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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6、077B ...

  •   警察来拿走了火蝶的电脑。

      项汇辉来看望严睿冰,他第一次来她的家里做客,是来和她告别。他答应过她,不会就那么突然消失,不是因为那个承诺他当真了,而是对于这个女孩,他是有爱的。
      “真是快啊。”严睿冰和项汇辉面对面坐着,面前各放着一杯严妈妈沏好的红茶。
      “我是提前来的,因为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怕到时候,就没有时间来和你说再见了。”
      “大概多久之后?”
      “最迟一个月内。”
      “然后你就和这座城市永别了?”
      “我不知道是不是永别。”项汇辉环顾了一下他们所在的房子。“在我小的时候,我想要住那么大的房子,就像这个,我想在这样的地方长大应该不会再觉得缺少什么,看来小时候的我又犯了一个大错。所以现在我想,我不需要什么房子,只是想要一个地方,是我真正属于的。”
      “不是这里?”严睿冰点了下头。“我一直在努力了解你,不把它当作是一种逃避责任的行为,不把它当作是懦弱的行为。我告诉自己,你是在寻找,而不是在逃跑。”
      项汇辉听着严睿冰刚才的那番话,没有做任何的解释和反驳。
      他们安静地那里坐着,喝了一会儿茶,然后项汇辉自己去为茶壶加热水。而严睿冰则继续坐在那里,发着呆,犹如项汇辉已经不在身边,她已经开始慢慢去习惯思念这个遥远的爱人。
      在他去倒水的路上,经过一个照片墙,他站在那里看了好一会儿,直到严睿冰过来打断他。
      “这是我和蝶还有畅一起弄的墙,因为我的家庭是……看起来最健全的,所以我们决定把这个照片墙留在我的家里。我,蝶,畅,还有三个爸爸,三个妈妈。现在,只剩下我,畅,一个爸爸,和两个妈妈。”
      “这个人,是火蝶的妈妈?”项汇辉指着一张照片问,那里,一个10来岁的火蝶搂着一个30多岁看上去很精神的女人笑地嘴角都过鼻翼了。“我好像见过她。”
      “可能啊,在她离开之前,就喜欢一个人去很多地方,呆几天,不过总是在说好的时间回来。”
      “不是以前,不是在别处,而是不久之前,就在这座城市里。”
      “你肯定?这张照片都拍了很多年了。”严睿冰的语气里没有怀疑,因为她没有把他的话当真。
      “没有太大的变化,而且,我记得是因为,我们还说过话。”项汇辉很确定地对着照片点了点头。“那天我在街上,她在一个路口犹豫着,然后过来问了我路。她说她好久没有回来,才发现这里很多地方都改建过了。我正好也要去那个方向,就和她一起穿了马路。然后她谢了我,我们就分开了。”
      “她要去哪里?”
      “花旗银行。”
      “蝶的妈妈回来了?”严睿冰转了转眼珠暗暗盘算了一下。“我们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警察。”
      “警察?他们还在调查?对不起,我最近一直在忙自己的事情。”
      “蝶还没有找到当然还要调查。而且最近他们似乎找到了新的线索。”
      “我只是有点……我没有想到你的第一个反应是去找警察。”
      “我希望这个世界上还该有什么人是我可以试着去相信的,这很重要,不是吗?”严睿冰说着拿过项汇辉手里的茶壶去倒水。她没有看他,也没有等待他回答。
      项汇辉呆在原地,没有去看严睿冰的背影,他还看着照片墙上那个年纪尚小的严睿冰,还有火蝶,还有他们这个看似快乐的三家庭。在照片里,他甚至可以看到当年他们三个小孩子在房间里追逐着打闹,而父母们就在那个位置上喝茶聊天的场景。快乐时光一去不返。
      我们不是突然之间就成为我们现在是的人的,我们都不是一夜之间长大的。很多的事情,慢慢累积,直到临界点到来。我们都知道,最后一根稻草,再细再短再软再轻,也可以把一只骆驼的背压断。
      “我就是这里的公主,你们所有人都要爱我,听我的话,所有的事情都要交给我管。”小时候的严睿冰穿着华丽的公主裙,站在桌子上宣布着她的王国的成立。
      “你不怕累啊?”小火蝶也爬上桌子,在上面开心地跳舞。“还不如大家一起狂欢呢。”
      “我会保护你们的。”小祁畅背着把玩具剑守在桌边。“不过你们要是一起从上面摔下来我可接不住。”
      “所以你最少下去,我一个人站在这里,我是公主。”小严睿冰对小火蝶说。
      “好吧,那么我是女王,我在这里,你站到椅子上去。”小火蝶围绕着小严睿冰,开心地跳舞转圈。
      “我不!”小严睿冰跺了下脚。“你说过,你会让着我的。”
      “好吧好吧,小折腾鬼,等我跳完这个舞,献给做了公主的冰。”小火蝶跳着,行了个屈膝礼。
      “你们女孩子真傻。”小祁畅拔出剑跑开了。
      “有人说,喜欢一个5,6岁的小孩子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但是这个孩子会长大,他不再是5,6岁时候那个乖巧可爱的模样,而他的父母的记忆却还停留在那里没有出来。”严睿冰走了出来,端了一个托盘,里面除了刚才那个茶壶,还有两盘小点心。
      “我来帮你拿吧。”项汇辉接过了那个有点重的托盘,本能地去接。
      “而我们,忘记了自己曾经5,6岁的样子。”严睿冰把托盘给了他,再次转头看那些照片。“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们和他们的时间就总是在错过错过中累积。为什么会那样?”
      项汇辉的两只手都用来端那个盘子,没有手再去抚慰这个女孩,他看着她,知道自己想要把她找回来。

