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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同床 ...


  •   景王赵颂,十四岁,宣恒帝赵晟最小的一个庶弟,爱唱戏。

      众人都不出声地看着他吃了好大一阵儿,赵颂终于打了嗝,净了手,心满意足,也不敢再计较孙玉傅适才打了他的事情,知道自己射箭伤人这事,委实是有些胡闹了。

      夜渐渐深了,荀千蘅问他:“殿下,夜深了,你昨夜除夕都没回家,我叫人送你回去吧。”

      赵颂抹了抹嘴巴,稳稳当当坐在椅子上:“不急,荀将军,本王当真想知道,与瞿国那场大战,咱们死了多少人?伤了多少人?”

      荀千蘅没想到他还真对这事上了心,便也认真答他:“威扬军战死两万八千七百二十一人,凡是上战场的,没有一个没受过伤的,单本帅,两年内重伤三次,轻伤不下三十次。”

      赵颂有些呆了,吸了一口凉气缓不过来,许久才道:“我的妈呀!这也太苦了!他们外面那些人,怎么还能那样说你呢!要我看,荀将军劳苦功高,就算把整个大乾让给将军,也无不可!”

      换成荀千蘅一伙人吸冷气了。

      “统领!快,把殿下的嘴堵上!”

      孙玉傅上前,伸了伸手,堵也不是,不堵也不是,进退两难。

      “不用堵不用堵,我就自己想想,再不说了!不说了!”赵颂连连摆手,又缠着荀千蘅说了许多威扬军战场上的事情,才终于倦了,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本王先回了,明日再来好吗?荀将军?”

      夜深人困,荀千蘅懒得再和他说话,摆摆手就进了屋,孙玉傅叫人把赵颂送了回去。

      此时荀千蘅才发现,郎夙夜肩头又出了血,可能是刚刚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便喊申甲拿药箱。

      郎夙夜见荀千蘅进了屋,却站在外间大厅里不肯进去了,肩头疼得他微微弓背,有气无力地说:“不劳烦少帅了,我回客院去,昨夜我昏睡在这里,害得少帅在别处休息,已经很过意不去了。”

      屋里传来一声喝:“过来换药!”

      郎夙夜还欲再说点什么,却被来利拽了一把,又拼命使眼色,郎夙夜才半推半就地进了屋。荀千蘅坐在床边圆凳上,手里拿着药瓶和纱布。

      郎夙夜别别扭扭地被来利推到了床上,原样躺了回去,眼睛望向床帐子顶上,不知道在看什么。

      “衣袖脱下来。”

      来利上前帮忙,拽开衣裳,露出左肩和左臂,郎夙夜心里咚咚跳,荀千蘅却不动声色,只认真给郎夙夜换药,重新包扎,这无论如何也是给自己挡箭受的伤,她得管。

      换药过程,再次疼痛难忍,郎夙夜又是一脑门的汗珠子,好像刚刚干过一场大事一样。

      等换完穿好衣裳,郎夙夜感觉自己已经要虚脱了,这一日也没怎么吃东西,此刻头昏眼花。

      但还是坚持着小声对来利说:“来利,扶我一把,我们回去。”

      刚起身起了三寸,却被荀千蘅一掌压在伤处,将他推了回去,郎夙夜再也忍不住,啊啊大叫了一声。

      “这几日就在这里修养吧,伤好之前,不要走动。在这里也方便我观察你的伤势,正月十五去宫中见陛下,你务必要恢复如初。”

      郎夙夜本来还挺感激的,心里甚至有了点别的想法,听了荀千蘅这话,心头又一下子冷了,低低接了一句:“遵少帅命。”

      荀千蘅站起身,显然已经有些疲惫了,脚步略微有些摇晃地往外走。

      郎夙夜问:“你去哪?”

      “我在外面休息,你快睡吧。”

      郎夙夜刻意冷了冷语调说:“既然你我所求不同,亦无男女之情,少帅也不必在意什么,就留在这里休息吧,我这样子也干不了什么。”

      荀千蘅回过头,又气又好笑:“哼!说得好像你好的时候就能干什么了?”

      郎夙夜抬眸盯着荀千蘅:“少帅可是不敢与我同床?”

      “我不敢??”荀千蘅气得脸都要变了形,平复了许久才说:“好!留下来就留下来!看看谁会怕!

      来利!把郎夙夜搬到里面去!”

      来利得令撅着屁股爬上床,使劲抬着郎夙夜,把他往床榻里边推了推,让他躺好,外侧留下三尺空床,又仔细整理过,便退出去了。

      此刻郎夙夜冷静下来,有点怀疑自己刚刚是不是不太清醒。

      外间传来一阵阵水声,荀千蘅在洗漱。

      郎夙夜心里突然有些不安静了。

      好像过了很久的时间,荀千蘅才进来,屋里有两盏灯已经燃尽熄灭了,光线昏暗,郎夙夜只能看见一个细长的人影,她的脚底好像没有擦干,赤脚走在地上,有声响;又闻到一阵若有似无的香气,跟他以往闻到的香味全都不同,好像是带了点风霜。

      人影走近,郎夙夜闭紧了双眼,感觉荀千蘅在塌边坐了一会,整理了头发,申甲走进屋,蹲在地上帮荀千蘅擦了脚,低声埋怨了一句:“天太凉了,少帅下地要穿鞋。”

      果然是光着脚走过来的,可是一想到这,郎夙夜的心口就发紧,才明白过来荀千蘅刚刚那句话的意味,看看究竟是谁怕?

