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混乱 ...
-
看着郎夙夜的身影消失不见,荀千蘅脸上的表情渐渐淡下来。
申甲说:“少帅,没撒谎,那个绮绮确实是个杀手,水平还挺高的,因此收费也贵,午时在咱们府里见过姑爷之后,就去了钱大人府。”
荀千蘅叹了一口气:“这个节骨眼上,他跟着添什么乱!”
申甲神色有些犹豫:“少帅,听您刚刚说的话,可是有点……着相了。”
“我吗?”荀千蘅疑惑。
申甲点头。
“有吗?”荀千蘅睁大着双眼,不肯承认。
申甲说:“少帅若是真的对姑爷动心了,咱们也该帮帮他,别弄得一直像个外人一样。”
“我对他?动心?没有的事!”荀千蘅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已经有些压不住地翻滚了。
申甲捂嘴一笑:“少帅若真的不在意,怎么会说那样的话,好像吃味儿似的。”
荀千蘅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确实是,自己刚刚说的都是什么话!
**********************
隔两日,郎夙夜好了起来,去秘书署上值,收到了消息,钱大人失踪了。
另有一个消息送来,说有人拿着老爹的信物送信,说老爹他们三个安然无恙,叫他们不要担心。
郎夙夜咬牙切齿的想,越发确定老爹三人在钱大人手里了,对方怕他伤害钱大人,赶紧来威胁。
得找个机会去见钱大人,不能让他等太久。
又过了三日,郎夙夜告诉荀千蘅,又要在秘书署夜值,前半夜还干得认认真真,到子时更响,郎夙夜就溜了,剪了个纸人挂在灯前,灯把纸影投在窗户上,看上去就好像郎夙夜仍在伏案苦读一样。
偶有风过,那纸人还会自己直直腰,然后再低下头。
郎夙夜知道这样做其实有风险,但是也顾不得那许多了,他必须要去见钱多善,且灯油将在两个时辰后燃尽,他必须在两个时辰内返回来。
照理说这个时辰,献都的各个大门都关闭了,不可能出得去。郎夙夜也是不得已动用了先废太子文刀营留下的密道。
密道的入口就在永益坊旁边文清观里。
郎夙夜从前时常留心,对献都里各坊间的小路异常熟悉,保证不会打扰到巡街的金羽卫,又能以最快的速度到达。
一路上都静悄悄的,这是一天中最冷的时候,郎夙夜抱紧了肩膀,大步跑着,不一会,身上就冒出热气了。
很快,远远望见永益坊了,但是郎夙夜直觉不对,好像前方出了什么问题。
永益坊里很热闹,灯火通明,偶尔传来一声官差呼喝和畜民们顺从的嗡嗡声。
郎夙夜躲在高墙的暗影里跑过去看。
永益坊的畜民全都被揪了起来,一个个排着队,衣衫单薄地在寒风里站着,不时哀求几声,但是官差们无人应答,被求得烦了,就骂两句,或者抽几鞭子。
郎夙夜左钻右躲,将将摸到事发正中心的位置。
看到站在最前面的人是陈嘉应,心里多少踏实一些,但是陈嘉应身边又有一辆明黄色的大马车,郎夙夜心里咯噔一声,明黄色啊,若不是宣恒帝亲临,那来人就极有可能是,太子赵星轶。
这深更半夜的,太子来干什么?
一会儿,户令官衙门的官差来向陈嘉应汇报,说什么都没找到。
陈嘉应转身向着那辆明黄色的大马车鞠躬行礼。
“禀太子殿下!已经搜了三遍,没有找到!”
马车里立马传出呼喝声:“不可能!我有线人亲眼所见,钱夫人今日午后曾在街头现身,同这些畜民在一起,被他们绑着回到了永益坊,随后翊卫就包围了这里,不可能有任何一个人出去,她一定还在这里。”
“可是……殿下,我们确实仔细搜过了,没有啊!”
马车里又说:“不只是钱夫人,钱大人前几日失踪了,本宫觉得也和这些畜民有关系,说不好也被他们抓来了藏在这里!
陈嘉应!你的人没能耐,就不要在这里挡我的路!本宫翊卫府自然能自己处理这些事,你赶紧给本宫让开,否则别怪我到父皇面前,告诉他你蓄意包庇畜民,纵畜民行凶作恶!”
陈嘉应听后上来了一腔怒火,但是被身后一群官差给拉住了。
陈嘉应忍了忍气,再次拱手道:“太子殿下,凡事讲求证据,该搜的,该找的,都已经翻找完了,便是太子翊卫来查,也不可能再查到什么了,还请太子殿下换个别的方向查找吧!”