      美好的回忆之所以美好,是因为它已经结束了,你放不下它,因为你再也感觉不到那么美好的事情。而痛苦的回忆之所以痛苦,是因为它曾经真实的在我们身上发生过,你时刻感受到它,是因为那样的痛苦太强烈,以至于我们再也感觉不到现在的美好。这就是我们的思维方式,是我们自己选择的悲哀。

      施方青也被警察找去谈话,她不敢相信他们把她的失踪当作凶杀案在处理。
      “你们到底掌握了什么新的线索?还是我现在也是嫌疑人之一?”施方青独立一个人前来,没有通知父母。“我会做一切事情协助你们,我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
      ……
      “知道吗?还有很多比在公共场合裸体更让人感到羞耻的事情。当你意识到对于那个你爱的,关心的人,在她最需要帮助的时候,你不在那里,你什么也没有做。”
      ……
      “我现在和蝶的男朋友走得很近。他当然还应该算是她的男朋友,他们那么爱彼此,也许永远会这样持续下去,即使她不回来了,即使他后来遇到了别人,我知道他的心里还是会有一个她的不可动摇的位置。我没有受益,我靠近他,是因为我爱他,我想他可以像拯救蝶一样拯救我。”
      ……
      “也许如果不是这样,不是有蝶失踪的事情,我永远不会看到,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值得我好好珍惜自己,好好生活下去,奋斗下去的东西。不光是说一个男孩,不光是说爱情,而是更多和自己有关的。”
      ……
      “我们爱她,没有爱到要她的命,有人讨厌她,或者恨,也没有恨到要她的命。如果真有一个凶手,我相信一定是一个我们都不认识,也不认识蝶的人,如果你认识她你会知道,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
      “当你们再也不会把我们分成好的和坏的两类的时候你会发现,你看到的我们比任何以往时刻都要真实。我们不偷,不抢,不侮辱,甚至不挖苦别人,我们只是自己在找乐子,在尝试生活。我们只是没有在书桌后面,书本里面体会着我们和这个世界的存在。”
      ……
      “当她遇到困难,她不会退缩,她会坚持下去。无论多么艰难,她都不会放弃。”
      ……
      “是的,她一定会还击,那个人,一定也会很惨,如果真有这样的人。”
      ……
      “我只是不敢想象,有人会真的去做伤害她的事情。”施方青很努力地想要让他们知道,火蝶并不是他们档案里看到的那个女孩,不是老师们看到的那一个女生。“她只有17岁,帮帮她。”
      施方青在那里咬着嘴唇痛哭时,他们都明白,她不是真的很痛苦就是严重妄想到相信自己应该很痛苦。
      “你害怕过吗?”在施方青家的天台上,火蝶和她正一起晃着秋千。“我们看去上去挺危险。”
      “当我意识到,即使你躺在床上哪里也不去,但是一样可能会因为地震,台风,入室抢劫,冒失鬼开进来的货车,外太空飞来的大陨石害死的时候我就知道,没有什么地方是一定安全,因而也就不存在一个地方是一定危险的。所以我决定,我要走出去,做很多有意思的事情。我不想躺着死。”
