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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爱与束缚密不可分 ...

  •   约朗德·莫雷尔睁开眼时看到熟悉的锈红色地面,后颈处突突钝痛,浑身上下的疼痛和被反手束缚在椅背上的感觉后一步传回脑海,他有些茫然地垂着头,记忆停止在与几个伙伴一同逃狱,他先一步将伊薇特送上了铁梯,自己慢了一步被巡夜看守发现,伊薇特离开时曾对他说一定会再回来救他。
      我们失败了?约朗德在脑海中想到。所以我现在是在……梅洛彼得堡?其他人呢?不知道他们怎么样了……该死的夜巡队,如果没有第四大队队长的更替,说不定还能像从前那样贿赂夜巡队,按照这个逃狱的规模,那他将面临的审讯一定是——
      铁门从外头被推开,发出吱呀刺响,约朗德瞳孔骤缩,心脏狂跳起来,眼前一片空白,几乎要因为猛烈的恐惧而暂时失去五感。
      公爵——莱欧斯利!!
      约朗德丝毫不敢抬头,唯恐看到莱欧斯利用看一具尸体一样的眼神看着他,而与此同时,一双裹着小腿的黑色高跟靴映入眼帘,他的听觉跟着回拢,延迟一般听到了鞋跟踏在铁地板上的声音。
      莱欧斯利怎么会穿这么细跟的高跟鞋呢?他的脚踝有这么细?
      约朗德滑稽又迟钝地想道,然后明白了来人不是莱欧斯利,是他的女人那娅德。第四大队队长,权柄几乎等同于莱欧斯利的副手。他感觉被反缚着的手臂更僵了,冷汗从背后沁出打湿贴身的衣服,知道自己不必面临莱欧斯利的亲自审讯,他一点都不感到喜悦。
      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女人的手段,但专门负责夜巡和特殊武力支持这么多年,她绝不会是个温顺的女人,那么她会如何对待我?约朗德脑中突然闪过无数个片段,前半生所有一切从各种渠道看过听过的惨烈审讯的对象都换成了自己的脸,被磋磨过的伤口幻痛起来,他听到自己在尖叫,那种惨叫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发出的,但最后他还没有如愿以偿地死去,成了她手下最凄惨的玩物之一。
      那娅德解下披着的斗篷丢在桌上,金属装饰碰出清脆响声。
      约朗德惊骇得一动不敢动,在脑中尖叫起来——她会杀了我!不!她不敢杀了我……她真的不敢吗——念头一旦形成就像凝聚实体的怨灵,这份恐惧几乎要成为实质,可法律会允许她随便杀了自己吗?等一等,梅洛彼得堡有什么法律?我见过逃狱回来的人吗?有人见过逃狱回来的人还活着吗?为什么我被这样绑在这里?为什么只有我被抓回来了?
      她一定会——
      那娅德解下腰间悬挂的鞭子和枪械重重拍在桌面上,摩挲着袖口小巧精致的扣子,不紧不慢地解开、挽起,露出一节白皙手腕,与黑色手套形成鲜明对比。
      约朗德趋于想要活命的本能开始思索破局的方法,其实很简单,一小伙人密谋许久一起逃狱,绕过了这么多层级的看守,最后称不上遗憾或者万幸地抓到了唯一一个殿后的蠢蛋,只要他说出所有她们想要知道的情报,譬如越狱的都有谁、谁主导、如何计划、贿赂了哪些人,那他必然能活下去。
      ——可是说出伊薇特的名字,她一定不会放过我的!不行,我绝对不能说……如果我给她一个假名字?
