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懦弱之人用疯癫让自己勇敢》陈青川

7、梅洛彼得堡今日无事发生

　　公爵办公室内，莱欧斯利手里还拿着一份文件，另一只手已经环着那娅德的腰，黏黏糊糊地接吻，她很喜欢接吻的感觉，也享受着被莱欧斯利温柔对待，悬空的腿还时而晃动两下。
　　莱欧斯利拍了拍那娅德的背，稍微分开了一些，晃着手上那份文件：“你平常对同僚是有多粗暴，怎么会让他们填上如此气急败坏的评价？我看看……什么趾高气昂冷漠高傲刻薄歹毒泯灭人性，嗯——公爵的鞭子理应给你才是。”
　　员工考绩调查原本该在半个多月前就划上句号，并以此来作为人员调动升降的依据，因为多纳西安事件才延迟到现在，莱欧斯利让梅兰蒂斯全部核查了一遍，以免有员工在多纳西安的操作下受到不公平对待，现在问题依旧只剩下评价两极分化严重的那娅德。
　　那娅德有些无辜：“我只是不太理会他们，他们又打不过我。”
　　看守中拥有神之眼的也不过寥寥，第四大队又主要负责重点牢房、危险区域巡查和必要武力支持，成员不是沫芒宫派下的精锐就是水下的亡命之徒，那娅德稳坐分队长之位许多年也并非孱弱之辈，再加上她平日里脸色看起来的确有点臭。
　　莱欧斯利笑了一下，开始胡扯：“哈——有些嫉妒他们，你能不能也拿这样的冷漠脸看看我？最好嘴里再说些什么跪下舔我或者做我的狗什么的？”
　　那娅德诧异地看他一眼：“不是吧，你怎么有这癖好？”
　　莱欧斯利拿额头蹭她，嗓音低沉：“汪汪？”他又用气音低低笑了两声：“我只是有些好奇你其他的模样，不开玩笑了，说点正事，我想给你升迁，就第四大队队长怎么样？我注意原本的队长莱纳赫有段时间了，做事中规中矩但滥用职权有些严重，他没少收底下人的好处把原本该轮调制的巡查任务按到你头上吧？这次调任干脆把他送还给沫芒宫好了。”
　　队长不仅薪资更多职权更广，重要的是会比分队长清闲和安全多了，她会多出大把时间和自己腻在一起，何乐而不为呢？
　　大队队长更替有时需要进行票选，那娅德深知以自己的人缘是得不到三分之二以上的票数的，她盯着莱欧斯利看：“你这不就是在滥用职权？”
　　莱欧斯利将她的考察表随意丢在桌上，环着她的腰：“谁会去质疑公爵滥用权柄照顾自己的妻子呢？大部分人都明白在梅洛彼得堡里我的规则就是规则，只不过这样就会产生一个新问题，你不得不为了我被推到众人视野之前了，这和你从前的信条截然不同，可我不乐意和你偷偷摸摸谈恋爱。”
　　那娅德道：“没关系，我不在意舆论，也并非全然需要你保护的人。”
　　莱欧斯利温柔地亲了亲她的额头：“我会处理好那些坏舆论的。”
　　那娅德刚想说什么，听到楼下传来敲门的声音，她悚然一惊，挣开莱欧斯利的怀抱，下意识滑进了办公桌底下的凹槽内。
　　莱欧斯利压低声音问：“你躲那下面干嘛？！”
　　那娅德瞪他：“我就穿了件你的衬衫，让人看到这幅样子还不被人骂你声色犬马！”
　　莱欧斯利语塞，听到来人迈上楼梯的声音，勾着椅子朝前坐去，完全将那娅德藏在凹槽内，手上又拿起她的考察表。
　　“公爵大人，下午好，我来汇报工作。”
　　莱欧斯利看向抱着一叠文件的梅兰蒂斯：“啊……下午好啊，梅兰蒂斯。”
　　梅兰蒂斯将手上的文件放在办公桌上，瞥了一眼莱欧斯利手中已经做好最终评价的考察表：“公爵大人，那是那娅德分队长的……”
　　“嗯对，正有事和你说，这次员工调动挑一个合适的理由让第四大队的队长莱纳赫·罗格朗先生回沫芒宫去，队长的位置就由那娅德·索尔斯蒂斯小姐接任，分队长重新推举投票，至于其他几队你看着办。”
　　“那娅德小姐？”梅兰蒂斯算是少有的与那娅德有接触的人，知道她的个人能力，对此并不如何抵触，她思索了一下措辞，询问，“这算是对她的补偿？”大家都知道多纳西安事件里她贡献最大伤得最重。
　　莱欧斯利将考察表递给她，正色道：“是对她个人能力以及多年来尽职尽责的肯定。”
　　梅兰蒂斯松了口气：“好的，我明白了，有件事要跟您说，是关于这个季度公费的申请……”
　　提及与梅洛彼得堡相关的正事，莱欧斯利很快就从先前与恋人耳鬓厮磨的状态中抽身，心无旁骛地进入工作状态，他低眸看文件时冷淡肃漠，剑眉凌厉，梅兰蒂斯是有些怵这位看似风趣幽默的典狱长的，声音愈发多了些小心翼翼。
