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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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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受伤的崽崽终于醒了过来,但却改名换工作并且不认她这个妈这件事……
昭昭是有些失落的。
但少年来去如风,简单的道谢和道别以后,并没有为了昭昭停留。
金鹏前尘尽忘,摩拉克斯为其赐名为“魈”,与之定下了守护璃月的契约。
忘却过往那些沉重的记忆,对金鹏来说不失为一种解脱。挣脱沉重的枷锁,幼鸟才能自由的翱翔。
昭昭明白,但仍然抑制不住的难过,强撑出来的笑脸带着泪水:“想不起来也好,至少,他还活着。”
无人的旷野之上,只有晶蝶在翩翩起舞。
摩拉克斯轻轻拥住她:“你可以常去看他。”
“多谢帝君。”昭昭依偎在摩拉克斯胸膛,擦干净眼泪真诚地道谢。
若是没有摩拉克斯,她的小宝才是真的完蛋了。现在,已经是很好很好的结果了。
“你我之间,何须言谢,”摩拉克斯缓缓道:“你的家人,就是我的家人。”
昭昭闻言一愣,心跳漏跳了一拍,错愕的抬起头。
但摩拉克斯已经下定了决心。
他缓缓收紧手臂,难得的不敢直视昭昭的眼睛,颇有些紧张地问:“魈已经回到夜叉族中去了,你什么时候回来住?”
摩拉克斯从未有过的无措紧张不禁感染了昭昭,弄得她说话也有些磕磕绊绊:“我,我为什么要回去?我的伤不是已经好了吗……”
果然如此。
摩拉克斯挫败地叹了口气。
黑发掩盖下的耳根彻底红透,惯常运筹帷幄的魔神鲜少有如此丰富的情绪。
失望、愤恨、羞窘,种种汹涌的情绪交织,摩拉克斯一时口不择言:“你难道真的是木头吗?你我同床共枕已近千年,你竟然,当真看不出我的心意?”
黑发掩盖下的耳根彻底红透,心跳如擂鼓。
偏偏昭昭就在他怀里,连逃避都避无可避。
昭昭大脑一片空白,连话都不会说了,她呆呆望着摩拉克斯的脸,结结巴巴的:“什、什么心意……”
情绪宣泄,失控的摩拉克斯重新恢复了镇定,他放开对昭昭的拥抱,后退一步,牵起她的手。
魔神极为郑重的道:“我心悦你已久。天理为证,不知你是否愿意,与我结下婚契?”
震惊到极致,昭昭已经麻了。她张了张口,却说不出只言片语。
寂静的旷野,只有风在耳畔呼啸。
震惊,诧异,隐隐的,还有些:啊,果然如此的笃定。
时至今日,数千年时光匆匆过,二人已经建立起了太深的羁绊,其中感情,绝不是短短一瞬可以理的清的。
她必须承认,在初到提瓦特大陆之时,她是为魔神的俊美和强大狠狠心动过的。
但那点没有回声的心动,在那样浩荡漫长的时光里,不值一提。随岁月奏响的主旋律曲,是景仰,是敬佩,也是遥不可及。
君如天上月,高居白玉台,游离红尘外,不曾惹尘埃。
即使经过那个惨痛的夜晚,亲身体会过所谓神明深陷欲望之时是何等的疯狂之后……
昭昭确实恨过摩拉克斯。
但摩拉克斯花三百年把她从噩梦中拉了出来,花了九百余年调养好了她的身体,又出征了十年,带回了她的小宝。
昭昭没法把摩拉克斯对她的好当做理所当然,没法让自己一直恨下去。
那无数个被夜晚掩盖过去的放浪形骸,昭昭自己,也享受过。
若不是默认,若不是放纵,又怎能连亲吻也成为习惯呢?
她只是一直在骗自己,不愿意睁开眼睛,看看陪在身边的那个人。
她凝视了摩拉克斯许久,最终,下定决心。
“抱歉。”
“神爱世人,我只是个普通人,”昭昭听到自己说:“我想要的婚姻,不是来自神明的额外垂青,我只想要普普通通的相伴一生。”
昭昭后退一步,挣脱摩拉克斯的大手,望向逆着光站立的魔神。
“我们的路途完全不通。你是帝君,你要带着璃月打赢魔神战争……而我只是一个很普通的人,之前只是为了治伤才忍耐了你的生活那么久,其实我一点都不喜欢,我就喜欢在尘世闲游。”
“但是我喜欢的,你都不了解。”
“无法相伴,无法理解,又如何相爱?”
“我没法答应你。”
摩拉克斯始终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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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夜,月明星稀。
尚在伏案工作的摩拉克斯不期然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单薄而俊美的少年夜叉单膝跪地,垂首,简短的表明了自己的来意。
摩拉克斯静静听完,微微皱眉。
“你想让我帮你欺骗眷属,隐瞒你恢复了记忆的事实?为何?”