不知为何,空气里突然就散落下来一片肃杀,四周都很寂静。
终于,太子慵懒的声音又响起来:“来人!户令使陈嘉应胆敢公然违抗本宫命令,拖下去,杖二十!”
太子翊卫府的守卫冲上前,押住了陈嘉应。
那陈嘉应看着一脸正直的模样,到了关键时刻,却见风使舵得快,一回身就跪在了太子车架前。
“太子殿下!小人履行职责,不是针对太子殿下,还望殿下宽宥!”陈嘉应抱拳:“既然小人的职责都已经履行到了,自然该交由殿下裁断,只是……只是……”陈嘉应压低声音:“殿下,畜民总人数有限,按陛下旨意要撑三十年,按理……每年死几个人,我们是有指标的……”
明黄色马车里传来嬉笑声:“呵呵!好你个陈嘉应!本宫知道了,今年刚开年,你的指标应该还够吧?杀个把人没问题吧?不过你放心,本宫不是来杀人的,只要找到我的人即可。
既然你明事理,杖责免了,一旁观看吧!”
陈嘉应退下,一大群侍卫冲上前,将排成行列的畜民拉了过来。
躲在暗处的郎夙夜一瞬间心提到了嗓子眼,眼见着第一排的畜民都被压着跪在了地上,侍卫们似乎并不等太子发话,就纷纷使出了手段。
郎夙夜看不见他们做了什么,只听见一声声的惨叫好像要刺破浓重的夜空,逃离这个世界。
太子怒喝着:“人在哪里?交出来!”
那些痛叫扎在郎夙夜心头,一滴滴往下滴血,他想跑出去阻拦,可是面对强大的太子殿下,他就算出去了,能改变什么呢?
郎夙夜把自己的嘴唇咬出了血,站起身开始往回跑。
脚步摇晃,几欲跌倒。
终于,在一条并不宽敞的巷子里,看见了正在换值的禁军。
郎夙夜甚至顾不上想眼前这几个禁军能有什么用,总之要把所有能用的办法全用上。
他扯乱了自己的头发和衣衫,扑到禁军群里大喊:“快!快!他们在那里杀人!在杀人!”
一个禁军扯住了郎夙夜的衣领:“说什么?谁在杀人?在哪里杀人?”
“太子!在永益坊杀人!”
领头禁军突然目光肃然,一挥手:“淅川!去报告给周郎将!剩下的跟我走!”
禁军跑了过去,郎夙夜继续往前跑,他遇到的所有衙门,都上前去敲门打鼓,状告太子杀人的事情,却不知,有几人敢管太子的事?
金羽卫的卫兵尹淅川很快敲响了周府的府门,周晏辰从睡梦中起身,二话不说,就跑去了将军府,把听到的情况跟荀千蘅一说,荀千蘅顿住了。
太子,就算她自己出面,也管不了。
周晏辰劝:“千蘅!算了,我们都尽力了,那可是太子,谁敢管!你来告诉你,是因为我承诺了你,但你不要去,你今夜若是去了,明日太子指不定扣个什么罪名在你头上!”
荀千蘅何尝不知这中间的利害,她只是不忿,姑且不论当年先废太子之事真相如何,就算他们真的有罪,要么砍,要么罚,哪有让人这样生生活着受罪,任人欺凌的道理!
荀千蘅坚定地摇了摇头:“晏辰,你回吧,我来想办法,这事我不可能不管,不牵连你,我不仅要管,我还要想个办法让他们永远地脱离苦海。”
“你能有什么办法?”
荀千蘅咬了咬嘴唇:“晏辰,你别管!老孙!走!”
看着荀千蘅坚毅的背影,周晏辰急得在身后跺脚:“好!你去吧!千蘅,我先带禁军去拖延些时间,顶不了太久,你可一定要快些!”
永益坊里,太子赵星轶还在热火朝天的呼喝着。
被郎夙夜搅起来的各路衙门纷纷派了人来,但是不敢上前,只在远远观望。
禁军来了两拨人,跟太子聊了两轮,只是把太子折腾人的把戏暂停了一会,以周晏辰的级别,跟太子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借着禁军的掩护,郎夙夜又靠近了许多,终于看清了太子翊卫在倒什么鬼。
他们用火钳拔下畜民的指甲和牙齿,还往他们的断肢上钉钉子。
畜民们哭喊着,晕厥过去的又被泼了热水,热水渐渐变凉,冻得人发抖。他们想交代,但是实在不知该交代些什么。
郎夙夜看到,下一个被拉上来的人,是全大婶。
他觉得自己再也忍不住了,无论生死,他都要冲出去,若是救不了人,大不了就和他们一起去了。
郎夙夜悲愤至极,他的身体已经离开了阴影。
永益坊里头传来一声高喊。
“景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