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洛儿不懂 ...
-
其后，皇帝再也没有其他的话，只是神情肃然，一脸认真的教着洛儿。洛儿一直心有余悸，怕他再迸出句什么话来，将自己下个半死。最好别突然来个“朕查过了，你是个女的。”想到这里，洛儿开始冒冷汗，手也有些失力。
“芳洛，想什么呢？竟没听到朕说的话。”一双手拍了拍洛儿的肩，洛儿回过神，“哦哦，没，没想什么。”
“哦？没想么？”皇帝挑眉看了看洛儿。
洛儿忙答道：“呃，我，在想今天晚饭吃什么。”说罢，忙低头，做出窘迫的样子。
皇帝哈哈笑了起来，说：“才练了一会儿，竟就饿了，你还真好吃哪！不过，多吃点也好，指不定长得壮实些。”
洛儿看着皇帝一脸愉悦的面容，连答道：“是，皇上说的是。长壮实些将来也好找媳妇儿。”
皇帝听她如此说，朗声大笑起来，过了一会儿，歪着头说：“有趣，实在有趣，许久没有见着你这样的人了。”
他双目炯炯的看着洛儿，洛儿忙弯腰施礼说：“谢皇上夸奖！”
“洛儿，你不必如此拘礼，你既不是朝中众臣，现在也不是朝堂之上，若朕喜欢你们时时都三叩九拜，也不会穿着便装来了。”洛儿直起身，面前皇帝神色寂寥，负手立在一旁。不知他何时转过了身去，留给旁人一个无暇坚毅的侧脸，眼中却透着孤寒。
他说：“洛儿，自古皇帝都自称天子，意为顺天之意掌管人间秩序，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利，可是……”皇上转过身来，自嘲的哼了一声，说：“可是，皇帝，却也自称‘寡人’，何为寡人？无亲无友，无……真心相待之人。”最后‘真心’二字，咬得极重。
“你可知，我为何如此说？”他又问。
洛儿定定的站在原处，思绪纷乱。皇帝的话，自是懂得，他有生母也有兄弟，还有朋友，只是这一切摆在国家，摆在皇权之前时，却是丝毫没有重量的。若亲友叛国，便要毫不犹豫的置于死地。讨个老婆，还要看看是否有利扶持，说句宠人的话，还要考虑是否会破坏权臣间的牵制。高处不胜寒，位高者，自有其悲哀。可这些，却是不能让皇帝看出来的，自己还不打算人品爆发到这种程度，不会因他悲哀，就搅进宫廷这滩浑水里头。
洛儿目光涣散，抓抓头，茫然的对皇帝说：“皇上，洛儿不懂，人都是自己的娘亲十月怀胎生出来的，您怎么还说自己没有亲人呢？”
皇帝一顿，随即笑道：“是朕心情一好，便说话有些跳脱了。况且，天下人均未懂得，你年纪尚小，又怎会懂得？”
随即衣袖一摆，说：“走吧，既是饿了，便去吃些点心吧。”
皇帝听着身后跟上来的脚步，几不可察的露出一抹冷笑。芳洛，你真不懂么？
你我如此相像。
洛儿在皇帝身后低着头紧紧跟着，后背上冷汗浸湿了一大片，皇帝他今天好奇怪啊啊！！
绕过一座假山，便见着李闻祥父子二人。原本李唯燃与洛儿是一同练习的，可李闻祥突然说什么分开来练学得快些，洛儿知师父是想多与李唯燃沟通，便也附和着，却叫皇帝有些疑惑，但最后还是允了，末了还说要与皇叔比比看谁教得快些，若输了，师徒二人同罚。
只见父子二人僵持着，脸色都有些难看，李闻祥面上隐隐泛着怒气，李唯燃则是眼神尖锐，似可以从中飞出片片利刃来。不知他们此间发生了什么争执，竟将场面搞得分外僵硬。
听到脚步声，李闻祥紧绷的身躯松动了下来，转过身一脸没事的样子，对皇帝笑道：“皇上，您怎么过来了？”
皇上笑看了洛儿一眼，说：“朕本是教着洛儿，哪知他不专心竟想着晚饭的事，想是饿了，便过来，要想皇叔讨些吃的。”
洛儿看着皇帝露出孩童一般讨要吃食的神情，不禁张大了嘴巴，这，这，性情也太过反复了吧？
惊叹之余，看到李唯燃刚才别过去的脸又转了回来，皱眉看着她。其中，有猜疑，也有质问，还有挣扎。他的嘴张了张，却没说什么。
李闻祥随即吩咐下人去做些点心来，四人便走到旁边的亭子里坐下闲聊。
席间谈到，天下三分，冉魏临海，金陵居北，南边便是南唐了。冉魏多俊男，金陵多美女，南唐折中。洛儿便好奇的问：“那第一美人是谁？”
皇帝莫测的一笑，说：“当是冉魏的漠榅。”
“那漠榅嫁给谁了么？”洛儿眼睛冒光的问。