金鹏轻轻叹了口气。
太久没开口与人交流,他脑海里可用的词汇十分匮乏,金鹏费了一段时间才把自己想表达的主题完整的叙述出来。
“我,不恨她。但是,她很自责、很,难过。如果,我不记得,变成一个没有过去,也没有痛苦的。她也会,好受一点。”
抿抿唇,少年清冽的声音缓缓道:“我的记忆,会成为她抹不去的伤痛。看到我,就会刺痛,会后悔。”
“我想她,快乐。”
摩拉克斯表情颇为复杂:“你竟认为,你遗忘了和她的记忆,对她来说是一件好事吗?”
金鹏停顿了片刻才缓缓道:“以前,她很开心;现在,她总是偷偷哭。我,不想看到眼泪。记忆,可以,重新创造。”
“是她教给我的仙术,我才能在梦魔手下,藏匿本我,否则,我醒不来。”
“我不恨她,她是,家人。”
摩拉克斯和金鹏签下了契约,作为交换,这瘦小的少年夜叉将与夜叉一族一起,用余生肩负起守护璃月的责任。
金光大盛,宣布契约已成。这位已经更名为“魈”的仙人感恩道:“多谢帝君。”
摩拉克斯觉得,自己很能体会到魈的心理。
哪怕魈主观上并不恨昭昭害他落入梦之魔神手中受尽了折磨,可他的存在,就在无形之中鞭笞着昭昭的良心。
金鹏也就被昭昭养了十来年吧,竟意外的了解昭昭。
他的眷属,道德底线极高。
明明是开国功臣,明明为建设璃月立下了汗马功劳,明明和璃月一把手关系匪浅……却本能的不愿意奢侈享受,不愿意接受尊贵的待遇,不愿意接受他的庇护,非要跑到前线出生入死、跑到民间受苦。
一离开议事堂,就是几千年。
他那狠心的眷属,从来没有主动找过他,他只能在下属每日呈上的情报中得知她每日经历,只敢在她受伤昏迷的时候偷偷过去给她治疗。
摩拉克斯不太理解她的做法,但从来也没有横加干涉。
按照她的说法,是觉得自己就是个普通人,做不来高高在上的仙上。
可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若她当真德不配位,又如何堪与岩王爷并称为岩王婆呢?
魈走了许久,摩拉克斯静静坐了许久。
尘世锁浮在掌心,散发着阵阵微光。
正是归终留给他的遗物。
他始终没有打开。
一直以来,摩拉克斯其实都有些许魔神敏锐的预感,只要打开这把锁,他一直以来追寻的问题就能找到答案。
摩拉克斯的记忆力非常好,从诞生之初至今,他遇到的每个人、经历过的每件事他都记得。
包括那些蹊跷。
归离原最终一战之前,他被梦魔暗算留下的伤势为什么突然好转;眷属为什么消失三年不见后又突然出现,还强行动用血契征用他的力量召唤出了天星;眷属体内根基受损的迹象为何如此严重;眷属如何染上梦之魔神的邪气;又为何对他态度大变,不管不顾的要逃离他身边。
在诛杀浪之魔神之前,眷属对他虽然也只是尊敬有余亲密不足,但从来没有表现出那种……
厌恶、痛恨、愤怒。
逃避、压抑、远离。
正是眷属那种恨不得与他划清界限的态度深深刺激到了摩拉克斯,他篡改了治疗的方案手段,非要对他避如蛇蝎的眷属接受他的触碰抚摸亲吻不可。
他成功了,却又没成功,他那空心木头似的眷属一心只把他的求爱当做寻常治疗手段,从未把心停在他身上半分。
其实仔细想来,这一个个蹊跷如此明显,对于洞悉人心的摩拉克斯来说,答案根本触手可及。
摩拉克斯颇有些逃避似的收回小锁,握紧掌心。
可他有些不敢面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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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亘古静默的岩石般,摩拉克斯望向昭昭离去的方向。
他其实早就知道,他的记忆缺失了最重要一环。而有能力也有机会对他的记忆出手的,只有归终。
但与眷属相伴的这些年太过快乐,他贪恋眷属的温暖,不愿意,也不想拼凑出最后一块拼图。
摩拉克斯早有猜测。
解开记忆中的封印,也不过是将推测中的画面变为现实而已。
即便早有心里建设,真正看到回忆中的画面时,摩拉克斯仍然觉得有些难以忍受。
他竟真的做出了此等不堪的事。
假借梦魔魔气,一逞残暴□□。将本该是情人间灵肉交融的至情所致,变成了单方面施暴的炼狱。
而在那之后,他因急于反击梦之魔神,做出了冒进的军事安排,导致归离原被毁,归终战死,重伤的昭昭不得不铤而走险……
都是他的错。
归终能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若是他捏造出相爱的故事放进眷属的记忆里,她是否会为他停留呢?
金鹏离去后,摩拉克斯曾认真的考虑过这个计划。
但最终,他还是欣然接受告白的结果,尊重眷属的选择。
他已经伤害过眷属一次,不能一错再错。
况且,靠谎言取得的虚假爱意,又能持续多久呢?
他是摩拉克斯,堂堂岩之魔神,他要凭自己,取得眷属完完整整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