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魂》则又

34、第 34 章

　　“他没事……”一道大师皱着眉头，显然没有力气再跟司承纠缠，“你跟我来。”
　　司承瞬间泄了气，身子不由一歪，靠在墙上疲惫地说了声，“谢谢。”
　　“哼！”一道大师并未领情，倒了一杯茶，味道实在一般，不如月儿泡的好。良久才缓缓开口问道，“你对月儿做了什么？”
　　司承大大方方承认道，“我在他身上种了蛊。”
　　“何蛊？”一道大师神色淡然，看不出任何情绪。
　　司承莫名有些心虚，竟不自觉的退步回答，“浮月。”
　　一道大师眉头微皱，“可是南疆蛊王浮月？”
　　司承点了点头。
　　一道大师猛地一拍桌子，原本放置在桌子上的杯子瞬间化成粉末，而桌面却丝毫没有痕迹，“凭你，也配给我宝贝徒弟下蛊！你不怕我拆你苗疆二十七洞窟！”
　　司承正色道，“不劳您费心，我已一把火烧了南疆的洞窟。”
　　这次换一道大师略显吃惊地看着司承，“你不是虫师？你与南疆那老毒物什么关系，为何会有他的至宝——浮月？”
　　司承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攻打南疆时被擒，成了他蛊虫的宿体，后来我杀了他，顺便烧了他的洞窟，仅此而已。”
　　“仅此而已？”一道大师忽然笑道，“我虽身居山中，也略有耳闻，当朝天子有一名猛将，凡他所率大军战无不胜，铁蹄所踏之处皆成地狱，因其常年带着银色恶鬼面具，被敌军称为银面阎王。那人竟然是你。”
　　“没想到，大师避世不出，也对朝野之事如此了解。”司承眼神锐利。
　　“你就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一道大师冷哼一声，不屑道，“月儿这傻子终究逃不开你，说说吧，月儿下山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当年的小姑娘？究竟逃不开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司承脑子里飞快的闪现过无数画面，但是一帧都捕捉不到，“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道大师神色凛然，语气也重了几分，“月儿下山后到底发生了什么？”
　　司承终究抵不过一道大师强大的气场，只得将自己遇见秋月白之后的事情告诉了一道大师，其中也包括种浮月的事。
　　“哼！秋家。”一道大师早已修炼至化境，但此刻也不免愤怒道，“大张旗鼓来我这接人，竟然是为了让月儿替他儿子受罪，简直可恶！”
　　“清风！”
　　清风在门口应道，“师父有何吩咐？”
　　“传信给外面的，就说家里的崽子被欺负了。”一道大师盘腿坐在蒲团上，神色立即恢复了平静，刚才的愤怒像没有出现过一般。
　　“是。”清风站在门外说道，“有人想破阵。”
　　“随他们闹吧，不过是些杂兵。”一道大师沉默半响，忽然看向司承，“你既然从那老毒物手下活着出来，自然也有不少虫蛊，你为何非得给月儿种下浮月。”
　　司承沉默。
　　一道大师看到司承眼神闪躲，忽然明白到，“与月儿那双生哥哥有关？”
　　司承猛然心间一颤，“双生？不可能，自前朝起先帝就下令诛杀天下所有双生之子，这世上怎么还会存在双生之人，更
　　不用说是堂堂皇商之家。秋月白擅易容，就算与秋盛晨化成一样又有何难。”
　　一道大师摇了摇头，“无知小儿，你可知光亮最盛之处才是最黑暗的深渊，就算是皇城底下，又藏着多少皇帝不知道的事？”
　　“绝不可能！”司承斩钉截铁道，“当年所有的双生子全被先帝所杀，但凡包庇者株连九族，秋家没这么大的本事私藏的了一个孩子。”
　　“如果我说，这孩子只是一个人的秘密，那便能守的住。”一道大师微微叹了一口气，“当年就连秋家都以为这孩子已经死了，自然不会再有人提起这个秘密。”
　　司承瞬间明白，为什么当年那个善良的小捉妖师会变成一个流连烟花柳巷的纨绔子弟，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站在秋盛晨面前而他却只当自己是个笑话，原来这么多年来，终究是自己一厢情愿的错付，这么说来，那秋月白才是自己寻找多年的那个人，那自己对他所做的种种不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即便如此，那他为何还要回到京城，为什么还要出现在秋家！”司承心中闪过一丝惶恐，但又不愿去抓住这丝可怕的想法。