      “你说的那是意外,那些发生几率比0大不了多少的意外。而我们如果有危险,也许活该。”
      “意外,是人们为了逃避自己的责任而发明的词语。我16岁了,我是一个有担当的人。”
      施方青把火蝶当作自己的朋友,不是因为她在自己的关键时刻向她敞开了大门,不是因为她是一个很酷很丈义的人,而是因为她的头脑,胆识,还有责任心,这些,都是她父母所没有的。
      “我们都不算成年呢。”施方青那一次笑话了火蝶。“你真是大言不惭,不知天高地厚。”
      “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你翻下地理书就知道了。”火蝶得意地笑了笑。“不过我还真是不知道嘞。”
      “那你得意什么?”
      “原来说别人不知天高地厚其实是在说那个人地理没学好。”然后得意的笑就变成开怀的笑。
      怎么会有人要杀了这样的一个人呢?这就是悲剧吗?像鲁迅说的那样,把美丽毁灭给人看?
      “当一个美丽的小姑娘被杀害,横尸街头,这样的消息比一个难看的小姑娘被杀害,横尸街头,更让人气愤吗?当然不是这样,只是如果那是一个美丽可爱的像天使一样的孩子,人们的同情心会被激发得更多,他们会觉得更加悲伤。当然,这不是在进行外貌歧视,这样的区别并不是字面的只指一个人的外表。我依旧怀疑,如果失踪的不是蝶,而是严睿冰,你们会不会更加积极一点。”
      “你不该那么想。”那个懂手语的女警察给施方青递了纸巾。她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听关于她有一个和她们年纪相仿的也处在青春多变期的妹妹,所以她理解她们这样的话。“我们是一视同仁的。”
      “一视同仁是不存在的。”施方青擦着眼泪。“我们是不一样的,所以你们得区别对待我们,这样的区别对待和在你们心里,我们都是一样需要帮助的人,是有本质不同的。”
      “你依旧想不起有什么人可能会伤害火蝶?”年轻警察问。
      “我不知道。”施方青抬起眼皮。“你是指我认识的所有人?我不敢想象。如果必须有,所有人都该怀疑。”
      之前,施方青认定火蝶是自己出走的,而现在,她害怕了。她不想相信她会抛弃自己的可能,不想相信她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的假设。这一刻,她承认也理解了严睿冰对火蝶的爱,和她的一样真实而强烈。
      如果你的幸福再也与我无关了,如果我对你,再也不是那么重要了,那么,你安心地走吧。

      我们常常会问自己,问别人,为什么有两个人相爱,却不能在一起?为什么说即使你们很爱彼此,也不一定非要在一起不可?难道人和人,不是因为爱,才从两条路上走过来相遇,然后一起走下去的吗?
      我们是在怎样爱着我们的朋友?那和爱自己的父母,爱我们的伴侣,有什么不一样吗?我们和朋友的爱,也是为了分离而存在的吗?难道我们不是在开始分开,然后遇上,爱上的吗?我们对我们的好朋友,那样的友谊,难道也不是想要维系一辈子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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