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私语时》南来无渡

6、第 6 章

　　暮杳这句话说得很平静，但却像地雷宋雨涵耳边炸开，炸得她脑子短路。
　　【姐妹，你这么一说，我觉得自己来填坑是填了个寂寞，好像穿了个假书。】

　　看着小土豆快哭了的表情，暮杳安慰她：【这不一定，一花一世界……而且，说不定是系统换了个人做任务。】

　　再次把地上的图案抹去，暮杳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穿回现世后还和系统保持着联系，时不时发布一些让人捉摸不透的任务，其中就有写书这一项，大概系统嫌我糊弄，找了你来写。】

　　还没来得及难过的宋雨涵：……
　　那她可真是打工人，写书顺带穿书填坑，系统这是钓鱼执法了吧？

　　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暮杳也点头。
　　【我当时也这么觉得，我之前写得一段小故事也在这个世界具象化了。】

　　宋雨涵：“……”那她可真是个冤大头。

　　【问题不大，我试过的，可以回去。到时候找办法送你回去。】
　　话题聊到这里，余光瞥见这小土豆低着头，有些怪怪的。

　　“愣着做什么？去屋里看看那两个人讨论出什么来没。”

　　“腿麻，左腿。”
　　小土豆有些欲哭无泪。

　　无奈扶额，暮杳扶着这小姑娘，让她先适应一会儿。
　　来回走了两步，宋雨涵觉得好多了。

　　就是，有点像扶老奶奶过马路。

　　刚跨步走出房门的沈禹卿：“姐姐这是？”
　　连带着虔宁的表情也有点疑惑。

　　“蹲太久腿麻了。”
　　宋雨涵扑进暮杳怀中。
　　很好，现在她人也麻了，为什么又社死啊？！

　　毫不意外地，收获到两道奇怪的目光。
　　随他去吧，有什么好看的，跟姐妹贴贴怎么了真是？碍着你们了？

　　-
　　计划制定下来后，兵分三路，晚上行动。
　　按着两人所推算的，下一个受害人会出现的位置有两个。分别由暮杳和虔宁去查看，沈禹卿和宋雨涵则留守知州府。

　　从宋雨涵的角度来说，姐妹简直操碎了心，事先找她问了具体出事地点……这明显是要自己去打boss啊？
　　本想劝一下的，但一想到姐妹已经干掉了这个副本的大boss，宋雨涵默默咽下口中关心的话。

　　同理，沈禹卿也知道暮杳的实力，自个儿安静地坐在。
　　反对的只有不清楚事情原委的虔宁小道长。

　　才到暮杳胸口高度的小道长眉头微皱，抿了抿唇，似是在心里斟酌着怎么开口。
　　“暮姑娘，妖邪很危险。”

　　暮杳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随即屈指在半空中画了什么，指尖白光淡淡的，缓缓成型。

　　带着其一拳打死副本boss的超强滤镜，以及暮杳淡定从容的姿态。
　　沈禹卿和宋雨涵也都关注着这边，本以为是大佬炫技。

　　但看到空中的图案彻底成型的时候，沈禹卿恍然，而宋雨涵……

　　宋雨涵：0.o
　　不是，姐妹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写了个什么？

　　可以说她宋雨涵在这个世界是个文盲，但那四个字她是怎么也不会记错的。
　　那真的是“傻逼退散”啊！

　　宋雨涵以为姐妹颠了，没想到暮杳对面的虔宁小道长更颠。
　　虔宁楞了一下，随即有些欣慰……

　　宋雨涵差点没忍住：“……”
　　有什么好欣慰的？这都贴脸开大了好吧？

　　“暮姑娘的驱逐符画得很好。”
　　虔宁如是道。

　　宋雨涵觉得没救了，看了眼身旁的沈禹卿，这人脸上的表情……竟然还有点诧异，像是在惊讶姐妹竟然还会画符？

　　“……”
　　这盛世如她所愿，终于颠成了她宋雨涵不敢想象的样子。

　　又展示了几个符，虔宁这才同意暮杳自己行动。
　　而宋雨涵：“……”
　　好恨啊，她怎么不是九素漏网之鱼！她为什么要认识这些简体字？她真的好想笑鹅鹅鹅……

　　-
　　月黑风高夜，杀人……啊呸，抓妖好时候。
　　但这跟宋雨涵没有关系，虽然她们的任务是“守家”，但这里……不出意外地话没有什么危险。

　　盯着屋内一小簇烛焰，在黑夜中圈出一片明亮。
　　宋雨涵支着脑袋，以她凡人的身体，这个点也该犯困了，但她实在睡不着啊！总觉得会发生点什么事。

　　烦躁地抓了抓头，宋雨涵听到门被推开的声音。
　　“吱呀——”

　　人是没用的，但依旧要为自己加油打气，宋雨涵在心里给自己打气：加油，没用的东西。
　　刚把眼睛睁开，脑壳子上就被弹了一下。

　　“嗷——！沈公子，大晚上的，走路没声很吓人啊！”
　　宋雨涵痛呼，看见是沈禹卿，出声痛呼。

　　沈禹卿，没说什么，兀自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
　　在这之前，他把一个食盒放在桌上。

　　“大晚上的，走路出声也很吓人，尤其是只闻脚步不见来人。”
　　撑着下巴，沈禹卿把食盒推向宋雨涵，瞥见后者那双被烛火映衬得亮亮的眸子，其中不乏疑惑，像是在问“给我的？”。

　　“给你的。”