      约朗德心中生出一丝侥幸,这份侥幸尚未带来任何如释重负,心脏就因为一阵金属摩擦的尖锐声音陡然被攥紧。
      ——她拖着什么东西过来了,那东西最后肯定会用在我身上,是什么?刀?斧头?不不不……哪一个都不行……都是假的都是假的,没关系,只要我熬过去就好,伊薇特说过会回来救我,她神通广大一定会做到不!那是假的!说吧说吧说吧说吧……我应该全盘托出吗?我应该撒谎隐瞒吗?我应该装傻求饶吗?我……我没有希望了,除非、除非——
      那娅德在约朗德身前站定,面容冷淡,折磨他微弱神经的鞋跟声总算消失不见。
      “说。”
      约朗德的呼吸急促起来,胸膛剧烈抖动,开始了,要开始了,这场审讯要开始了,眼前锈红色的地面开始模糊,好像变成了从他身上流淌下来的血液,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听到自己颤抖微弱的声音在静谧的审讯室内响起。
      “是……是伊薇特……”
      约朗德感觉疯狂跳动的心满满回归原位,竟然在这一刻产生了一种如释重负脚踏实地的感觉,万事有开头就不难,这对他而言也一样,没多久,这场逃狱从头到尾的规划都被他哆哆嗦嗦地抖露的一干二净。
      那娅德冷硬的声音柔和起来:“感谢配合。”
      约朗德猛地抬起头,见她手里不过拎着一把空的剑鞘。
      那娅德朝门外一直候命的分队长吩咐道:“送约朗德先生去医务室接受救治,让特三队去水上逮伊薇特女士她们。”
      那娅德离开审讯室,准备去公爵办公室喝口茶透气,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秘书(谢天谢地她也有秘书了)芳汀一张脸比她更冷更严肃:“抓捕他的过程中伤了我们两个人,还以为他能有多硬气,结果是这幅怂样,您真不该亲自审讯他。”
      说是秘书,其实芳汀今年才十五岁,是在梅洛彼得堡降生的孩子,几年前机缘巧合被她发现,一直在暗地里帮了不少忙。她崇拜那娅德,决计是要在她手底下工作的,但武力值不过关做不了第四大队普通的队员,所以就被那娅德带在身边,文书工作就多半由芳汀负责。
      那娅德觉得芳汀的发言依然颇为孩子气,耐心解释:“一个团伙一起越狱,殿后的人只分为三种,一是足够强大,二是运气足够不好,三是足够被人讨厌,你看他光是对付那么几个人就浑身是伤,真把公爵大人的祖传刑讯手段来一套他能挨上多少?这正是我要亲自提审他的原因,公爵在水上开会,这几天都不在梅洛彼得堡,能起到这个作用的也只有我,他从我进门开始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可能直到我开口的这段时间里都能自己把自己吓死了。能吓唬一下就能不战而屈人之兵的事情何必大费周章呢?”
      芳汀睁大了双眼,这是什么搞审讯的人心都脏:“不愧是那娅大人,实在是令我大开眼界。”
      那娅德不以为然地笑了一下:“这套是公爵教我的。”
      芳汀想到那个总是笑眯眯地把那娅大人拖到怀里抱住抢走的笑面虎,面色深沉地点头,果然公爵的心才是最脏的,还把这套教给了那娅大人。
      回到办公室,那娅德坐在专属于莱欧斯利的椅子上,抿了一口芳汀泡的红茶,心里也想到莱欧斯利,不过和芳汀截然相反就是了。

      枫丹厅北侧,靠近沫芒宫的地方有一小块建筑群,楼造的很高,借此来显示自己的煊赫和昂贵。莱欧斯利数年前挪用自己资金中的一部分买下了其中一幢建筑的顶层和天台花园,从前只当做来水上的临时居所,有了那娅德之后才开始动心思布置充盈,几年过去,看起来要远胜公爵私人住处千百倍,如果她愿意,这里或许在未来会是他们的第二个家。
      选择此地是有考量的,虽然有些显摆的嫌疑,但有时候昂贵的价钱的确代表更好品质,而且隔绝了很大一部分人,这儿很清静,阳光充足,开窗就能眺望大海,当然私密性和安全性也不必说,毕竟有最高审判官大人做邻居,只不过这位邻居先生时常会在沫芒宫加班。
      枫丹廷内绿化做得很好,对禽类保护也几乎成为常识,于是早上五点莱欧斯利就被鸟的叫唤声吵醒了。他下意识伸手去摸左手边,那里冰凉一片空空如也,怔了片刻后意识才慢慢聚拢,然后他沉默了一会,穿好衬衫和灰色长裤,走到落地窗前拉开遮光窗帘。
      阳光很强烈,刺得他有些不适应,这些色彩,这些光亮和这些声音都不是水下会有的。
