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无眠》黄昏后的东篱

23、解怨

　　外面颜竹跟着陌颜绅用灵流凝成的气息将怨气缠绕在自己的灵流之中，而后慢慢化解，但是两人之力都较为微薄，于是看起来于事无补，颜竹似乎有些着急，陌颜绅也很快发现颜竹的心思，他冷静道：“无妨，其实我们也在一点点靠近怨主的意识所在，沉住气，阿尘让我们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颜竹定了定心，他其实除了心急之外，也有点力不从心，陌颜绅看出来后就将他护在身后。
　　颜竹手中的竹笛还在源源不断的往他的体内灌入灵流，只是很快颜竹又用那些灵流去消解怨气了，陌颜绅则是一边往前突破，一边照看颜竹，防止他受伤。
　　陌上尘在怨主的意识里面看到了怨主的一生，一个平凡简单的一生。
　　她准备着要嫁给青梅竹马的哥哥，为了多攒些嫁妆，于是随着母亲出门卖布，不巧被一个富庶人家的公子哥看上，公子哥欲要卖她去当丫鬟，女子家中贫苦，子女众多，父母得知后喜不自胜，马上收了富庶公子的钱，可是她那里愿意，就和情郎哥哥约定私奔，两人逃跑划船过这片河的时候，父母来追他们，结果女子慌乱之下不小心失足落入水中。
　　陌上尘出声问道：“姑娘，你有什么心愿未了，在此羁留不去。”
　　很久没人这么称呼过自己了，这水中来来往往的怨鬼被她一个一个的撕毁，压制，为己所用。
　　她现在面目全非，根本没有一点少女的模样，或者说连个人形都没有了，她的怨念在这十多年里面积攒成了仇恨，她都不知道该恨谁，那就都恨吧。
　　她本以为拖进来的又是一个无用的过客，她一次次失望又不甘就此放过，但是此时听到这一句，她的希望再一次被点燃了，这个神色恹恹，衣摆飘飞的男子也许真的能帮她呢。
　　一个自空中阴森森的却又透着些稚气的声音吱呀想起：“我那日跌落水中，他来救我，船明明那么近，他的手就在眼前，为何我就是够不到。”
　　陌上尘没有从意识中看到当日的情形，但是按照怨主所说的，想来那情郎没有下水救她，只是在船上伸手捞了捞。
　　“你想要我怎么做。”陌上尘知道怨主已经没有身形了，她散在周遭，陌上尘也没有刻意去找。
　　“我想再见他一面。”
　　这个要求不难，陌上尘答应了，接着手中凝起灵流，在怨主意识中搜寻男子的样子，看了许久记住了男人的长相。
　　他再次对怨主说道：“你的怨念太深，难以离开此地，我答应带着一缕怨气去看他一眼，无论结果如何，回来以后你都该走了。”
　　这个怨主估计生前生性温柔，没有过多的为难，很快就答应了，只是周为萦绕着哭喊声，那些被她拉下水的人怨气不散。
　　这些才是最麻烦的，原本就一个怨主还好，可是周围的怨气本就不属于怨主一人，暂时被怨主压制，若是怨主心生怒气，那就不好办了，这些怨气怕是会更加汹涌的向周围肆虐，直到吞噬掉整个城郭。
　　陌上尘自然是有办法的，他自己常用灵器是一柄灵鞭——袭风，鞭子主体是灵蛟筋骨炼制而成，灵蛟双生，一条为陌上尘的灵兽，另一条是陌上尘的灵器，袭风外覆一层灵甲乃是灵蛟的鳞甲练就，锋利无比，破风而动，同样灵巧自如，随影幻形。
　　陌上尘将袭风化成一张巨大的网，趁着怨主的意识被他收起，悄然将整个怨气团都网罗起来，指尖凝了一缕怨气，那是怨主的意识，而后他跳起身冲破怨气团，带着颜竹和陌颜绅一起来到岸边。陌颜绅和颜竹为他开了一条路，他们灵流会留下痕迹，陌上尘出来时留下了自己的灵流，待会他们会从这里进去，拿他们需要的东西。
　　陌上尘还留下袭风趁怨主意识不在，悄悄的消磨蚕食周遭的怨气。
　　陌颜绅问道：“可是怨主有什么未了的心愿？”
　　“是了，要去寻一个人。”陌上尘答完话凌空一点，一个男人的形象就出现在他们面前。
　　“就是要找这个人吗？”
　　颜竹思索了一会说道：“这个人我见过。”
　　如此说，得来全不费工夫了。陌上尘示意他带路，这个人不是别人，就是之前卖鞋的老板，鞋店就是老乞丐死的地方。
　　陌颜绅的惊讶一闪而过，十年前的人和物，颜竹居然能在看到的瞬间就说自己见过，着绝不是普通的记忆力。
　　陌颜绅从不觉得自己聪明，他当然知道郡主带颜竹回来说明颜竹有过人之处，但是这世上无非就那么几种人，颜竹不是神，没有灵脉，又是天然的灵体，那么就只剩下一种解释了，陌颜绅没有想下去，饶是他都能想到，陌上尘恐怕早在十年前就知道了，否则不会可以压制颜竹的脉象，那么，郡主知道吗？
