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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6、更听雏凤鸣(二十二) ...

  •   真正唇齿相依的一刻,何菁菁才知道自己有多肖想魏暄。他们一起度过的夜晚并不多,却令人食髓知味,想得厉害。

      她仗着魏暄身中迷药,气虚乏力,肆无忌惮地褪去男人中衣。最后一层遮挡滑落,露出线条优美的肩胛和窄劲的腰身。

      何菁菁胸臆被占有欲填满,苏珊娜形容她时,曾用“漂亮又危险的母豹”打过比方,这句评价其实相当中肯。虽然看上去乖巧又无害,可只有何菁菁自己知道,那具娇小的身躯里,隐藏着多么可怕的权力欲和掌控欲。

      她想将世界掌控手中,只有这样才能摆脱一切枷锁,获得真正的自由。

      她也想将魏暄纳入掌控,这个冷静强大又脆弱的男人让她生出侵占的渴望,她想细细舔吻过每一寸肌肤,像顽童觊觎糖稀一样,品尝他的滋味。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

      魏暄其实可以阻止她,他虽中了迷药,却并非完全失去反抗之力。但是这一刻,他与何菁菁达成共识,不想让任何人或是任何举动破坏帷帐中的旖旎氛围。

      他在何菁菁欺身近前时,抬手搭住她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仿佛安抚一只不安的猫儿。这事他做得熟练,狡诈凶狠的摩尼圣兽甘愿在他掌下坦露柔软的白肚皮,手握西域的红桃女王也不例外。

      “我并非独自潜入草原……继明领玄甲轻骑于察尔干湖畔待命,”魏暄声音压得极低,将自己的筹谋一一道来,“但实际上,在史思摩进入草原腹地后,玄甲斥候一直跟随在后,只等最后的时机。”

      何菁菁听懂了他的暗示,所谓的“时机”是指北律内部的派系斗争,无论史思摩还是史斯纳,一旦这对兄弟分出胜负,接下来要面对的都必定是玄甲军的大举进攻。

      这的确是靖安侯应有的手笔,但此时此地,何菁菁不想讨论这些。

      魏暄突然倒抽一口凉气,异感自胸口侵袭而来,不管经历几次都无法让人更加放松,反而弓紧身体,像头被叼住要害的兽。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草原局势也好,后续应对也罢,且留到最后,”何菁菁直起身,慢条斯理地褪去他身上仅剩的衣物,滑动的指掌拿捏住软肋,将这男人的尊严把玩手中,在昏暗的烛光中与他接吻,“现在,我只想跟你好好算清旧账。”

      魏暄苍白的手指深陷床单,绷紧的手背青筋贲突。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眸蒙上泪膜,他放任何菁菁亲吻自己,就像猛兽在猎手面前露出柔软的肚腹。

      “殿下,”他从喉间溢出呜咽,怎么听怎么有种“咬牙切齿”的意味,“你……唔,不是你当初噩梦缠身,不许人近身……唔!”

      他没把话说完,因为脖颈被人不轻不重地咬了下。下口的地方极微妙,牙印重叠在淤红伤痕上,仿佛刻意加深印记,昭示着所有权。

      “看来,魏帅对当日之事耿耿于怀,”何菁菁慢条斯理地抓起魏暄手掌,在指根处亲了下,旋即摁在枕上,用绣了嫣红凤尾花的丝帕缚于床栏上,“没关系,我可以与你一起……重温一遍。”

      金色的床帐徐徐垂落,虚掩的帐帏中传出难耐的呜咽与喘息声。他们在风雨欲来前的昏暗中肌肤相亲、共享欢愉,以此抵御莫测的明天。

      ***

      史思摩不知道他苦苦搜寻的人就在相距不算遥远的帐篷中,重要筹码的遗失令他愤怒且不安。他不信任魏暄,更存有一份刻骨铭心的忌惮与憎恨,但是在史斯纳抢占先手之际,他需要靖安侯的支持。

      但他无法光明正大地搜查史斯纳的营帐,就像他同样无法为已然退位的老可汗看诊,坐实史斯纳毒害父汗的罪名。

      这让史思摩倍感愤怒,却又无可奈何。

      就在这时,一位意想不到的客人造访了史思摩的营帐。

      何菁菁并未忘记自己此行的目的,一边纠缠着魏暄不放,一边却派出最得力的智囊,悄无声息地避开所有人耳目,潜入北律大王子的驻地。

      “我家主人喜欢快刀,只愿与最强者合作,史斯纳殿下占据先手,却未必有将草原全盘掌握的魄力。”

      帅帐之中,沈沐风虽然对自家主上沉溺温柔乡、反倒推自己出来跑腿的做法很是不满,面对史思摩依然不卑不亢道:“其实仔细想想,无论功勋、威望还是出身血统,殿下都丝毫不逊史斯纳殿下,甚至更胜一筹。只因遭人算计,这才与可汗宝座失之交臂。”

      “殿下乃一代狼王,当真甘心屈居人下?”

