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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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那一夜，狐狸借酒而眠，却不能安枕，好不容易睡着，却梦见仲书弃自己而去，难觅踪迹，一下惊醒，出门去看，仲书正趴在石桌上睡得正酣，狐狸忍不住去拂他脸上几缕乌黑的乱发，仲书呼吸没有任何改变，他这才安下心来。
不过他寻思着道士不会就这么算了，而仲书的态度尚不明确，如果连自己也抓走也未尝不可能，想想他有点心寒，但又觉得昨天气氛正好，实在不舍就此离去，若是出去避风头，可能再无仲书踪迹。
他咬咬牙，翻来覆去，还是不愿拿性命作赌，蹑手蹑脚去开门，此时夜凉透骨，伸手不见五指，他却怎么也打不开那门。这门晚上就被仙术锁住，天明才打得开，围墙也是设了法的。狐狸使尽浑身解数，一直弄到东方发白，也打不开门，跳不过围墙。正焦急摆弄间，时辰到了，门哗的一声敞开，他还没来得急松了口气，就傻了眼：门外一堆道士，带着旗号，一溜排开，好大阵仗！
门外的人刚排好队型，鉴于昨天的大火，更有些犹豫，不敢去敲，门一下开了，都吓一跳。再见开门的是昨天被抓又跑的那个小子，还变了一头白发出来，必然认定这屋主人不是什么好东西，个个同仇敌忾，摩拳擦掌，却一时没一个敢真的上前的。
狐狸也吓得魂都没了，不过他一向擅长逃命，定一定心神，大喊一声，作势要冲出去，所有人精神一凛，狐狸却砰地将门一关，又缩回宅子里去了。外面人人感到被这种伎俩耍了，立刻闹将起来，老道士连忙出来稳定队伍。狐狸惊魂未消定地回头去看仲书，却见仲书又变成了个小孩子，手短脚短，够不着桌子，姿势别扭得很，差点摔下石桌，很快就醒了。他先是看了一眼狐狸，然后跳了下来，伸了个懒腰，也不理一下头发和衣服，走过狐狸面前，似乎有些宿醉的样子，边揉眼睛边开了门。
所有人见又出来个小孩子，再次蠢蠢欲动起来。
仲书扫了人群一眼，对老道士笑道：“昨天喝酒喝得晚，让道长见笑了。”
老道士见这孩子不过十二三岁，却从从容容，毫不惊慌，心下大疑，一时不愿接话，而且昨天那大火气势，绝对在自己之上。他身边的赌坊老板是个魁梧大汉，昨天也被烧伤，又惊又怕，还是忍不住道：“你是这屋的主人？”
仲书笑笑，道：“在下华清山岳仲书。昨日正在此修炼，一时失手烧了大伙儿，无心之失，还请见谅。”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道：“这是烧伤药，见效得快，还请拿去用。”
老道士一听华清名号，确实还有些忌惮，不过再一想，都已然成了仙，怎么还住在这名不见经传的小城里 ，不会是有什么变故罢？他不声不响使了个眼色，便有道士上来取了，老道士一看那瓶子，知道不是凡间的东西，大概出自天上，立刻换了神情。
宁老板见人家也好言好语，哼了一声道：“你怎么还在我们县城里养妖怪，祸害苍生，我要报官！”
“我本来也不想久留，过几日便动身。”仲书温和地说，他的声音带着童音，却十分冷静。
“岳先生，在下师出云台山，人称鹤居道人。久闻华清名号，失敬失敬。”道长上前一步，客气道。
云台山道人都爱养仙鹤，就好像华清的道人爱养龙，这也是大家都知道的。仲书听了只是微微一笑，觉得没什么了不起，也没说什么。
“不过，华清名头虽响，也得讲个是非。”鹤居道人继续道，“昨日您的……”他想不起用什么身份来称呼狐狸，只得说，“狐狸……在赌坊输了我们钱，却跑到这里来，请您给个说法。”
仲书叹了口气，狐狸低着头，心早提到了嗓子眼。
“欠了多少？”仲书问。
鹤居道人与宁老板互视一眼，毕恭毕敬道：“当时赌的是他的皮毛。”
仲书失声笑道：“我这狐狸的皮毛，到底值多少钱？我还真没算过。它也不是什么不识好歹的，以您的修行，他怎么敢拿皮毛与你相赌？”
鹤居道人知自己敌他不过，但已经来了，也不能失了面子，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听仲书出言讥讽，说得斩钉截铁理直气壮，好像不想认账，却没想好接什么话。
仲书却没与他继续理论，只回身道：“不过外来总是客，我也不能让您二位空手而回，就当交个朋友。请随我进来。”
鹤居道人与宁老板面面相觑，仍是跟着走了进去。
这里是个小宅院，就是一个门厅，前后院，周围廊下几间小房间，二人一眼看见庭中石桌上的各色仙酒瓶子。仲书背着手不动，狐狸反应过来，小跑过去把那些酒瓶捧在怀里。刚收好，一个小水缸就出现于石桌上，缸口盖着一个很普通的石头盖子。宁老板好奇，上去掀了，便有五彩云霓溢出，定睛一看，有两条大鲤鱼游弋其中，鳞片闪闪发亮，如同金子一般，两人的眼前一下子亮起来。
仲书笑眯眯站在狐狸身边道：“道长，你知道这是什么罢？”
鹤居道人抚摩着这小石缸边缘，眯着眼睛，走了几圈，仍是不舍得放开。
“龙门金鲤，你们一人一条，算是在下那日错伤了二位众人的赔礼。”仲书道，“至于狐狸……”
“这个就算了算了……”宁老板摸着大腹便便的肚子，从鹤居道人的眼神中看出明显龙门金鲤是好东西，他也明白，仲书对付鹤居道人绰绰有余，只不过不想弄得难看。
晚上，仲书被请到宁老板的酒楼，又是一通猛喝，狐狸也收到了邀请，不过他实在不喜欢道士和恶霸，还是拒绝了，只是跟着仲书，却不进席，只在门口偷偷看。旁边的小道士和打手都拿斜眼看他，他也回瞪回去，却没人敢拿他怎么样。
从门里看去，少年模样的仲书脸上的老成又更明显了一分，觥筹交错间，仲书突然抬眼冲他一笑，隔着门缝，还真把狐狸吓了一大跳。
深夜从酒楼出来，宁老板和鹤居道人都已经醉醺醺的，由人扶上轿抬走了，仲书倒是步履不乱，一出来就寻找狐狸的身影，狐狸等得太久，立刻迫不及待地站到他跟前。仲书一把揽住他的肩，一口酒气扑面而来：“怎么不进去喝酒？”
“不想进。”
“好容易弄来那金鲤，这下又没钱了。”仲书嘟囔着说。
狐狸甩开他，在一边踢着石头道：“那你就把我卖了呗。”
仲书长舒一口气，笑道：“那我便什么也没有了。”
狐狸一下子站住，失声嚷道：“你再说一遍！”
仲书哪里肯理他，几步就走到他前边去了。狐狸连忙屁颠屁颠地赶上，一边小跑一边忍不住傻乐出来：自己终于比那两条金鲤值钱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2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