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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凶杀 ...


  •   郎夙夜气喘吁吁跑进了三里庙的后院,有一间地上一层地下三层的房子。

      靠近屋顶的位置,有一排九个小圆孔,那是这间屋唯一的通风口。

      矮门只供人弯腰曲腿地爬进来。

      钱多善已经在这里关了好几天,虽然每日有人给他送吃喝,但是一整个空旷的房间里只有他一个人,且黑乎乎的,一天里只有约一两个时辰能看到日光,此刻他正侧坐在一条带椅背的椅子上,灰白掺杂的头发散乱地披着,两眼无神。

      黑暗里突然响起一个声音。

      “他怎么样?”

      另一个答:“反正没饿死,精神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接着,台阶上走下来两个人,包裹得都很严实,只露着两双黑漆漆的眼,虽然周围光线很暗,但是钱多善还是看得出,那眼神里,不是善意。

      钱多善呼地站起身。

      身上虽然有动作,但是目光一直直挺挺的,好像眼睛已经不会转了。

      “你们是什么人?抓我干什么?”钱多善神情慌乱。

      其中一个开口,显然他在伪装自己的声音,硬凹出来的粗线条。

      “钱大人,从现在开始,我问你答,不要问我问题,如果答的不好,我不能满意——”

      旁边另一个适时配合,噌地一声抽出刀来,刀光在屋里稀薄的光线下一闪,恰好晃在钱多善脸上,又给他吓了一跳。
      钱多善往后缩了缩,怯生生说:“好,我答,答完了,你得送我回去。”

      “畜民老爹、小樱和三丫头是不是被你抓走了?”郎夙夜懒得跟他旁敲侧击。

      “哦!你说那三个人啊!我那日确实派人到永益坊去抓他们了,但是没抓到啊,给他们跑了!”

      钱多善心定下来点,好歹知道对方是为什么而来的了。

      “你没抓到?可是他们三个人失踪了!自从你去过,他们就再也没有了踪迹,并且有人拿着老爹的信物来找我们,说人无事,难道不是你??”那人往前走了两步,一双杏眼瞪得溜圆。

      提刀的人也上前了几步,举着刀好像要动手的样子!

      “这位英雄!”钱多善腿一软,啪一声跪了下来:“英雄好汉!我真的没抓到这些人啊,更没有送什么信物!你们……你们究竟是谁的人……跟畜民是什么关系……”

      刚说完这句话,钱多善脸上就挨了个大巴掌。

      “我问你答!听不懂吗?”

      钱多善捂着脸跪坐在地:“听得懂听得懂!再……再不问了!”

      “那就赶紧交代!人在哪里?”

      “这我真不知道啊!您饶了我吧!”

      “看来是不老实!欠打!绮绮!给我揍一顿!”蒙面郎夙夜对旁边那人吩咐。

      绮绮使了个眼色,并比了三根手指出来。

      郎夙夜又恨又气地点了点头,也比了三根手指回去。

      打人三十两。

      见交易成了,绮绮把刀放在一旁,提着刀柄,走到钱多善面前,一手揪住他的后衣领,另一手举着刀柄,噼噼啪啪地往下砸。

      钱多善一边求饶一边反抗,怎么说他也是太子翊卫的首领,身上也是有些功夫的,但是也不知怎地,关了这几日,仿佛把他关成了废人般,只三五招就被绮绮降服了。

      那绮绮人虽然长得瘦弱苗条,却有一股子神力,竟能把钱多善整个人提起来,再摔到地上去。

      很快钱多善就受不住打了,全身青一块紫一块的,鼻血也流得满脸都是,没办法,只能屈打成招:“好汉!好汉别打了!我招!人被我藏起来了,拿我的令牌去……就能换人出来——”

      钱多善手里举着一块玉牌,已经染上了血迹。

      绮绮停了手,郎夙夜上前想抢那玉牌,钱多善的手却猛地缩了回去,用身体把那玉牌压在了地下。

      “拿来!”

      “好汉!你们能不能先放了我,我就把玉牌给你们!”

      “做梦!”绮绮伸手就去扒拉钱多善。

      钱多善往后蛄蛹了几下:“好汉!好汉,这玉牌脆弱的很,你若要硬抢,它就会被摔碎!”

      郎夙夜伸手拦绮绮,朝钱多善说:“你想怎样?”

      “好汉,若不能先放了我,我又担心好汉去我府上领了人之后,不会再折返回来救我,因此要好汉也留一个重要的信物给我!我才知道,好汉必定会回来取。”

      没想到这钱多善心眼子还挺足的。

      郎夙夜想了想,伸手把自己怀里装着的一串珍珠拿了出来,下面缀着一根雪白的流苏。

      钱多善见他对那物件珍之重之的样子,便重新举起玉牌,与郎夙夜进行了交换。

      他当然不是为了让对方来放他走,因为那玉牌根本就不是能提人的东西,而是一个‘见令则捕’,等郎夙夜拿着这东西去钱府要人的时候,钱府的守卫看见他就会立马把他拿下,然后自然能逼问出他钱多善的所在之处。

      钱多善之所以也要一份对方的东西,是为了出去之后查找那人是谁。

      郎夙夜端详了那玉牌一会,成不成,只能去试试。

      咬咬牙叫绮绮把钱多善关好,郎夙夜揣着玉牌跑回献都城。

      自然他也不会自己直接拿着东西去敲门,对钱多善这样的人,还是要防一防的。

      郎夙夜找了个十分不起眼的小镖局,花了十两银子,请了个年轻力壮的镖师,叫他拿着玉牌去敲钱府的门。

      钱府出来应门的守卫一见玉牌,马上招呼出几十人的卫队,一起出手就要将那镖师拿下。

      郎夙夜恨得直跺脚,趁着天还没黑,赶紧再往回跑。

      等到了三里庙才发现出了大事,绮绮消失不见,钱多善躺在关押他的小屋地上,身上好几个血窟窿,血流了满地,早已没有了气息。

      郎夙夜突然觉得有点喘不上气,这实在是超出他的预计了,是谁杀了钱多善?是绮绮吗?绮绮有什么理由杀他?可是这里除了绮绮没有别人,现下她又跑了,不是她还会是谁?

