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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赐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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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晏辰赶紧探身过来捂住荀千蘅的嘴,神色慌张:“千蘅!你一向谨言慎行,如今到了皇城根底下,怎么敢这样说话!小心你屋外站着的,都是那位的耳目!”
荀千蘅略微有些不耐烦地拉开周晏辰的手:“谢谢晏辰替我打探,你细说说。”
“哎!事情是这样的,早在一年前,我们还在前线跟瞿兵死死撕咬之时,朝廷这边已经有过数次议论了,话有点难听,千蘅,他们这帮老臣迂腐,你别介意,说什么牝鸡司晨之类的话语,叫陛下削了你的都督职权,荀老将军不在了,虽然一直是你领兵打仗,但是朝廷并没有给过你任命,因此那些老顽固们一直龃龉,好在还有些忠君爱国有识之士,说若要是临阵撤换主帅,那就是不战而降,话头被提了几次,又都压下去了。
直到咱们大捷的战报传回献都,那几日里,朝堂上讨论的就没有旁的话题,都是有关如何‘封赏’于你的,说你功高震主,挟兵自重,几次拉扯,咱们上边那位听得烦了,自己出了个主意,他原话好像是这么说的‘一个女子而已,瞧众卿吓的!等她来,我给她指一门好亲事,让她回家相夫教子去!’
然后接着没几天,要给你赐婚的人选,都已经议定了,你明早一入朝,就会……就会颁旨了!”
荀千蘅手里端着已经不热了茶,静静听周晏辰说完:“晏辰兄果然待我情深义重,我谢你为我打探消息,这些朝臣战时似乎并未出过一分力,如今倒急着踩在我威扬军的尸骨上搬弄是非,怕都是千年的王八万年龟!”
周晏辰深表赞同地点头:“一贯如此!不过也奇怪,千蘅,话说西南王拥兵四十一万,占据西南十八州,比你嚣张多了,为何陛下不削他?”
荀千蘅玩味笑笑:“我是女子好欺负罢了。”
“不是,千蘅,说这些有的没的做什么?同你说这些,你怎么不着急?!你不想知道,陛下要赐婚何人吗?”周晏辰倒是很急。
“急什么,你不就是专程来告诉我的么?”
周晏辰叹了口气:“本来有三个候选,一个是秘书省的书令史小吏,一个是当今太子,另一个是……陛下自己……有不少人可是想让你入宫做后妃,那你还领什么兵打什么仗!皇城你都出不去了!”
“晏辰也太小瞧我了,让我猜猜最后定了谁。”
“嗯嗯!你猜!”
荀千蘅佯做思考状:“小吏。”
“为何?”
“呵!他害怕,怕太子娶了我,立马就敢把他赶下去,又怕他自己娶了我,宫墙里面,血流成河。”荀千蘅神色淡定,但是眼神里,透出森森杀意。
“哎,你真聪明,千蘅,你说这可怎么办啊!那小吏别说没有任何的家世背景,更是没有本事!已经在秘书省史书库做了三年书令史,没有晋升,前途渺茫啊,嫁给他也太委屈你了!”周晏辰忿忿不平。
“他要的就是这样没背景没前途的人,但是这个小吏,一定不一般,晏辰兄可有什么办法?”荀千蘅端着茶不喝,翻着眼睛看周晏辰,她知道周晏辰等着她问这句话呢。
“要不然……”周晏辰露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要不然我去和祖父说,让他明日早起去求求圣上,将你……将你指给周家,咱俩这两年已经如此相熟了,这个忙周家一定肯帮,必不叫你受委屈!”
荀千蘅想了想:“还是不要让尚书令大人去触陛下这个霉头了,你们也家位高权重,陛下一定不会同意我嫁给你,不过谢谢晏辰兄愿意这样帮我。”
周晏辰低头耷拉着眉眼:“我也不只是……只是为了帮你,见你要……嫁给个窝囊废,我心里……难受——”
可惜最后难受两个子,被荀千蘅的声音盖住了:“那小吏叫什么名字?”
“郎夙夜。”
“好,夜深了,晏辰回吧。”
周晏辰非常失落地嗯了一声,申甲将他送了出去。
荀千蘅叫了孙玉傅进屋,低低吩咐:“统领帮我杀个人,有个史书库书令史叫郎夙夜。”荀千蘅好似说着寻常事情,谈笑杀伐,神色极其淡定:“明早我面圣之前,要见他尸首。”
孙玉傅领命而去。
寅时末,荀千蘅就被申甲叫醒了,圣上早朝召见,她得早早地去等着,头有点疼,荀千蘅吩咐用冷水给她洗漱。
一边清牙漱口,一边问:“孙统领的事办成了吗?”
申甲低着头:“成了,除了死了的郎夙夜,还有一个叫风思莹,一个叫樊宋野的也被统领大人拘起来了。”
荀千蘅噗嗤一乐:“他抓那些不相干的人干什么?”
“大人说要保证绝无错漏。”
“无辜之人莫伤,风头过去,把人放了,给些补偿。”
“是,少帅。”
穿上大红色朝服,荀千蘅的脸上显得越加威严端庄,充满了侵略感。软娇子来接,荀千蘅坐着轿子,晃悠悠到了宫门口,天还没亮,一众朝臣揣着胳膊抄着手在宫门口议论纷纷。
那时刻荀千蘅已然觉得有点不对了,竟然没有人议论那叫郎夙夜的书令史的死讯。
荀千蘅咬了咬嘴唇,心里开始盘算。
宫门开,荀千蘅下了轿子,昂首往内宫城走去,朝臣她一个也不认识,一个也不理,身后有人小声议论。
“这……这不就是……荀少将军吗!”
