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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十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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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臣握着诗黛的手,眼睛紧盯着她额上的纱布,他的男子气概全然崩溃。
他的诗黛好脆弱,感觉那个骄傲坚强的诗黛在渐渐消失,眼前的女孩令自己产生一种疏远的错觉,可是,他们靠得很近很近,她的手还包裹在他的掌心里,可为何又觉得有一段好长好长的距离横在他们中间。
秦舒和江懿萱齐齐走进病房,只见祝臣一脸忐忑,诗黛靠着枕半坐在床上静默不语。
“诗黛,头会不会晕?”江懿萱神色关切地凑近床上人,他伸手想要确认那一脸的感伤。
诗黛悄然别过脸,眼望向窗,她轻轻地,仿佛将心中积堵已久的愁怨,通通化作一声叹息。
“你们先出去把,我想静静。”她调整着身姿,祝臣小心翼翼伸手想要扶住她的腰,却被柔柔推开,“出去把,让我一个人呆着。”
江懿萱收回停在半空的手,思索片刻才开口道:“祝臣,你和我先出去。诗黛,想休息就睡一下把,只是点滴快吊完了,总得有个人按铃换瓶,就让秦舒留下来照看着把。”
诗黛闭着眼,没拒绝也没答应。江懿萱吩咐了秦舒几句保持安静后,便将恋恋不舍的祝臣拉扯离房。
秦舒循规蹈矩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想起江懿萱对那三人施的手段,顿觉一阵恶寒,又极其安分地闭上嘴。
“秦舒。”诗黛张开眼,两瓣薄唇微微蠕动。
秦舒紧张兮兮欺身靠近,“哪里不舒服吗?”
“没。”顿了顿,又神色迟疑地开口:“我们,是怎么认识的?”
“你忘啦?我可是印象深刻呢。”秦舒扯扯嘴角,干巴巴一笑:“那时我妈带我回国和爸爸争抚养权,你妈当时是我妈的代理律师,妈妈带着我去你家叽歪了半天,我闷得发慌就在你家四处溜达,我跑到顶楼听见有人在哭,就过去敲了敲门。”
诗黛一阵心悸,有种谜底即将揭晓地神秘笼罩着世界,她没由来地心慌,感觉有什么完好的东西即将被破坏。
秦舒知道那是诗黛不堪回首的童年阴影,她看看静静倾听的诗黛,短短停顿后,又继续说道:“然后,有一个女孩哭着对我说,我给你钱,你帮我买卫生巾。”
诗黛藏在被下的手猛地一抖,她张大眼睛,眼前却是一片迷惘。
秦舒低头盯着膝盖上不停绕圈的手指,“抚养权判在妈妈那,很快地,妈妈闪婚嫁给一个男人,那个男人不爱妈妈,结婚后他整天骂妈妈。第二次去你家,我妈拜托你妈帮忙控告那个男人。我鬼使神差地跑到顶楼,竟然又听见有人在厕所哭。这一次,那个女孩哭着对我说,我给你钱,你帮我买件衣服。”秦舒轻轻一笑,又重重叹了口气。那个时候的记忆,对她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值得怀念的啊。
“诗黛,你从小就这么别扭,也是我见过最奇怪的女孩子。”
秦舒无可奈何笑道,抬眼一看,差点吓得魂都没了!吊瓶里的液体早已流干,暗红的血沿着软管一路蜿蜒而上。
秦舒惊叫一声,急忙按下床头的急救铃。“诗黛,别紧张!医生就快来了!”上帝!她可是个医学白痴!论跟踪调查她算得上是个中强手!但那些什么乱七八糟的紧急措施她却一丁点都不会整!
