了半边身体的男人，也目睹了苦苦哀求日军放过自己的少女，甚至见到了他的同胞从毫无反抗能力的妇人怀中夺过并杀死了刚刚出世的孩童。
　　他看见了那个与惠子年龄相似的女孩，但是此刻，恶毒的日军却肆意的笑着，将那个可怜的小女孩活生生肢解的四分五裂。
　　他终于忍不住在路边吐了起来，却听见一旁的寺内拓也冷哼一声：“废物”
　　他转头看见寺内拓也满脸的不屑，就如同第一次见他时的神情。
　　“你们到底都在中国干了什么！”寺内清忍无可忍的一把扯过寺内拓也的领子。
　　“战争就是这样，你要是接受不了现在就可以滚回日本，承认自己是个没用的中国女人生下的贱种”寺内拓轻笑一声，像是毫不在意寺内清的举动。
　　“你这个畜生”寺内清一拳结结实实的砸在了寺内拓也的脸上，寺内拓也像是没想到这只平常温顺的像只兔子一样的堂弟会出手伤他，而当他还想再打上第二拳时，却被边上的小兵拦下。
　　“呵，我现在可是你的上司，别以为你父亲攒了点军功就能算在你的头上”寺内拓也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上前一把抓住了寺内清的头发，将唇凑到了他的耳边：“对了，你该不会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生的吧”
　　“你什么意思？”
　　寺内拓也像是抓到了寺内清的什么把柄，笑的身体都在颤“原来你还真不知道啊”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被寺内拓也拖拽进了一间房子。
　　“来，让你好好看看”
　　屋内，一群日军正举枪围着一群女人，她们哭哭啼啼的抱作一团，小兵们见寺内拓也进屋，恭恭敬敬行了军礼。
　　只听见寺内拓也对边上的士官吩咐几句，便有人拿来了椅子，接着，寺内清就被两个士兵结结实实的绑在了椅子上。
　　寺内清顿感不妙，忙吼道“你要干嘛，祖父知道我是和你一起出来的，你……”
　　寺内拓也却没有心情听他说完，对下属下令道“好了，开始吧”
　　那群女人像是明白了什么，哭着用中文求饶，寺内清听懂了她们在说什么，他相信寺内拓也也听懂了，但他却好似丝毫没有放过她们的意思。
　　寺内清以为他会杀了那群女人，开口骂道：“你听不到她们在求饶吗，你为什么还要杀……”
　　下一秒，话却被堵在了嗓子眼，因为，他看见那群士兵并没有开枪，反而放下了手中的枪械，迫不及待的解开了裤子的腰带。
　　寺内清这才反应过来他们要干什么，他不可置信的看着寺内拓也：“你他妈还是人吗，你让他们住手，你快让他们住手!”
　　寺内拓也却像是在看戏一般饶有兴趣的看着那群女人的求饶和哭喊。
　　寺内清眼见着那些士兵毫无人性的在他面前奸污这些妇女，他一遍遍的喊着住手，在场却没有一个人肯听他的。
　　“现在你知道自己的母亲为什么是中国人了吗？”寺内拓也终于转头看他。
　　他却一时间如遭雷击，“什……什么”
　　一时间，他想起了被锁在地下室的母亲，想起了每次看向父亲和自己都满含怒意的眼神，他好像终于明白了母亲为什么想要杀他，泪水终于顺着他的脸颊流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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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的日军终于停止了动作，翠红奄奄一息的匍匐在地，身边的女人大多已经死了，翠红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撑到现在的，只记得家里还有人在等她，她还不能死。
　　恍惚间，她听见了子弹上膛的声音，最后一丝希望破灭，她早该想到残暴的日军不会放过她们，于是终于认命的闭上了双眼，但是被子弹贯穿的疼痛感并没有袭来。
　　这时，她听见了熟悉的中文，却好像出自那个命人把自己绑来的军官。
　　“既然弟弟喜欢，那哥哥就不杀她了，弟弟好好享受”
　　她突然觉得有些嘲讽，自己还不如就这样死在枪下，总比变成慰安妇要好。
　　她感觉很累，眼皮很沉，就好像下一秒就要睡去。这时，她感觉到有人走到了她的身边，然后，一件外套落在了她的身上。
　　她诧异的睁眼，对上的却是一双清澈好看的双眸，少年的眼中并没有像其他日军那样的贪婪与欲念。
　　她好像想起来了，这是刚刚被军官带进来捆在一旁的士兵，他嘴上虽然说着自己听不懂的日语，但她似乎能感受到他是在求日本人放过她们。
　　他的眼睛红红的，显然是刚刚哭过，为什么而哭呢，总不能是因为自己吧。
　　那个士兵不敢再与她对视，起身匆匆离去，翠红想说声谢谢，但她的嗓子实在发不出声音了。她突然有些感慨，为什么这么善良的孩子也会被送上这么残暴的战场呢。
　　她只能目送着少年离去，却见少年在走至门边时停下了脚步，用标准的中文说了句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