皇帝突地放肆的大笑起来，说：“冉魏的二皇子若知你这么说他，不知会有何种表情，但如此人物既是气极了，也会是颠倒众生的吧。”
“啊？漠榅原来是个男子，我还以为……”还以为是个女的呢，可是，唉，一个男的长得太过好看，竟也会把形容女子的名头抢了去，真是……女人的悲哀。
“以为什么？呵呵，他不是女子，你便失望了吧。”皇帝笑看洛儿，眼中满是趣味之色。
“唉，他若是女子，我便即刻跑到冉魏去，鞍前马后不行，死缠烂打也要把人给弄来做我媳妇儿。”
皇帝听他如此说，蓦地又大笑起来，笑声张扬掩盖的不远处草丛内突发的一声异响。李易今日颗米未粘就被自家主子叫来这里，一直蹲在草丛中直到现在，肚中已是饥肠辘辘，看到一些丫鬟端了些点心来，不禁咽了口口水，却听公子关照过的那人说了一句令人无比惊骇的话，一下子岔进了气管里，呛得生疼，忙捂了嘴怕咳出声来暴露行踪，可因动作过大，还是弄出了声响。李易平复着心中的惊涛骇浪，还好，没被发现，否则……瞪了一眼在亭中说胡话的那人，愤恨的从鼻中喷出一股粗气。
皇帝笑够了，戏谑的对洛儿说：“这么喜欢美人，可要去宫里，瞧上哪个公主，只要人家愿意嫁你，朕便赐你一段姻缘如何？”
“不，不用了。”洛儿连连摆手，“洛儿一介平民，配不上公主的，只要在市井间找一个就行。”
又补了一句；“公主嫁了我这样的，可就可惜了。”
洛儿知皇帝是在拿她说笑，却也怕皇帝万一当真了，事情可就大条了。
皇帝却说：“朕不是介意家世的迂腐之人。”他盯着洛儿一脸认真的说：“便是贵族与乞丐，若是真心，在一起又何妨？”
“皇上此番话，洛儿真是受教了。”洛儿突觉得有些不自在，忙抱拳低头行了一礼。
此时，一群丫鬟走了进来，将一碟碟精致的点心放在石桌上。之后，又出了亭子，静立一旁。洛儿直起身，看着五花八门的点心，做出贪婪的样子。洛儿也并不是真的饿了，只是皇帝一再近旁，她就浑身不自在，浑不知该如何应付。只好，装傻，傻一点，没品一点，应该不会错吧。
“天下之大，莫非王土。”所以，虽是在安王府，但皇帝一来，便什么事都要他发号施令了。
皇帝袍袖一挥，对着旁边的众仆道：“你们先下去把。”面对着洛儿的姿势一直没有变过，他微微一笑，道：“不用拘束，朕看这点心做得别致，味道定甚佳。再不吃，可要全到朕的肚子里了。”说着，兀自拿了一块，却在伸回手时，递给了洛儿，“怎么，现在不饿了么？”
洛儿接过，狼吞虎咽的吃起来，又惹得皇帝笑了一阵。
皇帝直呆到吃了晚饭才回宫去，走时回头对李闻祥说：“皇叔，你也自省了近两个月，有什么大错，也该想明白放过自己了，过几日，便来上朝罢。”
李闻祥连忙应了，弯下腰，遮住满是哭丧样的脸。
前面一锦衣公子，熟稔的打开一把素扇，恣意离开。
****
华灯初上之时，洛儿听到敲门声，一开门，自家师父就直接进到屋里，关了门。
李闻祥将洛儿拉到里间，关了四处门窗之后，才坐在了椅子上。
洛儿见他满是肃然之色，走过去坐到他身旁，问：“师父，怎么了？”
李闻祥扶住洛儿的肩膀，有些凝重的问道：“洛儿，你跟皇上……”
“嗯？怎么了？”
李闻祥顿了顿，说：“他知不知道你是女儿身？”
“他怎么会知道？”
“那你有没有对皇上……”
洛儿突地明白了什么，忙说：“他不知道我是女儿身，我也没有喜欢他。师父，你到底想说什么？”
李闻祥皱眉，忽的似下定决心一般说：“皇上对你的态度甚为古怪，而你的长相……”
“……”
“你可还记得今日皇上说当今第一美人是冉魏的漠榅？”
“嗯，记得，可这有什么关系？”洛儿不解。
“你虽与他无关，可是你的容貌却是毫不逊色于他。当今皇上颇喜美人，如今见到了你……”话说到这里，突然停住，叹了一口气，说：“世人道红颜祸水，却是红颜不祸人自惑，倾城容貌对你，或许还是件不幸之事。”
洛儿低头，喃喃说：“这个我知道，可是……”洛儿抬眼，双目灼灼的看着李闻祥，说：“他不是不知道我是女的么？”
李闻祥又叹了口气，说：“洛儿，若人一旦瞧上了谁，是不会管性别之事的。不过，皇上乃一国之君，应该会收敛些。”说着，抚了抚洛儿的头，说：“以后，万不可让皇上知道你是女儿身啊。”
“嗯。”洛儿点点头，心中忐忑不已。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洛儿不懂