“刚刚我们说她,会不会被听到了呀……真是倒霉啊!”
“听说她杀人不眨眼!”
一位老者走上前:“休得私下议论朝臣!”喝住了议论声。
早朝在崇政殿,荀千蘅早早地站在最前边,旁边就是周晏辰的祖父尚书令大人,互相点头致意。
天子临朝,山呼万岁,一切都按照预定节奏,荀少将军守边卫国,大挫敌军,入城时百姓夹道欢迎,颇得民心,更是没有一丝逾距,宣恒帝不得不赏,圣旨一路颁下去,荀千蘅成了名正言顺的镇北大都督,威扬军主帅,另封辅国大将军,封赏圣旨写得华美而体统得宜。
预料之中,荀千蘅没有什么惊喜,叩首谢恩。
第二道圣旨紧跟着就来了,跟周晏辰说的一点出入都没有,颁旨的时候,所有人虽然都低着头,却都拼命地用余光瞥向荀千蘅,巴不得看她当庭反抗。
但是什么都没等来,荀千蘅一样淡定地叩谢隆恩。
那圣旨上说,要即刻完婚,着礼部全力承办。
出问题了,郎夙夜没死,能逃过孙统领的毒手,这家伙果然有点水平。
宣恒帝的声音从大殿顶上传来:“已故荀卿子若,常令阵哀伤不已,幸得今日又有小荀卿,真可谓天不绝人,护佑大乾,荀卿完婚之后,就住在献都,无事多来宫里陪陪朕,慰朕心痛楚。”
荀千蘅仍旧恭恭敬敬地谢了,朝臣们不禁纳闷,这女将军好似没有任何攻击力啊!
新婚的日子当庭议定,腊月二十五。
从朝上归来,荀千蘅回府,路上轻掀轿帘,献都风貌,果然既沉稳又热闹,一派井井有条。
将军府里,孙玉傅跪在地上,打了自己二十个巴掌,用上了力气,两边嘴角都带了血,他没自尽,全是等着大将军回来亲手处置。
荀千蘅却轻轻扶起了孙玉傅:“统领何必自责,他有手段,怨不得你,昨夜详细情形同我说说。”
孙玉傅讲道:“献都我们不熟悉,我就怕杀错了人,找了三条不同的路子确定他的身份,经过排查,符合这个身份条件的只有这一个,住在喜乐坊琼华巷最里边的,有两个身份类似的,被我昨夜抓捕起来关住了,但是今天早上已经核实出不是他了。
况且,少帅,怕不稳妥,我亲自去动手的,我还安排人在史书库人员花名册里偷了他的画像出来核对过,动手之前也问了他是不是史书库的郎夙夜,他虽有些懵,但是一一都答得上,没理由弄错啊!”
荀千蘅扬了扬嘴角:“看来孙统领不是他的对手,既然这样,也不必再遮遮掩掩,统领派人,直接请他来,当面聊聊。”
“领命!”孙玉傅再次出门。
当日午时开始,将军府里就热闹了起来,礼部派了个侍郎来,带着一众大小官员,抬了许多朱红箱子,念礼品名单的小厮足足唱了将近两个时辰,到最后声音嘶哑。
将军府的格局不需要改动,也没有时间改,只是在原有的基础上添了许多饰物,荀千蘅一盖不管,随他们怎么折腾,下人来请示,全都回复看着办。
荀千蘅只是要求不要布置到她屋里来,宽阔开间,她坐在桌前,看书喝茶,时而举目,望向门外那些忙忙碌碌贴喜字挂红灯的人,眼见着整个院子都喜庆了起来,却又觉得这一切好像跟自己没有任何关系,仿佛两个世界。
孙玉傅是未时初回来的,脸上的肿还没消,垂头丧气,满脸不忿,气鼓鼓地朝着选千蘅抱拳:“请不来!”
“缘何?”
“他进宫了!从宫里人传出的消息,说他今日一大早就进了宫,也不知这等不入流的小吏是怎么能见到陛下的,说去哭求陛下免了赐婚,甚至愿意从此远遁他乡,也不敢……不敢娶少帅,但是陛下不允,打了一顿,仓皇中逃窜又崴了脚,如今住在宫里,由太医照料着,送消息进去请了几次,说脚不能走,出不来。”孙玉傅斜眼一瞪,仿佛虚空里站着个郎夙夜。
荀千蘅听了这些,脸上突然绽放出一个极其甜美的笑容,她的脸型是椭圆形,脸上没什么肉,线条清晰明朗,眉眼鼻唇都长得清淡,无端带着点刻薄,若是不笑,十分威严,但笑起来,却又可人。
孙玉傅心里有点慌,他不常见到荀千蘅有这样的笑,照以往,她笑得越开心,就要死越多的人。
“孙统领想想!陛下打他,他敢跑,这可是一般人?你以为陛下真的会指一个废物来?好罢,我今日也坐累了,来,骑上马,我亲自去宫城门口,请他来见一面,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