      搞不好自己走了之后俩人起了什么冲突,那钱多善自然不是绮绮的对手。

      再反复确认钱多善已经不可能再复活之后,郎夙夜做了一个决定,得先把尸体搞出去,不能连累三里庙的老和尚们。
      天渐渐黑了下来,郎夙夜找了一只大麻袋,把钱多善装在了麻袋里,用尽全身力气爬上三层台阶,再从三里庙后门翻出去。

      仗着对地形熟悉,郎夙夜在黑夜中七拐八拐,大汗淋漓。

      等处理好了尸体,又回到三里庙,把曾经关钱多善的那间屋仔细打扫了一遍,沾了血迹的东西全都擦干净,地下的血迹也用泥土反复掩埋。

      一个人几乎忙了一夜,他还得趁夜赶回去。

      离开三里庙的时候,郎夙夜的脚步已经有些摇晃了。

      只能走文刀营留下来的密道,再跳墙溜回将军府。

      等郎夙夜在书桌前坐下来的时候,已经四更天了。

      郎夙夜脑子里有些乱,他虽然也曾杀过人,赌鬼张渝,但是那和这又不一样,这次不是他亲自动的手,而是他雇佣的杀手,他只是处理了尸体,却怕得很。

      手里握着笔的时候,他的细长手指止不住的抖。

      刚刚写了几个字,却突然看见纸上有一滴血迹。

      郎夙夜慌乱地把纸撕成碎片,又在泥地上蹭了好一会,才扔进纸篓里。

      心里仍旧不安稳,叫了小厮来利,烧了一桶热水,洗了个热水澡,又把从里到外的衣裳也全部泡在桶里细细浆洗了一遍,等换上一身干净衣裳重新坐在桌前的时候,郎夙夜已经安定下来了,虽然样子有些疲惫,但也好像只是在书房写了一夜的字。

      ***************

      第二日一早,郎夙夜顶着两个黑眼圈去找荀千蘅。

      却正赶上周晏辰在。

      在郎夙夜看来,周晏辰已经许久没来了,这么大清早就来献殷勤,非奸即盗。

      然而坐下聊了一会,发现周晏辰也没有什么正经事,就一直在胡乱地闲话家常,郎夙夜于是把自己写的那篇关于兵法的奏疏递给荀千蘅看。

      荀千蘅看着看着,就乐出了声。

      “怎么了?你笑什么?哪里写的不好?”郎夙夜抻着脖子问。

      “没没没,我是没想到,你一个纸上谈兵的,竟然还真的能写出兵法的奏疏来。”荀千蘅看过合上了奏疏:“郎夙夜,这篇东西总体上来说,全都是空谈,没有一个落到实处的。”

      郎夙夜突然涨红了脸,这怎么也是他读了好几本兵书,又辛苦忙碌了一个凌晨的结果。

      “不过。”荀千蘅话锋一转:“就这样的狗屁东西,陛下他最爱看。”

      “千蘅!慎言!”周晏辰道。

      荀千蘅接着就把奏疏递给了周晏辰:“你也看看,我夫君这样的朝堂高手,最懂得陛下的心思,陛下才不要看我有什么雄才伟略,只是要这些喊口号子的东西就够了。”

      周晏辰一边看一边点头。

      郎夙夜咬着牙,一脸愤恨:“原来这奏疏你叫我写,竟是这个意思!怎么早不说清楚!”

      荀千蘅勾嘴:“早说清楚,你还写得出这样的东西吗?”

      三人又胡乱扯了一会,便各自散了,周晏辰和郎夙夜都要去上值,荀千蘅把奏疏收好,打算找个人代为转交就好了,她并不想进宫去见宣恒帝。

      俩人走后,申甲收拾他们留下的杯盘,发现了个没见过的物件。

      “少帅看这是什么?”

      申甲递东西过来,荀千蘅接过来看,一串珍珠,七个,下面坠着个白色的流苏,末端有点棕色的痕迹。

      申甲说:“这也不知道是周大人的东西,还是姑爷的东西,落在了这里。”

      荀千蘅又把东西递回来。

      “郎夙夜的,日日贴身揣着的,怎么今日拿了出来。你拿去洗洗吧,我看那下面的流苏有些脏了。”

      “好,等我洗好晾好再拿过来,少帅自己给姑爷。”

      荀千蘅一笑:“呵!有什么要紧的!”

      话虽这样说着,嘴角的笑意却迟迟不去。

      又喝过一盏茶,孙玉傅从外边跑了进来,脸色有些发青。

      “怎么了老孙?”

      “少帅!”孙玉傅恭敬地行了个礼:“京兆府衙门刚传来的消息,在城外宁河畔发现了一具死尸,是太子翊卫府的中郎将钱多善大人!”

      荀千蘅的目光也停滞了一瞬:“钱大人?前些天说失踪了的?”

      “对!太子不是说是畜民抓了钱大人么,还去永益坊大闹了一场的。”

      “是呀,刚刚的事。”荀千蘅叹了一口气:“既然归京兆府管了,我们且等等消息吧,看究竟是哪个害了他。”

      “少帅……”孙玉傅抱着拳不肯松手,似是有话不好说。

      “有什么事就说,老孙。”

      “是,少帅,有点麻烦事,我带回来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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