      史思摩眼角不受控制地抽跳起来,他对沈沐风并非没有怀疑,但对方戳中他的软肋,他不能不强忍怒意,耐心与对方周旋。

      “这么说,”他撩起眼皮,刀锋般的目光掠过对方,“今夜变故,你家主子是知情的?”

      “这个不重要,”沈沐风戴着面具,开口却是极流利的北律语,叫人一时间摸不清他的来历,“当务之急,殿下还不明白吗?”

      史思摩:“明白什么?”

      “八部族长不愿您接近老可汗,是因为此事背后少不了他们的推波助澜,但靖安侯不一样,”沈沐风说,“如果靖安侯在北律王庭遭遇不测,以他谋定后动的手段,定然会将消息传回中原,到时的局面……想来不是八部族长乐见的。”

      史思摩心念微动:“继续。”

      “既然北律下定决心与中原结盟,那么为了维系这份‘友谊’,即便您做出某些过激的行为,想来各部族长也是可以谅解,”沈沐风说,“比如,用强硬的手段,在驻地内搜寻靖安侯的下落。”

      “当然,如果在这个过程中,您‘无意间’发现了其他什么……比如,北律老可汗的下落,又或者,在老可汗饮食中动手脚的侍从,也是十分自然而然的。”

      “您说是吗,殿下?”

      他轻描淡写的三言两语正中史思摩下怀,很快,骚动再次席卷北律王庭。这一回,史思摩态度强硬不再退让,麾下亲兵竟然硬碰硬地逼退狼卫,径直冲向王帐。

      史斯纳没想到史思摩这么快就卷土重来,得到消息时,亲兵已将王帐重重包围。他惊怒交加,亲自拦在史思摩身前:“王兄,你这般硬闯,眼里还有父汗和各部族长吗?”

      史思摩掠过对方身后,眼看远处火光幢幢,那是惊闻变故的各部族长匆匆赶到,他故意提高声量:“我知道你不喜欢靖安侯,我也憎恨他,但我们要与中原人议和,他是最有力的筹码。”

      “你为了一己之私,将人劫走,可曾想过中原人知道此事,会是什么反应?如果中原大军压境,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他粗重的嗓音划破夜色,传入各部族长耳中。他们骤然止步,苍老的眼睛交换过狐疑的神色,而后不约而同地看向新上位的草原共主。

      史斯纳心中暗恨,正要与史思摩争辩一番,后者却无意与他打嘴仗——只听一声尖叫,王帐深处燃起火光,浓烟与火舌交织一处,熊熊烈烈地冲上夜空。

      这一回,即便是精锐狼卫也挡不住史思摩的脚步,所有人大呼小叫着冲上前,着急忙慌地提水救火。幸而火势不大,三两下就被扑灭,众人长出一口气,忽见一个侍从模样的男人被亲兵拖上前,押跪在地上。

      “殿下,方才起火时,此人在王帐附近鬼鬼祟祟,定是纵火之人!”

      亲兵揪着那人头发,逼他抬起头,出乎意料地,那居然是一副熟悉的面孔,正是在老可汗身边服侍的心腹侍从。

      史斯纳心头“咯噔”一下,无端生出极其不妙的预感,只见亲兵手脚麻利地搜过侍从全身,除了引火用的火绒和火石,还翻出一个白蜡封口的药瓶。

      史斯纳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见史思摩捏碎蜡封,低头闻了闻气味,对那侍从问道:“这是什么?”

      侍从支支吾吾,不时偷瞟向史斯纳。史思摩瞧得分明,神色骤转狠厉,拔刀架于侍从脖颈上,厉声质问:“这里头是什么?快说!”

      侍从吓得一哆嗦,被那刀锋上的森然寒意逼得脸色发白,忙撇清道:“我、我不知道……”

      史思摩懒得与他废话,长刀悍然刺落,刀锋洞穿侍从手掌,将他生生钉在地上。

      血花四散飞溅,侍从嘶声惨叫,只听史思摩冷冷道:“我再问你一遍,这里头到底是什么?”

      他没将威胁直白地说出口,光是染血长刀已经足够威慑。侍从不敢迟疑,惨嚎着说道:“我真不知道……这是、是可汗交给我的,说是西域舶来的补药,让我、让我加在老可汗的饮食里。”

      众人怔愣片刻,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可汗”是指史斯纳。史思摩冷笑一声,猛地抬高声量:“来人,去请巫医!”