      接着,荀千蘅就侧身躺在了床榻外侧,申甲帮她从脚底拉了被子盖在身上,熄了所有的烛火,脚步声离开了寝室。

      荀千蘅偏过头瞟了一眼假装睡觉实际上眼皮在发抖的郎夙夜,轻哼了一声。

      两人都默默无言,一动不动,只听见夜莺远远地传来催促声。

      好一会,终于有人笔挺着躺得难受,轻轻翻动了一下,朝着另一人用极低的声音说:“从前不知道,威扬军死了这么多人,也不知道你受过那么多伤,还一直以为你是花架子假把式,今日给你道个歉,往后……再不会这么想了。”

      却见那身影背对着他,没应声,呼吸均匀,好似已经睡熟了。

      肩头的被子滑落了,露着一段看似纤薄,实则坚毅的肩膀,在一层薄纱下,轻微地起伏着。

      郎夙夜伸出那只没受伤的手,把被子给她拉倒肩膀上,严严实实地盖住。

      自己又翻来覆去好久,大概是将近天亮的时候才睡着。

      因此醒来的时候,已经快要午时了,问了下来利,荀千蘅一大早就出门了,景王殿下派了三架奢华的大马车给接走的,说是要带她去城外哑狼山狩猎。

      连周晏辰都来晚了一步,没堵着人,气撅撅地走了。

      郎夙夜在来利的伺候下吃了些东西,躺在床上开始愁眉不展起来。

      荀千蘅突然打探畜民之事,难道是因为觉察到了什么?

      仔细想想又觉得不应该,自打两人婚事确定到如今,自己只有在那一日去琼华巷回来的路上给那几个孩子扔了几文钱,连话都没说一句,没有人会发现什么异常,再者说,她若真是发现了自己有问题,便不应该当着他的面跟孙玉傅讨论这件事。

      推断下来,荀千蘅应该只是在街上见到畜民觉得奇怪随口问问而已。

      郎夙夜决定先放下这个疑虑,仔细谋划一下要出门的事。

      他原本同人约好了除夕之夜见面,如今已经晚了两日。

      定约是在半月前,那时哪知自己会摇身成为女将军的夫婿,如今想离开将军府一步都难如登天,若是想混出去,被荀千蘅发现,那就给了她光明正大杀他的理由。

      况且也混不出去,自己如今还带着伤。

      可是必须要想个办法,那些人可等不了太久,即使晚个半天,都可能有人会有丧命的风险。

      今日是个好时机,荀千蘅去打猎,申甲和孙玉傅都跟着去了,虽然院子里一定也有人盯着他,但是比那两个人在的时候要宽松许多。

      郎夙夜思索良久,喊来了来利,说想吃早几日府里做的牛肉饼。

      这是郎夙夜到了将军府这几天第一次提出要求,来利高高兴兴地就去了,等了半个时辰,郎夙夜吃上了牛肉饼。

      一连吃了三个,郎夙夜的脸上和手脚上长出了一大块一大块的红色疹子,又痛又痒,来利吓得哇哇叫,可是此刻家里除了他,再没有能主事的人了,他只能想着申甲的样子照着做。

      郎夙夜告诉来利别怕,说他这是个旧病了,只要叫人去城南月桂坊雨水巷一个叫不癫堂的药铺,找徐郎中,告诉郎中他的的名字,说他风疹又犯了,郎中会叫人熬好药送过来。

      来利按着吩咐,叫家里的小厮赶紧往南城跑,地方很好找,徐大夫对这事仿佛已经有经验了,赶紧叫人抓药熬药,问了地址,说熬好了药给送过来。

      一个时辰之后,将军府的大门被敲响了,两个人高马大的药童来给送药,并照徐郎中的吩咐,要看一看病号。

      小厮把人请进来,俩人给郎夙夜吃了药,没想到郎夙夜病症没见好转,反而更加严重起来,手脚颤抖,呼吸带喘,那俩人不由分说把郎夙夜抬着就跑,来利自然阻拦,却被其中一个药童打了一拳,喝道:“要带他去救命的!再晚就死了!”

      来利喊院里的下人一起抢人,却抢不过,眼睁睁看着郎夙夜被人夺走了,并在剧烈的咳喘声中,朝着来利喊了一声:“快……快去告诉……少帅来救我……”

      那两个人抬着郎夙夜飞快地在巷子里穿行,左拐右拐,很快就远离了将军府。

      郎夙夜朝着抬他的人喊道:“豁腿子你慢一点!要被你们俩扯死了!”

      两人不听,仍是拼命跑,待钻出巷子,已经到了上东城和南城的边界上,俩人把郎夙夜丢在一辆板车上,拉着车边跑边骂。

      “你小子有本事啊!竟然躲到这么难找的地方!你以为你躲起来就行了?欠我的二十两赌债不给我还回来我今天就废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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