　　宋雨涵都有些不好意思了，虽然她确实饿了，但沈禹卿这捉摸不透的性子……突然温柔起来了？

　　“姐姐说让在下照看宋姑娘，宋姑娘不必担心，在下虽不是好人，但不会对姐姐在意的人下手的。”
　　难得，沈禹卿还解释了几句。

　　“我知道的，沈公子也不会对无辜的人下手的。”
　　宋雨涵倒不觉得他会下毒，她还不配。
　　难得可以吃夜宵，那她就不客气啦。

　　糕点香甜，软和热乎。外边一层脆皮，中层面团甜而不腻，大概是做的时候掺了糖水，也染了点内层的红豆泥的香甜。
　　甜甜脆脆，回味无穷。

　　“宋姑娘很了解在下？”
　　也亏嘴中还有糕点，不然那句“我可是你亲妈咪”就又脱口而出了。

　　为自己捏一把汗，然后……
　　也不知道是不是刻板印象的缘故，她那阅读理解分析人物心理活动的毛病又犯了。

　　明明沈禹卿的语气也只是像是在开玩笑，但宋雨涵还是把这句话带入了白切黑的模板进行分析……
　　删掉删掉，什么乱七八糟的，她才不会被偷偷做掉。

　　咽下口中的糕点，宋雨涵干笑着回道，即使看沈禹卿那百无聊赖地样子也不像是会关心她的回答。
　　“感觉哈，沈公子是个很温柔的人，还会记得给我送点心。”

　　后面这句话确实是真心实意说出来的。
　　而后，那久远的记忆涌上心头。

　　是了，沈禹卿是受过饥馑之苦的……轮回千百次，也不是次次都如这时般恣意。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
　　宋雨涵悄悄看了眼对面单手撑着下巴神游的人。
　　现在，沈禹卿也是人。

　　轻轻把碟子推过对面，宋雨涵小声说了一句：“抱歉啊，沈公子也吃。”

　　听到这一声，沈禹卿回神，目光落在这小姑娘身上。
　　由于身量的缘故，此刻的宋雨涵半趴在桌上推碟子，短胳膊短腿的，像极了矮脚猫分享食物。

　　“……”

　　-
　　知州府安静，另一边却是云谲波诡。

　　【检测到此界面行走bug，初次尝试抹除……抹除失败……】

　　暮杳缓缓：“？”
　　系统又抽了？

　　人是蒙的，但系统的事稍后再说。
　　有杀气！

　　视野中出现了一抹红影，在漆黑的夜幕中一闪而过。风声呼啸，衣摆被吹动，街上枯叶也被卷起。

　　“你身上有祂的气息。”
　　耳边冷气过，这空灵的声音在街道回响着。

　　暮杳转身，那杀气瞬间烟消云散。
　　风过处，云消，月霁。如霜冷光落在不知谁家院墙上，那小小身影着一身嫁衣，朝她友好地笑了笑。

　　看起来不过十四五的年龄，嫁衣厚重，她轻巧坐于院墙之上，双腿轻轻下垂，绣鞋上明珠反射着冷光。
　　她歪着头，晃了晃腿，看着很是俏皮。

　　四目相对的那一刻，这小少女忽地消失不见，徒留一地清冷月光。
　　“大姐姐，我不杀你，且回家去吧。”

　　街道中回荡着小少女俏皮的话语，与之一同响起的是系统冰冷的提示音。
　　【二次尝试抹除，执行人消失不见……抹除失败……】

　　月光如水，无声无息地落了暮杳满肩，四方街道彻亮，可她却觉得很冷。
　　这一刻，她恍惚意识到，系统口中的“行走bug”似乎是她，系统要抹除的……是她？

　　风过，发梢被撩起，浸在月光中的皮肤渐凉，被风带走些许温度，直激得人一哆嗦。
　　手脚冰冷的同时，脑子乍然清醒。

　　糟了！如果这小少女放弃这边，那虔宁那边……

　　-
　　剑光于夜中绽开，“铮——”地一声响起。
　　行于深巷，这袭击来得突然，抵挡的同时，虔宁心下松了一口气。
　　既然妖邪在这里，那暮杳那边就可以放心了。

　　“小道长，猜猜我是谁？”
　　这声问候来得莫名其妙，虔宁却是一眼就认出了眼前的小少女。
　　小少女微弯了双眼，眸色很深，身上的气息怪异。

　　近些年问州大行“山神娶亲”，这其中被当做祭品的少女数不胜数，看这小少女身上的嫁衣，便知这是其中一位受害者。
　　但她似乎认识自己……

　　挥剑，拉开与这小少女的距离后，虔宁依旧没想起这人是谁。

　　“你是？”

　　“这不重要，啊对了，小道长是不打算退的吧？那就没办法了。”
　　看着这小少女略有烦恼的样子，虔宁皱了皱眉。

　　她像是例行打招呼般，招呼打完了，接下来就是动真格的了。
　　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快准狠，招招下杀手，阴冷的气息扑面而来，身上多处挂了彩，但却不致命。
　　像猫抓老鼠般的逗弄。

　　偶然四目相对，看到这小少女空洞的眼神。
　　他……想起来了。

　　但是迟了，剑身被这小少女玩似的屈指弹开，瞬间碎成无数片。胸口处被贯穿，心脏跳动的声音鼓动着耳膜，清晰可见。

　　暮杳赶来时便看见了这一幕，随即世界沉入黑暗，像是进了某种领域。

　　像是走马灯般，先前的记忆瞬间就涌了上来，但也仅限于穿来这个世界……
　　再早的，她大抵是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