      离开梅洛彼得堡已经两天,莱欧斯利给自己准备了一份简单的早餐,翻看着备忘录,早上要去沫芒宫开会,下午的行程都和那娅德有关,受她之托,下午两点看望由她资助去须弥进修的学生,下午四点要见一个公司负责人谈一谈合作。
      几年前莱欧斯利还打趣过那娅德得看一看存折,或许自己已经是枫丹屈指可数的富豪了,这句话的真诚绝对不作假。莱欧斯利从来不会去吹擂自身取得的成就,但不妨碍他心知肚明自己的富有,明白自己或许是枫丹内最有钱的几个人之一,不说其他的投资只说梅洛彼得堡,它除去执行着监狱的功能以外还是一个巨大的制造工场,毫不夸张地说,枫丹一半以上的警卫机关和发条机械都由此生产,从中能够获得的利润数以万计,再加上他只需要支付“工人们”特许券而不是摩拉。
      当然莱欧斯利也不是贪财吝啬的人,自己的吃住都在水下,摩拉于他有时还不如特许券,除去枫丹廷的税收和积蓄,剩下资金的大部分都用于回馈梅洛彼得堡,譬如改善犯人伙食、维护基础设施、建造维恩歌莱号等,枫丹廷每个季度也都会下发公共资金,不过那些对于将梅洛彼得堡改造成如今这样而言,是远远不够的。
      “货币”这个概念对于莱欧斯利来说其实就像过眼云烟,这么多年来,摩拉也好特许券也好,这些数字都曾一度在他手上跌宕起伏地沉浮,他有过穷困潦倒到对美露莘一碗热汤感恩铭记的时候,也亲眼见过庞大的、根本数不清的、如同天文般的数字,可令他意外的是,这一回来水上他才发现,那娅德名下竟然有这么多根本无法想象的财产。
      或许与公爵本身挂上钩也能带来许多收益,但那些部分对于以前她的积蓄来说,也只是十之一二,莱欧斯利不得不承认,他从前谓之“疯狂”的她的敛财手段,其实远无法用这个简单的形容词来界定呢?
      想到这里,莱欧斯利莫名觉得自己仍然不了解那娅德。
      你能说她懦弱,悲观,当然也可以说她坚韧,勇敢,强大,善良,甚至是疯癫。莱欧斯利从前认为自己能够很好地接纳保护她,能够去不容置疑地爱她,现在想来这些事情已经隐隐超脱他的掌控,甚至是或许早就开始脱轨了,她总是带给他如此明烈的惊喜。
      晚上睡的时间有些少,莱欧斯利精神上感到一些困倦,整个人看起来更懒散,平时开会就主打低调的行事准则,只在必要或者关键时刻发言,今日更是没往外蹦出两个字。
      会议结束时离下半时间还有半个小时,那维莱特请莱欧斯利和克洛琳德去办公室小坐,一会请他们去德波大饭店吃午饭,他原本还想邀请刺玫会的新任会长娜维娅,但她与克洛琳德之间的气氛似乎很不对劲,从前她们也是很亲密的朋友,这其中的秘密大审判官不难察觉,两年前克洛琳德作为决斗代理人在审判场上亲手杀死了娜维娅的父亲。
      回到办公室,塞德娜已经准备好了茶水。
      那维莱特从抽屉里拿出文件袋递给莱欧斯利:“你和那娅德女士的结婚申请已经通过了。”
      “哈,多谢你,那维莱特,我就知道这事儿交给你办能省去许多麻烦。”莱欧斯利接过文件夹打开,扫了一眼盖了好几个戳、并且有最高审判官大人签字的婚姻申请书,捞出两本印着繁杂花纹的小册子,这是正儿八经的婚姻证明,上面有夫妻双方的基础信息以及登记日期,莱欧斯利看着贴在上面的合照,本想评价如证件照一般严肃,可他们脸上皆嘴角上扬带着笑意,于是他做不出评价,只长久凝视着那娅德的脸。
      克洛琳德斜睨了他一眼,从善如流地吐槽好友:“前几年她还在担忧是否能你与修成正果,现在看来你是彻底被她驯服了。”
      “驯服?伴侣之间的关系可以用这个词来形容吗?”那维莱特抬头看了他们一眼,有些迷茫地问。大概也只有克洛琳德能大言不惭地将这个词和梅洛彼得堡的管理着联系在一起,莱欧斯利和被驯服,就像野狼被掰断牙齿、套上了项圈,并学着犬类去讨好人类。
      “当然可以,其实普遍很多家庭中都存在着一方完全被另一方所压制的现象,他们总是爱对方超过自己,哪怕是非自愿的。当然,他们也并非全然不幸福的,有些人被对方吃得死死的依然甘之如殆呢。”克洛琳德耐心地给最高审判官做解释,她经常给他解释人类的内心,几乎是习以为常,并且不曾好奇发问过哪怕一次,能活上五百年且青春永驻的审判官,不是寻常之人也并不奇怪。
      “哈……”莱欧斯利懒散地发出一个意味不明的语气词,既无肯定也无否定。
      那维莱特道:“看你们之间的相处,她心悦你很明显,也很在乎你,你对她也很好,照克洛琳德女士所言,难道不是相互驯服?莱欧斯利,你在害怕什么呢?”