　　陌上尘看出了陌颜绅那一瞬的诧异，他看向陌颜绅，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了陌颜绅的疑问，有时候太有默契也不是件好事，于是他轻轻摇了摇头。
　　他们沿着河道走了一段，往上就是西巷背面，西巷背面的第一家正是卖鞋的，颜竹指了指老板，看样子他的日子还算是不错的，做着营生养活自己总不成问题，总比租着别人的地，指着天吃饭的人强些。
　　走近以后，陌上尘没有直接过问旧事，上前问了鞋怎么卖。
　　老板不傻，看着装就知道这几位不是一般的主儿，吐出嘴角的芦苇杆，笑呵呵的迎上前去道：“贵客里边看，要什么样子都有。”十多年的时光，原本还算周正的小伙，已经大腹便便，满面油光，他的脸上堆着笑，却没给人多少好感。
　　陌上尘自腰间荷包摸出一锭银子交了过去，老板赶忙收起来，用后槽牙咬了咬，赶忙收了起来喜滋滋的道：“贵人快里面坐。”
　　陌上尘并未抬腿进屋，简明要扼道：“门口的那双鞋，给我一双。”
　　老板竖着大拇指道：“贵人眼光真好，这鞋是用了上好了丝线，由手巧的绣娘绣成的。”说着，就取下那双鞋，找了张纸包起来递给陌上尘。
　　颜竹伸手接过鞋子，老板当然看不出颜竹就是当年的乞丐，或者说他根本不记得有乞丐这么个人。
　　“确实很巧，要是能找来做身衣服以不错。”此话一出，老板顿时知道来了生意：“这有什么难的。”他搓了搓手指：“只要银子够，做几身衣裳还不都是公子说了算的。”
　　颜竹没有递钱过去，做衣裳是借口，难不成陌上尘要见这位绣娘？
　　“老板，钱不是问题，还望你给引荐引荐。”
　　老板听颜竹的看，再看这三个人，陌颜绅不说话是面色本就严肃，更不要说陌上尘的神情本就脱俗清高，于是老板知道颜竹是他们跑腿的。
　　他方才收的银子不少，于是冲着颜竹笑道：“几位跟我来吧。”绣娘自然住在绣妨里面，只是颜竹不知道他们为何要去找这个绣娘。
　　陌颜绅笑着小声给他解释道：“方才门口的鞋和里面的明显不同，价格差的多，应该是有人放在这里代卖的，若是有人看上了绣娘的手艺也好赚点额外的银子，老板也能收点中间钱。”
　　“可是我们不是要找的就是这个老板吗？”颜竹将头凑过去同样小声问道。
　　“怨主虽然说要见人，但是实际想问的不止这些，直接问怕是问不出的，所以就跟着看看，没准能找到些线索。”
　　颜竹所有所思的点点头，他们很快到了绣妨的一个偏门，老板那树叶吹了哨子，少倾，走出来一位年纪不小的女子，木钗盘头，粗粒麻衣，但是腰间的荷包绣的是梅花，艳丽动人。
　　乾州梅花绣，陌颜绅一眼认出了这种绣花样式，漪涟郡特供的绣花，怎么会出现在一个村野的绣娘身上，要知道这样一只荷包可是值一锭金子的，因为会这种绣发的人很稀有，他也曾重金购置过一套衣服荷包和被褥，当做庆贺段音城成为家主时的贺礼。
　　陌上尘打趣道：“段家主好似有个差不多的。”
　　陌颜绅忽略了陌上尘的话，颜竹虽说对这些不感兴趣，但是这梅花，有一个人很喜欢，他就算想不知道也难，于是上前道：“姑娘好手艺，不知这个梅花能否给我们绣一方手帕，价钱都好说。”
　　女子喜出望外，又见老板也不断给他使眼色，示意这几位可是贵人，于是连忙点头。
　　“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好。”说完这句话，颜竹将一锭金子递了过去，老板眼睛都直了，绣娘赶忙接过，收进袖兜：“明日此时来拿就行。”
　　老板知道自己再跟着就不识趣了，于是自行离开了。
　　“你方才说好似一样，确实还是有差别的。”陌颜绅接着道：“就算是乾州的梅花秀，也有好懒之分，她这个算不得上乘。”
　　“那就是说她自己仿着绣的？”颜竹看不出有什么不同，不就是绣花吗？
　　“不是，确实是乾州的手法，且看你手里的那双绣鞋，就知道荷包应当是别人送的，她绣不出那样的梅花。”
　　“也就是说，这个人曾经被大家宠幸过，那些有钱的人将这个荷包送给了她，后来散了她就一直留着。”
　　“你还挺聪明。”
　　颜竹没理会陌上尘的调侃，看向陌颜绅，莫言点头“应当如此，饶是乾州的绣花，各地的绅豪也都在用，尤其是像那个荷包那样的，是不是在漪涟郡几乎随处可见，所以送一两个出去不成问题。”
　　颜竹虽说点头，但他还真的没注意过，陌上尘吃穿用度都是上好的没错，但都是丰华殿直接送来的，郡主的就更不用说了，颜竹突然发现原来就算漪涟郡，他接触的也都是大家，没什么小人物。
　　“之前看上怨主的公子哥，姓林，方才梅花荷包的角落里也有一个林，这不会是巧合。”
　　“这倒是，我看你的很多东西上也有个陌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