秦舒手足无措地安慰着诗黛,门外,守候多时的江懿萱和祝臣两人听到动静齐齐闯进病房。
被子下的手不停抖不停抖,连着另一只手也开始抽蓄。诗黛失神看着一张张熟悉却又陌生的脸掠过,她笑得迷离,梦中梦的黑暗在召唤,她一路笑着昏厥。
眼前,是一个高高挽着发簪的女人在演讲,很多人为女人的致词献出最热烈的掌声,那个女人望向自己,目光如柱。
她微笑着说,海啸害死了很多人,你要活下去,跟我走把,幸运的孩子。
她抱着她说,从此以后,你叫做诗黛,你是我女儿,我是你妈妈。
她伸出手说,这些钱给你,想买什么就去买,我们家不缺钱。
她冷硬地说,诗黛,我很忙,我只能给你钱。
她生气地说,收养你我只当做善事,你不能奢望能从我这得到多少母爱。
她推开自己,她的怀里是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她说,祝臣是我儿子,他不是你任何人。
她一直说一直说,说了好多好多。
诗黛觉得自己忽然间很富有,又忽然间贫穷得只剩下眼泪。
她还想起那天晚上,祝臣酒气冲天地闯到她房间说要让她成为他的女人。她懵懵懂懂,祝臣变得奇怪,他一向很温柔的,可是,那一夜,他让她疼得撕心裂肺,整整一夜。第二天醒来,她就无缘无故被勃然大怒的妈妈拖到顶楼关禁闭。在家里,除了自己的房间,她最熟悉的就是顶楼的厕所。就算做错事情也不曾挨过打挨过骂,妈妈只会把她关禁。祝臣曾解释过这是因为妈妈怕别人谣传他们祝家闹家暴,他们祝家,那是他们的祝家啊,不是她的家啊。
她绞尽脑汁想着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下半身酸疼得厉害,她还来不及和妈妈说门就被关上。
黑暗中,一个漂亮的少年好像从天而降。他送了一件裙子给自己,那是很洁白很飘逸的裙子。她开心地褪下自己一身的破败,她觉得穿上裙子的自己是完整的,哪怕她已经在一夜间被祝臣撕得鲜血淋漓。
明明不是秦舒!是那个漂亮的少年啊!
好混乱!好混乱!他在哪?他为什么不出现?他明明存在!可是,他到底存不存在?
一滴,两滴,三滴眼泪落在纪棱的指尖---生命之蝶,破蛹而出,我总算靠近你,接触你,感受你。“诗黛,我在,我陪着你,你没有错,你只是太孤独。”孤独到必须在幻想世界中才能感觉到快乐,就算再危险的极速运动,也无法排遣你的孤独,你只是太孤独,太孤独。
江懿萱看着泪水滑落的轨迹,一阵心酸。诗黛,到底是什么让你苦得连昏睡时都要哭泣?
“你想害死诗黛吗?你搞什么搞鬼啊你!”
秦舒脸色乍青乍白地任由祝臣斥责。
她看着声色俱厉的祝臣,又想起和诗黛的第二次相遇。眼前这个男人睡了诗黛,这个男人的妈妈把诗黛关在厕所里,脑海全是诗黛无助地哭诉。
我给你钱,你帮我。我给你钱,你帮我。
她帮了,只能帮两次,妈妈和那个男人离婚,她被带走了,等她再次回国,那个被曾经关在厕所里的女孩已经把心封闭。
谁也无法进入她的世界,就算祝臣,也只能抱着她搂着她,任由她的心蒙上烟雾。那个女孩的心,谁也无法知晓,谁也无法靠近。
黎昕冷眼看着再次出现的洛维,“请你消失!”
“你还看得见啊?今天是第几天了?一百天很快就会过去的。”
她看得见,有时也看不见,不知是喜是悲,她再也不用在电梯里看到幽灵,再也不用在马路中间看到冤魂,再也不用在桥上看见湖里伸出的鬼手,可是,她却无端地伤感,她再也无法看到自己所深爱的那抹灵魂。
“纪棱还没帮你安排重生把?他现在待在诗黛身边步步紧贴,哪有功夫理睬你。”
“不也正因为如此,你才有机可趁?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打算吗?”棱和这个灵魂的渊源,她早已感知。黎昕的心抚过一丝温柔,和棱签定魂契后,就可以和棱心有灵犀了。
“我可是为你不值啊。”
“不值?你这么自私,怎么也会为别人担忧?是居心不良把?”
洛维一阵冷笑,看来这个通灵女还不至于被纪棱迷得神魂颠倒。
“你又何必跟只刺猬一样防着我?”
“道不同不相为谋!”黎昕神色嘲讽地对着空气说话,微薄的灵力开始若有若无。
办公室一片肃静。
那个人走了吗?还是自己连听的灵力也失去了?黎昕苦涩一笑。
棱,你为何伤心,我的心,也跟着你的感伤抽痛,好痛好痛。但是,能够与你心有灵犀,就算痛死,我也无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