      “我在害怕?”
      “这两天你在水上的样子很不对劲,很显然不是全然因为思念那娅德女士。”
      莱欧斯利腹诽他自诩不理解人类情感,分明对他人一举一动都剖析得无比清楚。
      “两个人在一起,对彼此好不是理所当然?”莱欧斯利顿了顿,“其实我不完全确定到底在害怕什么,只是身份职责在此,必定会有许多不得已和约束,从前我就担心过破坏她一如既往的生活方式、将她推到那么高的、所有人都能看到的位置是不是一件好事。我总是怕她这段时间没有以往独身时自在……其实我从前问过她的,她听完只是笑了笑,说没关系,她不在意舆论,也并非全然需要我保护的人,那时我回答她会处理好那些不好的舆论,但时至今日,拿到了婚姻证明,我好像还有一种不真实的空虚的感觉。”
      “哈……”克洛琳德也学他懒散地应了一声,“你也终于到了患得患失的阶段了,莱欧斯利,这段感情对你来说太珍贵了,因为来之不易,所以你很希望你们会有个好结局,因为情况超脱自己原本的预期,所以你感到恐惧,这是对你们的考验啊。”
      “你,我,那娅也好,我们都明白所有美好感情都并非永恒,相爱时满怀期待,结束就放下释怀,你完全不必杞人忧天,无论如何,你们之间都会有好结局的。”
      人类的爱恨最复杂,那维莱特安静地听着两人对话,丝毫没有发言的打算。
      莱欧斯利将婚姻证明小心收回文件袋里,放回桌上,沉默了一会,似乎将这些话在脑中都翻来覆去一遍,才说:“你知道她有个小金库——也只有我将其称为小金库,她从未否定过,人生十几年的积蓄都在里面,用于将来离开梅洛彼得堡养老过安稳日子,在梅洛彼得堡里的日子没有一朝一夕让她有过安全感,所以她的敛财手段相当疯狂,甚至不顾性命。”
      “这会我来水上,她拜托我顺便帮她做几件事,我才发现所谓的小金库几乎能比梅洛彼得堡一年的纯利润更甚。当然,她比我更有能力这件事并不让我感觉不舒服,相反我感到很惊喜,只是手上握着天文数字般的摩拉,本可以支持她去做各种各样的事情,可一个男人突兀出现在她生命中。”
      “于是她就为了他留在了水下,承受、忍受那些她原本可以不必经历的。其实如今的年纪,她大可以回水上买一栋别墅安稳过日子,甚至与一位体贴幽默的绅士相爱,我想她大概更乐意去其他几个国家畅游,蒙德、璃月、须弥……有哪个国家不会欢迎她呢?而不是只能将大把的摩拉投入支持科研和扶持贫困生源中。”
      克洛琳德沉默,不知道哪次她们的闲聊中,那娅德的确提及过以后离开梅洛彼得堡,她也要离开枫丹,去其他国家看更多更美丽的风景。那时候她已经深居简出好几年,连克洛琳德都觉得惊讶,但日后越是深交她便也是惊愕地发现,那娅德总有一天是要离开的。
      现在这个念头同样出现在了莱欧斯利心头。
      莱欧斯利看克洛琳德:“你和娜维娅之间……她若即若离,无法原谅你,是因为她重视情爱,她深爱自己的父亲,也深爱你,一旦想明白,必然会交付生死。”
      “可那娅不一样,她年少时什么都没有,习惯了反复得到又失去的感觉,你看她二十几岁的时候,口腹之欲也好、兴趣爱好也好通通都没有。她要是厌倦了梅洛彼得堡、厌倦了我,绝不会像娜维娅那样,她可能会突然消失,与你决绝,甚至是说服你同意放她走。”
      “爱与束缚密不可分,我很早知道这个道理,那娅也深谙此道,人在自由时可以爱,可若爱剥夺了自由的权利,那长此以往人首先会抛弃的就是爱。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她永远不可能被驯服,所以在这段关系中我和她永远是不对等的。”
      听莱欧斯利说完,那维莱特总算明白了什么叫陷在感情里的人永远卑微,权势之盛如莱欧斯利,也会为了这种事情而烦恼。
      克洛琳德道:“我很多年前觉得你总笑盈盈的,其实是最无情之人,想有朝一日能看到无情人被更无情人掣肘也算终生无憾,可没想到你们俩都如此感情充沛。”
      莱欧斯利总是善于抓重点的:“什么意思?”
