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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63 ...

  •   六十三

      狐狸看得心里一动,竟一时不能挪开脚步。

      看那人吹熄了书案的灯,再向床边走去,边走,边去吹熄一盏盏刚才被自己法力点燃的灯火。

      每一口都好像吹在他心上一般。

      透过木门看见屋内情状,对他来说并不是难事。

      其实出门的那一刻,他便悔了。

      “胡四郎,你回来了?”身后竟有人与他说话。

      这声音,他很久没听过了。

      回过头,是莫凉。

      他有些恼火,因为在榆塘劫走秦抒曜的人,正是莫凉。

      “太行一仗你们同妖狼族打了两年有余,你居然没死在那里!”莫凉站在桂树上,院中桂花被秋雨打湿,掉了许多。

      他“哧”笑了一声:“你来作什么?不会是同我抢他的罢?”

      “是你来做什么?这一世,我就一直在他左右。”莫凉的脸生得艳丽非常,他看了却十分生气。

      “不用你,我自己能护得他周全。”

      “不用我?你是不是做了狐王,就觉得很能?你还是妖,天劫还没渡,族中手下又参差不齐,我劝你自顾不暇,不要来害了凡人!”莫凉与当年少年模样并没有什么大变化,在桂枝上坐下来,晃动着双腿。

      雨停了,月亮出来了,照在狐王气极的脸上。

      他哼了一声,道:“可是他认得我,却不认得你!”

      “是,”莫凉悠然道,“我并不介意他认不认得我,你呢?认得也不是,不认得也不是,可是抓心得很罢!”

      狐狸气坏了,一跨步,就走到屋里去了。

      也不掩饰,就瞪了兽目在望。

      床上秦抒曜当然听到了动静,向他看去,果然呼吸不太一样了,他才想起自己双眼夜中碧绿,连忙收了——毕竟不忍他吓着。

      “仲书,是我。”

      少年坐起来,却一动不动。

      他局促地说:“我想了想,不该同你置气。毕竟……都两年了。”

      少年仍是不说话。

      他突然有些紧张,周围黑暗,仿佛掉入了回忆的深渊,好像当年面对仲书一般。

      仲书呀仲书,你怎么都死了,还是余威仍在呢?

      “我这两年也不是不想寻你,只是打了两年仗,好不容易才回来的。这不,才一回来……”他越说头越低,明明在榆塘是自己气走了人家,刚才又闹别扭,这样还回来,实在太脸皮厚。

      秦抒曜知道他是妖怪,竟也不怕他。借着外面的月光,看见他难得的低头狼狈模样,倒觉得有些好笑。

      “你……你不高兴了?那我这就走。”

      “等等!”秦抒曜叫住了他。

      他好像如获大赦一样回过头,若是秦抒曜也有一双夜目,就可以看到他脸上一闪而过欣喜的表情。

      “你打仗了?”

      “嗯。在太行顶上。”

      “你真厉害!”少年用一种羡慕的口气说道。

      他惊讶地抬起头,少年跃下床,开始点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一边冲他笑道:“你能不能同我说说?”

      回头,却见他所认识的胡灵两只失神的大眼睛透着碧色,好像陈年的竹叶青一像,引人沉醉。

      “胡兄,你真的很漂亮。”他脱口赞道。

      狐狸看他的笑容,好像仲书一样把握满满,从容不迫,好像照入午夜的阳光一般。

      他还是开了口:“仲书,刚才是我错了。”

      是了,是他错了。他在太行沙场厮杀中,突然觉得自己真傻。能再见到他,已经是天大幸运的一件事了,为什么还在那里矫情?若是再也不能回去见到他,或是回去他已经死了,茫茫天地间又没什么值得牵挂了,不是更凄凉么?

      “我说啊,你什么时候想我了,都可以来寻我。只是别再难过就行。怎么是错了呢?”少年大度地说道,好像把刚才的不快全都置之脑后似的。却没有一丝生分,好像不觉得他是大妖怪,不知道他刚从太行顶上打仗回来似的,没有看不起他,却也没有多高看他。他这般大气,笑容却还是带着少年的娇憨可爱。

      他心里一暖,点点头。

      为什么要这么复杂?直接想着他是仲书便好了,想着他是没有失去前尘往世的仲书便好了。

      他实在太寂寞,寂寞到像当年的仲书,那些风光无限,期待要有人来分享才好。

      只是他身边的,哪个都不是。

      “你还没同我讲那太行一战。”

      他一笑,走到他面前,一下子脱下衣服来。

      秦抒曜看他身上大大小小的新伤旧伤,一下子怔住了,嘴唇有些发青。

      那是他的伤痕,有些本可不必留的,他特地带回来给仲书看的。他想让仲书知道,自己并不是那么无用,那么怕死,他也从鬼门关绕了几趟回来的。

      秦抒曜虽然武功了得,但他养尊处优,那狐狸献宝似地把伤痕展示给他看,没见过这么厉害的伤痕,又是心疼,又是心惊,半晌不言语。

      “还疼么?”

      狐狸摇摇头:“不要吓到你才好。”说着,便开始穿衣服。他早察觉到秦抒曜脸色变了,后悔自己的唐突。

      “慢着。”秦抒曜捉住他的手,恳切道,“我有药,不然拿与你涂?”

      “这……”狐狸感动于他的强自镇定,脸红了红,“你知道……这不是寻常伤痕,凡间的药不大顶事的。”

      “不是那个。”秦抒曜转身从书架上取了一个小瓶子,“这是我小时候有个道人留给我的,里面水似乎永远不竭,我常用来养花,争需时,可以治好些伤病。”

      狐狸看到那个瓶子,犹如晴天霹雳:那是仲书过去在为他治脚伤的玉瓶子!怎么会到了他这里!

      那药水清凉,涂在伤口上,很是舒服。

      狐狸伏在床上让他涂着,一边低低道:“仲书,你还怪我么……”

      “什么事?”少年手上忙着。

      “榆塘的事……后来我……”

      “后来我也想了,你只要来了,我便不怪你。”他说着又笑起来,“这本是我一厢情愿的事,不需要计较这许多。”

      原来是一样的想法!

      狐狸叹了口气,再不说什么,还在想着瓶子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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