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 儿麻+盲》lchanglemon

15、第 15 章

　　温如许听到声音，转过头来朝我一笑，“月儿？”
　　“不是。何晓月不在。”我气鼓鼓地回答。
　　他愣了愣，一时没明白我的意思。
　　“这是谁？”我觉得还是要保持基本信任以及风度，于是凑到温如许耳边，小声问道。
　　当然，我也是刻意摆了一个亲密点的姿势，同时用眼角瞄了一眼那个姐姐。
　　“她就是我们要找的人。”温如许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憋着笑跟我解释。
　　我一下子对刚才的情绪外露后悔不已。

　　原来这位姐姐就来自神秘的蛊苗一族。
　　她从土司那里得知了我们的事，就主动过来找我们了。

　　后来，姐姐朝我一笑，虽然语言不通，但她表情里的那种有点祝福有点暧昧的意思让我敏感地觉得温如许肯定说了点啥。
　　于是，我开始逼问他。
　　他这次破天荒地特别坚持，抵死不开口。
　　我软的硬的都上了，他依然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最后我还是放弃了，难得一次温如许这么坚定不移。
　　等再过些日子，我再来慢慢套话好了。
　　我倒要看看，什么秘密还守得这么死。

　　几天后，我们一同来到姐姐的寨子。
　　据姐姐说，巫祝大人住在后山，但地势复杂且有毒虫守卫，她会亲自带我们去。
　　我一听毒虫守卫，心里就毛毛的。
　　温如许握了握我的手，像是要安慰我的样子，我一把拍开他。
　　哼，地势复杂，你才应该头疼才是。

　　看着前面的姐姐步伐轻巧，身形灵动，我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
　　被我扶着的温如许敏感地察觉，抱歉地对我笑了笑。
　　我对着他的耳朵吹了口气，小声说，“与你无关，真得是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头，这腥味儿快让我发疯了。”
　　“你还怕这些东西？”他果然被我带得转移了话题。
　　“不是怕，是恶心。”我死撑道。
　　“好好好，是恶心，不是怕。”他又像哄我似的故意顺着我。
　　“我松手了啊！”我恶声恶气地威胁他。

　　又走了好一会儿，前路越来越窄。
　　倒不是说路不宽敞，而是树边的虫卵越来越贴近……
　　我自己不想碰到，也舍不得欺负温如许看不见就把他挤过去。
　　最后只好突然停下，偏头对他说，“走不过去了，我背你。”

　　一直以来，最差的情况也都是我扶着他，然后他一边自己拄拐。
　　就算那会儿爆炸时候，他丢了拐杖，我也就是连拖带拉地逃跑。
　　真的要我一个女孩儿背一个大男人，我俩都感觉都怪怪的。
　　但这会儿也不是纠结的时候，最后他还是被我背了起来。

　　他挺重的，伏在我背上也没多说话，情绪有点低落的样子。
　　我知道他也挺计较，挺无奈。
　　但我这时候走路都不利索了，也实在没有开口宽慰他的工夫。
　　他不能永远等着我来开解。

　　自身的残疾不能避免，但是心理还是可以调整的。
　　我的性格也不是一辈子能顾着他想法的人。
　　我肯为他变得体贴细致，那他也得学着改变自己了。
　　他的内心不能也永远借着拐杖，而不自己站起来。

　　但其实仔细想想，这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坦然地面对自己？尤其还是一个残废的自己？
　　也许我自己尚且不能面对内心深处的软弱。
　　那么，我又有什么立场来要求温如许直视自己最大的缺憾？

　　是我不甘心。
　　我不知道温如许为什么最近总是怪怪的。
　　从他去找我那次起，我们就一直好像在埋下了什么不好的伏笔。
　　温如许总是隐隐有避开我的感觉，不明显，但潜移默化。
　　这让我感到有点难受。

　　如果上天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会抛下现下的一切回到我自己的时代么？

　　在那个时代，我还有更多可能和未来。
　　我还可以去找到新的爱人和新的依靠。
　　我只要忘记温如许，那他就会永远从我的世界消失。

　　到了巫祝的屋子，姐姐告诉我们她不能再进去了。
　　于是，我只好放下温如许，然后两个人再搀扶着进了屋。

　　老巫祝坐在地上，旁边插着一根形状诡异的法杖。
　　她抬起头，语气阴阴的，但竟然说的是汉话，“我等你们很久了。”
　　她这话说得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萦绕在我心间。

　　温如许一路都是若有所思，我想，他那么敏感多疑，总是仿佛具有读心术一般能看透我所想。
　　那么是不是说，其实他也正思考着一些问题。

　　但是，无论如何，我们还是都需要先应付面前这个诡异的老太太。

　　“巫祝大人您好。”我对她笑了笑。
　　她看着我，表情有些怪异，像是激动又在强忍。
　　我的身份特殊，我不知道是不是她又能看出点什么。
　　温如许虽然看不见老巫祝的表情，但也感到了气氛的诡异。
　　他空出手来拉住我，却不知道为什么，我甩开了他的手。
　　他一时间愣住，因为我从来没有在任何不安的时候拒绝过他的手。