      刹那间,史斯纳瞳孔骤缩,分明是天寒地冻的时节,后颈居然滑落丝丝汗水。

      ***

      王帐前的对峙瞒不过有心人的耳目,不过片刻,消息就传到龟兹长公主耳中。

      “加派人手送走老可汗?”苏珊娜皱起长入鬓畔的秀眉,“王庭就这么大,他打算将人藏在哪?”
      “这就要看长公主的本事,”前来传话的亲卫说道,“我家殿下说了,主意是长公主出的,如今出了岔子,您人在局中,想袖手旁观也不能。”

      这话中的威胁意味再明显不过,苏珊娜脸色微沉,涂了丹蔻的手指猛地收紧,又在下一瞬徐徐松开。

      “我知道了,”她沉声道,“转告你家主子,我……”

      她话没说完,一道劲风卷开帐帘,一名龟兹亲卫踉跄扑进帐中,单膝拜倒:“殿下,敌、敌袭……”

      他嘴角含血,身形山崩般扑倒,露出背心上一截染血的箭簇。

      苏珊娜脸色倏变。

      这股突然出现的黑衣人目标明确,直扑扣押了老可汗的营帐。苏珊娜麾下精锐倾巢而出,与来敌发生激烈交手,两方势力好似两把砥砺较劲的狼牙刀,谁也不肯后退。

      苏珊娜镇守帐中,所有消息都呈送到她面前。当得知来敌人数不少,总有百余之众时,她眉心微蹙,突然抬头:“来敌用的是什么兵刃?”

      她身边最受倚重的心腹不解其意,一五一十答道:“是北律军中常见的狼牙刀和强弩。”

      苏珊娜长身而起,在帐中来回踱步。

      “不对劲,”她想,“史思摩来得突然,这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不像是他的手笔,倒似是背后有人指点。”

      可是,会是谁呢?

      最有可能的自然是靖安侯,但他如今下落不明,更因此招来史思摩的怒火和反弹。虽然不乏做戏的可能,但苏珊娜凭直觉判断,魏暄极有可能是真的遭人“挟持”。

      说“挟持”并不准确,在苏珊娜的印象中,最有可能谋划这一切的唯有一人。直到现在,苏珊娜也无法确定,那个立场莫测的女子对靖安侯是什么态度,但她隐隐觉察到,那女子隐在重重迷雾背后,像一只横空出世的“手”,有意无意地引导着各方势力,将局面推向她所想要的结果。

      苏珊娜突然觉得不安,如果她的猜测是正确的,如果今晚这番变故背后的确是那个让她忌惮不已的女人,那她的目的绝不只是劫走老可汗那么简单。

      会是什么?

      答案不言而喻。

      “来人!”她猛地转向帐外,“把所有人都调来!”

      驻地之中火光攒动,无数人影朝着东北角的一座营帐围拢过去——这里原本是存放粮草辎重的所在,守卫固然严密,在这场大位之争的兄弟相残中,却极少有人将目光投向这里。

      值得玩味的是,看守这座营帐的不只史斯纳麾下精锐,更有扮作亲兵混迹其中的摩尼刺客。当苏珊娜麾下的心腹部将带人闯入时,他们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反而驯服地让开道路。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心腹部将是个赤发碧眼的高大胡人,“有几只耗子闯进营地,殿下命我们将人转走。”

      他一边说,一边大步迈入营帐,里头的确是粮草辎重,从地板堆到帐顶,严实得寻不到半点空隙。

      赤发胡人打了个手势,两名下属上前搬动架子,露出藏在帐角的木箱。箱盖打开,里头居然是中空的,其下藏着一条密道,黢黑幽深,直通地底。

      赤发胡人动作敏捷地钻入箱中,攀着绳梯一跃到底,就见底下挖出一座密室,同样布置了床榻案桌,矮榻边坐着个手戴镣铐的男人,眼神呆滞,低头直勾勾地盯着靴尖。

      昏暗的火光下,他半边面容被暗影诡异地扭曲拉长,但若有相识之人在此,就会一眼认出。

      是丁承宗。

      赤发胡人长出一口气,正要上前,一丝异感忽然顺着背脊窜上,硬生生逼出冷汗。

      他立刻摁住刀柄,奈何还是慢了一步,一把冰冷锋利的匕首割裂空气,悄无声息地抵住腰侧。

      “别动,”身后一名黑衣蒙面、却个头矮小的“摩尼刺客”用极流利的回纥语说道,“否则,我杀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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