      克洛琳德从前就被两边拉着谈感情问题,最是旁观者清,在她看来这完全是莱欧斯利白担心了:“莱欧斯利呀,你最大的缺点其实是对自己不够自信,你有能力、心思细腻、情绪稳定,足够克制也足够忠诚,哪一点不是最契合那娅的,你太看轻自己在她心中的份量了,不敢去完全相信她在万千世界面前坚定地选择了你。”
      莱欧斯利沉默。
      克洛琳德又看向那维莱特:“那维莱特大人,就这点上你可千万别学他这样谈恋爱。”
      那维莱特:“……”他最好有这个机会。
      许久之后,莱欧斯利才再度开口:“你说的对,人类就是这样,总会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被‘永恒’所困扰,如果真的有那般的‘明日’,等到‘明日’到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克洛琳德在心里如释重负,今天也愉快地解决了好友的终身大事,然后顺势想到了另一个“好友”。是的,在等待“明日”到来的那段时间并非完全消极的等待,而是能被自己握在手中好好利用的时间,枫丹从人类诞生那一刻起就被预言所笼罩,每个人都在这样跃跃欲试的心情中等待着“明日”的到来,他们每个人都已经习以为常。

      莱欧斯利完美地处理那娅德拜托的事往沫芒宫走时,逐影庭巡逻的美露莘拉住了他,和他说那维莱特大人有事找他。
      莱欧斯利应了一声,想着刚好还能跟他一起吃晚饭,没想到前脚刚踏入办公室,就瞥到沙发上还坐着个正在喝茶的身影。
      是那娅德。
      莱欧斯利顿时有些顾不上那维莱特了,三步并两步朝那娅德走去,在她起身时拉住了她的手:“你怎么来了?”
      那娅德并不擅长在公共场合过于展露自己的感情,脸上虽然带着笑意,但语气被压制得很平静:“昨天有一伙逃狱的犯人被抓到了,主犯叫伊薇特,和枫丹最近一起连环案件有些关联,刚好追踪的队员发了支援信号,我干脆就来水上抓了她扭送过来……那维莱特大人说这个时间来沫芒宫,干脆留下休息一晚再回去,所以就把你叫过来了。”
      莱欧斯利看了那维莱特一眼。
      感谢枫丹最靠谱的最高审判官大人,感谢那门!
      那维莱特微笑道:“我就不留那娅德女士吃饭了,打扰到你们就不好了。不过芙宁娜女士很想念你,还请你明日抽时间和她说说话。”
      “我会的,我也很想念芙宁娜大人。”那娅德点头。
      这几年间她偶尔会来水上出外勤,担任芙宁娜的贴身保镖,水神大人心思细腻又爱热闹,总是担任她保镖的克洛琳德和她做不了亲密无间的朋友,倒是那娅德和她很聊得来。
      莱欧斯利打算亲自下厨做晚饭,于是拉着那娅德去买食材,他的手紧紧握着那娅德的。私底下如何姑且都不论,但他们其实很少在公共场合表现得这样亲密无间,那娅德有些不适应,微挣了挣,没想到他反而攥得更紧了。
      那娅德和他并肩,抬头扫了他一眼,小声道:“你今天怎么回事,这么热情?”
      莱欧斯利也偏头看她,两人凑得极近,呼吸都清晰可闻,带着压不住的笑意将她来回看了好几遍,他才低头在那娅德额头亲了亲:“没什么,就是有点想你。”

      五感敏锐的武人住在枫丹廷内真的很难不被鸟叫吵醒,莱欧斯利今日也是如此,外头的天还没完全明亮。
      他回神,看向另一侧背对着他依然睡得沉的那娅德,不真实感再度涌上来的片刻,一股满足的充实感也涌上心头。
      莱欧斯利伸手抱住她,与她紧密相贴。
      那娅德并不搭理他,只是动了动身子,找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睡觉,她已经习惯了睡着后无意识分开、醒了之后又抱在一起,正如同往日里每一个平常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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