　　这个时候，老巫祝突然笑了，“小姑娘，看来你想明白了。”
　　我吞了吞口水，没有回答她。
　　但是，一旁的温如许却脸色大变。
　　“月儿？”他忍不住唤了我一声。

　　“就是用了她的东西，我才成功地诅咒了你们的皇帝。”老巫祝突然缓缓开口，“那把戾气之剑的确厉害，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东西比得上外来之‘理’。”
　　“什么？”我与温如许同时怔住，老巫祝的话太过匪夷所思了。
　　“小姑娘你就是我用法阵召过来的，趁着你在临死之际，命魂不稳的时候，我才能施展咒术，把你偷了过来，本来是借用你的血来完成我最后的咒，可是你求生本能太强，竟然挣脱了。我只得到了你的一件东西，我通过占卜，虽然不能占到你所在之处，却得到了用这件东西诅咒你们的皇帝可以把你引来的信息。小姑娘，我只需要你几滴心头之血，来完成永生的咒法，一旦成功，我可以把你送回你曾经的世界。”
　　巫祝的语气里带了浓浓的诱惑之意。

　　正在我为回家而纠结的时候，就有人把这个消息送上门来？
　　难道是故意的么？
　　那是不是说明，我真的应该考虑回家的事？
　　这时候，我又想起了温如许。
　　我转过头看他，他正紧紧地抿着嘴，身体绷得很紧。

　　你会挽留我吗，如许？
　　我最后只是在心里问了出来。
　　他当然不会听见。

　　“巫祝说了，无论我走不走，你们的皇帝都会恢复正常。”我的语气淡漠，心里却是波涛汹涌，我是挺想回家，当机会真的摆在眼前的时候，我会思念过去的生活。
　　但是，当我决定回去时候，我又会特别舍不得温如许。
　　人就是这样吧，鱼与熊掌都想兼得。
　　或者说，在你选择了一样之后，你总会特别地舍不得另一样。
　　记得老早张爱玲就有红玫瑰和白玫瑰的比喻。
　　她倒是看透了世情，看透了人心。

　　如果我选择回去，那么温如许将永远成为我心里的一个不可弥合的缺憾，他也会成为我永远的思念。
　　如果我选择留下，也许按目前的趋势，我会被抛弃，我会极度后悔放弃了回去的机会，那么，温如许就将承受我强烈的怨恨。

　　我该怎么选择？

　　除非，真的温如许你能让我不再失望，让我觉得我的留下是明智而正确的。
　　可是，你会出言挽留我吗？
　　明明你的性格不会如此。

　　“恩，那样就好，你可以回去了。”他果然如我所预料的一般，没有挽留，表面欣慰，好像真的在替我高兴似的。
　　这是不是说明，我也真的该回家了？

　　这一次，我没有再多说什么，我没有去质问他，没有去逼他。
　　我记得我告诉过自己，我不能再做他心里的拐杖了，我不会再主动出声了。
　　他如果这一次自己想不通，那我还期待什么将来？

　　于是，我站了起来，没再说话，打算去回复巫祝。

　　就在我觉得自己应该死心的时候，却又发现温如许拉住了我的手。
　　“恩？”他这是在做什么？他想说什么了吗？
　　他这是要留住我？
　　这是我这么大以来，第一次如此忐忑和如此期待。

　　可是，他最终只是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

　　我有点恼怒，只好逼问他，“还有什么事么？”
　　也许我的语气太急了，让他又误会了，他松开手，摇了摇头。

　　我觉得一阵苦闷，迅速逃离了这间屋子。
　　我要找那个巫祝。

　　“你能为我们占卜么？”我记得她曾说过，她能占卜到我的到来。
　　“不行。你的命运不在这个世界，把你拉过来，我献出了自己的灵魂。占卜你的消息，我又献出了一半剩余的生命。而你的未来，就算我获得永生之力，都没有资格却窥探。”巫祝的话让我有点绝望。
　　“你自己难道没有选择吗？”巫祝又问我。
　　“我该选什么？为什么每天死去那么多人，来这儿的却是我？”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我要认识他？如果就只是当年的何晓月，又哪来那么多纠结，那么多痛苦？
　　“这也是我窥探不到的。”巫祝笑了笑。

　　我借助他人的希望终于被巫祝又打碎了。
　　这一次，要么我自己选好，要么就把所有的一切寄托在温如许身上。

　　我赌他来。
　　最后，我在临睡前这么告诉自己。

　　可是，当我一觉醒来的时候，天光大亮，巫祝告诉我，法阵将会一会儿就启动。
　　只要我在阵中留下鲜血，我就可以在巫祝求得永生的时候，利用巨大的能量回家。
　　机会只有那么一次，那么几秒。
　　我要么走，要么永远走不了。

　　温如许，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