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杯且听琵琶语》高阳

119、99上

　　九十九

　　仲书话一出口，周围便安静下来。

　　狐狸情不自禁地去摸了摸脖子后边，但是并摸不到什么。他有些尴尬，所有人都看着自己，自己却不知该去哪找个镜子。他突然想到，刚才在房中床上，仲书好几次亲吻自己的后颈，还拿手在上面慢慢摩挲，难道就是摸那月牙印？

　　想到这，燥热从颈后渐渐漫至全身。眼看着玉嫦向自己走来，他还有一丝局促，就像小时候偷吃桌上东西被长辈发现的心虚。当玉嫦在他身前站定，他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玉嫦比他矮了一个头，定定看了他一阵，绽放了一个笑容：“你长得真好。”

　　狐狸没说话。她的手便摸了上来，先是摸他的脸，再摸他的肩，他实在有些不愿意，又想向后缩，却看见玉嫦眼里似有雾气迷蒙，只好站着不动。

　　“不要怪为娘。”玉嫦终于说了五个字，声音似有些发抖。

　　他应付着点头：“我在江南也有狐族要……要打理，族规……我都知道……”，他有些结巴地把意思说完，不再接住她的目光。

　　玉嫦似乎看出他的不自在，匆匆告辞走了。玉容不舍地看他，他也只是勉强回了个礼。

　　待玉嫦的身影慢慢消失在宫路尽头，狐狸便也要走，才开口，季霖就说：“我也不知道她要来，居然还有这层关系，今天真是头疼，我要回去理理，大家先散了罢！”说着，使了个眼色给曾一杭，两人便一起走了。

　　云凌走到狐狸和仲书面前，目光在他俩人身上转了一圈，一言不发地走了。

　　厅里只剩他二人，灯光又暗了下来，那雪雕又上来问要不要酒水吃食，仲书摆摆手，那童子还是摆了点简单的点心上来，就下去了。

　　狐狸说：“你也走罢。”

　　仲书“嗯”了一声便走了。

　　狐狸心里好像沉了一下，又听到门口一声笑，露出仲书的小脸，在红灯下显得气色很好。

　　“你到底什么时候能变成大人的模样？”狐狸有些气恼地问。

　　仲书一怔：“这便是我的本相。”

　　说着，便缩了回去。

　　狐狸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他再来，道他走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寂寞地叹气。

　　又听见脚步声，抬头，仲书正背着手站在门边冲自己笑。

　　狐狸扯出一点笑容道：“罢了，你这样也挺可爱。若是变成大人一本正经的宽慰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办。”

　　仲书瘪了瘪嘴，走了过来，爬上椅子说：“我这样与你相对，也自在些。”

　　狐狸心里又中了一箭，盯着他道：“真的？除了床笫之欢，你竟不愿和我好好相对？”

　　“我不知道。”仲书眼神有些游离。

　　狐狸“嗤”了一声看向一边，头上马上被拍了一下，一抬头，仲书正爬在桌子上，瞪着自己：“四郎，我发现你对我说话越来越不客气。”

　　狐狸直直看向他：“我这些年说话是越来越客气，对你也是小心翼翼怎么样都可以。现在又怎么样呢？又怎么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