　　话说到一半，莱欧斯利忽然皱着眉轻咳了一声，梅兰蒂斯一惊，连忙问道：“公爵大人，有什么地方出错了吗？”
　　莱欧斯利挺直了脊背，微微合拢双腿，肘关节抵着桌面，手虚虚握拳抵在唇前，另一只手不着痕迹地捏紧了文件，声音越发冷漠：“没什么，你继续。”
　　（这一部分发不出来一点，遂继续丢群）

　　今日无事发生，依然努力工作，若是梅洛彼得堡可以一直这样无事发生，那在这个位置干到退休也不错，反正在水上也没什么牵挂的人。梅兰蒂斯在日记上如是写道。从错填岗位意向来到梅洛彼得堡心灰意冷懊悔终生到如今勤勤恳恳爬到了看守中最靠近顶层的位置，她发觉自己竟然对这个与世隔绝的地方产生了一丝眷恋。
　　后面一段时间不出所料要忙人员调动的事情，结束了大概可以清闲一些。
　　在大家都获得自己本年度的业绩考核之前，莱欧斯利公开了自己的情感生活，虽然他谈恋爱是自己的私生活，可公爵夫人却不是件能够隐私的事情，这是个足够劲爆的消息，但提及女方那娅德·索尔斯蒂尔，略有耳闻地知道隶属于第四大队，有神之眼，还破获了多纳西安案，其他再无更多了解，重要职位的候选人被公布在公告栏时，众人眼尖地发现那娅德大队长的职位超脱于投票之外被内定更是炸开了锅，和她有仇的跳脚骂娘，和她熟悉的热泪盈眶终于等到这一天，不明事情起因经过结果的到处八卦吃瓜，迫切地想知道公爵和第四大队分队长这样八竿子打不着的人是怎么悄悄好上的。
　　两天后公爵工作视察带着她，吃饭也跟着她，甚至午后投票竞选也带着笑站在边上和她一起看热闹，那娅德·索尔斯蒂尔这个名字慢慢开始进入人们的记忆中，越来越多的人能够将她的脸和名字都牢牢记在心里，偶尔遇到还能略带拘谨兴奋地向她问好，这种狂热的微妙的情绪，那娅德只在人们见到公爵时看到过。
　　莱欧斯利掌管梅洛彼得堡多年，自己的思想早已经潜移默化地渗透改变此处，他们起先所担心的，那娅德会因为关注度的改变而被舆论伤害或是极度不适应的情况根本没有出现，流言蜚语是有的，毕竟就连公爵自己也无法完全避免灯下黑，但人的善意总是要超出他们的想象。

　　莱欧斯利从办公室走回房间时，那娅德瘫在沙发上翻来覆去地看一本装订册，他边解臂上黑带边向她走去：“见你看了好几天了，这么有意思吗？”
　　那娅德从家徒四壁的看守宿舍搬来和莱欧斯利同居已经有一段时间，她最喜欢的就是这个新换的绵软的沙发，窝在里面时感觉躺在监舍区硬床板上好像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是挺有意思的，”那娅德合上书给莱欧斯利看看一眼，评价道，“《我与公爵不得不说的一百件事》，里面我和你从相识到共沉沦爱河的故事简直是千奇百怪荡气回肠缠绵绯则，英雄救美有，强取豪夺有，日久生情有，阴差阳错有，破镜重圆有，追妻火葬场有，舔狗抱得好公爵归有，霸总娇妻带球跑也有，当真是有意思啊。”
　　莱欧斯利哼笑一声，被这些越来越离奇的经典桥段整得无语：“有想象力是好事，能在这地方写点喜闻乐见的东西排解愁苦打发时间未尝不是乐趣，只不过他们对我的印象还是太刻板了，怎么不写我早对你情根深种一心只愿意臣服在你脚下呢？”
　　“或许公爵对于他们来说就代表着权势——一个坐在至高无上位置上的人怎么肯纡尊降贵地来求着别人分食他自己的权柄呢？在他们眼里，莱欧斯利永远处在上位，具体就表现在这段感情中，他理应牢牢占据着主动位。所以说莱欧，你很奇怪。”
　　莱欧斯利在那娅德身边同样坐下，同样懒散的靠着沙发背：“所以他们永远都不可能写出旷世经典的著作，只有你知道，那些一切对我来说都比不上你重要，所以书中的莱欧斯利永远不可能成为我。”
　　早在相遇之初，那娅德就对莱欧斯利说小甜话的本事有所领略，如今时常听到依然忍不住双颊微烫。他那时候还是十五六岁的少年犯，没有因为失去光明未来而消磨意识，也不曾自怨自艾，他像常绿树一样坚韧，早早摸清了地下的生存守则，处事圆滑、为人幽默、克制而好学，难道他在来到水下之前就是如此样的人吗？还是说他曾经也天真蒙昧过，仅仅是突遭的噩梦将他彻底改变？
　　那娅德将书放在一边，跟他一起看铁皮天穹：“看别人写自己太多，被连名带姓提及的次数也多了，以前只有工作上有需要，现在总能看到别人写道‘索尔斯蒂尔女士’，真见鬼，我为什么不在入狱前干脆把自己的姓改掉，反正水下也没有律法会妨碍我不是吗？”