　　“哎……你下山去吧，这里已经没有你的缘分了。”一道大师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我要见他！”司承从未用这种类似恳求的语气说过话。
　　“你在他身上种下浮月之时，你两之间已经缘尽。”
　　“浮月是情蛊，他这辈子都休想离开我！”
　　“愚钝！”一道大师呵斥道，“这浮月是情蛊不假，但它同时也是噬命蛊！”
　　司承从未听说过这浮月还是噬命的蛊，“不可能，这蛊如果只是一人种下，确实要日夜经受蚀骨之痛，但如若是两人种下，不但可以化解这痛苦，还可随时随地知晓对方的情况。”
　　“你征战沙场这么多年，竟还如此天真，你可曾想过这浮月若仅仅是情蛊，又怎会被二十七洞窟尊为蛊王？”一道大师眉间一片忧色，“当年那老毒物想凭借自己独门情蛊控制南疆十二部，但情蛊脆弱，容易受对方影响，那老毒物整整牺牲了三大部族的人，才练出这么一对浮月蛊，你觉得这蛊还是当初的情人蛊吗？”
　　司承只知这蛊虫特别，当初听那蛊师所说一旦两人种蛊，无论生死，哪怕是阴曹地府也无法阻断两人的联系，司承只当那是夸大其词，本想借着秋月白试验一番，同时也减轻浮月对自己的伤害，只是没成想这浮月竟是噬命蛊，一时间竟语塞的说不出话来。
　　“哎……”一道大师无奈地摇了摇头，从司承略显慌张的眼神中，便看出他确实不知这蛊的厉害之处，不由心中再次为自己家那蠢徒儿惋惜，“你体内的主虫虽让你每日经受蚀骨之痛，但也给你带来了无比强大的体魄和恢复能力。可这公虫一旦激活了母虫，母虫便会不断吸食寄主的精气，用以成长，等到了能破茧之时，这母虫也就真正沦为公虫的傀儡。”
　　“秋月白他……”司承心中更加懊悔，一想到秋月白才是自己思念多年的那个人，想要杀了自己的心都有了，“一道大师，您既然如此了解这浮月，一定有办法能救他的，我司承一辈子没有求过人，我求求你，救救他。”
　　“你走吧。”
　　司承的心猛的一沉。
　　“你离月儿越远，这蛊虫间的联系越是薄弱。”一道大师念了声佛号，“你俩之间的缘分已尽，当年他确实差点害你命丧恶鬼，而如今你的蛊虫也废了月儿半天命，这一切的恩怨都到此为止吧。”
　　“好。”司承握紧了拳头，“离开之前我要知道当年的真相，为什么我怎么都回忆不起小白是怎么离开我的？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也难怪你会失去记忆。你可曾想过，你原本招鬼的体质为何会变成这煞气体？”一道大师眼神黯淡下来，“哎……也是造化弄人，那个雨夜，这么瘦小的一个孩子，满脸涨的通红，一直跪在我的禅房门口，求我救你。”
　　司承的心一痛。
　　“月儿自幼跟着他大师父学习道术，当年月儿下山历练，遇见你这特殊的招鬼体质，这傻小子就跟捡到宝似的，发信告诉我有个漂亮的女娃娃能帮他招鬼，等他完成了任务就带那女娃娃回山，长大了就娶那女娃娃为妻。”一道大师回想起秋月白当时发来的信，再看一眼眼前站的司承，不由摇了摇，“现在看来月儿一开始就误会了。”
　　司承脑中回忆起秋月白奶胖的小脸，穿着一身小道袍，两手插在圆滚滚的腰上，叫自己灵均的场景，嘴角不自觉的扬起苦涩的笑，当年他总是不愿听自己解释，倔强的把自己当成小姐姐，现在想来这份快乐却是支撑自己一路走到现在的唯一动力。“那天月儿与我一起设下困鬼大阵时到底发生了什么？”
　　“月儿毕竟是年幼，这大阵引来了太多冤鬼恶鬼，等我们赶到时，你三魂七魄中的一魂一魄已经被阵中的恶鬼吞噬，等我们清散了那阵中的鬼魂后，你也陷入了昏迷，就当时的情形，即便你能再醒来，也只是一具没有情感的行尸走肉罢了。当时月儿不肯，非得要我们救你，他大师父抵不住他的恳求，只是随口提了一句献祭之法。没成想月儿他竟瞒着我和他大师父，偷偷献祭自己的魂魄给你！”一道大师至今还能清晰的记得，自己发现秋月白献祭时已经晚了，“你的命，是他给的！”
　　司承震惊的看着一道大师，“他……献祭了魂魄给……我？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当年明明是他抛弃了阵中的我，他明明逃走了……怎么可能……”司承的眼眶通红，红色的血丝蔓延整个白色眼球。
　　一道大师每每想起那个场景，心痛万千，不由的长长出了一口气，“真是孽缘！”
　　“他不会！他怎么会这么傻，我当时丢了一魂，他怎么拿自己的魂魄给我……不会的……不对……不对！”司承的记忆中闪现出无数的陌生又熟悉的画面，一瞬间如同洪水一般涌进司承的脑海，混乱，恐惧，悲伤，绝望，留恋，期待这些复杂的情感猛烈的撞击着司承的心脏，直逼的他手脚冰冷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