　　“嗯……看来我是真的远见卓识，”莱欧斯利询问道，“你不喜欢你的姓氏吗？”
　　“那是我生父的姓，我当然不会喜欢，何况它通常被人们认为是长夜将至的意思，其实仔细想想也挺符合之前的我不是吗？”那娅德想了想，又说，“……我都不记得母亲的名字了，不过我的名字好像是她取的……或许如果没有我，她也不必遭遇这样的命运。”
　　死于曾经海誓山盟的枕边人，身死后十余年，甚至连亲生女儿都已经模糊了对她的所有记忆。
　　“Naiads？”莱欧斯利有些惊讶地重复一遍她名讳，似乎是有些意外她原来不懂自己的名字，于是轻笑道，“看得出来她很期待你的降临，也能看出她对你的爱，或许你曾经是她生活中的希望，像海底深处很难照进的阳光一样，是你给了她勇气才对。”
　　那娅德转头看他，目光流露出疑惑：“光凭一个名字能看出来这些？”
　　莱欧斯利颔首，也看着她：“我刚入狱时十几岁，可能是运气好，也可能是因为还是个孩子，曾经受到过很多人善意的帮助，我跟着几个科研人员学到了很多东西，他们无私地将所有知识倾囊相授，并允许我随意翻看他们收集的书籍，其中有一本书收录了很多其他国家的神话，我当时很意外他们会有这样一本书，但想到从前听过科学的尽头是神学，又好像情有可原起来。”
　　“那本书中写道某个国家的古神话中有一类仙女叫宁芙，是体现自然现象与自然力量的女性精灵，分为很多类，其中Naiads就是象征江河、湖泊、溪流、山泉乃至井水的仙女。那个国家的诗人诺诺斯使用一个自造词来形容她——许得里阿德斯*，意为‘水之少女’。枫丹是提瓦特大陆的水系的源流之地，人们信奉水之神，对水泽的崇拜不必我多说，你从前说过你的母亲并非枫丹本土人，她不明何原因来到枫丹，在此定居并孕育了你，称你为水泽仙女Naiads，那娅，你就是她的神明。”
　　听莱欧斯利解释完，那娅德陷入长久沉默，家破人亡的时候她还太小，记不得很多事情，只凭借天然对母亲的亲近和一小点模糊的印象勾勒出了她的模样，后来她头脑中只剩下活下去，日后再回忆起她时已不再是需要母亲的年纪了，说实在的，她对那个女子的了解实在寥寥无几，她甚至无法在此时此刻想象出那是一个怎么样模样的人坐在沙发上，温柔的抚摸着隆起的孕肚，轻声唤她给自己孩子取得名字，唤她对她此生最大的祝福。
　　那娅德不想氛围因为已经过去的事沉重起来，于是开玩笑道：“公爵大人年少好学，果然是博学广识，那些说你只会用拳头征服他人的简直输惨咯。”
　　莱欧斯利并未否定：“你也知道在这种地方，有时候拳头比嘴巴好用多了。”
　　“其实有件很有趣的事情，他们有一个专门的房间用来搞科研——真的，这在监狱里简直是太离谱的，我那会就坐在房间角落的箱子上看异国神话汇总，正读到这一篇章，觉得用本地语言来完整译出水泽仙女的名字好像有些太拗口，这时候其中一个研究重力机关的女士大声地喊了一句‘嘿Naiads’！我当时被唬了一跳，想异国的仙女精灵怎么会出现在梅洛彼得堡里，没想到走进来的是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嗯……”那娅德面露为难地仔细想了想，“我好像没什么印象，那些人大多都有些疯癫，可能搞科研到了一定程度总会变成那样？除非有特许券，我很少靠近他们，如果你总是和他们待在一起，那我肯定会以为你们是同类……我开始注意到你是因为黑拳，听说有个跟我年纪相仿的少年心思很巧下手很重，为日后准备所以跑去看你的拳赛，不过很奇怪，我竟然从来没和你对上过。”
　　“那时你早已经开始深居简出那套了，我是刻意避开你的，还好没挡了你赚钱的路，不然我还哪有今日？”莱欧斯利用一副果然如此的语气说道，“你看，我就说我早早对你情根深种了吧？”
　　那娅德：“……”真是一张巧嘴。
　　莱欧斯利撑着下巴逗她：“如果你想，或许现在我们依然可以去打一场。”
　　“去拳力斗技场？”那娅德冷笑了两声，“我看你是想去床上。”
　　莱欧斯利微挑凌厉的双眸都笑得眯起来：“如果是仙女小姐的指令，那我似乎不得不遵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